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灯火通明,戒备森严,主房内,一位戴着银边眼镜,身着黑色西装制服的女子,双腿交叉优雅地坐在书桌后老板椅上,面朝
着透明的落地窗,她眼神深邃,冰冷凌厉,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翻滚的海浪,她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照片,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她转过身,慵懒地靠坐在老板椅上,却仍是不发一言,眼里的冰冷似乎淡了些,更多的是一种疲倦,与愧疚。
“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今日您收到从中国寄来的照片就一直闷在房间里,老奴很担心。”
看着眼前低眉顺目的管家,女子不由在心底一叹,声音不似一般女子的清亮,反而有些沙哑透着几分磁性,却极具安抚人心的力
量,威严却又不失亲切,“白叔,我是您带大的,我父母走得早,全靠您,我才能在这个吃人的家族里存活下来,当年出了那件
事,也全仰仗您的照顾,您在我心里就是半个父亲,您也是我在这世上最近亲的人了。”
顿了顿,女子长叹一声,将手里的照片丢到桌上,“白叔,您也来瞧瞧这照片……”
老人走上前恭敬的拿起照片,片刻,突然睁大双眼,额上青筋暴露,失态大声吼道,“这!这!怎么会这样?小少爷他……”老
人眼里一片惊惶之色,抬眼看向女子。
女子以手抚额,眼里的疲倦更深,她取下眼镜,微微合上双眼,“是啊……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这是在,逆伦啊!”
沉重压抑的气息环绕着整个房间,“小姐,您准备怎么办?您根本不可能出面,要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沉默良久,女子猛地睁开眼,眼神冷厉泛着精光,“哼!我白玫的儿子,不经过我的同意,谁也不能染指!即使是泷泽慕,也要
问过我,允不允许!”
女子微微眯起眼,一手托腮,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白叔,帮我接通泷泽慕的电话。”
“是。”
泷泽慕此时已经结束长老会回到别墅,正在书房看今日的报纸,突然,他专门为白溪蕴准备的手机竟响了,他微微皱皱了眉,这
个电话怎么可能会泄露出去?
铃声锲而不舍的响着,泷泽慕终是接通,“喂?谁?你怎么会有这个电话?”
“泷帮帮主果然警惕,只不过是个电话而已,何须如此紧张?还是说泷帮帮主不过徒有虚名,一点胆量都没有?可是我觉得您可
是非常有胆量,哼!”
竟是个女子,虽然有些沙哑低沉,却还是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有跟任何女子有过交集了,这女人究竟是谁?如
此狂妄。
“你是谁?”
“不知您可知,白溪蕴?”
男人瞬间握紧了手机,警觉的问道,“你到底是谁?”语气已带上几分威胁与冷然。
“哼!我是谁?你居然问他妈的我是谁?老子恨不得一刀剐了你!”
“你!”
“我?我什么?告诉你,我白玫今天骂的就是你!奶奶的,禽兽,敢搞我儿子,不要命了!”
泷泽慕眼里渐渐凝聚起风暴,微微眯起眼,正准备挂掉电话却陡然怔住。
“你,说什么?溪蕴,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么?”
突然,电话那头却沉默了,良久,女子突然低低的笑了声,有些莫名的悲哀,“是啊……孤儿院,我这个妈妈真不称职。”
泷泽慕皱了皱眉,没有接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冷厉。
“我的确不称职,但那不代表你就称职,你就是救世主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白玫?白玫,白玫……
似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究竟在哪听过……
突然,一个模糊的人影现于脑海里,接着是混乱的记忆,酒吧里杂乱的音乐声,宾馆里浓烈的喘息声……回忆像一张网,让男人
无处可逃。
一个想法形成,男人顿时只觉手脚冰冷,虽是夏日,却仿佛置身九重冰寒,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脸色凝重,眼里风暴的漩涡,
越凝越深。
不……不会的……也许……
然而一切的幻想却在女人一句话中,被彻底粉碎,炸得一毫不剩。
“泷泽慕,想起我了吗?白溪蕴是我白玫的儿子,他,也是你的儿子。”
一句话,便将男人拖入无间地狱,生命里最后一丝阳光,也被生生的抽离,疼痛不足以描绘他的痛楚,因为已然麻木。
男人的思维仿佛停止,只剩下机械的询问,“你再说一遍?”
“呵!泷泽慕啊泷泽慕,你既然已经相信,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我本不欲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溪蕴他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背
上逆伦悖德的骂名。”
碰!
手机被狠狠的摔到地上,男人颓丧地摊在地上,一手遮住双眼,仿佛要避开一切阳光的射入,他的脆弱,只能在阴暗处,无法在
阳光下显露。
儿子……可笑,真是荒天下之大缪啊!我注定只能在黑暗里踽踽独行么?我注定无法被赋予幸福么?
溪蕴,我该怎么办?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付出的心,却也再收不回了。
我已然身处地狱,你却还在天堂,为何我们相隔如此之远?阳光为何如此刺眼,果然,还是黑夜才是适合我的啊!
“徐风,给我做一份我和溪蕴的亲子鉴定。”
电话那头顿了顿,突然冒出一声怪叫,“什么?我听错了没?亲子鉴定?”
“是,亲子鉴定。”
溪蕴,对不起,既然无法带你去天堂,我们就一起坠入地狱吧!
因为你即使是我亲子,我也已无法放手,我们的羁绊只能更深,无法切断……
第十二章
徐风坐在阳光充足的办公桌前,修长的身躯包裹在合身的白褂里,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脸上玩世不恭的笑也隐然不见,
整个人显得斯文俊秀、丰神俊朗,气质超然。
“主任,报告出来了,这两个人的亲子鉴定值达到98.8%,亲属关系被鉴定为亲父子,这是详细报告。”
心猛然一动,面上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淡然一笑,翩若浊世佳公子,“小林,真是辛苦你了,多谢了,不过这件事,我还是希
望你能对院长保密哦!”
“嘿!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么?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听说铭都新开了家法国餐馆,很想去试试呢……”
“呵呵……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客!”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小林带着得逞的笑容,走出门外。
就在门关上的那刻,徐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里一片凝重,沉默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自嘲的声音轻得仿若呢喃
,“老板,真不愧是我老板啊……比我厉害多了……”
拿起手机,短暂的等待过后,只听那优雅的嗓音吐出略带冰凉的话语,“有结果了?”
“恩,我晚上过去给溪蕴做例行身体检查,见面再谈吧!”
“恩。”
而此时,白溪蕴从梦中惊醒,额上冒出无数冷汗,心脏急速跳动,梦中那惊悚的触感犹然在手,然而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不记
得梦中情景,徒留梦魇里那种无法掌控,也无法逃离的悲哀和伤痛。
白溪蕴甩了甩脑袋,拖着有些虚软的身子走到浴室,洗去一身汗渍,精神总算好了许多,本想换下睡衣,却发现泷泽慕竟忘了给
他准备衣物,最后无奈,只得找出一件泷泽慕的衬衫穿上,却发现大了许多,肩膀处撑不起来,斜斜的挎着,衬衫宽大的下摆也
夸张地飘荡荡落在大腿处,
整个人显得有种异常的清纯妩媚。
当泷泽慕开门进来时,便看见白溪蕴穿着这身衣服在衣柜里翻找着什么,眉不禁一挑,适才接到电话的那种沉重心情,一瞬间,
烟消云散。
男人走上前,从后面抱住少年略显纤细的身子,将脑袋埋在少年白皙的颈项间,刚刚沐浴的清新气息让男人不忍离去,少年身上
散发出来让人安心的味道,更让男人流连眷恋,一时间,几天以来焦躁的心,总算得到救赎。
“溪蕴……”对不起,可我真的,不能放手。
少年似乎感觉到了男人的不安,心里有些疑惑,却还是没动,伸出手握住男人的手,仿佛在将自己的温度心意,传达给那颗不安
、等待救赎的灵魂。
“慕,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了吗?”
仍是那抹柔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却隐藏着深深的担忧与深情,白溪蕴总是在用他的方式,缓解着男人的不安,他不懂得男
人的世界,也从不会去过问男人的事情,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默默支持与关怀着。
只是他却不知,当他相信的爱,却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时,他能一如往昔的淡然无畏么?
也许,在失去陈润羽这个朋友时,他会伤心,却没有绝望,因为他还有爱人。
那,如果爱人与亲人之间,本不该矛盾的地方,却有着天堑,他终将何去何从呢?
“没事,溪蕴,让我抱抱就好。”
在阳光的余晖下,两人静静的拥抱,然而,白溪蕴永远不会看到,他背后那个高傲的男人,脸上滑过的一滴清泪,和那痛苦矛盾
的眼神。
他只知道,男人抱得很紧,很紧,他的心,也不知为何,有些抽痛,隐隐的,却无法忽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伸手将白溪蕴抱起往床上走去,小心的将少年放在柔软的床上,男人斜躺在少年身边,白溪蕴有些不解
,愣愣地看着男人。
男人伸出手轻轻拨开少年的刘海,眼里溢满温柔,定定的直视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眸,一眼便能溺死其中,“溪蕴,你愿意和我一
起下地狱么?”
温柔是一种毒药,只要一点便能致命,见血封喉。
白溪蕴此时无比的相信这句话,他虽不懂男人突如其来的一番举动是为何意,心里却涌动着无数感动与震撼,好像那一瞬间,他
看见男人背后长出了黑色的羽翼,虽不是圣洁的天使翅膀,却会给他,幸福。
他一直追求的温暖,一点点从男人身上,被找到,被珍藏。
白溪蕴笑了,真正的咧开嘴笑了,眼睛里蹦出夺目的光芒,灿若星华、流光溢彩,男人被那双璀璨的眼瞬间夺去了心魂,直到唇
上有了柔软的触感,意识才渐渐回笼。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男人只听见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我愿意,你在地狱,我就在地狱,你去天堂,我就
跟你去天堂。”
You jump, I jump!
曾有人说,这是世上最浪漫的句子,“生死相随”,那样矢志不渝、刻骨铭心的爱恋,怎能不让人震撼与感动。
整个天堂的陷落,亦或是,整个地狱的埋葬,都不再重要,因为,有你的地方,就有我。
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男人再也无法压抑心底狂潮般的感情,浓烈的爱恋热烈地仿佛要焚毁他的灵魂,他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鹰般锐利的眼紧紧盯着那双饱含温情的眼,四目相对,无声胜有声。
少年主动抬手勾住男人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轻柔辗转,离开时却猛地被男人扣住后脑,狠狠深吻,仿佛要将少年嵌入自己骨
血中,永不分离。
热烈而虔诚的吻落在少年姣好的脖颈、前胸,留下深红印记,仿佛雪地里盛开的朵朵妖娆梅花,散发着魅惑而性感的气息。
男人从没有在溪蕴身上留下痕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疼爱着溪蕴,不忍伤害一分一毫,这一次,他却无法控制地选择这样激烈的
方式,在少年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似乎如此,就完成了古老的仪式,拥有了封印,签订了永恒的契约。
而白溪蕴从来都是羞涩又矜持的,而此时,他却大声呻吟般地一遍遍叫着男人的名字,似乎这样,他就能消除男人的不安,得到
灵魂的救赎。
当疼痛不期而至,白溪蕴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明明该是温暖的激情,却不知为何带着让人绝望的气息,为何总感觉到男人身上
散发出无尽的悲伤?
抬眼却看见男人正凝望着自己,白溪蕴甩开脑袋里无意义的想法,微微勾起唇角,喘息般无力地呢喃,“慕,我在这,我就在这
里,你的悲伤,我帮你分担,会……”轻很多
话未完,却见白溪蕴竟闭上眼睛,男人心里一惊,却发现不过是睡过去,终是放下心来,而心里因溪蕴的话,总算沉静下来,抱
起溪蕴,为他清理好身子,又轻柔的将他安置在床上,在他额上落下浅浅一吻,起身整理好自己,静静走出门外。
若是当时泷泽慕转过头再看一眼,便会发现,白溪蕴根本没睡,那双明亮的眼正带着笑意与深情,紧紧盯着自己的背影,而当泷
泽慕出门,少年也披上睡衣,走出门外。
书房内,徐风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泷泽慕进来,脸上挂起意味不明的笑,“老板,您还真够老板的啊!小生都等了这……么久了
才现身,看来,溪蕴小美人的魅力很大耶!”
泷泽慕淡淡扫了眼徐风,却并未接话,径自走到书桌后,脸上一片沉静,严肃而威严,良久,男人沉声说道,“这份亲子鉴定给
我彻底毁掉,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徐风听见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微微挑了挑眉,眼里却是少有的认真,“老板,万一被溪蕴发现你们的父子关系,那怎么办
?我把他看做弟弟,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我自有能力永远不让他发现。”
徐风定定的看着泷泽慕,过了好一会儿,终是粲然一笑,“哈哈……老板,您真厉害,小的佩服,佩服。”突然,徐风止住了笑
意,眼里有一丝悲哀溢出,却转瞬即逝。
哥哥……我永远不会像白溪蕴一样幸运,是么?
“老板,放心,就您这份决心,我这个当下属的,一定全力支持,好好对溪蕴啊!我先走了,哎!我怎么这么命苦,还有好多事
要做呢!”
徐风起身撑了个懒腰,手中拿起那张亲子鉴定,开门,准备走,却猛然定住,脸色一片惨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鉴定书。
而泷泽慕更是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惊慌,失声喊道,“溪蕴,你……”却再也说不下去,因为溪蕴正冷冷地看着他,眼里的冰
冷透着绝望。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隐隐有着期待,“你们说的,不是真的,对吧?不是真的,对吧?”
“溪蕴……”泷泽慕心里猛然抽痛,压抑的无法呼吸,声音涩然。
白溪蕴却眼睛直直的望着徐风手上的那张被攒紧的纸,突然,他转身向外跑去,嘴里不住的呢喃,“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他怎
么可能是我爸爸?不是,不是,不是……都在骗人,慕只是逗我玩,逗我玩的……”
白溪蕴急速的奔跑着,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听不见背后高声的呼喊,看不见身后跟随的爱人,他只知道他要躲开,他要躲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