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式天下 上——二佐
二佐  发于:2012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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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和太子都离开了,吵闹不已的后花园内,突然有人走到那尸体旁边,提出了疑问,离朱给应龙包扎完毕,回头一看,姬邦卉已经蹲在了尸体旁边,手指扶着下巴,眼珠动也不动地盯着那俱脖子内仍有鲜血溢出的身躯。

“国师认识这人吗?”

姬邦卉的面容依旧闲散,竟察觉不出一丁点对尸体的恐惧,即使离朱自身,也不喜欢一直盯着尸体看。

“不认识。”

“可是这人的目标明显是国师你,不知国师心中是不是与谁结怨,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想要对国师不利?”

离朱仔细看了看双刀青年被血迹盖满的头颅,只要是他见过的人都会存有印象,他可以确定,此人与他素未谋面。

“你干什么?”

离朱看见姬邦卉利落地脱下了那具无首尸的衣服,在腹部位置清晰地看得见被郁垒戳穿的窟窿。

“正常人的话不可能在被刺穿五脏六腑后生还。不知他在倒下时是处于假死状态,还是故意装死为找时机对国师你下手。”

“我记得他睁开眼的那瞬间眼珠整个变成了红色。”

姬邦卉听了离朱的话,想了一会儿,又将尸体的手臂抬起仔细打量,“这是什么?”

在尸体的后肩上似乎有个刺青,他将之翻转一面,果然,那黑色的刺青尽显眼前。

“黑龙!”

姬邦卉和离朱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皆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这只黑龙刺青。

“怎么可能……”离朱自言自语道。

只听姬邦卉说:“黑龙的图示是魑鬼教的标志,其教徒每人身上都会有这个刺青。当年魑鬼教虽归为魔教,但其实力堪与武林三大世家相当。听说魑鬼教教主,人称鬼帝的黑龙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性格也极为古怪,甚至也有传言称,联合凤吟山庄和金天楼也不是其对手。不过奇怪的就是魑鬼教在数年前最鼎盛时期就因为内讧而自行灭亡,这么多年来大家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名字,没想到会在今天见到魑鬼教的教徒。”

离朱的脸色在看到刺青的那刻霎时变得惨白,甚至有一种反胃的感觉。察觉到他的反常,姬邦卉只是平淡地站起身,打着哈欠道:“算了算了,验尸和查案这种工作还是交给别人好了,连国师都看不下去了,我也回去得了,乐得清闲。”

“应龙,我们回去。”

受伤的是应龙,但此刻的离朱却是被搀扶的那方,郁垒没跟上他们的脚步,反而走到姬邦卉旁边说:“二殿下,在下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好,免得引火自焚。”

“郁垒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只是不想国师因为你这个闲杂人分心。”

“看来离朱对你很好嘛。”

“不管你的事。”

14.御前比武(5)

轩辕氏二世子姬邦卉的府邸脱离了喧嚣区,越是人烟稀少,越是引来不少非议,“男宠院”这称号已经响当当了不短时间,可是入了风后耳里,怎么都不能像过往一样,一笑置之。

风后的性子从来是事不关已的,天塌下了也可睡安稳觉,但一遇到与自己牵上关系的,便是较真得很,风家公子仍是那两“性”,随性且任性。

从小就被服侍惯了的人,要他人前人后做一个点头哈腰的小倌,演技再高明也是破绽百出,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做个“高傲”的小倌。

只有他的房间与二世子同院,只有他可以自由穿行在世子府各院,当然也只有他可以完全不与那些低下的男宠们打交道。

特权足够多,但风后平时还是不喜走出居室,他比谁都明白大局为重,可时间久了,独自一人闲暇惯了,难免还是不适现在的身份,不适他人看自己的眼神,他已经尽量让自己走路时不去观察周边的人事,可那些说三道四的话与众人对他的敌意,想躲都躲不了。

说给那些男童听,他们能明白吗,他虽家道中落,可就他堂堂前玄女门七天师的身份,也足以鼎立于万人之上,要知道玄女门历代天师的地位之尊贵,即使神农炎帝,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今代玄女门有史无前例的九位天师之多,不仅炎帝,各方诸侯也都在不停下足功夫引他们入仕。奈何没有出不周山的天师们,身份都极为隐秘,到现在也只有那高调的四天师屏翳在得雨师之名后大而化之地投靠了青州蚩尤族,其他的天师们皆持观望状态,而风后这位已经被逐出师门的七天师,光靠这个名号也已经够了。

谁人能想到,有天师会放着荣华富贵,万人敬仰的地位不要,一心只想做个商人,乐得悠闲。更无人能想到,被父母授予使命后,他会连神农都城首屈一指的富商都不做,为那位同母异父的兄长而搞得风家被抄,甚至还只身来到轩辕氏,忍气吞声待在这所男宠院内,受尽冷眼。

今天是轩辕王甄选去和即将到来的青州勇士比武者的日子,他不便随行姬邦卉,在屋里呆着累了,难得有心思在院里逛逛。

他很少同这座府邸里的人说话,他向来觉得要扮演好一个角色,多说只会多错,倒不如就留给那些闲人议论纷纭,再难听的话只是让他稍许不痛快而已,总比被人拆穿他和姬邦卉私下交易,图谋不轨来得强吧。

想到这儿,风后这散步的心情突然高了些许。先不说其他诸侯部落,就轩辕氏,有谁不在图谋着什么,乱世到来前往往最为混乱。就近来看,青州蚩尤主动来联姻,必有所谋。小点的事,离朱收留应龙也不可能是这位国师菩萨心肠。再看小点,现在这所府邸里的小倌们,也学着搞排挤,斗心计,成天盘算着讨世子的欢心,风后看腻听腻,与他们划清界限,可他们偏偏喜欢缠风后得很。

这不,只是路过那男宠居留的别院,就听到一阵“救命啊”“别打了”的喊叫声。

风后往那院内随意瞄了一眼,刚好对上被打少年求救的眼神,他放慢了步子,看着少年几乎是跪趴在三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同龄人面前,换作平时,他不会去搭理,谁知听到少年叫出了他风后的名字,心生好奇,远远地对着那方说了一句:“住手。”

听见风后的声音,那三名小倌立刻停下了手脚的动作,对望两眼,嘴上嘟哝:“今天算了,下次再给这小贱人好看。”

扔下几句侮辱的话,待风后走过去扶起被打少年时,那三人已经离开了。

“谢谢,谢谢你救我。”

少年无辜的语气里带着娇羞,风后暂未说话,轻轻摸了摸他额上淤青的伤痕,对少年笑道:“伤得很轻嘛。”

“幸好有你及时喝止。”少年杏眼笑成了一条缝,可爱且迷人。

“我可什么也没做,你没事了的话,我先回去了。”

风后转身就走,少年因疼痛吃力地跟上他,“等等,我不会就这样白白受你恩惠的。”

无奈,风后叹声:“我说了我没帮你什么,那几个官人有胆子这样对你,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我一句话喝止。”

“你现在是殿下身边的红人,他们该是怕了你。”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停住了风后的步子,他冷哼道:“我可不是殿下的什么红人,也别把我跟你们混在一起,更何况我倒是也听说了,别院里的官人们几乎全都对你言听计从的,怎么会怕我呢。”

少年微蹙眉头:“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本来想看看你耍什么把戏,不过立刻就没兴趣了,你以后让他们演戏逼真点,不打真的,可是很容易被识破的,况且以后可以叫他们持续我多制止几次时再离开,小蓝儿。”

少年蓦地收起了刚才楚楚可怜的神情,瞪眼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都知道我叫什么。”

风后继续往自己的卧房走,本以为那蓝儿不会再跟,谁知他被拆穿做戏后,仍然不出声气地跟在风后后面,弄得风后极不耐烦:“别跟我了,我没空也没兴趣跟你们玩争宠游戏。”

“哼,什么你们我们的,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装什么清高,不知道你凭什么,竟然还不准殿下碰你的身子。”

最后这句明显压小了音量,可依然字字清晰地传入了风后耳里,原本的不耐烦,瞬间升华为一股怒气。

“我说过别把我跟你们混在一起,还有,你这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

转身与蓝儿面对面,少年直挺起身子,与风后身高相若,他见风后终于动怒,就算没按照原计划一样接近到风后,也至少使心理痛快了不少,得意道:“当然是殿下在枕边跟我说的。你别以为一直不让殿下碰到你身子,就可以一直得宠。”

对于蓝儿这种小人之心,风后只是冷笑,他此刻觉得自己真的堕落了,竟真的有与这小倌吵架的冲动,而让他有这种冲动的罪魁祸首,最终还是姬邦卉。

“蓝儿,见你也是个聪明人,最好见好就收,可别为了自己的发泄,搞得殿下对你生厌。”

刚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对谁生厌?”

这声音让蓝儿吓得垂下了头,姬邦卉走过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脑袋,迫不及待地冲着风后说:“今天御前比武,又发生了有趣的事。”

风后现在看他是一万个不顺眼,这位世子风流不羁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还那么口无遮拦,在蓝儿那小倌面前抱怨他,不知意图何在。

风后本来不太想跟他说话的,可御前比武这等大事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于是道:“边走边说。”

姬邦卉与蓝儿耳语了两句,弄得少年耳根骤红,悻悻地退了下去,他这才与风后并排,说:“我怎么不知道你和蓝儿此般熟稔。”

“谁熟稔了,你别兜圈子,快说正事。”

“正事嘛就是与你想的一样,有人会在这次御前比武时小闹一下,但这个人却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哦?”

“魑鬼教你应该听说过吧。”

15.军中逸事(1)

“离朱今次算是逃过一劫,应龙那小子还真是卖力。”

“我是叫应龙待在离朱身边,可没说要让离朱死,你不会忘了现在这个局势,离朱的存在也是很必要的吗。”

风后与姬邦卉交谈时,总是喜欢在他的卧房,这室内的布置与先前风家无异。

“我当然知道,况且我也舍不得轩辕氏这么轻易就失去位美人国师。”

风后见他现在还不正经,瞪了他一眼,继续说:“话说回来,听闻黑龙不是死了吗,魑鬼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灰复燃?”

“大概是些余孽在兴风作浪。”

“魑鬼教被遗忘了这么久,现在还有残余的力量行刺国师,恐怕不可小觑。”

“风后,我在想或许魑鬼教早就有人混入了轩辕氏内政之中。”

“你怀疑派出此刺客上场比武的左司马?”

“真那么容易看穿就好了。”

风后颔首,左司马石夷这次肯定被列为有最大的嫌疑,离朱倒是毫发无伤,“石夷和谁结怨最深?”

“自然是离朱。”姬邦卉顿了一下,疑道,“你怀疑是离朱自编自演?”

“不知道。”

“不过我觉得这次的事真是给了离朱一个很好的机会铲除石夷,他本来一直就只欠缺一个借口,就可以让这个老顽固告老归乡。”

风后摇头道:“太牵强,石夷在你父王身边多年,你父王不会只听离朱几句话就废了石夷的。”

“风后你刚来轩辕氏,或许不明白,我最近明显感觉到父王不光精神变差,双眼也变得更为呆滞,今天就连一场小小比试,从头到尾也是离朱在作主导,直觉告诉我,与其说父王是信任离朱,倒比较像是依赖,受控于离朱。”

姬邦卉与姬凌峰从小就无甚深感情,他平常不会表现出来,可在风后面前,他敞开心扉时,也能感觉出对父亲那份尊敬,毕竟姬邦卉并不如传言般那样无情。

“如果真的什么都听离朱的,怎么会让你大哥做太子?”

“这个我也没想明白。”

看见姬邦卉严肃的神情里流露出的淡淡担忧,风后本来与他相视而坐,这会儿走到了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他将头转到一旁说:“别露出这么怪的表情,一点也不像你。”

就像听见什么逗趣的段子,姬邦卉“扑”地一声笑了,他其实明白的,风后那别扭式的关心。

第二天下午,同样也在这间屋子内,姬邦卉最近无事时就喜欢赖在风后的房里,其实也没什么乐趣,除了聊天,就是死气沉沉的静默。

自从风家出事后,风后也变了,变得更为安静,更为稳重,不再会像以前一样无聊时去书院里打混找找乐子,更不会像以前那样有热闹都想去插一脚,无忧无虑的少爷生活只是几个月前的事,却仿佛被遗忘了好几年,是形势所逼,也是心智上被磨练得成熟了。

但姬邦卉其实并不愿看见这样的风后,就算偶尔会跟他斗斗嘴,发发小脾气。他常常想这一切说不定都是他害的,没有他,风后现在还在蒲阪都过着安逸的富贵日子,风家也不会家破人亡。风后只不过是正好与他有着同一位母亲罢了,他从来没见过面的母亲。

突然,窗口似乎有声响,姬邦卉警觉地大呼“谁?”,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风后本来什么也没听见,被他这一吓,反射性地望向窗边,只听三下轻敲声,“公子,是我。”

风后闻声走去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是应龙,赶忙将他迎了进来,他纳闷,他说过没事的话别来找他,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应龙进屋,看见姬邦卉对他打招呼似的笑了笑,他去年神农书院论述大会时也见过姬邦卉,跟现在没两样,他无法想象这样人会是风后的哥哥,甚至无法容忍隶掌柜是为了这样的人而丧命,他从一年前,姬邦卉还化名叫“黄宣”时,就对他没过好印象。

“你的手没事吧。”

姬邦卉的这句询问,才让风后注意到应龙左臂上的包扎,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姬邦卉一直没跟他提过应龙受了伤。

“这个是保护离朱时伤的吗?”风后问道。

“小伤而已,公子不用担心。”

“你也该改改你这个莽撞的性子了。”

闻话,应龙楞了片刻,这样语重心长的关心话语好像是风后第一次对他说,公子真的变了,想到这,他竟一时咋舌,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你不能逗留太久,有什么事,快说。”

“公子,不知为什么,离朱忽然要调我到轩辕军中。”

此话一落,风后和姬邦卉讶异不已,片刻后风后说:“你今次来就因为这事?你就不怕已经打草惊蛇,被离朱知道了你与我还有联系。”

让应龙去军中,风后虽猜不出理由,但这种事在他眼里应龙是不该来见他的,过不了几天他自然就会知道了。他一直没想明白过离朱收留应龙的用意,也想不透离朱是抱着什么心态看他和应龙的,但换作是自己,在还没完全信任一人时,必是派了眼线监视,即使应龙再隐蔽也好,也不排除这次见面的事传入了离朱耳中。哎,不过要怪也得怪他一开始为了不让离朱生疑,让应龙做他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是箫某唐突。”

应龙似乎也反应过来今次太过冲动,离朱做事总是出乎他意料,他其实是想来问问风后自己该不该听离朱的安排从军,虽然风后是让他待在离朱身边,可是在离朱身边自己并不知道要干些什么,说不定公子更想他在军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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