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怎么了？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颐。”樊静静的吐出字，带着绻音和微微的颤抖，若不细听似乎还无法发现。

“怎么了？樊？”颐皱皱眉，今天的樊很不对，那种表情真的是从未见过，好像全世界就要崩溃了一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宝？酸的？”肃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颐就是听出了那话中的意思。

皱皱眉：“对，有了宝宝，都会喜欢吃酸的，这是雌性身体的特性，怎么了？”

“腰，花？”颐觉得那人的表情越来越不对，皱着的眉眼又紧了紧，想了想就明白樊在说什么。

“是的，圣兽的孩子，都是由圣花孕育而来的，所以……等等……”颐像是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一样，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不，不会是像他想的那样吧？

“樊，你……”颐忽然睚眦欲裂，一手失控狠狠的拉住樊的脖颈：“你不是在说菲吧？”

细碎金色的发丝遮盖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但那透露着的悲伤气氛却越来越浓郁。

“怎么会？我不是跟你说过，你怎么可以……该死的……”

“砰——”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樊的脸上，陷在自我意识的樊被一拳挥倒在地上。

颐狠狠的拳头一下下密集的砸下来，没有空隙。就想要把眼前的人狠狠拆了一般，那每一拳都蕴含着灭顶的威力。颐是真的疯狂了……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想要菲死吗？”拉着樊的衣领，冲着那张脸咆哮。

“你居然还敢碰他？不是告诉过你，生为圣兽的我们就要注定孤独？你会害死菲的，你知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啊？”一把挥倒，一声声的狂吼和愤怒的拳脚声狠狠的毫不留情砸下。

而樊此刻像是空了一样，金色的瞳孔已经空无一物，那一拳拳对他来说如同虚设，完全感受不到。因为此刻，有个地方的疼痛已经远远超出了负荷……

菲会死，会死……

想到这个可能，樊那高大的身子就忍不住颤抖起来。不，不可以……菲怎么可以死？绝对不可以？

“办法。”樊獴的抬头，直射颐的眼睛，那里充满了希翼和期待，就像饥渴已久的人在沙漠中渴望着绿洲。看到那金色的瞳孔溢满了深沉的痛苦，颐忽然就停下了手，狠狠的吸了一口气。

“早告诉你不要碰他，现在来问我办法。呵，那你先前干什么去了？你这个混蛋？”

颐狠狠揪着樊的脖子，“办法。”冷冷的纠缠着这两个字。

那表情是从未见过的肃穆却又脆弱，肃穆的像要毁灭全世界。脆弱的只要一个“不”字就能让他彻底疯狂和绝望。

颐看着眼前的人，忽然间心就颤了一下，他还是下不了手啊，这个人——是他的哥哥——

孕育圣兽的人无论是谁，自圣兽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的回到了死神的怀抱。永远忘不了刚出生时候的他们，在那个充满危险的死亡森林中。

是这个人，用那瘦小而没有锋利的爪牙，将他养育到能自食其力。那个在暴雨季节就将他狠狠揉进胸膛，用那并不宽厚的身子温暖他的时光，真的——忘不了——

“有，只有一个。”颐忽然间就觉得手上的力气全部流失了，无力的垂下头颅，蓝色的眼眸开始晕上不甘不舍，心痛和纠结。那种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交织成一片，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说。”樊看着眼前的弟弟，这个早就不需要自己保护了的人，眼眸充满了一丝无奈和渴望救赎的期待。

“孩子，拿掉。”

“砰——”猛烈的东西撞击声惊醒里沉默中的两人，朝声源地看去，这一看，却让樊心底狠狠的一颤。

唐菲涮白了的脸，惊愕的无可抑制的睁大了的双眼，那黑色的琉璃像是失去了光明一样。没有焦距的盲着，空洞的让人觉得恐怖。

樊忽然身子抖了抖，那种无力感再次来袭。菲还是知道了……

“菲？”颐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那表情，显然听到了他们刚才说的话。

“宝宝？”唐菲忽然伸出手抚着肚子，不可置信的表情，这里有个生命？

可是，不可能啊……他不是真正的雌性。他确信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男人，男人会生孩子？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那呆然的动作狠狠的刺痛了樊的心，果然，菲不喜欢宝宝。不，就算喜欢，他也不会允许，这个宝宝，会夺走菲的生命，只要是会威胁到菲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哪怕是他的——孩子——

“办法。”樊忍着心中那剧烈的不知所终的痛楚，尽量平静的问道，他不要这个孩子，绝对不要。

颐震惊的看了樊一眼，那坚定的眼神后，灼痛了颐的眼睛。金色眼下压抑的痛楚，他不会忽略，但是，这个决定，却是最好的。

“法斯崖，露果，可以使孩子流掉。”说出这个话后，颐感到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了，他不想去看唐菲的表情，那会给他带来绝大的打击。

“你们……再说什么？”细若蚊声的声音传来，使得陷入沉重气氛中的两个人皆是一震。

唐菲不可思议的望着那两个，当着他的面，讨论着要打掉他宝宝的事。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樊忽然伸出手，狠狠的将唐菲揉入怀中，那力道大的像要将他揉入骨中。

“不要，死，宝宝，不要。”唐菲感到脑中“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崩塌了。那温热的气息洒在耳边，才确认了这个事实。

樊说，不要这个宝宝。

缓缓的抬起手臂，狠狠的一把回搂樊，将那个微微颤抖的身子紧紧抱住。

“不可以。”焦急的吼出后，唐菲忽然觉得，知道怀有孩子时的震惊和恐慌，那无措，忽然间就淡化下去了。像是运足了勇气，就放手一搏。

是的，他是震撼自己会有孩子。要一个男人来生孩子，这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虽然唐菲知道这里的雌性会怀孕，但是他从来没有往自己身上想过。

但是，这是自己和樊的孩子，刚得知时的震惊和无措，不过是事出突然的无法接而已。但是一想到自己会生出一个像樊一样漂亮的孩子，心底涌上的雀跃似乎多过了恐慌。

“宝宝，留下。”唐菲在樊的耳边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他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考虑过后的决定。他要这个孩子，没有原因，他就是要。

什么？

樊和颐皆震骇的瞪大了双眼，望向唐菲，那眼神布满了震撼和惊惧。

樊搂着唐菲的手抖了抖，他说——什么？

留下——宝宝？颐皱着眉眼，没想到这种疯狂的话，会从唐菲的口中听到。

“菲……”樊苍白紧抿的唇，微微动了动。

唐菲退出那个怀抱，盯着樊的眼睛，看的认真，那金色的错愕他没有忽略。

手指轻轻的抚上那张英俊的脸颊，触感的冰冷泄露了这人恐慌的内心，连带着那冰冷的掌间。

“我说，宝宝，我要。”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颐快要被气疯了，刚刚樊跑来告诉他，唐菲有了宝宝，而后唐菲又跑来告诉他，这个宝宝要留下来。

圣兽的出生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圣兽，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存在的生物，却生存了这么久。久到变成了传说，变成了信仰，变成了神谛……

可是，又有谁真正知道呢？圣兽——不过是恶魔的产物，是神的弃子，是被神摒弃的孩子啊——

他们的存在本生就是一种罪恶，他们不该在这个世上，不该参与这乱世纷争，从来就不该。就是为了惩罚这种罪孽，神的旨意，每一代圣兽的出生都要用鲜血和生命来交换，来做祭品。

哈哈，祭品——

连上天的神谛，都会要这种可笑的祭品？不，他根本就不是神，而是魔，只有魔，才会渴望祭品，渴望鲜血。

他们只是背负着责任守护着这个世界而已，为什么会有这种结局和后果？

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第五十三章

自大兽潮之后，圣兽的地位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

不久之后，圣兽的身边多了两个孩子。没有人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全身是黑色的纹身，充满了恶魔和诡异的气息。而另一个是金色的纹身，让人感受到光明和神圣。

有人说，那个黑色的圣兽是恶魔的孩子，只有恶魔才会有黑色的纹身，而那个金色的圣兽是神的孩子，只有神才能孕育出如此圣洁的孩子。

流言在一天天的肆意，兽人们在一天天的质疑。两个孩子在慢慢的长大，等到足以撑起整片天地的强大。终于有一天，追随两大不同圣兽的兽人们，为了维护各自圣兽的形象发生了战争。

战争一发不可收拾，甚至比起那一次的大兽潮也不遑多让。无数的兽人失去了生命，雌性失去了支柱，部落失去了庇佑，族人失去了安居所。

兽人的世界开始动荡了，死亡森林中被压制着的野兽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伴随而来的第二次大兽潮，终于将兽人好不容易统一起来的世界弄得再次崩溃了。这次的厮杀却比第一次更加的惨烈和疯狂，除了野兽和兽人之间的厮杀，还有兽人和兽人之间的大屠杀。

大灭亡就要来了，那山崩地裂的场景，山倒海枯的炫景。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忘的，那样惊天动地的景象足以成为世界末日。

两大圣兽最后在兽人们的拥戴和祈祷下，关系彻底崩溃了。一个名为光明圣兽，一个就名为黑暗圣兽。从此，开始了两大圣兽统治的时代。

但随着被逼退入死亡森林的野兽们的蠢蠢欲动。兽人们再度紧张起来，两大圣兽最后在众兽人哀戚和崇拜偶读目光中。

入住了死亡森林，那临走前的宣誓：除非雪峰倒了，大海枯了，否则，我们会永远守在死亡森林，震慑那蠢蠢欲动的兽潮，给兽人世界，带来真正的和平和安详。

至此之后，圣兽就从这个世界上消退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从而成为了一个传说。

而死亡森林也成了兽人世界的一个禁地，一个中心，一个令人膜拜又恐慌的地方。

那是禁忌，是传说，是没人敢质疑的传说——

自从知道唐菲怀疑身孕后，樊就更加小心谨慎起来了。在鹰人部落又住了三日左右，终于这天……

“尊敬的客人，族长找你们去一趟。”是特，那礼节性标志的微笑。唐菲愣愣，终于——有行动了。

埃尔和黎的脸色这次恭谨而有礼，面色都有一丝复杂。“唐菲，我们考虑了一下你们的意见。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把握，可以拯救鹰人一族？”

听到这个，唐菲闪了闪神。确实，他是知道这个山峰即将崩塌，但是目前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当然有。”这时颐的话传了过来，蓝色的眼神透着自信和一丝诡异的变化。埃尔和黎，顿觉心底一惊。这个兽人，也不简单。除了樊，就属这个兽人能给他们一种强烈的压抑感。

颐笑笑，嘴角一勾，那惑人的弧度张扬出一丝媚惑：“死亡森林，随时欢迎你们。”

四周立时陷入了寂静，众人不可思议的望向了颐，那个兽人——说了什么？

死亡森林？他们没听错吧？

他们从来没想过死亡森林，每次出去寻找新的山峰，还都是绕过那森林中心。尽管那里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无数高大的山峰，但那里，真的只是禁地。

颐无视那多变的表情，依旧淡淡的说：“死亡森林的里面，有一个巨鹰种族，他们占据了死亡森林最高的那座山峰。”

“那里，比这里环境更加优美，山峰也更加广阔。”

“在森林里面，有无数的野兽可以供你们食用，只要你有力量，有实力。”

那美丽的构术忽然间就勾起了黎那蠢蠢欲动的心。

死亡森林，那世界的中心，那永远的禁地，也是永远的圣地。

他们可以在那里生存，繁衍，而后昌盛吗？在樊没出现前，他们或许会对这样的话置之一笑，但是，那个传说中的圣兽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让他们暗沉下去的心，又瞬间死灰复燃了，那躁动的渴望和欲望。

但激动之余，黎还是冷静的。那里虽然是强大的，但也充满了危险，如果鹰人族不够强大，也有可能被那里淘汰，甚至是灭族。

那里的生存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而且，这是历史性的一次赌博，输了，就是一败涂地。黎和埃尔像是同时想到了，脸色都渐渐的沉淀下来。

唐菲看着那忽然沉寂了的两人，忽然间脸色一冷：“你们还要犹豫吗？”

“你们的族人，再过不久，就会在这片崩塌的土地下，永远的埋葬，这就是你们希望看到的结局？”

一瞬间两人被那尖锐直刺的问题给惊呆了。是啊，继续留在这里，是一定没有活路的，但是到死亡森林中去，他们至少还有生存下去的希望。只要他们够强大，够有力量，还有什么好怕的。

顿时，主意一定，黎的目光激动的看向了唐菲等人，樊立在唐菲的身后。

“我们答应这次的交换，但是，我们想知道，那个矿物，你们究竟用来做什么？”黎冷冷的问道。

听到那人同意的说辞，唐菲心下一定，面对后面的问题，也不觉皱皱眉，其实没有什么好不说的，既然他们答应进驻死亡森林，那么圣火光的事，即将就不是秘密。

“我们需要那个，点亮圣光。”唐菲找了一个适合的词，来解释。

听到圣光两个字，黎脸色一阵惊愕，但一想到连圣兽都见到了，有圣光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当初你们为何又不愿意交换？”唐菲很奇怪，当初一直坚决拒绝，连鹰人部落的存亡都比不上的煤炭，现在怎么就愿意了。

他不相信这完全是出于对樊的震慑。如果是害怕樊的话，那么那天樊亮出身份后，他们就会马上答应，但结果并不是这样，而是在他们思量了几天后，再来答应他们的要求，那么看来，答案就不会是唐菲所想的这样。

“其实……”黎苍白了一下脸：“我们也不清楚那个有什么用。”

“但那东西，却是要用我们全族去守护。”

“祖先给我们留下来的遗训，那个东西，是整个部落的根基。”黎眼神严肃。

“没有了，鹰人部落会马上灭亡，因为那个——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动荡，甚至能毁灭整个世界。”

众人一听，都纷纷紧张起来了。那个神秘的东西，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矍的眼神不禁看向了唐菲，他不知道唐菲要那个有什么用，但是却没想过会是这么严重的后果。

“不过现在想来，要是这样东西能点亮圣光的话。那么，他确实有毁灭世界的能力了。”黎无奈的笑笑，他一直不明白祖先为什么会留下那一堆东西，还会有那样的遗训。但是，现在却慢慢的明白了，在这个雌性的面前。

“我们还有事情要回雪狼部落。给我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里，你们整顿所有的族人准备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