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学院默示录 上——文礼
文礼  发于:2013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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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五楼的走廊上,人们不是往外跑,而是纷纷跑进了其中一间藏书室。哭声也是从那里面传来,看来那里就是事发地点了。没过多久,一群人就从里面涌了出来散在门外,随后,一个高大的男生抱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出来了,看来出事的就是这个女生了。白裙子的女生在大声哭着,哭声回荡在整个围书馆内,旁边还跟着另一个女生,用一团白色的看起来像是纱巾一样的布条包裹着白裙子女生的双手,然而红色已经将纱巾大部分都浸湿,还有一部分流到了几人的衣服上。

人们急忙给这三人让道,图书馆里的人都目送着他们急奔出去。校医院离图书馆不远,出门一直沿着路走,五分钟就到。在三人从图书馆消失之后,人们才将目光收回,却又跟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易将连忙跑下了楼,却在中庭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他的额头刚好撞到了那人的下巴,疼的是发出“哎哟”叫声的对方,然而易将的额头却像是被一个十分粗糙的钢丝球扎了一样的感觉。

定睛一看,原来是上次琴筝带自己去见过的藤原老师。依然一副颓废大叔样,扎了易将额头的,是那个看起来已经多日没刮胡子的下巴。

“哟,是象棋小子啊。”

“我叫易将。”面对这样一个人,易将也打不起精神来为撞了人道歉,只急着问,“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书柜倒了么?”

“不清楚啊,我刚才也在五楼,不过过去的时候人已经堵在门口了,进不去。不过他们出来的时候,除了手以外,好像没有看到其他地方有受伤了,说不定是挥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书架的角上面去了吧。”

图书馆的书架都是很重的铁架子做的,在某些地方的确有比较锋利的棱角。不过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在有棱角的地方通常都包上了布,就算划到手或是撞上去,应该也不造成流血量那么大的伤口吧?

“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易将叹了口气,“要是琴院的学生就惨了。”

“就是琴院的哦。”

“咦?”

易将发出惊讶的声音,藤原老师揉着下巴说,“好像是弹琵琶的吧?以那种程度的流血量来说肯定划得很深,要是伤到神经了,很有可能得休学了呢。”

“伤到神经的话还能治好吗?”

“这得看情况啊,恢复的程度也是因人而异。她可是学琴的呢,现在医院的话,普通恢复到正常人生活无碍的程度应该没问题,但只要有一点遗留挫伤的话,今后就再也弹不了了呢。”

易将心里打起了鼓,虽然他不认识那个女生,但学琴的人如果再也弹不了琴的话,也未免太悲哀了。

“你在这干着急什么?”藤原笑着说,“不过是个不认识的人而已啊。”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见到这种事,也会感慨下吧?”易将不服气地瞪着藤原,“藤原老师居然还笑得出来,说不定那个女生以后就不能弹琴了啊!”

“不能弹琴而已,又不会死。”藤原哼哼道,“人生还长着,也不至于弹不了琴就没活路了吧?现在她还小,转职或者另考普通大学也都来得及。就算起初一时接受不了现实,但最多过个一两年,也不得不去面对了吧?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报废,人类有时候还是挺坚强的,是吧?”

总觉得藤原最后这句反问别有居心,从他那双几乎被乱发盖住的眼睛里发出的奇妙的眼光一直在盯着易将。不过易将却对他这一番现实不现实的话挺反感,就像那天对自己说的那一大堆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一样。谁都知道得面对现实,但好歹在学校这样一个场所,学生们都是怀抱着某种希望来到这里的吧?哪有当老师的从现在起就开始教学生要面对现实,再怎么也得等到大四找工作的时候吧?

易将没答理他话,只是简短地道了个别,然后便走开了。

等风波过去了,人们也就渐渐地散开,回去各做各的事。易将来到五楼的事发地,那是文学类的藏书室,血迹已经被拖把拖掉,但拖把湿湿的痕迹还是把他带到了事发地点。清洁工阿姨正在拿抹布擦桌子,易将看了看周围,被清洁过的地方还保持着湿痕,一小部分没来得及擦掉的血迹还残留着。可是看起来,血所溅到的地方,却只有桌子和那把应该是白裙子女生坐过的椅子,然后便沿着过道一直通往了外面。

“唉呀,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走开走开!”

清洁工阿姨嫌晦气似地念叨着,“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个人坐着看书也会受伤,现在的学生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易将忙问,“就只有桌椅和过道里有血吗?”

阿姨白了他一眼,“是啊,好还没溅到书架上。书要是给沾上血,可就洗不掉啦!”

书架上没血?那就不可能是在书架上撞出的伤口。易将又问,“你说她是一个人坐着看书受的伤?不是撞到什么锋利的东西上了吗?”

“出事前我刚刚才来倒过这间的垃圾桶,那个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里面看书。走开没一会儿就有人说出事了,真是造孽啊,听说是学琴的呢,给伤了手,以后还怎么弹啊!”

擦完桌椅后,阿姨便拿着工具出去了。易将一个人留在这间藏书室里,昨晚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白裙子的女生,流血的双手。

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噩梦就会再次出现。易将好不容易熬过了夜晚,然而他的噩梦却追着他来到了现实。

巧合?他自嘲地笑了下,哪有这么巧的巧合。而且昨晚梦里的女生,和刚才受伤的那个女生长得并不一样。

一般来说,做梦时梦到的人脸都会模糊不清,但易将却记得很清楚。梦中的那个女孩是栗色的及肩头发,而刚才那个女孩却是染成桔红的短发。虽然没看清脸,但易将却知道,如果梦中的女孩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对了,以前不也做过这种梦吗?就在开学前的头一天晚上。梦到的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也与宫棋一模一样。

“易将?”

叫声把陷入沉思中的易将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去,却又把刚才叫他的人吓了一跳。原来是抱着几本书的乐正老师。

“怎、怎么了?”

乐正老师被易将突然间的动作吓得有点畏缩,易将连忙笑着说,“没事没事,没想到这儿会有人……老师怎么还没走吗?”

“唉?”乐正老师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莫明其妙,“呃……我来找几本书的……”

“哦,刚才……”易将正想说刚才看到他和一个男生从十楼的杂物间走出来,不过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另一通语言,“刚才这里才出过事呢。”

乐正老师说,“哦,我也看到了,在楼下的时候看见有个女生被抱出来,还浑身是血呢。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啊……好像是不小心撞到书架上了。”

“这样啊,”乐正老师叹了口气,“真可怜,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呢。”

这个乐正老师似乎比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易将对他说,“老师,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找。”

乐正老师便拿出了抄好书名和编码的小纸条,易将已经熟悉了图书馆的编码制,很轻松就找齐了乐正老师要找的书。帮他把书抱下去登记后,管理员看乐正老师的书太重,让易将帮他抱到教师宿舍去。

“还真是麻烦你了,要你帮忙。”

乐正老师似乎很不好意思,一路上都在道谢,搞得易将也不好意思起来,哪有老师对学生这么客气的。

“老师还真爱看书啊,一次借这么多,借书期限是一个月,看得完吗?”

易将手中的一大堆和乐正老师拿着的一小堆,一共是十本,也就是教师借书卡一次性借书本数的上限,不过可别小看只有十本,每本都是两指宽的厚度以上的大部头,瘦弱的乐正老师还真拎不动。

“我的课时少,平时也就看看书写点评论什么的。”

公共课的老师嘛,自然是比较闲的。易将也并不是很好奇,随便闲聊了几句,到教师宿舍中帮乐正老师把书放下便离开了。

第十一章:七月12学院

由于图书馆出了流血事件,学校派了人来调查,下午第二节课后图书馆就关门了。易将本想到何宏志的寝室去对局或者和同班同学一起打谱什么的,但这过得无比混乱的一天却让他觉得脑袋上像是压着个东西,打不起精神来。

在学校里逛了一圈,最后还是回了寝室。没想到开门就看到宫棋和箫白都在客厅,箫白还少见地一脸便秘样。

“杀人犯回来了!”

见到易将进屋,箫白立即跳起来指着易将的鼻子喊。易将给他吓了一跳,“什么杀人犯啊?”

“就是你!哼!不但早上把我的面条吃了,中午也不回来煮饭!我都饿了一天啦!”

“……我没见过饿了一天还这么精神的。”易将无语,“而且你饿了不知道自己去吃饭吗?”

“你不煮我怎么吃啊!”他还理直气壮。

“我没来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宫棋笑着说,“那个时候他过的是行尸走肉的生活,自从吃了你煮的饭后才知道什么叫温饱啊。”

“可不是嘛!”箫白眼泪汪汪地说,“居然忍心把我饿一天!饿死了怎么办?”

易将抚额,真不愧是能挑战人类忍耐极限的小白啊。

“正常人饿一天是不会死的,而且也知道自己去吃东西,不过嘛,”宫棋笑着指着茶几对易将说,“既然小白都饿了一天了,也受到教训了,你就快点去做饭吧。”

易将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放了一大堆菜。

“……这是啥?而且这个量,喂,你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是四人份的,刚才我特地去蔷薇馆的厨房挑的呢。”宫棋看了看表,“小筝得至少半个小时后才能过来,菜单都开出来了,轮到你大显身手了。”

“……我凭什么要给你们做饭?”

宫棋惊讶地反问,“小白天天吃你都给他做,我们偶尔来一次都不给招待,太差别对待了吧?!”

箫白摇头晃脑地说,“那不一样,我们都睡过了……”

易将一巴掌打到箫白脑袋上,“谁跟你睡过了啊!而且要不是因为你睡姿太差,我今天至于这么惨吗?!”

宫棋脸上的表情转为了佩服,“勇士出现了!你居然敢跟小白睡,你简直就是神……神经病啊!跟他睡不是找虐嘛!”

“……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虐了……”

易将认命地去做饭,这才发现他身边的人全是大爷啊。箫白箫大爷自然不用说了,基本上处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状态,还得天天打扫被他堆出来的恐怖垃圾。宫棋宫大爷看起来像个委员长式的好人,但正是由于他身上的那股委员长的气势,经常都让人被他牵着鼻子走。琴筝大爷就更不用废话,打扰了他上WC就能碎碎念一星期,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只有乖乖地按宫大爷开出来的菜单做好菜,等菜做得差不多了的时候琴筝也来了,进门就问他放没放超辣的辣椒。

“没想到还真有人会长期在公寓里自己开火,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又会做饭又会打扫又会照顾人,还是象棋天才,我说小将你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优点都占全了啊!完全就是个BUG一般的存在了嘛!凭什么小白就能有这么全能的保姆啊,害得我想跟小白换寝室了的说……”

“走好,不送。”宫棋把那一锅看起来被辣椒淹没了的混合香辣锅放到琴筝面前,“不过就算你过去了,小白也别过来,你就把他挤去睡走廊好了。”

“你们两个都蹲墙脚吃超变态辣的香辣锅去吧!”箫白简直是狼吞虎咽,亏他还能一边狂扒饭一边说话,“我就算睡走廊,小将也会跟我一起睡走廊的。他昨天晚上可是害怕得哭着跑来我的房间求我收留他哦!”

“你也编个像样点的行吗?”易将给箫白盛了超级大一碗饭,“谁会哭着跑来求你啊?不就是做了个噩梦嘛!”

“看吧看吧,果然是做噩梦了嘛!咳咳……”

一激动,箫白便呛得把米粒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宫棋一边喊着“真恶心”,然后一脚把箫白坐的矮凳踹倒,让那个因呛到而滚来滚去的不明生物能滚得更远。

“做噩梦?小将能做什么噩梦?”

被琴筝这么一问,易将的脸都黑了,也顿时没有了食欲。

“那个什么,今天图书馆的事,你们听说了吗?”

易将试着一问,宫棋和箫白都一脸茫色,只有琴筝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你知道?”

“嘛,听大叔说的。”琴筝催他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图书馆打工,应该知道得更详细些的吧?”

易将就把白天发生在图书馆的事给他们讲了一遍,谁知箫白听后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肯定是情杀啦情杀!先躲在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等那间屋子里只剩下那个女生一人时出来作案,引起骚动的时候再混在人堆里大摆大摇地逃跑。”

三人都丢给他个白眼。

“你搞清楚状况先啊!又没有杀人,只是手受伤了而已!”

“那就是杀人未遂!”

“……谁来把这个小白丢出去吧。”

宫棋想了想说,“照你这么说,有溅到血的地方只有那个女生坐的位置,而且当时那间房间里只有那个女生一个人在?”

“打扫清洁的阿姨是这么说的,而且后来我跟其他管理员打听,说是听到叫声后最先跑过去的人也说只有她一个人呢。”

“玩自杀?”

“那得有凶器吧?”易将想了想,“不过到也没人说现场有没有刀和利器之类的东西……”

“我就说是他杀了嘛,凶器被凶手带走了,所以现场才没有留下。”箫白终于咳完回到了桌上,“以免警方从凶器的来源查出来购买者的身份。”

“还来源呢,如果凶器是地摊上或者两元店里卖的水果刀呢?你以为是探索频道演高科技破案呢!”

“不对啦,”琴筝说,“带走凶器是为了怕警方从凶器的类型推理出使用者的身份,所以才必需带走。足见犯罪份子事前准备完善,作案现场清理得当。”

“你跟小白半斤八两!还推理,你以为是柯南呢!”

“我觉得吧,”宫棋一脸深沉地推了推眼镜,“又没看到伤口是什么样的,不能断定一定是利器造成的啊,以前听说过一个案子,犯人只用空手就能把人碎尸哦。”

“你也跟着他俩起什么哄啊?你以为是少年漫画啊还空手碎尸呢!”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宫棋说,“不是作案也不是自杀,一个人坐在藏书室里看书也能发生意外?你以为是小白啊?”

易将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说,“如果我告诉你们,昨天晚上我做的噩梦就是梦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双手流血,你们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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