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光轻笑,略带鄙夷地看着他,不动如山。
少年微蹙了眉,大眼睛眨了眨,便转身抽出了侍卫身上的一把佩刀,利落地刺进了麟光爱马的脖颈,直透透穿了过去。
马儿一声痛苦地嘶鸣、鲜血四溢,踢踏着向一边倒去,麟光迅速旋身下马稳稳落地,恼怒地瞪着面前的白衣少年,吼道,“你好大的胆子!!”
说罢,便要挥着催马的鞭子冲着少年抽过去,几个侍卫哪里肯干看着,即使知道眼前这人得罪不得,但还是冲了上去和麟光打作一团。
麟光常年征战在外,身手了得,几下便将侍卫撂倒,一根软鞭绕上了少年的脖子,将他紧紧拉了过来,麟光大手钳住少年尖瘦的下巴,凑上前道,“小子,你是哪家的小王爷?”
他倒不知,鄢家竟养出了这么个有趣的小东西。
“我是安乐小王爷,鄢翮。”鄢翮怒瞪着他,伸手拉扯掉了鞭子,白皙的颈子间一道明显红痕,令麟光觉得分外赏心悦目。
“鄢翮,呵,本将军记住你了。”麟光将软鞭丢在地上,将矮了自己一头的鄢翮纳入怀里,“过来我看看伤——”
“要你管?!”鄢翮的脸上瞬间染上一团红云,恼怒地推来了麟光,稳住身形道,“你放肆!”
麟光哈哈大笑,这小子真是太好玩了。
他指着自己道,“你知道我是谁么?就是你皇叔,也不敢在我面前说放肆。”
鄢翮闻言,呆望了麟光一会儿,隐约记起了那个传说中的常胜将军,那个他皇叔的心头大忌,“……麟光!”
麟光抱臂挑眉看着他,露出邪气却英朗的笑容,调侃道,“既然小王爷知道,现下进宫面圣的时间稍稍嫌早,可否陪本将军逛一逛皇城呢?”
鄢翮蹙眉,揉了揉脖子上的痕迹,低首思量一番,冲身后侍卫道,“你们去个人禀报父王我晚些回去。”
“小王爷,这……”
“你们连主子的话都不听吗?”麟光略带胁迫地望着那几个侍卫,腰间的剑往外抽了一抽。
鄢翮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这才没将事情闹僵。
皇城里除了买卖生意,到没有什么好精致,鄢翮将麟光领进了一家专卖古籍的阁楼,就兀自坐在那里喝掌柜的奉上的茶,兴致缺缺的模样。
麟光大致地翻了翻那些藏书,觉得没什么好书,便走过去抢了鄢翮手里的茶杯啜了一口,“还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么?”
“倒有一处适合将军,只可惜还不到时候。”鄢翮顺手将那杯麟光喝过的茶泼在地上,似笑非笑。
“哦?倒不知是何处?”麟光颇感兴趣。
“南街花灯柳巷,脂粉香气浓重,适合将军去熏一熏这满身的煞气。”
“哈哈哈……好尖利的一张嘴。”麟光不怒反笑,多少年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这个小东西倒是可爱的紧。
“我们鄢家,可不是只有嘴巴尖利而已。”鄢翮抖了抖衣袖站起身,“既然将军觉得无聊,鄢翮就不奉陪了,鄢翮还要回王府陪我父王母妃用膳。”
麟光看着鄢翮走出阁楼大门,颇为玩味的一笑,精光四射的眸子闪出贪婪的光……
这个鄢翮,有朝一日,一定要弄到自己手里好好教养一番。
到时不知这个冰清玉洁的纯白人儿,是不是还能坚持如斯呢?
毁掉这样一个人,该是件多么令人欢喜的事情……
番外三:涟漪(鄢翮、涯瑜and琉聿)
涯瑜出了金銮殿,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和同僚一一行了礼,便转向殿侧的一个落亭,大雪皑皑的苍茫中,一个人披着纯白绒毛大氅坐等在那里,墨发如漆,笑靥如花。
“冷了么?”涯瑜始终淡漠的脸上出现一丝带着暖意的笑容,将那个穿的臃臃肿肿的人儿揽入怀里,柔声斥道,“明明最是怕冷,偏还要来这里等着,自讨苦吃么?”
鄢翮的鼻尖和脸颊被冻得有些泛红,撒娇着在涯瑜怀里蹭蹭,“宰相大人公务繁忙,小王恰巧做完了太医院老师的课业,不借此机会见个面可怎么好?”
涯瑜又笑了笑,将象笏塞进怀里收好,顺势在石凳上坐下,把人抱的更紧些,宠溺道,“下次别再任性,病了怎么办?我忙完了去王府找你便是,恰好最近朝内事情也不多的。
鄢翮点点头,把冻得冰凉的手悄悄塞进涯瑜领口,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贼兮兮地眨巴着大眼睛道,“今儿你须得陪我了哦。”
“嗯?”
“城外避饥荒的百姓,我昨日便帮你安置好了,皇叔前两天总在我和太子哥哥跟前叨念,我便晓得他要将这事派给你做。”鄢翮得意洋洋地抬眼看着亭子上挂着的红色纱灯。
“你倒是个聪明的。”涯瑜哭笑不得地捏了捏鄢翮粉嫩的脸颊,“竟还给你猜准了,那好,我今天的差事被你做了,我便陪你了。”
鄢翮开心地抱着他的脖颈笑,左右瞄瞄四处无人,就飞快地在涯瑜唇上亲了一下,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子。
涯瑜摸着自己的唇,轻轻在鄢翮耳边吹气,“这样害羞,以后怎么做宰相夫人?”
鄢翮嗔恼地瞪他,捣乱似的揉了揉涯瑜整齐的发,揪住一绺威胁道,“说什么呢,以后肯定是你做我的王妃才对!!”
涯瑜不与他争,胡乱点了点头,搂着鄢翮腰的手一下子使力将人横抱起来,坏笑道,“此事我们容后探讨不迟,夫人,我们去看看为夫为你准备的礼物。”
鄢翮脸颊又染上红,略显羞怯地笑了一下,温顺地将脸埋在涯瑜胸前。
两个人也不避讳众人的目光,涯瑜一路就这么抱着鄢翮走出了皇宫大门,涯瑜的仆从早驾着马车在那里侯了多时,“主子。”
涯瑜将鄢翮在马车里安置妥当,在他怀里塞了个小暖炉,亲自加了披风坐在外头驾车,让那个仆从先回了宰相府。
“涯瑜,你带我去看什么呀?”鄢翮不老实地从马车帘子后探出自己的脑袋,好奇道。
“急什么,你见了肯定会喜欢的。”涯瑜将他的脑袋推回去,“还有一会儿的路呢,你好好暖和过来。”
鄢翮嘟嚷了几句缩了回去,过了会儿,又把小暖炉递出来塞到涯瑜怀里,“你抱着吧,我在里头又闷又热的。”
涯瑜笑着接过,也没拒绝鄢翮的好意,揣着小暖炉心里一阵的平和温暖。
想到了某个红色的身影,脑子里一乱,被他硬是甩着脑袋抛到一边。
忘记、忘记、忘记吧。
马车碌碌,一直行到近郊一处平整宽敞的地方才停下,鄢翮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缩手缩脚地呵着白气,“礼物在哪里啊?”
“呵呵,随我来。”涯瑜牵了他的手,将他向平地的中间引,走近了那里,鄢翮才注意到有块通体被白布蒙着的一人高的东西立在那里,惊喜地跑了过去。
“这个,是这个吗?”
“嗯,你亲自掀开看看。”
鄢翮紧张地搓了搓手,先慢慢抖了抖白布上积着的雪花,才哗啦一下掀起了白布,一阵晶莹的光芒晃花了眼睛,他微微缓了一会儿,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东西。
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模样身高都和自己一样,细腻到发丝衣着眉眼颦笑,栩栩如生。
鄢翮张着嘴巴,呆呆滞滞的。
“喜欢么?”涯瑜抱着他亲了一下,好笑地摇了摇怀里的人,“傻了?”
“这这这这是我?”
“嗯,喜欢么?”涯瑜看他没反应,干脆又亲他,将便宜占了个够本。
“你亲自雕的么??”鄢翮激动的满脸通红,扯着涯瑜的袖子,眼睛里的光芒比冰雕还璀璨。
“可不是,连着抽空雕了五日,好歹雪一直没化。”涯瑜把手上的伤口露给他看,故作苦涩道,“为了你这一下高兴,我可是洒热血就差抛头颅了。”
“哦……”鄢翮声音有些哑了,拉着涯瑜的手指将伤口含进温热的嘴里吸吮,低着头不做声。
涯瑜静静地抱着他,待感到自己手上湿了,忙托起他的脸颊,“怎么哭了?”
“我、我好感动,呜呜呜……”鄢翮抽了抽鼻子,红着眼睛窝进涯瑜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涯瑜哭笑不得。
哭了好一会儿,鄢翮才抽噎着仰脸笑了,拉着涯瑜不停地绕着冰雕转圈子,“真好看,真好看,我要借皇叔的冰室把它珍藏起来!!”
涯瑜正要说什么,却觉察到附近突然凛冽的气息,警觉地拉着鄢翮闪到一边,下一刻,果然见一柄寒光四射的剑直接刺碎了那座冰雕,直扑到了刚才两个人驻足的地方。
涯瑜皱紧了眉,鄢翮惊呼一声,看着那精致的冰雕碎得不成样子。
“琉聿?!”涯瑜看着来人一袭红衣,轻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琉聿靠那柄剑撑着身体气喘吁吁,浑身瘫软,脸上一片异样的潮红,“我……坏了你的好事么……”
“你是谁?!!”鄢翮恼怒地瞪着他,这人竟然弄坏了涯瑜送给自己的冰雕!
琉聿虚弱地笑笑,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般湿淋淋,“我……我是谁……你不妨去问涯瑜……”
涯瑜不做声,蹙眉看了琉聿半晌,开口道,“你怎么了?”
“我中了春药……”琉聿喘息地愈发难受,魅惑地看着涯瑜,苦笑道,“涯瑜……帮我……”
“你!”鄢翮闻言一惊,羞得都要冒烟了,这人怎么这般不知羞耻?!
涯瑜淡然地注视了琉聿半晌,放开了鄢翮,替他紧了紧衣领,“你先驾车回去吧,路上要慢一些。”
“难道你真为他、为他解毒?!”鄢翮几乎要跳起来。
“想到哪里去了,他是我一个故友,我带他去找个姑娘就行。”涯瑜在鄢翮额上吻了一吻,将人架到了车头,“待回去我派人去知会你一声,放心吧。”
“真的噢。”鄢翮怀疑地盯着两个人,那个琉聿望着涯瑜的眼神,明明看上去很不对劲儿。
“相信我。”
“好。”鄢翮黙了好一会儿,咬咬唇,挥着鞭子驾车离开。
涯瑜看着他离开,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认命地上前扶住琉聿软软的身子。
琉聿此时敏感的要命,一声细细的呻吟从唇间溢出,十分撩人。
“你……你……真要给我找个姑娘么?”琉聿无力地推拒着他,眼里满是不甘心的泪水,“那我宁愿难受死……也不要……”
他吃了春药来骗得涯瑜稍许的同情,就是这么自取其辱么?!!
“……你啊。”涯瑜叹息一声,怜惜地揩了他脸上的泪,将人抱起,柔声道,“只这一次,下不为例,皇……叔叔他不希望我们继续下去了,我们可是亲兄弟啊。”
“唔……”琉聿流着泪含糊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否认真听进去了,只是渴切地磨蹭着涯瑜的胸膛,抬头去够涯瑜冰凉的唇,“涯瑜……涯瑜我好想你,要我吧,要我吧……”
“乖了,我记得附近有一个茅屋,冰天雪地里会落下病根的。”涯瑜温柔地回吻着琉聿,向竹林的方向走去。
琉聿晕乎乎的脑袋里全是对自己的嘲笑——
病根?
涯瑜,相思之病早就种下了……
可还怎么治得好呢?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