“一直陪着我吗？”我轻蔑一笑，不知道到底是在笑他，还是笑我自己，“你可是要成家的人呐。既然迟早要分开，你又何必执着呢？”

“我一直在等待，你接受我的那一天。”金盛晰说，“如果你接受我，我会用一生爱你；如果你不接受我，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以朋友的身份，与你一生相伴。”

“你考虑过你的父母吗？”也许会伤他，但我必须狠下心斩断这一切，“我们都承受不起的。你忍心看你的父母伤心流泪吗？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们的事业需要你和你的后代传承下去。而我，也是要交女朋友，然后成家的……”

“我明白了。”他无奈地笑了笑，“那明天让我送你去机场吧，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下一次见面还指不定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就算再见，那也是在我们都放下这份超出友谊的感情之后了。”我长叹一口气，“可那一天，不会这么容易到来吧。毕竟，感情可以拿得起，却未必放得下啊。”

“那，今晚，我能不能留下来？让我再最后体会一次我们在一起的快乐，好吗？”

我沉默。我怕，我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一切努力，都得付诸东流了。

“就当是满足我的最后一个心愿，好不好？”金盛晰已近乎哀求。

我点点头。我实在是不忍心再伤他了。

我们会走到今天，还是因为我心太软了吧。若是当初，我可以满不在乎地伤害他，将他像普通人一样对待，隔离在我的世界之外，我们就不会像今天一样痛苦。

第二天，金盛晰坚持自己开车送我去机场。他还没有驾照，我当然不会同意。

“小原，让我再和你单独相处一下下好吗？”金盛晰耍起了赖皮。

我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到了机场，我一下车，转身就走。

金盛晰拉住我的手：“小原，不能为我留下来吗？”

我没有回头，只是毫无情感地告诉他一个最残酷的现实：“我们是承受不起的，那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未来。”

金盛晰松手，任我远去。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是晴天，可是为什么我却听到了雨声，滴滴答答。是雨，还是泪？一切都已经分不清界线了。

我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那是金盛晰的心，也是我的。

手机突然响起，掏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念，你念的可有我？为什么不肯为我留下呢？”落款是隐犬。

我突然想起，我的生命中还有那么一个人，他叫隐犬。我突然觉得，我不该就这么离开。

飞机即将起飞，人们开始活跃起来。而我，随着人群，在不知不觉中，已坐上了离开的飞机。

第二十七章

没有金盛晰的日子很难熬。没有了他，生活变得空荡荡的，我只能不停地找事来做，才能让自己暂时不想他。短短六年时间，却恍若过了千年。

我始终忘不了他，忘不了他的好，忘不了我们的情。

我明白，那一天，金盛晰的心碎了。是我伤了他。他会恨我吗？也许吧。但至少，他不会再爱我了，他会开始新的生活，没有我参与的人生。

现在，他应该已经接手他母亲的公司了吧。他是个很有才干的人。若不是他坚持，高二的时候他便该在他母亲的安排下出国吸取经验，然后接手公司。为了陪我，他放弃了。现在才获得，算不算太迟呢？

前几天接到电话，得知森病了。那是个有恩于我的男人，我应该回去看看他吧。

六年了，我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因为我怕，怕遇上那个我最想念却又最不敢见的人。现在才踏上归途，森会不会怪我呢？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却这么无情地离开，再没回去。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虽然离开多年，A市却没怎么变化。我找到永健医院。森住在这里，已经好久。

找到森的病房，当年那个充满魅力的男人已经找不见了，印入眼帘的只有一张苍白的脸。

森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刚动完手术，所以身子比较虚，还让我先回去把行李放掉。

我这才发现，我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原来，我这么担心他。毕竟，他养育了我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会担心他，也是应该的吧。

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意外地偶遇了面容憔悴的金妈妈。她见到我，勉强彻出一丝笑容：“是小原呀。听说你出国了。都六年没见了呢。”

“盛晰他……”我只是想问，他最近过得还好吧。

金妈妈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出了车祸，一直昏迷着。”

“什么时候的事？”原来不安不是没来由的，他竟然出事了。

“你走那天，小晰说去送你，然后……”金妈妈的表情有的只是痛苦。

原来，是因为我……

为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如果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当初我决不会转身离开，留你一个绝情的背影；如果知道结局会是这样，当初我绝不会退缩，留你一个人孤独心伤。

泪无声地滑落，落在盛晰的手心。在没有人注意到的空间与时间，有一根手指微微地动了动。

窗外，一缕幽幽的清香飘进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花开了，就像没有人知道他渐渐苏醒了。

我不曾期待，上天会再给我，给我们一次机会，只是每天照顾金盛晰，以弥补我对他的亏欠。

直到那一天，窗外出现了一抹鲜艳的绿色，金盛晰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对我说：“原，我等你好久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