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物语(第四-六部)——闪灵
闪灵  发于:2013年07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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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一望,就让南卓心头猛然一跳,隐约猜到了那些颜色的由来。

珍稀的矿脉!只有那些极其稀少的矿石,才会呈现出这样颜色美丽到近乎诡异的颜色。就像他脚下的这座青灰色辉钼矿一样,这些珍稀矿脉就在这无人知晓的星球上安然遗世,无人晓,无人知。

站在山脊上,南卓忽然想起了澈苏的脸。

刚刚确认辉钼矿时,他满脸激动,眼神晶亮,说过一句话:「假如这个小行星能够被开采,该多好啊!」

是啊,假如这座小行星被开采,不仅费舍星那点储量显得无足轻重,恐怕满足联邦和帝国数百年的能源矿晶消耗量,也完全不成为问题吧?

平均分配一下,也足够安抚双方因为能源紧缺而带来的不安全感了。

可是,他和澈苏,哪里有任何可能离开这里、向世人告知这里丰富的能量晶矿和储藏呢?

静静伫立在空寂无人的山脊上,南卓心中忽然无限苍凉。

这座静谧富饶的小行星,难道,真的就是他和澈苏的埋身葬骨之地吗?……

辨别了山脉的走向,他向着绿色最多的西北方奔去,正常色调的绿色背后,往往是有植被甚至林木,也最容易有生命体存在,要想走的更远,首先就应该向着这些区域进发。

果然,不过两、三天后,孤身一人的南卓就已经顺利进入了一片密林,没有他们哥达星上那样人工培育的植株那么美丽整齐,大多是更加原始的蕨类,可也已经开始见到了很多灌木和藤蔓。

行走在密林中,南卓靠着指南针一路严密记录着自己的行进轨迹,虽然有心探险,可是他毕竟不是要孤身一路到底,必要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及时回头,再和澈苏汇合。

——假如没有意外,搞不好,那个帝国的有趣少年,真的会是这个星球上唯一和他共度余生的人。眼前浮现出澈苏那认真而安静的脸,南卓不由微微笑起来。

那么俊美好看的脸,假如……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在这孤单的小行星上,一男一女起码有点事做,再生一窝十几个小娃娃,慢慢养大,十几个变几十个,几十个变几百个,他们就是这片星球上的亚当夏娃。哈哈哈!

啊……不行,他们生下的娃娃是绝对的近亲,不能再开枝散叶的!

南卓翻了个白眼,心里悲愤极了。别说开枝散叶了,那个澈苏根本就是个男的吧!

两个大男人相对无言,百无聊赖,真是太无聊了!

可再无聊,也总好过现在这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孤独地行进在丛林中的南卓,心里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帝国少年的脸。

不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呢?会不会等到自己终于回转的时候,已经饿得面黄肌瘦、奄奄一息了?

穿过第一片密林的时候,南卓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林中可以轻易找到水源,还有找到看上去就无毒的浆果,整个行进过程只消耗了他少量的肉食储备,这是一个极好的征兆。

再往前,他继续翻过了两座山脉。虽然对于地质学和矿物分布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南卓也能从那些明显裸露在地表的形状分析出,那也是某种不可多得的珍稀矿藏。

在手边的小记事本上详细地记录下这些矿脉的颜色、层次、他还学着澈苏的样子甚至用舌尖试着舔舐着这些矿石的口感。澈苏说的极对,很多颜色和形状上类似的矿藏,在味蕾上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加上这些口感的酸、涩、苦的表述,他相信,假如带回去给澈苏看一下,他说不定就能分析地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里,这个帝国少年机修师真的很是古怪——他不就只是一个十几岁的机修师吗?若是仅仅对机械方面耳熟能详也就罢了,他从哪里学来这一大堆杂七杂八的知识呢?

南卓是真的有点困惑。

整整三个多月过去,南卓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沿着随机的前进方向,已经走得足够远。大约翻越了五、六座不同的山脉,穿越了不少山谷和小片丛林,茫茫空旷的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踯躅前行的身影。

绝对没有人类。至今也没有发现任何哺乳类生物的踪迹,更别提智商更高一筹的灵长类生物了。

这是南卓一路而来的结论。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也符合他和澈苏事先的推测和判断。

站在面前一片格外黑绿的密林前,南卓犹豫了很久。

离开和澈苏分手的山谷,已经整整三个月了。三照他离开澈苏时的约定,现在甚至已经是回到那里的时候。可一路上行进顺利,甚至有惊无险的时候都不多,现在,要回头吗?

眼前的密林格外浓密,树林高度比路上穿越的丛林明显高出很多,站在林子

边缘,都能闻到一种属于密林的特殊气息。腐朽的落叶、青葱的树枝、还有常年淤积的动物粪便的味道。

望着那片密林,南卓终于在心里下了决心:最后一片征途,穿越后,就回头!

第七章

高大的树木遮敝了天空,无声的林间因为幽静而显得格外阴森。

踩着林间经年堆积的腐烂枯药和鸟类粪便,南卓行进得非常小心。这种生命明显更长久的森林里一定有着更加丰富复杂的生物链,相对的,危险性也一定越高。

有毒的动物、植物,都极有可能出现。

「沙沙」的脚步轻响,前方的藤蔓越来越多,他前进的步伐也越来越慢,身边不时会有虫类和鸟类被他惊起,瑟瑟疾蹿。

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南卓警惕地在一片寂静中笔直前进。果然,路上出现过好几次被他惊动的异类动物,好在体积都不大,稍显出攻击姿态的,都被他眼疾手快斩于刀下。

这样整整在密林中前行了三、四天,中途曾经休息安睡了一次。再起身的时候,南卓开始觉得精神轻松了一些。

前行的路上,被惊忧起来的动物越来越少,密林里,越发安静祥和了。

……南卓眨了眨眼,觉得眼前有点模糊,大约是实在有点累,周围的安静已经持续了太久,有种引人疲倦的感觉渐渐浮起,抓牢了他的四肢。

好像,又该休息了。

他揉了揉眼睛,依旧觉得眼前的景物有点发白,找了棵粗大的树木背靠着坐下来,他伸开笔直的长腿,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的,四周太静了,极适合安睡……真想就这么一直、一直睡过去。

无边的寂静中,就要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南卓猛然一个激灵,内心底处某种直觉类的惊恐忽然升起!

——雾气弥漫下发白的景物,越来越少的动物,极度安静的空间。

除了真正的安全外,似乎还有一种境界会造成这种无边的安静。

那就是极度的危险!

假如附近的生物都能感到知这种危险,那危险附近的地区一定比别外安静而干净,少有活物出现。

猛然睁开眼,南卓被自己的潜意识惊醒的那一瞬,急剧收缩的瞳孔里,已经映出了一道异色的影子。

身子暂能弹跳而起,南卓手中时刻不收的军刀扬起,对准已经袭到眼前的巨大阴影劈面挥去!

满眼金光点点,一条浑身缠满暗金色鳞片的巨大生物似蛇似鳄,血盆巨口就在眼前,一排细密雪白的牙齿森然龇开,闪电一般避开了南卓的刀光,冷然疾撤在了几公尺外,漆黑如豆的眼睛漠然注视着南卓。

朦胧睡意全消,南卓浑身肌肉绷紧,惊愕无比地看着眼前的怪物。那是他从来没有见面的异类生物,足足有三、四公尺长,类似蟒蛇的粗圆腰身上金鳞闪耀,身下却有隐约的几只短足,就在南卓只来得及搭了他一眼的片刻,那生物已经再次暴起,疾如闪电,巨大的身子带起一阵扑鼻腥风,向着南卓扑来!

那速度,已经超过了肉眼能够反应的极限,南卓的汗毛几乎瞬间竖了起来,面前那张猛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就像忽然启开的地狱之门,阴森森慑人欲噬。

身子猛然一挣,南卓足尖在身后的树干上一点,灵巧如燕,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躲了开来,腥风擦身而过,那怪物的利齿猛然合了个空,南卓的耳中甚至可以听见一声尖利细牙咬空的一声刺耳轻响。

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南卓不给自己任何停顿的时间,眼角余光微扫之下,抢在那怪物发动攻击之前,用尽全力,向着怪物的背脊扑去!

那不是蛇类,有脊背,骑上去!

军刀银光森然,血色猛进,盯住了那只怪物的身侧,猱身而上,他全身的力气挂在了军刀上,就要欺身而上。可就在那同时,那怪物「嗷嗷」一声嘶吼,被他的刀伤激起了极怒,迅猛无比地赫然转身,粗壮的尾巴「唰」地狠狠拍在了南卓身上!

太重了,人类的身体,完全受不了这样的重击。……南卓踉跄几步,顿时胸口一闷,只觉得心中烦恶,差点喷出血来。

死命定住身形,他再次向着那怪物的背上扑去,一人一怪纠缠斗在一起,血光刀光,密林中无边的静谧被南卓粗重的喘息和怪物的嘶吼划破。

……不知过了多久,南卓只知道自己已经挥了几百刀!那只怪物身上被他刺伤了无数次,而他自己的身上也已经浴满了自己的鲜血!

胳膊,胸前,背上,处处都是伤,那怪物的牙齿已经数次狠咬上了他的身体,每每若不是军刀在手,硬撑着用刀逼他松口,他早已经命丧九泉。右臂上有一处伤口已经洞穿,虽然没伤到动脉,但是汹涌的血流也已经逐渐走走了他的力气。

一人一兽的身形,都在减慢。南卓用力眨眨眼,将挂在眉梢的一滴汗水甩落,带着满身的血迹,再一次急扑而去。目标依旧是那怪物的背脊!

狂吼一声,那怪物低腰隆背,却终于没以能躲过南卓的这一扑。歪歪斜斜骑上了他的背,南卓死死单臂搂住了那粗大的腰身,手中尽力对准了那怪物的脊梁软骨,狠命一划,就像在那片水域中捕杀小蛇时那样,不偏不倚,开膛破肚。

他的眼睛已经模糊,他的肌肉已经痉挛,浑身的力气似乎也在随着流血的血液渐渐变小,可是他的这一刀,依旧很稳,很凶狠。

血肉飞溅,金色鳞片纷飞,雪白的肌肉在那怪物背脊上裂开。

一声巨吼,那怪物疼得瞬间暴跳如雷,南卓早已料到这反应,非但没被震落,反而更狠更大力地抱紧了怪物的身体,任凭他翻滚狂跳,手里的军刀却是毫不留情,继续向着身子下的生物狂砍狂刺。

一刀刀、一下下!……

阴森的林间,终于再次重回了寂静。

慢慢瘫欢在血肉模糊的巨大尸体上,南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胳臂上的血流还在流淌,没有自行凝固。南卓咬牙按住了伤口附近的血管,正要挣扎着去捡掉落的背包,却在一瞬间,心头一震。

是错觉,还是心有余悸?

他只觉得四周的血腥气忽然凝固,压力不仅没有随着身下怪物的死亡而消失,反而有种极其厚重的恐惧感悄然压上心间。

闭了闭眼睛,他强压下心头的不好预感,慢慢回头,向着身后望去。

……微微苦笑,他的心瞬间冰冷,仿佛沉到了海底。

五头同样的异形生物,三大两小,匍匐在不远处。

金鳞闪耀,眼神邪恶,正在不远处冷冷注视着他,林间的空气似乎都被那仇视和冰冷的目光冻结,变得黏稠而血腥。

腥风忽起,五头似蛇似鳄的怪物忽然同时亮出利齿,悍然跃起,向着南卓的方向包抄而来。天罗地网,严严密密封死了南卓任何一个方向的退路!

身形狂跃,向着身后的大树急扑而去,南卓还没有抓住那条树枝,就已经闻到了身后扑鼻的腥鼻,小腿上刺痛传来,他头也不回,用尽全力再次将手中军马向着小腿后划去。刚刚逼退一只,身侧已经瞥见另外几道暗影!

死定了……心中终于掠过模糊的念头。

就在这生死一瞬,他身前的树木顶端,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震动,树叶狂飞如雪片,树枝断片「咔嚓」扬起,熟悉的引擎轰鸣炸响!

遮天的大树顶端瞬间被削断,刺眼的光线穿透头顶而来,伴随着一架他再熟悉不过的暗红色机甲,呼啸而降,携带着风雷。

胸前的短程近战合金刃犹如死神的镰刀,寒光过处,当头而下,直直斩向南卓的身体!……

血光如雨,合金刃锐气逼人,南卓只感到一股寒气疯狂扫过他的脸。电光石火间,隐约的直觉里,他直挺挺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就那么在雷霆一斩中纹丝不动。

杀意过处,精准无比,扬向他身侧,而不是对着他。

「砰砰!」几束血雨漫天扬起,几声悲鸣几乎同时猛然崩裂,又同时齐齐被割断!几段长短不一的生物尸块带着淋漓的血,四散飞落。

双足铿锵落地,那架暗红色机甲犹如天神降落,身前的巨大合金刃潇洒收起,胸腔慢慢打开。

双足定定强撑着,浑身鲜血的南卓看着从机甲中露出的那张脸,忽然咧开嘴笑了。

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意。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终于悠悠醒转的时候,他看着身前的景物,笑得比刚才倒下时还开心。

单手操控着机甲的操控杆,近在咫尺的少年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被饿得奄奄一息,而是依旧眼如点漆,面如冠玉,专心驾驶着机甲在空中呼啸飞行,偶尔伸手拂了拂很长的柔软发丝,神色静美。

低头看看身上已经被包扎得完美妥贴的伤口,南卓动了动因为失血而有点酸软无力的身子,笑嘻嘻的:「好久不见,澈苏。」

轻轻回头,澈苏的眼神柔和安宁,微微一笑:「三个月零五天。」

哈哈大笑起来,南卓满脸都是惊喜:「你在数着我离开的日子吗?」

「什么?」澈苏神情有点困惑,指了指面前的仪表盘,「这里有日期。」

「哦」了一声,南卓挠了挠头,依旧笑得分外阳光灿烂。

有点诧异地看看他,澈苏心里有点忐忑——别是被吓赫到了,或者是昏倒时撞到了脑子吧?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这个联邦大个子的神色简直像是有点白痴。

伸出一只手上的三根手指,他试探着在南卓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嘿嘿一乐,南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好奇地坐起来,在澈苏身后惊讶地看着他操控着机甲平稳飞行。

电流杂音在正常范围内,滑翔和提升者平稳而熟练,完全可以媲美他亲自驾驶时最完美的状态。

「你……修好了它?」南卓终于喃喃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昨天算是正式修好了吧。」澈苏点头,「今天做了最后一次复检,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就想开着它来找你。」

强压下心头的惊欢和震动,南卓到现在依旧有点在作梦的感觉:「可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从树林上空飞过,按说完全看不到我的人吧?」

微笑着指了指他腕上的军用野战表,澈苏含笑道:「你们联邦的这些小玩意很强大,不是吗?」

啊的一声,南卓终于恍然。

他腕上的野战表里有微型脉动装置,和他的专属机甲上的某个脉动段有对接,根本是野外搜救己方战友时的必备装备。原先机甲受损无法联系,可现在澈苏完全修复了他的机甲,脉动搜寻对接,也在第一时间发挥了强悍的作用。

机甲视窗外,大约是几百公尺的低空,俯瞰下去,正是壮美绚丽的层层异色山峦。比南卓站在山脊上看到的更远,他们的视野更加辽阔。

「那些都是珍稀的矿脉。」南卓指着下面,「我走了三个月,记录了一些资料下来。」

忽然想起什么,他惊叫了一声:「我的笔记本?!」刚才和那些异形怪物搏斗时,应该散落得满地都是了吧?

一转眼,他已经看到了放在他身后腿边的背包,熟悉的黑色随身笔记本正露出一角。

「我看过了,」澈苏点点头,专心地驾驶着机甲,「没错,有石墨烯,有高纯矽,好像还有硫磺原磺。」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回头看看他,澈苏眼睛明亮:「我们有你的机甲,可以通畅安全地周游这个小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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