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九霄 上——紫陌
紫陌  发于:2012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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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学之道已是登峰造极。

但萧南允怎地不传与子孙,却藏得如此隐秘,而那敌国的宝藏,却是随意搁置?

我将秘笈收好,让陈之珏再去找找有没有别的暗室秘道,陈之珏找寻了一阵,却说是没有了。我有点吃惊,萧南允住在这等地方

,也不知心里是怎生想的。想来痛失爱侣,他多半已有些精神失常。

回到寝宫之后,我便让人封了出入口,那寝宫后的枯井也用巨石塞满。便是有人行刺,也不能从这条路了。

我与龙靖羽日渐疏远,倒是与陈之珏十分亲近。自从我的两个随身侍卫一个死了,一个送给了龙靖羽之后,我也没什么侍卫,慕

容离这一刺,使我不得不考虑这一点。挑选训练武士之职便交给了陈之珏。这一支由他直接号令,对外秘而不宣,无人得知。陈

之珏在军中中挑来挑去,只挑了五人,还十分不满意,又到外面去找了七人。这一队他称为枭骑,训了几个月,据说每人都能能

力敌百人,与我那两个侍卫相比,是差了一些,业已十分悍勇。

宫中的生活依旧乏味,会张嘴说话的虽然多,但能说上几句的却少。信清对我虽好,但他终是内侍,不能太近。内侍误国,并不

少见。

于是在宫中住得久了,我便像与这皇宫同朽了一般,外表金壁辉煌,内里早已朽坏。

清闲的时候便看看萧南允留下的书。那书说是“付与有缘人”,想来是给谁都行的,只是不愿自己这番才智随人寂而殒灭。但萧

氏子孙俱都性烈如火,那武功钻研更深,也还是萧氏武功,烈性之人习练,怕是天命不永。

但这并没有打消我的念头。若是要建功立业,便是在这年少之时,像萧南允一般垂垂老矣,却毫无建树,又有何用?何况若是习

得这武功,对我夺取天下江山,必将大有助益。

心中却隐隐地想着,既是如此寂寞,还不如早些死了。

这心里的想法如潮浪一般,层层的冲刷上来,令我不由得生出几分惧意。

原来,我是这么想的。

但人却像麻木了一般,武功一直往下练着。

过了几个月,传来了一个消息,龙靖羽新纳一妾。

第29章

他说过不娶,纳妾并没有过了正门,也不算违了誓言。

终生不娶……他就是这么终生不娶的么?

虽然外伤早愈,我却觉心痛如绞,原来以为心已经寂冷,但当死灰吹散之时,心还是热的。

信清见我不悦,说道:“陛下,据说那薛大人当街强抢民女,要做十三房小妾,龙大人正好路过,看不过眼,上前阻拦,却被薛

大人三言两语挤兑几句,他为了维护那名女子,便纳她为妾,想必也是无奈之举,并非出自真心。”

他羽翼未丰,再孤高绝傲也不会胡乱得罪了朝中的官员,但为了救人纳一房小妾的确是他的作风。我冷冷道:“他真心与否,与

朕何干?”

信清惊惧已极,慌忙跪下道:“奴才胡说八道,陛下息怒!”

我淡淡道:“那女子可美?不知配得上我们朝中第一美男子否?”

信清小心道:“那女子住在京畿,月余前搬来的,书香门第,长得还有几分模样……”

月余前搬来的?我心中一动,说道:“那薛大人是不是薛九州的儿子薛顺?任职于刑部李侍郎之下?”若是薛九州的儿子,只怕

这又是一个局。

信清笑道:“陛下记心非凡,竟然连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也记得。”

我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一阵晕眩。本想留着薛九州一步棋,日后让他将假消息传给慕容离,想不到竟被他先行了这一步。他一直

用薛九州这一步棋,怕是要准备弃子不用,我留着薛九州,却是多此一举了。

信清道:“陛下,薛顺强抢民女,要不要治他的罪?”

我道:“这是刑部之事,尚书大人自有计较。你去宣陈之珏来见。”那个女子留在他的身边,我终是不能放心。不如让陈之珏设

计,去问问那个女子,到底意欲何为。

陈之珏却是十分犹豫:“陛下,据说龙大人对他的妾室十分宠爱,别人调笑几句也是不成的,如果末将将那女子擒来拷问,怕是

要得罪了龙大人。”

我道:“谁让你严刑逼供的?你柔声细语地问几句,也就罢了。”

陈之珏所用之法,当然不会是柔声细语地询问,威逼恐吓定定是免不了的,只要他不动刑,我与那人之间的恩怨,也不至于难以

收拾。

但陈之珏复命时,却让我吃了一惊。

陈之珏说,他让人将那女子掳来,还没怎么问,那个女子便已自尽。

那女子必是奸细无疑,但她畏罪自尽,更令人有些怪异之感。此事绝非如此寻常,却不知慕容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过了两日,龙靖羽便来觐见。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他便再也没私下来宫中见我,每日上完早朝便算完事。这次想必事情败露,他已知道那女子因我而死,即使

我原意不是为杀她,他也终会将此事记在我头上。

但我不愿见他,却显得我心虚了。他来觐见,我便宣了又如何?我宁可他恨着我,也不愿他得知,我心中还爱恋他如故。

很快地,脚步声已到书房外。

手中的朱砂笔轻轻一落,不由在奏章上点了一个红点,仿佛血痣一般。头抬起之时,却见他并未跪下。

也好,倒省了一句平身。我心中淡漠地想着,却是猛一阵的抽痛。撕去遮掩的君臣礼敬纲纪,我们之间,只剩下这仇恨而已。

“人是不是你派人杀的?”他冷冷看着我,像是已经得知我的一切,只等着我承认罪行。

我不怒反笑,懒洋洋地道:“不知龙卿说的是谁?”

“臣的妾室,孙氏!”他冷冷的,一字一句,有些冰屑的寒意。

“龙孙氏?”我假意想了一阵,道:“没印象。不知龙卿几时纳的妾,也不请朕去喝杯喜酒?”

“萧钧天,你好狠!我只纳了一妾,你都不能容忍……你当我是什么?好,我不娶妻,不纳妾,日日青楼买笑,你能奈我何?”

他缓缓说完,俊秀的面孔渐渐平静下来,却有些冷冷的笑意,轻蔑而绝情地。

我慢条斯理地道:“到时你自然知道,我会如何。”我对杀女人,实在没有兴趣,他竟不知道。

龙靖羽脸色微微一变,缓缓逼近,俊秀的脸上却是淡漠无情。

我有些吃惊,不知他意欲何为,他从未如此主动近过我的身,于他而言,我像是猛虎豺狼,这次不知怎地,竟然不怕了。心里却

有些茫然,仿佛春风原上的微曛之感。只见他靠近我的身侧,轻轻说道:“萧钧天,像你这样的人,即使脱光了躺到大街上,也

不会有人去碰你。”

我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却见他已拂袖而去,再也没有回头。我回过神时,却见那缥缈的影子,已经去得远了。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只是一句话,便能宛如刀锋。我大笑几声,不由得咳嗽起来,喉间一阵铁锈的腥味涌上。

第30章

难道慕容离设下的这一局,目的便是要他把我活活气死么?我有些好笑,他又不知我有这病,怎么可能。

今日,便是与那人正式决裂了吧。

我心里有点茫然。真想不到,他会说出那种话,想必,他是爱极了那名女子吧,否则,怎会如此。

心里想着,却觉得思绪混乱,已经断断续续的,拼凑不到一起。只是想一想,便觉得脑子空白一片,耳边响起他清清冷冷的声音

。他说,我便是脱……

那般言语,我实在是不愿去想,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我有点心不在焉,对身边的陈之珏道:“小珏,京城的街道如何?”

陈之珏呆了一呆,不知我为何这么问,道:“纵横井然,民风淳朴。”

“小珏,你换件衣服,陪我出去走走。”我披了一件外衫,扭头对陈之珏说。

他更是错愕,有点瞠目结舌:“陛下要微服出宫?要不要末将去叫几个人随侍?”

我道:“不用了。不会有什么人的。”

他平日出宫的次数不少,又知道换班的时辰,因此很容易地便避开禁卫,从宫墙上跃了出去。

晚上是没什么人。以前这个时候,我常常在城西的一座小酒馆和秦霜海喝酒,以后是再也不可能了。

地面是青石铺成的街道,平平整整地,从巍峨的皇宫延伸到四方。白日的暑气散去,青石沁出几分凉意。

秦霜海曾跟我说,他小的时候每到夏天晚上,一群小孩玩捉迷藏,赤着脚在青石上跑着,清清凉凉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是京城人氏,只怕这附近也是常玩的。我小的时候不曾玩过这个,每日里便是算计,不算计便活不下去了。以后一辈子也要这

样吧。

不知怎地,忽然有些厌倦。

陈之珏有点紧张,低声说道:“陛下若是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末将万死也担当不起,陛下不如早些回去,要做什么,由末将代

劳便是。”

我有些好笑,道:“全须全尾?那是什么?你这小子,竟还担心我拖累你了,我们比划比划,怕是你打不过我,要哭鼻子。”

陈之珏有点尴尬,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自然是有须有尾。陛下,咱们当真要打么?”他眼睛亮得发光,像是跃跃欲试。

他如此爱武,让我大是喜欢,道:“咱们出城去打!”

已经宵禁,城门紧闭,但城墙与宫墙也差不多,我跃过去之后,便听到身侧衣袂声响,他也已轻飘飘地落了地。

此时蓝蔚苍苍,明月如勾,虽是夜间,却是晴朗天气。出城后离了官道,向偏僻处走了几里,到一个空旷之处,只见四顾无垠,

旷野茫茫。

我停下道:“便是这里吧。”陈之珏露牙笑了笑,在光下十分洁白,解下佩剑,脱鞘在手,道:“陛下,恕末将无礼。”

他说完,登时一剑刺出,迅如闪电。我只来得及侧了侧,这一剑便已贴着肋下削过,我握住剑柄,轻轻一抖,长剑便已出鞘,向

他下腹刺去。他双足一点,借力跃起,避开这一剑,人已跃至我面前上空,挥剑便斩。我足上退后数步,有意试他剑法,也不痛

下杀招。此时他已落地,又缠斗上来。

他剑光似水,人如游龙,轻巧矫健之极,这正是剑法精妙处,而他的刀法却只是一般。想来他身世是出自名门世家,而并非刀枪

见长的行伍之间。

百招之后,我一剑疾出,双剑相交,手上猛地用力一挽,他气力不及,登时虎口脱力,掌中的剑掉到地上。他“哎唷”一声,说

道:“陛下以大欺小,我不打啦!”

他表面上老气横秋,逼急了也露出孩子心性,我笑道:“我怎地以大欺小了?若是在战场上挨了人家一刀,你也说人家以大欺小

么?”

“咱们再比过!”

“五年之内,你是打不过我的。”

他眉毛一扬,说道:“如果胜过陛下,陛下怎么说?”

“我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无论什么。”

他眼睛一亮,道:“真的?”

“君无戏言。”

他大为兴奋,说道:“陛下,末将想早点从军,建功立业。”

他这么渴望战场杀敌,勒碑封侯,我本应高兴,却有些不愿。他若是走了,我在宫中更是孤独。便道:“你打得过我再说。”

他有些失望,嘀咕道:“也不知到什么时候……”

我笑了笑,道:“你真的想成名将?”他若是真的想,我自然愿意成全他。但这并非是常人能办到。见他点头,我道:“一将功

成万骨枯。你杀过人吗?”

他脸色惨白,低声道:“那个孙姑娘……”便低头不语。

他定是想起了那个龙靖羽的爱妾,所以犹豫了吧。屠杀同类,本就是一件残酷之事。

其实龙靖羽所说的,我并非不曾想过,也已决定先行休养生息,日后再行大计。此时如果慕容离肯退后一步,我也不会紧逼不舍

。他越来越狠厉,倒出我意料之外,此时竟是与我不分轩轾。我与他同生一世,本就是一个大错。便如天上同时生出两个太阳,

各不相让,到最后不是普照万民,而是生灵涂炭吧。

靖羽对我如此,更让我觉得这一次伐燕有些疯狂可笑。许是能平定北燕,杀掉慕容离,但南朝耗损之巨定是不可估量。然而此时

正是两军相持不下之时,贸然退兵,怕会遭到反攻,到时前功尽弃,过些时日,等大军拔了江屏城之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第31章

江屏城在北天关与伏波城之间,伏波城是个大城,慕容离不会弃城,必会派重兵把守。但江屏已打了好几个月,一直攻不下。说

要攻下云云,其实也不知是何时。

我正沉吟,却听陈之珏道:“陛下,末将只愿上阵杀敌,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不能在沙场中练就铁石肝胆,在这世间何用?末将

向陛下请命,请陛下成全!”

他一番话大有豪气,我也有些动容,道:“秦将军的枪马乃是军中第一,你若是能学会,便放了你去。”他离十六岁还差了三个

月,秦霜海家传的枪法哪有这般易学,怕是过了这三个月也学不成。

陈之珏听我这么说,高兴得眉飞色舞,我也不由得笑了笑。

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低低的琴声,仿佛在崇山峻岭之外传来,却又清晰非常,如在耳边。音调多是角声,雄壮之极,但那声音说

是琴,却又带着金石之声,钝处如击,韧处如丝,令人只觉得一阵尖锐之痛,却又不知痛在何处。

陈之珏脸色一变,叫道:“铁琴!”

铁琴?铁制的琴也能发声么?我微微一怔,陈之珏自觉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末将也只是听闻而来。传说这铁琴弹奏

之时,声音能传越千里,但须以内力注入琴弦,若是不慎便会将琴弦弹断,因此这奏琴之人不仅内力高强,还能收发自如,定是

一代高手。”

我道:“你知道有谁是用这铁琴的么?”我久在深宫,草莽之事,远不如他知道的多。

陈之珏道:“会用的不少,但此琴极为损耗内力,爱用的只听说有一位,是越罨山主,自号叫做铁琴道人。但是他已经死了十几

年了。”

此时琴声渐渐去得远了,声音已经低到极致,却仍是十分清晰。

我想了一阵,终是不解,便道:“时间晚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在官道上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已在城西一处宅第前停下。这处宅第虽然平常,却是那人所住的地方。我停了一停,便不再回

头,往前行去。

冷风一吹,让我日间混乱的思绪清晰了几分。今天他这么对我,早在意料之内,实在是不应该吃惊。但他如此大胆,难道是恃宠

而骄么?

距离他入朝为官,不过短短两年多,开始时他是因战功之故,在工部司郎中一职,现下他已经做了吏部的主事侍郎,虽然从从四

品升到正四品,只升了一级,但工部为后行,吏部为前行,并且吏部尚书在凤西锦还在的时候,这一职便是空缺,其中权限,单

由凤西锦一手把持,现在凤西锦已死,主事侍郎又只有两位,吏部的一半已由他管制了。吏部主管的是官员文选、勋封、考课之

政,向来是大有油水可捞,理应由清廉正直的人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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