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风 上——植树
植树  发于:2012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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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屋顶上滚落到地面。花枕月追下来,铁爪呼呼生风,招招致命。晏敏拔剑挡住花枕月的铁爪。

“臭瞎子让开。”花枕月怒吼了一声。

司马空笑而不语,扶着晏敏的肩膀将他从面前抹开。花枕月的铁爪直捣面门,司马空只避不打。花枕月一路追到院子外,地方越

宽阔,她越是碰不到司马空。铁爪下的招式虽然凌厉凶猛,全无效果。

花枕月发狠,收后手,铁爪对准自己的咽喉。司马空一惊,回手来挡,花枕月翻转手腕,全力捅向司马空。

司马空后退一步,一道强劲指力架住她的铁爪,将花枕月弹拨开。晏敏听到这招式不同寻常,微愕。

“你闹够了。”前夜杀了白夷大将巴哈莫的高手横在他们中间,冷然看着花枕月。花枕月冷笑一声:“老娘要杀这个人,关你屁

事。”

“阿月……”

“别叫得这么亲热,我跟你不熟。”花枕月沉着脸,月光印在她脸上泛起几点碎玉似的光泽。

“你杀了他也没用,我答应南宫家帮他们出战,对方总会找一个高手来对决,不是他就是别人。”那人平淡如水的说。

“我再杀。”花枕月笑:“我见一个杀一个。”

“你也有杀不了的时候。”

“那就让别人杀了我。”花枕月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吐出来。

那人默然,慢慢走到花枕月跟前。花枕月飞起一脚踢得他退了一步,手里的铁爪掐住他的喉咙。

司马空轻轻叹了一声,拉着晏敏走开。

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玄妙。像花枕月这样长袖善舞的女人,是天底下最痴情的女人。而她在这里开店一直在等着的那个人,就是江

湖上排名第三的白宗甫。

司马空看到白宗甫本人的时候,也想不到,他会成这样一个人的对手。白宗甫是真正的高手,有时看似云淡风轻,而有时周身散

发出来的气息,压抑得像要生生把人压碎。

尽管如此,司马空还是决定要赢。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晏敏,握紧他的手。

“大人。”凌落雪在晏敏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晏敏打开房门,凌落雪的目光在晏敏的脸上轻轻一闪,低下头:“南宫秀中午才

过来。随行的还有钟无忌和赵恪,结果一出,立即飞鸽传出,通报天下。”

“哦。”晏敏低声应了一声。从昨夜开始,心绪就有一丝不安宁。虽然司马空答应他会赢,但是他昨夜听到白宗甫出手的招式…

“司马空呢?”晏敏在房里轻轻的踱步,步调尽量放轻放缓,不想让凌落雪看出他的不安。

“还没见出来,也许,还在休息。”

“都这个时辰了。”晏敏眉心一拧,走出房间走到司马空门前。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司马空赢。司马空在江湖中济济无名,与白宗甫一战,他的赔率很高。如果输要输给南宫家各大港口的通关文

牒。南宫家拿着这些文牒无论运载什么,朝廷都不能察看。

这些倒也罢了……

只是……

晏敏在司马空门前停下。决战是在傍晚开始。南宫秀还在流云堡内未曾出发。不用那么早吵他,叫他养精蓄锐好了。

晏敏重又回到房里。虽然看不见,却也感觉得到,今天的天气不错。没什么风,有太阳。如果结局也能如今天的天气这么也就好

了。他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楼下听到花枕月店小二的声音,除些之外没有别的杂声。马上就有一场豪赌天下的赌局开始,现在也

未免太过平静了一些。

第二十二章:决战

“大人,吃早饭吧。”郑武端来粥和馒头。晏敏听到外头传来沉重的车子的声音。又不像是南宫家过来,南宫家的声势要比这浩

大得多。晏敏从房里出来,还没下楼就嗅到一股新鲜的桐油气。他揉了揉鼻子,踱下楼梯,郑武和孟俊看着大堂正中那辆车推进

来的一个大物件微微吃惊。大堂中的桌椅都被收拾开,一副崭新的棺材从板车上卸下来摆在屋子正中。

花枕月拍拍手掌满意的打量着那副棺材,抬起头看着晏敏和他身后的人嫣然一笑:“托诸位的福,把那块赌局的地点选在我这附

近。传了出去,日后我这店的名气就更响亮了。我也没什么好礼相送,特备了一口楠木棺材,聊表寸心。”

晏敏微微蹙眉。虽然他不信那些鬼神之说,但一听到说是棺材,心里蓦得一个咯噔。一早起遇见棺材,不吉利。他心里有一丝慌

,退了一步。司马空在他身后,扶住他的肩,浅笑:“怎么了?”

“你起来了?”晏敏回头。

“是。”司马空笑了笑:“饿死了,花老板,有吃的吗?”

“有。”花枕月笑盈盈的转身去厨房,不多时端出咸菜、粥、肉包子。

白宗甫从楼上下来,花枕月仰着脸:“哟,当家的,起来了?”

白宗甫没有应声。

“一起吃吧,趁着人都齐全。指不定到吃晚饭的时候就少一个两个。”花枕月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

晏敏微微一颤。

……

南宫秀的排场很大,在午饭之后一行几十人的车撵浩浩荡荡的到达玉门客栈外。没有进客栈,只在客栈外的空地上搭了一间棚。

南宫秀坐在棚里,悠闲的端着茶碗。

“晏大人。”看到晏敏从客栈里出来,南宫秀放下茶碗,起身拱了拱手:“才听说晏大人立了大功,将那些威胁玉门关的白夷人

赶走了。真是可喜可贺。”

“托天子鸿福,也多亏了南宫主人和南宫管家鼎力相助。”晏敏回以淡笑。

“我家主父身子不好,此来玉门关山高水远的,所以又只派我来了。主父叫我替他老人家跟您说声抱歉。”南宫秀又拱了拱手。

“南宫主人无恙吧,春夏之交天气变化无常,小心些好。”晏敏坐到凉棚里与南宫秀并排的位置。

“劳晏大人挂心,人年纪大了,手脚总有些不利索。”

“南宫家家大业大,只怕是太操劳了。”

“说的也是。”南宫秀打了个手势:“晏大人请一起就坐。”

晏敏随着南宫秀坐在刚搭好的凉棚里,南宫家的下人端来一杯茶,晏敏抿了一口。

南宫秀看了一眼身边的铁面钟判钟无忌。钟无忌拿着晏敏和南宫秀签下的赌约走到凉棚外的空地上。司马空和白宗甫对面而立。

司马空抬头看了看天,他面西而站,夕阳正好。

“南宫主人跟晏大人在此开赌局,各派高手出战。一战定乾坤。输赢各凭本事,死伤不论。决战双方不得故意落败,不得使用暗

器毒药。若有违者,违约方输。输赢一出,立即飞鸽传书通告天下。二位还有什么不明白么?”

“没有。”白宗甫沉沉的说。司马空别过脸看了一眼晏敏。晏敏坐在凉棚里,棚伞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轻

笑了笑:“没有。”

“开始。”钟无忌退到凉棚边。

“你用的什么兵器?”白宗甫问司马空。司马空笑了笑,抓起随身带的一只酒壶。

“这样你就能赢我?”白宗甫伸直右臂,右手食中二指并指出剑,指尖的剑气已经凛然。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

白宗甫冷笑一声,翻转手腕,剑气割开沉闷的空气,却未给空气带来任何轻松,反倒是多了一丝压抑的滞感。

“请。”司马空打了个手势。白宗甫的剑气挥出一遍汪洋,绵绵剑意迅速把司马空淹没。白马青衫,一剑无边。说的就是这种感

觉。就像比人在高得多的巨浪扑面打来,避无可避。司马空的身形在恶浪之中翻流腾跃,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抓着支浮木随着惊

涛骇浪浮浮沉沉。

晏敏捏紧手里的茶碗,明明是两个高手对决,周遭却没有什么杂音。招式都像化在水里,慢慢的晕染开。愈是听不清楚,愈是觉

得凶险万分。

南宫秀看着空地上两位高手飞舞的身影又回头看了一眼晏敏。虽然他装做不以为然,但从他微微蹙起的眉宇里还是觉出了他的紧

张。南宫秀莞尔笑道:“晏大人不必紧张。”

“呃……”晏敏回过神,不掩饰的笑了笑:“高手对决果然惊心动魄。”

“是啊,这位叫司马的高手功夫也不错,跟白大侠僵持了五十余招,虽然受了点皮肉伤,却还没有落败的趋势。”南宫秀吹开茶

碗上浮起的茶叶说。

晏敏勾起的嘴唇微微僵硬。血腥气夹着风沙里飘过来,想来是司马空的血气。晏敏的眉头结得更深,心情总是不能平静。这样一

场决战,他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出什么动静。不知道司马空现在怎么样。

“哎呀。”南宫秀轻叹。

晏敏耸起眉。

“那位司马,肩膀上被削了一剑,血水浸透了半只袖子。”南宫秀说。

晏敏呵呵笑了声:“白大侠名不虚传。”

背心沁出一丝凉意。

“白大侠少时成名,纵横江湖十几年,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南宫秀带着笑看晏敏。

晏敏眉心揪了起来。昨夜还问过他是否能赢。他很肯定的答,能赢。其实对手是白宗甫,赢的把握本来就不大,何苦问他那一句

。这个人,行事磊落,言出必行。只怕为了这个“赢”字真会拼出性命。

一想到性命,晏敏的眉心跳了跳。刚放下茶碗,一旁传来几声唏嘘。晏敏一惊,没有听到南宫秀说话。他低声问郑武:“怎么?

“司马先生的酒壶砸在白宗甫的胸膛,白大侠吐了口血。”郑武低声说。

晏敏幽幽的吸了口气,情势也并非一边倒。司马空若是拼死,赢白宗甫也并非没有机会。他喝了口茶,闭上眼睛静气凝神仔细去

听那一场对决。两个人的气息渐渐明朗。

白宗甫的气息沉重压抑,司马空的气息像是浊浪中的一支清流。一清一浊,各自汹涌。但显然,白宗甫还是更胜一筹。浊浪里暗

流翻滚,清流显得太过单薄,一不留神就被淹没。

晏敏揪着心。

招式交错,又战了一百余招,空气里的血腥气突然浓郁起来。双方都受了伤,只怕司马空伤得更重一点。其实如果败,他也不怪

他。白宗甫的这种压迫感,恐怕就算是玄尘和智心来了,也未必有胜算。司马空输在这样的人手里,并不难看。郦宸风和晏敏的

计划落空也没什么好埋怨。本来,就是一场赌局,是赌局就必有输赢。

夜里的空气越来越清冷,不知不觉已经战了一个多时辰。太阳渐已落山,旁边支起了火把,松香的气息四下飘散。南宫秀也安静

下来,屏着气息,似有些紧张。再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他突然站起身。时间仿佛也随着凝滞的空气停止。所有人都定住,周遭的

声音也都静下来。

“郑武。”晏敏低声唤。

“哦……”郑武迟钝的应着:“司马公子撞到白宗甫的指尖,被刺穿……,他用肋骨夹住白宗甫的手,然后捏住白宗甫的咽喉…

…”

晏敏振愕。

“司马空胜,白宗甫败。”良久,铁面钟判钟无忌和铁笔春秋赵恪才大声宣布。带着战果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走。

白宗甫难以置信的看着司马空,立即封住他的几处穴道止血。

“这个人……”南宫秀微微蹙眉。

“司马空。”晏敏闪身到司马空身前,浓郁的血腥气呛进咽喉。郑武和孟俊托起司马空的身体。司马空咳出一口血,对着晏敏浅

笑:“幸不辱命。”

晏敏吸了口凉气,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人抽空了似的。他皱着脸怔怔的站在司马空跟前。

“流了那么多血,恐怕肝脏都被刺穿了,可惜……”南宫秀走过来,怪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司马空,又冷冷的睨了白宗甫一眼。

白宗甫拱手:“在下还完了南宫家的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花枕月从玉门客栈飞跑出来,看着司马空的样子,惊叫了一声:“快,抬到客栈里去,拿金创药。”

郑武和孟俊把司马空抬进玉门客栈。晏敏怔忡的站在客栈外的空地上。南宫家的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玉门客栈外恢复了最初的

安静。若非那抹血腥气,这一场决战好像没有发生过……

“也不过如此。”远处的土丘后,一个大个子男人收起西洋望远镜,领着两名随从策马离开。

第二十三章:亲事

白宗甫往司马空的体力输入了一些真气。花枕月拿出她收藏的最好的疗伤药,外边的血是止住了,却不见得有效。晏敏站在房间

外,听着人来人去忙忙碌碌,神思恍惚,总是似乎不经意又听到司马空说着那些轻浮的调子。一回过神,又什么都没有。白宗甫

和花枕月忙完了出来,相互看了一眼,沮丧的摇头。

“肝脏破了个大洞,血流的太多,恐怕回天乏术。”凌落雪从房里出来,用带了丝怨毒的语音跟晏敏说。

晏敏的手倏然捏紧,胸口像是堵了点东西。他发慌的推开门走进房间,司马空虚弱的睁开眼,莞尔:“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晏敏茫然无措的走到他床前,司马空伸手握住他纤细满是硬茧的手,笑道:“你说等我赢了,我跟我举杯畅饮……,帮我把熏风

拿来。”

“你不能喝酒。”晏敏怔忡的说。

“不喝酒怎么庆功,莫非大人要食言?”司马空戏谑的笑着,仿佛身上没有伤,他也不是将死之人。

“你现在不能喝酒。”晏敏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方寸已乱。

“死生何惧。”司马空扯过晏敏的手轻轻的吻他的手指:“能为你做事,我很高兴。”

晏敏握紧司马空的手。司马空的笑意更深,撑着身体想坐起来。晏敏立即按住他不许他动。

“给我熏风。”

晏敏拿出熏风递给,托着他的身体,给他喂了一口。司马空吞下那带着一抹戾气又回味无穷的酒,开怀的笑着。蓦然咳出一口血

,面如金纸,身体在晏敏的臂弯里沉下去。

“怎么?”花枕月听到声音,奔进房中。一看到司马空的样子,又嗅到酒气,愤怒的把晏敏推开:“你已经要了他的命,还怕他

死得不够快?”

白宗甫封住司马空的穴位,继续往他体内输入真气。

司马空幽幽的醒过来了,咳了一声笑道:“真是奢华,有天下的豪赌,也有美人的眷顾,还有美酒相随。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人死

得像我这样奢华。”

晏敏的心里像被蜜蜂的蜇了一下。他分开花枕月和白宗甫,夹起司马空背在背上。

“你要做什么?”花枕月拦住他。

“我不会让他死。”晏敏厉声道:“他不会死。”

……

“小心。”小五扶着晏敏从床上站起来。躺在床上的时候,觉得已经完全好了,闲得发慌的酸意从骨头缝里往外渗。一站起来才

发现,每一步都跟踩在棉花上,步履维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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