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就这么出去好了，外面那些我会对付的。」修斯的嗓音还是有些沙哑，不过比起刚才好多了。

「是吗？」我有些不确定，药效再好也不会这么快就让他恢复到巅峰，而外面等候着我们的将至少有一个A级异能者，和一路成打以上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

「呵，放心吧，我会将你完好无损的带走的……」温热的气息从耳边移到我脸颊上，然后下巴被他捏住，将我的头侧转了过去。修斯伸出舌头，勾勒描画着我的唇线，从他舌尖传来微消散的血腥味：「伦，你这次可真是主动！」

「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了，那我们就走吧！」我往后一肘子打在他肚子上，将头一扭，挣脱了他手指的束缚，站了起来。

我让修斯将我挡在前面，一只手从后面扣住我的脖子，然后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出乎我的意料，外面并没有人在，尤里安连同原本的两个守卫都不见踪影。

「情况不对劲，快走！」顾不得再让自己伪装成被修斯制住的样子，我拉起他就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跑。

长长的廊道就要过去，通往一楼的楼梯就在拐一个弯的地方，而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似乎有什么等候在前方，危险，却也让我雀跃。

「修斯，你等下不要管我，先离开再说。」我扔下这么一句，然后冲上了楼梯。

『嘶嘶，你清醒了吗？嘶……现在他们对你的戒备不是很严，并不知道你服下了抵抗气体的药物，嘶，据我推测，这个药的时效不会很久……』伴随着「嘶嘶」的杂音，刚刚我在那房间中所说的话，从等候在楼梯口的尤里安手中的一个声音记录器中被放出来……

「TL！」尤里安把手举到肩膀高，那个记录器「啪」的一声被冻裂，掌心中细碎的冰棱一层层的凝结起来，像是石笋一般，寒气向四周散发，以他为中心的地面和墙壁开始冻结，并发出「卡啦、卡啦」的碎裂声，「你要背叛吗？」

「……不是背叛，只是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什么。」我坦然，心跳得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不全然是紧张，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真是奇怪，我的能力明明根本无法与尤里安抗衡，这种想要与之一搏的雀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TL，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让开的好。」尤里安的视线越过我，投向后面的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伦，你怎么能扔下我先走啊？」一双手臂如蛇一般缠了上来，将我紧紧搂住，那个力道让我怀疑他是想直接杀死我。

刚刚出来的时候太过仓促匆忙，我一直没有仔细看过修斯的手，这时候看到他环在我胸前的手臂才惊讶了起来。原本以为是血迹干涸在他手上，然后裂开才有那粗糙的质感，却没想到竟是宛如蛇蜕皮一样皮肤干裂翘起，我甚至可以看到那翘开的硬皮下面血红色的嫩肉。

「LM，那些气体有副作用？」我也顾不上这样直呼编号会不会引起修斯的怀疑，将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开，直视着尤里安。

尤里安摇了摇头，一脸的疑惑：「不知道，实验的时候没有这种反应。」

这样看来应该是修斯的个人问题了，要嘛是过敏，要嘛……我想到了他那双蛇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那双手臂又是一紧，几乎要将我肺部的空气都挤出来，逼得我不得不侧抬起头看他：「修斯，放手！」

「我生气了哟，」修斯睁着那一双冰冷的眼眸看着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居然一直忽略我呢！」

修斯的话音刚落，尤里安那边就传来了几声「喀喀」的响声，然后我就被修斯猛的一带，往边上闪开，两根婴儿手臂粗细的冰锥擦着我的手臂和脸过去，钉在地上，然后由根部开始碎裂，落了一地的冰块。

我转回头去，尤里安正在擦拭自己嘴角的血丝，显然刚刚并不是他首先发起的攻击，而且他还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TL，你现在躲到一边我还可以不杀你，让开！」尤里安眼中满是愤怒，看着修斯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五六个全身防护到位的武装人员拿着我见过的脉动冲击枪一字排开站在了尤里安的身后。

修斯嗤笑了一声，似是在嘲笑他还要依靠普通人的协助。

「谁叫你们来的？」尤里安勃然大怒，喝问着。

「凌博士要我们将这个人带去见她……」领头一人将手指向了我。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你先走吧！」我对着修斯笑了笑。

我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凌博士」到底是谁，以前在研究所中并没有一位凌博士的存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我，但是现在这架势摆明了是不会放我走的。而尤里安皱着眉头想了想，往边上让开了一步，默许了他们的要求：「另外那个交给我。」

修斯朝我看了一眼，眼神很怪异，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从刚刚我和尤里安之间的称呼和对话，他应该知道我也是研究所里逃出来的异能者了，这样诡异的注视而不是质问，更让我担忧他会不会自己动手杀了我。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只小老鼠！」修斯挑起了嘴角，向我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对面已经端起了枪，准备对准我们进攻。

「是又如何？」既然已经被他认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否认，有什么账要算也得等我们两个全部脱险才行。

「一……」我开始数数，将脚尖往后抵住地面。

「二。」修斯松开了抓着我的手，站直了身体，带着怪异的笑对着我丢下一句，「你的命是我放过的，所以别被其他人拿走了啊！」

「三！」我没有理会他，在喊出这一声时，矮下身子，手在地上一撑，半伏着冲向那些人。

躲过他们发射过来的冲击波，我手指夹住那把曾经收割过一个人的性命的刀片，往其中一人的手上狠狠一划，血花飞溅的同时，夺过了那人的脉动枪。

将输出频率拨到最大，看也不看的朝着他们那里打了一枪，一个翻滚，躲到了大厅的廊柱后面。

这里是由普通的大楼改动而来，并不是很正规的警备所，所有楼梯正对着的大厅里面，有很多的地方可以隐蔽。而他们要活捉我，所以脉动枪的频率只拨在致人昏迷的程度上，不敢对我下重手也是我有恃无恐的直冲过来的保障。

修斯和尤里安交上了手，冰块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间或还有被波及的那几人的惊呼。

我将枪一端，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一扣扳机又是一枪，然后马上躲好。这次打中了，有惨叫声传来，在我躲回廊柱前，我有看到大片的鲜血混合着碎末飞溅，那种鲜艳的颜色残留在我的视网膜上，紧紧的依附着。

我没有想到频率拨到最高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威力，刚刚那枪，打烂了一个人的整个腹部，包括里面的内脏，一根根的肋骨裸露出来，连着几块还没有掉的皮肉。过了两秒钟，那具连心脏都掉落下来的血肉模糊的躯体才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略带粘腻的「啪叽」声。

「该死，这样我们根本不敢打，你们再多派些人下来！」回答尤里安问题，说要抓我的那个声音骂骂咧咧的对着自己的对讲机讲话，要求增援。

这回轮到我说该死了，大厅的出口在他们那边，而且门外的警卫不少，刚刚的一番动静早已经将人引了过来，若是再要求增援，能够出来人的，只有大楼里面了。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在大厅靠右侧的廊柱后，背后两公尺远有张沙发，在大厅和走道之间稍稍阻隔了下，但起不了掩护作用。

我咬了咬牙，决定拼死一搏，看能不能冲出去。我不会抱有过多的希望，期待太过飘渺的奇迹和巧合，但也不愿意束手就擒，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也要我做了才可能有机会实现。

就在我决定冲出去的同时，走道那里已经出现了第一个人，已经不允许我再考虑，我朝着大厅门口就跑。能否逃离，只能看运气，我的整个心都吊在半空，隐约中感觉告诉我——逃不了！

一步，两步，我才刚刚冲出去三步远，就感到背上一股强大的冲击袭来……脉动枪发出的强大冲击波击中了我，全身一阵麻痹，我触电般抽搐地倒向地上

我的视线正对着大门，那明亮的出口像是在慢慢远离，越拉越远，让我连伸手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世界在这一刻，离我远去。

第七章

「C级异能，而且指示灯是橙色，完全没有遗传到魅惑能力……」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能，如果按照分析配型的结果，他至少会是B级能力者，而且结合父母的两项能力……」焦躁的女子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会不会是自然交配导致遗传基因不稳定的缘故？」另一个声音冷静的分析。

「除了这个找不出其他原因，」略显苍老的声音接过话题，「克隆组剩下的三个实验体现在情况怎么样，检验出是什么等级异能了吗？」

「03号实验体已被证实是D+级能力；14号虽然是B级，但身体太弱；只有17号能力是A-，完美继承了本体的能力，身体方面也没有什么缺陷，属于成功案例。」

「03号是残次品，处理掉，14号恐怕经受不起一些实验的强度，留下来试用药物，至于LM-17号，标上能力等级后列为重点观察对象。这是十年来自『AT』后唯一成功的克隆实验体了。」

「能力者的克隆体存活量太稀少了，能力越高就越少，到现在为止十五组只留下了LM的三个……」

「这很可能会是个超越『AT』的作品，我们必须保护好这个实验体……把03号留下来，那些未经过检测的实验先拿他当试验品。」

「是，博士！」

「另外，TL-01先放着，毕竟他是A级能力者和B级能力者配种的成果，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没有被我们发现的……」

这些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像是直接回响在脑海中，我知道这都是埋藏于大脑深处的记忆。那是在我八岁异能觉醒，接受测试的时候所听到的。

十五组克隆人，能够存活到异能觉醒的只有三人，其他要嘛是胚胎阶段就死亡了，要嘛是先后莫名其妙的夭折。而那三人之中，最后留下来的只有LM-A17，也就是尤里安。

我一度好奇的找过他们说的「AT」的资料，可是并没有任何记载，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实验体的存在一样。

研究所中有太多的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比如那个加密的「亚当」计划，比如KING和AT，再比如我的父亲……

母亲的资料我能够倒背如流，但那提供我身上另一半基因的「父亲」的记载却是什么都没有的，被人删得干干净净。所以，我一度怀疑过那个「AT」就是我的父亲，直到从博士无意的言语中知道「AT」只比自己早两年出生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神智在胡思乱想中渐渐清醒，眼睛一时间还无法睁开，感觉倒是回来了。

手脚没有一点的力气，身体被束缚着，手腕、脑袋上扣着什么东西，些微的电流通过那里，带来搔痒的感受。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就在两年多以前，我还在研究所中过着这样的日子。那真的是如同白老鼠一样任人宰割，常常隔着透明的玻璃壁被人研究观察，身上连接上各种导线和仪器设备，检测着大脑电波和身体状态……

我睁开眼，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是以前在研究所里的那一套。

然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是陌生的。

「你好，TL-C01，我是哈威克博士的助手，你可以称呼我『凌』。」这是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很友好的跟我打招呼，但嘴里说的和手上做的完全不是一码事。

电流被增强，肌肉间传达过一阵撕裂般的痛感，很久不曾经历过这些了，一时间没有准备好，竟让我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

这摆明了是个下马威！

「你好，凌博士。」我顺着她的意思开了口，一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就临时搭建的实验室来说，这里已经算是设备齐全了，比起ACC研究所里的仪器没有差多少，还有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陈列其中。

「我喜欢乖孩子！」这个凌博士赞赏的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开口，「我们有你的一份资料，说你是两个强大异能者之间结合的产物，只是没能遗传到他们任何一人的能力，是个瑕疵品，是吗？」

「是的……」我继续顺着她的意思说，心中却非常的惊讶，刚刚她触摸我脸颊的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很多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你的能力低下，两年多前从研究所中出来后先后在十多个城市里面流浪，后来才在诺克安诺的一家中立地带的酒吧隐藏起自己的身分做了服务生。然后碰到了一个叫做菲力的魅惑能力者，为了帮他逃离上面的抓捕，带着他跑了出来，意外的遇上了AN-A13一行人，被他们所救，然后加入了他们，对不对？」凌博士合上手中的记录簿，挑了挑眉毛问我。

「差不多是这样。」除了我是为了自己才和菲力跑出来外，其他的都算是对了。

「这么说来，我们还应该感谢你呢！要不是你带着那个魅惑能力者逃跑，我们还不会发现那一路上的破坏事件是能力者所为，进而发现AN-A13一伙人。」她对着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迅速的将所有事情串联了一下，摸清了个大概。应该是老板那里泄露了菲力的存在，引起他们的注意，然后开始追查我们的下落，中途发现穆恩等人的大肆破坏，进而察觉到是能力者所为，于是调转枪头专心调查他们。然后，安德烈被逼得走投无路，自己找上或者是被他们找到，为了救葛雷便做了交易，领着人打上门来……但是因为那时候安德烈并不知道我已经跟亚瑟他们在一起了，所以没有说到我的事情，而且我是到了后面才跟菲力他们碰面，一路上并没有留下我多少痕迹，凌博士他们对于我的存在也就没有提防，直到我跟着尤里安回来……

这样可以解释了尤里安一开始对我的不设防，还有为什么又要抓我了。但是，就如她所说，我的能力低下，是瑕疵品，那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呢？

我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凌博士，可她显然是误会了我疑惑的事情。

「你不要管我们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行动？」

「为什么要找我？」我奇怪的看着她。

「因为你的能力，」凌博士继续向着我微笑，「你能够感应到周围能力者的存在，这个能力对我们搜索能力者很有用处！如果能够将范围扩大，你将会是一架专门寻找潜藏能力者的活体雷达！」

我惊讶得睁大了眼，又被她自顾自的曲解了意思。

「当然，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除了必要的增强你能力的手段外，不会动你一根汗毛，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实验。不过，这需要你的配合……」

「等等，」我打断了她的话，「你没听尤里安说过，我现在失去能力了吗？」

听了我的话，凌博士只是微微一笑：「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们会尽可能的满足你，所以别找借口了。」

我只觉得有些好笑，真话竟没人信了，要是现在不说以后也一定会被查出来，到时更难收场，我还不想老实交代呢。

见我不答，凌博士又放软了口气「开导」我：「TL-C01，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异能者能力消失的事情，这种借口也太不切实际了。」

「那么，你现在可以把这个列入研究项目了！」我勾起了嘴角，「离开诺克安诺几天后，我被他们抓住的时候正发着高烧意识不清，这个应该有报告过吧？就是那一次后，我的能力便消失了。至于是因为高烧，还是服用的药物，我就不清楚了！你们可以自己研究实验下……」

她盯着我，脸上阴晴不定：「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用仪器测试下我的能力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