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我的考虑，中央控制室，是非去不可的。反正他又不像我一样可以读取他人大脑里面的记忆，怎么会知道我脑中在想什么呢？也所以，我不介意利用一下文科特，只要能够达到我的目的……

由我带路，文科特、菲力紧跟着我前往中央控制室。由于缺少战斗能力者，这一路上我们三个都分外小心。

这一次有文科特在一旁帮忙，让我省心了不少，解码、破解防御系统只要依靠他的能力就行了，我只需负责解决掉一路上前来阻止的人员。在五感被药物提升的现在，抢在对方面前发现他们的行踪，先发制人，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

镭射枪已经更换过两次，全部都是从对方那边夺取过来的。越靠近控制中心，遭受的拦截力道就越大，想来他们也都已经发现我们这一行人的目的了。好几次，局面差点失控，幸好都及时的找到应对方法。其中最凶险的一次，是我们刚踏进通道间的中转大厅，就受到防御系统的全面攻击，万幸的是文科特在我们躲避的障碍物被击穿前破坏了程式，止住了镭射发射器的疯狂扫射。

「这样下去不行……」文科特先我一步停住前进的步伐，皱着眉看着前方的通道。

「那要等其他人赶上来吗？」我接话，平复自己的呼吸。

「……」文科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开口询问：「还有多少距离？地形怎么样？」

我在脑中估算了一下，然后答复他：「还剩下三分之一，再往前三百公尺会经过一个整备厅，中央控制室就在整备厅后面，不过边上有直达警备人员休息区的快捷通道……」

我话中的意思不言而明——等在前面的会是更强的火力，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恐怕通不过去。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抵达控制室？」

「……有一条从实验区绕到警备区后面，直达控制中心的路。」在脑中搜索，倒还真让我发现了一条快捷通道，「不过，需要破译密码，还有暗哨，会有点危险！」

「怎么走？」

「跟我来！」我环顾四周，带着文科特退回上一个路口，然后停住脚步。

「还有什么问题吗？」文科特疑惑的问我。

「文科特，以你的能力，能不能切入监视系统，遮蔽我们的行踪？」

并不是我想要拖延进程，但若还像刚刚那样，一路上破坏过去，控制中心的那些人肯定会猜到我们想要行进的路线。这么一来，等我们通过实验区到达那边，等待我们的，也只是和这边一样黑压压的枪口而已。

「……如果只是让画面静止的话……」文科特的语气并不是很确定，想来事情有些棘手。

「从实验区绕到控制室需要十多分钟，这个是在畅通无阻的情况下，加上解码，以及可能在实验区遭遇到的狙击，至少得保证半小时的画面静止……而且，我们还不能发出太大响声，把埋伏在这头的人员吸引过去。」我进行简单的推算，并在地上画出简易的路线图。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文科特闭上眼睛，掌心贴上通道口的通行按键。

我看着那蓝色的电光亮起，知道文科特已经切入控制系统，暂时顾不上注意我和菲力，急忙在他手上写下两行字。

「欸？」菲力有些吃惊，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我用眼睛斜瞄了一眼文科特，示意菲力照我说的做。

这一次，他没有再显露出任何疑问，只是向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照做。

将事情交给菲力，是万不得已，谁叫我现在能够利用的只有他。不过，反过来想想，这样也好，对于我所说的话能够毫不迟疑的照做的人，除了尤里安也就只有他了。尽管能力弱了点，但胜在绝对听话……

「好了，二十分钟内他们不会看到画面变化。」通道里的灯突闪了下，文科特将手心移开，微喘着气，神情有些疲惫。

「我知道了……你能跟上吧？」我往前跑了几步，又停下来问他。

「嗯。」文科特的脚步有些蹒跚，分明是疲惫到极点，却不肯示弱。

我暗地里撇了撇嘴，不再管他，专心致志的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往前跑。

菲力则是落后我几步，紧跟在文科特身边。

即便不回头，我也能感觉到文科特的紧张与戒备，毕竟菲力一向黏我，这一次却紧跟在他身边……要是换成我在他的位置，一样要担心是不是对方商量好了要对付自己！

他猜对了一部分，这确实是我授意的，不过不是为了对他做什么，而是要文科特保持着这样紧绷的神经，对菲力满怀戒备，从而忽略我在边上动的小手脚。

进入A区之后，周围整个静了下来……

原本还能隐约听到的爆炸声和枪击声全都听不见了，而在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能力者发泄般对研究所进行的必要和不必要的破坏痕迹也没有丝毫的残余——没有尸体，没有血迹，也没有破损的器物……这一路上，干净得像是没有人存在在这个空间。

我开始紧张起来，前进的速度虽然没有减慢，感知却是提升到最高的警戒状态，将周围的环境全都收进眼底，准备一有异状就进行回击。

然而，当视线扫过前方右侧某一处后，我的神经顿时稍稍松懈了一些——标示着A4实验室的门扉缝隙中有着微微的血色透出。看来，并不是没有破坏痕迹，而是能力者们有志一同的选择了在自己遭受痛苦的地方进行最终的报复。

发现了这第一处的痕迹后，前方开始零散的多了些搏斗的痕迹，然后，开始有尸体出现。

我随手按开自己右侧一间写着仪器室字体的通道门，绕过里面规律摆放着的仪器，推开里面小间的门，在门后极不起眼的角落里按了两下，一个通道悄然出现。

「这里是……」文科特只来得及看到通道的开启，睁大了眼问我。

「秘密通道，」钻到最多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走的通道里，我指着边上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的小门对文科特和菲力进行解释，「这些通往各个实验室内部，是面对实验室中能力者暴走时进行武力压制的特殊通道，不过除了我们进来的这个入口其他的门只能单向打开，尽头是警备区的休息大厅。」

听完我的解释，文科特便不再开口说话了，狭窄的通道里只能听到我们三人杂乱的脚步和急促的呼吸声。

我没有打开通道顶上的灯，只是沿着地下的荧光指示灯反方向前进。

黑色的环境给人的心理负担更重，文科特本就不多的体力在刚刚的疾奔中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而这种方便下黑手的环境会让他心理压力更大，时刻注意着我和菲力有没有异动……

听着他越发粗重的喘息声，我悄悄的勾起了自己的嘴角。

第七章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在文科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中，很快的，地上一直延续着的荧光箭头便中断了。

我知道出口就在前方，于是小心的缓下脚步，伸出手摸索着。按下那个突出的小小按键，通道门缓缓打开，明亮的光线一下子刺入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带来微微的酸涩感。

我放下遮挡在眼睛前的另一只手，尽管料到警卫人员定然早已出动不会留在休息区，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环视了一遍外界宽敞的休息厅，确定空无一人才踏出通道。

「还好吗？」询问了一下文科特，得到的是几乎用鼻音发出的一声低不可闻的「嗯」声。

「我先看一下外面的情况，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比了个手势，放轻脚步，从休息室门口往外窥探。

映入眼睛的是空旷的走廊，一片的寂静，如同我预计的一般。然而，这死寂中又隐隐有些异样，传达着一种信号，让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发出危险的警报。

我往前走了两步，空气中传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心中一动，顾不上跟菲力他们打招呼就匆忙跑上前，往那传来血腥味的方向前进。

红色……

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猩红，未曾凝结的肉沫和血液糊满了整条通道，地上的渣沫积成了泥泞的沼泽，一脚踩下去便发出「噗噗」的声响。

前不久我才刚刚看到过跟这里如出一辙的情形，立马就猜到这是谁的杰作——修斯。看来他从这里过去还没多久，这满布的血液肉沫都还带着微微的热度，兴许就是我们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中摸索的时候。

「伦，怎么……」菲力大概是被我突然的狂奔给惊到，紧跟在我身后跑上来，看到拐角处这么一个状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是谁干的？」

饶是他血腥场面见过不少，但像这样看不到完整尸块的，怕也是第一次见到吧！

「修……斯？」文科特落后菲力不远，也在这时赶到，代替我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出了通道，压力骤减，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对于熟知修斯本性，且和他一起生活了两年的文科特来说，会发现这是修斯所为也是常事。

「看来修斯抢先了一步，我们刚好跟他错过，现在还是先去控制中心看一……糟了！」突然想到如果修斯先我们一步到达中央控制室，里面的监控人员被杀死是小事，要是仪器被他不知轻重的破坏的话……

我的脸霎时一白，跟我面对面的文科特可能也想到了同一点脸色也是铁青，也不管脚下黏滑的液体和肉沫，我拔腿便向前方不远处的中央控制室急冲过去。

门，是半开启的，就好像开到一半后被人强行破坏了一般，就卡在三分之二的位置上。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仪器那边的显示幕发着幽幽的光芒，外面的血腥味太重，已经没办法去察觉里面是不是同样有着死亡的气息。

我就着显示幕的光芒仔细辨别光线所及之处，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地上有着大片的污渍，甚至喷溅到荧幕上，那是从人身体中喷射出来的血液。

我略有些放心，往前踏了一步，就在这时，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一道光芒。我心一提，猛地向后跳，险些撞上紧跟在我身后的菲力。

「有敌人？」菲力紧张的拔出一把小刀，睁大了眼睛盯着门里。

「不是……」在跳出来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自己紧张过度了，以我现在耳朵的敏感程度，要是房间里面有人埋伏着，是绝对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的，但是正相反，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再次钻进中央控制室，这一次等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后，我终于分辨出刚刚那反光的东西是一辆翻倒在地的轮椅。

我心脏猛烈的一阵跳动，跑过去便寻找起来。在那辆轮椅的一边，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倒在一侧，正是我想要找的哈威克博士。

我蹲下身子，将手指贴上他的脖子，哈威克博士的身体还残留着余温，生命的迹象却都已经离去。我焦急的在他身上摸索，甚至直接把手贴上他的额头，然而还是和那一次一样，什么画面都读取不到。

我咬着唇，心中焦躁不已，明明早先那几具僵硬掉的尸体都是可以读取的，为什么偏偏哈威克博士的记忆就是没办法取出来呢？

「这人……是谁啊？」菲力跟着我蹲下来，对于不是研究所出去也没被抓到这里来的菲力来说，不知道这个可以说是我们异能者的终极大BOSS是很正常的。

「哈威克博士，研究所的负责人。」

「下手的人一定很恨他，他身上洞真多……脑袋上这个最可观！」菲力感叹。

当然，他不说我也知道，哈威克博士的死因是流血过多，被人在身上捅了几十个伤口，放血而死，不过他脑袋上的洞我倒一直没注意……

我顺着菲力的视线看过去，正对上那个黑黝黝的洞口，突然，里面有黄绿色的光点闪了一下。我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忙将手指从那个地方探了下去，不多时，指尖便触到了一片硬物。

小心的将那薄片夹出，然而手指已经伤到了他的大脑皮层，有液体从那里缓缓的流出。

这只手刚将薄片抽出，已经有记忆的碎片顺着按在哈威克博士脑壳上的另一只手传达了过来，大量的、破碎的，可以说是残片全部涌入我的脑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脑袋像是要胀开感觉的我都几乎承受不住。

也许是因为哈威克博士的大脑被我人为的破坏了，也或许是那片埋在他脑中的晶片起到的作用，大多数的记忆都是混乱的，但已经没时间让我仔细梳理，我只能抽取了部分资讯。这些杂乱的记忆逼得我几乎要缩回手，但一想到这里面有我继续知道的所有关于研究所的资讯，只能咬牙全盘接收下来。等到再也没有资讯流入，我抽回手，倒在菲力的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有什么资讯可以使用吗？」文科特似乎因为得到了休息的时间，脸色好了很多，用他那双掩藏着锋芒的眼睛直视着我。

「有！」我继续喘息着，抖出他最想知道的，「我知道出去的路线，还有治疗修斯他们这些A级能力者基因冲突的中和剂所在了……」

我的话一说出，即便是冷静擅伪装如文科特，仍是没能掩藏住眼底的热切。大概是知道自己刚刚一闪而逝的迫切逃不过我的眼睛，文科特稍顿了一下便选择了摊牌：「什么条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也没卖关子，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保证我们的安全，还有，我要一份中和剂！」

文科特看我的眼神有一丝异样：「给修斯？」

听到文科特这样说，原本一直乖乖待在一旁的菲力顿时像是被人踩了一脚，身体一震，看过来的眼神半是哀怨半是气恼。

这时候还要挑拨一下，文科特不愧是文科特，是看我现在的情况也不好，菲力不足为惧，就开始算计了吗？

「不是，」我极快的否认，然后反问文科特：「你认为我在这里这么久他们什么事都不会对我做？」

我竟下意识的帮他隐瞒……

说完那句话，我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哈威克博士的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张识别卡后引着文科特来到由一个个小画面组成的环形荧幕前。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的跳动着，在左侧的那几个小荧幕上打开一个个介面，切入中央控制系统，以及储备区。虽然现在研究所内是启用了备用系统，不过由于那备用系统仅用以防御，所以实验室相关资料，还有其他种种全部都还保存在中央控制室的电脑中。而有了哈威克博土的记忆，想要进入这些程式何以说是轻而易举，只是刚刚得到的资讯有部分缺失，还有有部分档案夹没办法读取……

文科特拿着晶片在一旁忙碌着，将我打开的那些文档中的资讯都拷贝到他带来的磁片里。跟我这边比起来，他检索档案内容的速度可以说是飞速，荧幕上跳动的字元只是一道道残影，压根看不清楚任何一个单词。

将那些个知道密码的档案打开，我由着文科特在里面挑挑捡捡，自己则走到旁边的机器前，将哈威克博士身上拿来的识别卡放进了卡槽中。荧幕上弹出一个红色的百分进度条，我看着数字一点一点跳动，从1跳到100，然后出现的是一个跟周围其他荧幕上所显示的完全不同的桌面。点击了一下桌面上一个房屋图样的小标志，在跳出来的小视窗中输入一长串密码，顿时从平面投影仪上浮现出一幅研究所的全息三维地图。用红点标出现在所处的位置，然后用绿点标示目的地，再用黄线勾出路线图，准备好这一切后，我便没有再做其他动作，只是静静的待在一旁等着文科特那边的结束。

仅仅是我找给他的资源还不够，文科特又自己侵入了系统疯狂搜索着自己需要的档，我看着几乎遍布他上身的蓝色电弧，怀疑他刚刚是故意装做虚弱的样子来查看我的反应。不然，用什么来解释他现在这样明显留有余力的异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