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吧！」有人把贾斯汀拽起来，推到我身边，用枪口顶着我往前走。
顺从地往前迈步，他们都已经拥有变异人了，那我手上的筹码就失去了作用，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由不得我不配合。
『哧啦……请求——支……援，2……号……状况……』不知道从谁腰间的通话器中传来嘈杂的电子杂音夹杂断断续续的求救讯号。
因为这突发状况，他们显得有些慌乱起来：「是哪里？谁听清楚了街号？」
不过无需他们查找了，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布鲁克，你们带着它过去看看，我先将人带走！」酒保的反应最快，把人员分为两组，三个人带着变异者去查看情况，另外两人一人一把枪指着我和贾斯汀的后背敦促我们往前走。
藏在衣袖中的刀有点往下滑，我将它往上推了推，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出手解决他们，没了那个怪物，就这两个人的话，还是比较容易解决的。尤其是听他说话的意思，需要带我去见他们的头，那就不会对我下杀手，拼一下的话还是有可能从他们手上挣脱。
但那之后要面对的就是他们老板的追杀，从我们现在本身就在他的领地，还有修斯也不在身边没了武力支援这两点来看，动手有点不划算。再加上贾斯汀一直紧拽着我一边的胳膊，关于变异者那又有太多的疑点需要解答，还是先跟对方碰面之后再做打算……
我们没有往酒吧的方向走，而是东拐西绕一下，往隔离墙的方向过去，他们口中的老板看来并没有住在这边。
我发现他让我走的正是三天前我曾细细检查过的那条运输蔬菜的小道，和白天全然无人监管不同，刚走进那边就闪出三个人来。酒保和另外一人显然跟他们是一伙的，相互打了个招呼便被迎了过去，而我跟贾斯汀也被转交过去。
出了那道铁门，等候在外面的是一辆小型的货车，我的背包被人从身上拿了去，而后就把我们推到了后面的集装厢里。外面传来铁栓上锁的声音，里面的空气闷闷的，无法流通，有股蔬菜和肉类等食物运输之后残留下来的气味。
「我们会被送去哪？」贾斯汀抖着声音问我。
「不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控制，我是真的无法预知自己接下来会碰到什么事。
车厢里面没有灯，我试着敲了敲，发现它的隔音效果还很好，能感觉到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却是基本上听不见。仔细辨认过，确定里面没有装什么窃听器，我摸索着靠到车厢边坐下，让自己放松下来。
「还会遇到那样的怪物吗？」贾斯汀离我有点远，说话的音量也不大，但在这个密闭空间里面，再小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响亮。
「或许。」在黑暗中如果不说点什么，会让人越发的焦虑。虽说在ACC的时候也都是一个人独处，习惯了面对这种孤寂，但今非昔比。现在一旦安静下来，我就会不受控制的在那边想东想西，比如那个神秘的老板到底是谁，是不是从我一进到安塔非亚就已经落到了他的陷阱之中，还有我会被送到哪里去，等到车子一停是不是凌博士就在外面等着了……诸如此类的问题。
「你看清楚了吗？他的脸长什么样子？」不知为何，那变异者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我，我不知道……」贾斯汀那传来「咚」的一下撞击声。
「别太紧张，我只是问一下。」我开口安抚，「你要知道，他有可能跟布威有关系。」
「布威？」
「是的，你想想布威，还有你那些被残忍杀害的小伙伴……」我倒也不是全然在骗他，如果是让我觉得眼熟，那肯定是在哪里遇到过，只不过因为外形改变太大，又没有看到脸，因此一下子认不出来而已。再想想最近遇到的人，除了第一个小镇上的那些，那就是卫星城通告上面的几个少年了。
是的，我就是在怀疑那个变异者便是失踪的几个少年之一……
由药剂作用被发现，到找到派发药剂的少年，再到将他们拿来做实验，最后变成让我眼熟的怪物……以这个流程来说，也是行得通的。话说回来，我倒还宁可是这样，因为这么一来就可以排除这幕后老大跟凌博士有关系了。
「你是说布威被抓去变成这种怪物了吗？」贾斯汀不知道怎么想到这个的，一下子激动起来。
「如果他变成这种怪物，你会认不出来？」我反问一句。
「不会，他就是变成这种怪物，我也能认出来的！这不是他，对，不是他……」贾斯汀得到了安慰，平静下来。
「告诉我，你看清了吗？」
「没……我太害怕了，没敢往它脸上看。」
「是吗……」线索断了，没有其他凭证可以追查到底会是谁，那现在只能等待车子停下之后我们会遇见谁了。
「那会是谁呢？它以前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类吧，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难道你都不知道自己拿到手的药剂有什么作用吗？」
「什么？」
「你们当初拿到药剂的时候，对方是怎么说的？要做个药物实验？弄一次恶作剧？」以往他总让我觉得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依他现在这惊魂未定的样子，似乎是个撬开贾斯汀嘴巴的好时机呢！
「是吉米介绍过来的，由布威接的头，并没有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反正有钱拿，为什么不做？我们试过了，给一只仓鼠吃了一点，没死，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这个东西难道会让人变成怪物吗？」
「是啊，你不知道吧？」果然是隐藏了线索，比如吉米才是这个牵头人，我可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
「怎么会……呢？」
「知道那一天我为什么会这么晚回来吗？那是因为被人打劫了！知道对方干了什么不？他呀，把一整支的药水都往他自己身上注射了进去呢！」我勾起嘴角，故意用慢悠悠的口气问他，「然后发生了什么知道吗？」
「什么？」
「他整个人膨胀起来，然后就『砰』的一下炸开了！」
我这边的话音一落，贾斯汀那就传来抽气声，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没有听到关于小镇上的另外一桩谋杀案吗？凶手手段残忍，将尸体碎尸什么的？那张报纸上不会只说了杀害少年这桩事情，而丝毫没有提及另外一件事吧？」我有些明白修斯为什么要整别人了，看着对方一惊一乍的样子，其实还挺有趣的。
「没有提到，关于镇上的凶杀案就只有一件……」贾斯汀的话语中带着强烈的不信任感。
「嗯？」这次换成我疑惑了，怎么会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另外一件事就全然没有任何的相关报导？
「真的会爆炸吗？」
「啊，会啊，就像你看到的怪物一样，身上的肌肉全都鼓起来，然后等到骨架都支撑不住他身上膨胀的肌肉之后，就喀啦啦的全部断裂、爆破，变成一滩肉泥了！」
「呕……」贾斯汀发出一声作呕的声音后，窸窸窣窣了两下不再开口，我知道他是怕我再说出什么恶心的话题所以干脆不说了。
「真奇怪……为什么会没有报导呢？」我暗自猜测着，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把消息给压了下来，不过，会是谁干的？
第二章
在车厢里面的时间无法判定，可能已经过了大半夜，可能也就一两个小时，等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时，我是从半迷糊的状态中醒来的。
「到了，都出来！」有人冲着我们喊。
我一下子打起精神，站起来往外面走，贾斯汀比我睡得还香，竟然没被吵醒。我在经过他的时候伸脚踢了踢他的小腿，这才看到他睁开眼，摇摇晃晃着爬起来跟在我后面。
外面已经是繁星点点，月亮高挂在天空，显然距离出发时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了。在把我跟贾斯汀扔下车之后，那辆货车便自顾自地开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一个人来看管我们。
这是在一个庄园里面大屋的门口，房屋有着中世纪欧洲别墅的样式，却又不时透露出些许现代风格。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布置，可以确定这里埋设的防御措施几乎是面面惧到，与ACC的相比虽在技术含量上有所不及，但比较起来更让人无法设防。这边不论是草坪、树丛还是耸立的雕像跟那个巨大的喷水池，都巧妙地使别墅处在了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上，就连路灯的设置都是经过精心设计，让人无法在周围隐藏自己。
「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如果您对这些风景感兴趣，我很乐意在明天带您好好欣赏。但是，现在您是领略不到这边风光的美好的，请随我先去里面休息吧！」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桔黄色的灯光从身后透过来，有人走到我身后极为有礼地开口。
有意思，用那种强硬的手段把我们抓来，现在却又把我们当成客人……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既然对方想要当一个好客的主人，那我干嘛要扫人家的兴，到底对方卖的是什么关子，明天就有分晓了。
「请随我来……」一身管家燕尾服打扮的中年男子躬身行了个礼，然后领着我和贾斯汀往屋子里面走去。
眼前的大厅富丽堂皇，仿古的装潢风格显得跟站在其中的我们有些格格不入。高悬的意大利式吊灯从高高的穹顶上悬挂下来，桔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厅内的每一个角落，刻有精美花纹的柱子支撑起二楼的内走廊，木质的围栏有着优美的弧线。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弧形楼梯旁的一尊大理石雕像。
通体洁白的雕像刻了两个人物，一个是有着双翼的天使，另一个则是贫民。衣衫褴褛的贫民半趴着，一手撑在地上支撑起上身，一手高举，向着头顶俯视自己的天使伸出平摊的手掌祈求。天使的双翼打开，神情安详，半垂的眼帘带着怜悯，一手按在自己胸前，一手伸向贫民那平摊的掌心，时间似乎就定格在两者即将接触的那一瞬间。雕像的线条很流畅，造型也巧妙的避免了坠重感，看天使足尖被流云一般的花纹撑住，一眼望去轻盈得像是随时都能够飞走，逃离这人世一般。
被管家引领着从这尊雕像前离开，我再看了一眼那悲天悯人模样的天使，怎么也抹不去心中的怪异。
我们并没有踏上楼梯，推开连接大厅的大门，往里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左右对称的有着无数的门扉，我跟贾斯汀被请到了靠近最底端的一个房间前。
管家打开相邻的两个房间的房门，然后带领我们走进其中一间。
「如果有什么需要，按下这个铃就可以了，到时会有专人来为两位服务！」他指着床头一个按铃说道，「浴室在边上，还请两位自便！」
「嗯，谢谢！」我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再次鞠了一躬，然后退开。
等他离开后，我开始检查房间的环境。
跟外面那个复古的大厅一样，这个客房一样的充斥着几个世纪以前的装饰风格，其中最有特色的便是那巨大的落地窗了。我上前拉开那巨大的布帘，伸手推了推，这才发现这上面的把手什么的都只是装饰，整个窗户都是被焊死的，玻璃也都是高强度的合成品，恐怕拿个手榴弹来一时半会儿都炸不开。到了这个房间，想要从这里出去，只有打破墙壁，或者从外面那条长廊离开。果然，他们不会把我们安置在能够轻易离开的地方。
「出不去，看来只能任人拿捏了。」我把窗帘拉回原地，举起食指竖在嘴巴前面，对着贾斯汀无声地「嘘」了一声，然后开始仔细检查周围的小物件，尤其是床头摆放的几样小摆设。
装饰得太繁琐就不容易辨别有没有监视器之类的小东西，还好以前对这类的敏感度没有随着异能的消失而不见踪影，很快我就检查完这个房间，然后去隔壁继续搜查。
第二间客房的布局与第一间相差不多，只在一些小细节上做了点更改。床头的小几上没了那些金属制成的兵偶，却多了一本书——精装版本的《圣经》，里面还夹了一个枫叶形状的小书签。
「贾斯汀，听着，我们大概会在这里待上不短的时间了。如果你还想出去找布威的话，那么除了我开口让你说话以外，你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任何的消息都不能透露一点！你，明白吗？」我盯视着他。
「我知道了！」他咽了咽口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你回另外一个房间好好休息吧！记住，我们两个是一伙的，谁露了口风都会有危险，不想被当作试验品变成那种怪物，就好好和我合作。」
我提到怪物这两个字时，贾斯汀打了一个哆嗦，脸上出现畏惧的神色：「嗯！」
「那么，去洗澡睡觉，明天醒来后就到我的房间来，别让他们有隔离我们的机会。」
「知道了……」
他小跑着出门，我起身将门锁上，然后进了浴室。
门背后挂着干净的浴袍，还有一双拖鞋。
我脱下身上的衣服和鞋袜，赤身站到镜子面前。镜子里面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弱，附着的肌肉却是匀称的，上面曾经残留的青紫色痕迹已经消失干净，再也没有一点迹象。
脖子上挂着的那个略显笨重的金属管没被拿走，就像我当初藏起里面那管药剂时所设想的那样，袒露在别人眼前的反而不会引起他们的重视。
将金属管的一端拧开，把里面的药剂取出来，因为注射器放在背包里面被收走了，所以只能弄开盖子直接服用。
我手上除去背包里面那十五瓶稀释药剂后就只剩下这最后一瓶药剂了，可以说这就是我仅存的筹码——只要对方没有切实掌握到秘方的话。
但我现在想要做的，却是将这瓶药剂慢慢服下！
在贫民区遭遇到的那个变异者擦过我手边去扑倒贾斯汀的时候，我确确实实是读取到了它的记忆，只是接触时间太短，闪现的画面就在脑中一晃而过。
这说明了什么？
是我的异能在恢复……
只是似乎只能作用于异能者和变异者，因为从贾斯汀他们身上我感受不到任何讯息。我最初的能力不就是这样的吗？从只能感受到异能者的情感波动到读取对方的记忆，慢慢地演变，一点一点地增强……当初能力的变化跟凌博士对我的身体机能刺激有关，不管是实验器具还是注射的药物，都是必不可少的。我想我的能力会慢慢恢复，不过现在的情况是没有那个时间来等待我复原了。
我需要的不是只能读取异能者记忆的能力，而是需要以前那种可以看透普通人的异能。
没有凌博士实验器材，现在能够寄予希望的就是手上的这一管药剂——我知道自己这是在铤而走险，就算真的服下去也不一定就能够恢复能力，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手上的药剂只有一支，虽说已经差不多可以断定这人跟凌博士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就算是做交易，恐怕也起不到什么至关紧要的作用，可换成我将读取记忆的能力找回来之后就不同了——上位者中怕是没有人能够逃脱看透他人心思的诱惑吧！
将自己作为交易筹码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跟失去性命相比，被剥夺自由和当作工具还更容易接受一些。
从药剂管中取出约五分之一的量，服下。
药液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从最早接触到的舌苔处开始弥漫，似乎能够渗透到细胞里面一样往里钻。与它相对的，除了吞服初时的感觉刺激了点后，整个身体的感受并没有那次直接注射时候的反应强，也许是因为剂量少的缘故，只有略微的亢奋，至于其他的效果，暂时也看不出来。
看了看剩下的大半支药剂，我暗叹，还真是可惜了，早知道我的能力在恢复，当初也就用不着找地方研究这个药剂，只要等能力回来找人一个一个搜索记忆过去，总能找到根源的……那样一来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身陷牢笼不得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