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魂传 四——小啤
小啤  发于:2012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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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晶神剑应主人的呼唤现身。

一柄百丈巨剑撕裂黑暗,破风而立,熠熠生辉,剑身上晶光流转,如万道金龙游曳。幼生额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少年,在狂风肆虐的环境里,他的衣发温丝不乱,因为那只是一个灵体。他从胸口处,挖出一朵纯净剔透的白水晶,神魔都看得明白,那便是天魂。他另一手,往虚空一伸,召出封魔法典,哗啦啦翻动着书页,最后停在他需要的那一章。

冥夜念出那段咒文,掌心的天魂急速转动。他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断往上提升。跟前的烈殒神剑,以一作百,以百化千……不出片刻,已生成一片星罗棋布的剑阵。

来真的么?深天葵见状,也被激起了斗志——老早就想跟这小东西决一高下了。他让天魂之力在瞬息之间爆发,凝聚出绝对零度的寒气,把周遭冻结成一片皑皑的冰天雪地。

一冰一火,两人都存了孤注一掷的决心,把灵气升华至毕生修为的顶峰!

冥夜手往前方一指:“去!”剑阵顿作一簇紫黑火光,冲入敌阵。

在深天葵的策动下,离恨也同时张大兽口,激射出一股森寒灵光。

压倒众生的两股势力,在空中对冲争持,谁也讨不了便宜,一时之间竟斗得难分难解。无尽地宫的炮火,只迟了半秒降下。耗尽全力的小魔王再也腾不出一丝力气来与之抗衡,只好默默地闭上了眼:很遗憾,他未能阻止黯星,但他已经尽力了……

然而,灰飞烟灭的感觉却没有到来,远方反而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嘶鸣——事先完全没有抵御的准备,生生承受了来自上方的致命攻击,魔兽离恨终在惨叫一声之后,躯体四分五裂!

怎会这样?!

——无尽地宫锁定的攻击对象,竟然是身为魔军统帅的葵主上?!所有人均惊骇莫名,连小魔王望向那座空中宫阙的眼神里,也充满了疑问。

很好!它需要的,只是众人失神的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地面四溅的腐肉悄然而快速地聚合起来,趁着所有人的目光被那艘不知是敌是友的战舰转移,黑影在暗中涌动。

等小魔王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惟一反败为胜的机会稍纵即逝。

“深天葵!”

很显然,刚才无尽地宫那一击打偏了,没有轰碎离恨额心的天魂。只要天魂还在,无论躯体受了多么严重的创伤,完全体的离恨,仍然可以进行无数次的再生。重新组合成型的魔兽,出现在初冷将军父子的背后。

深天葵看看天上临阵倒戈的无尽地宫,又看看前方猜透了他心思的小魔王,得意笑道:“怎么样,冥冥?‘他们’就站在我面前,你还能狠得下心朝我攻击吗?”

“你好卑鄙!”小魔王掌中那颗白水晶的转动,逐渐缓慢下来。

被无缘无故牵连到战阵中的正牌小殿下,心怯地偎入父亲怀中:“父王……”

“嘘,别怕。”初冷轻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面具下的他却露出苦笑,被葵主上推上台面当挡箭牌——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今天他们父子恐怕难以善了。对面那孩子迟迟没有行动,明显有所顾忌。自己虽然带着面具,想必也无法欺瞒那双敏锐的眼睛。早在开战之前,那孩子的目光,就在自己和仕纾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初冷将脸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清隽的容颜。魔族得天独厚,已为三子之父的他,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嘴边噙着一丝笑意,他低头看着身旁的小儿子。那张未曾经风霜的脸蛋还带着一股娇憨稚气,被身后的魔兽吓得青白,又被清冷的夜风刮出两垛桃红,无措地缩在父亲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非常惹人心疼。初冷忍不住逗他:“如果跟父王一起死,你怕不怕?”

小男孩先是一怔,随即老实点头:“怕,谁不怕死啊?”

“呵呵,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告诉你一个不用死的方法。”

正牌小殿下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葵主上的声音听起来很近,他害怕一回头,就会发现那只可怕的妖物,原来挨在自己耳边说话。“不死的……方法?”他的嘴唇无法抑制地颤动。

“就是在别人杀你之前先把对方杀了!你看到前方那个白色的影子没有?他也叫冥夜……”恶灵一般的声音,说着蛊惑人心的毒咒:“但这天底下,只有一位冥夜殿下——有他就没有你,有你就没有他。难道你不想杀了他,从他手中把你的名字身份地位亲人,统统都抢回来,那些东西本来就该属于你的。但如果你被他杀了,你将失去一切,连名字都被他占去,你想想自己多可怜,你甘心么?”

“葵主上!”初冷将军眉峰紧皱。小儿子的眼神显然已被煽起了战意,他只好用传声入密交代:【谨记父亲的话,你千万别跟曜星动手。】

哈哈哈!嚣张的笑声,在荒原肆无忌惮地响起……

冥冥,这一仗你要怎么打?攻还是退?就让我看看,为了暗帝,你会做到什么地步!

290(上)

而此时,在那艘无敌战舰的指挥控制室里——

“匡当!”盛着温水的玻璃杯,从他手中滑落,摔在地上应声而碎。魔君恒夜倚在门框,脱力的身体险些软倒在地,他双目直勾勾盯着屏幕,盯着在卫星传送回来的画面上出现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父王?!站在那里的人,不是父王吗?为什么?父王不是早就……”

“恒夜!”畏辰望月赶紧过来扶住他,关切之际竟直呼君主名讳而不自知,继而责备地瞪向陪同他前来的魔妃浅语奈和一众女官。“之前不是交待你们好好照顾魔君尊上,让他在寝室静养吗?怎么把他带来这种地方?”

女官们畏怯地跪下请罪。

“不是她们的错,我躺在床上一直做噩梦,喝了药也不得安眠。后来听见了炮声,才执意要过来一看。她们也拦不住。”恒夜挣开那位重权在握的畏辰大人的搀扶,一步一晃走进指挥室,里面的工作人员全站起来给他跪地行礼。“免了。”魔君轻轻挥手,让大家平身。“刚才……为何开炮,你们谁能告诉我?”

然而全场静若寒蝉,竟无一人敢回话。

恒夜扫了全场一周,最后目光落在身后的畏辰脸上,冷笑:“你呢?你也不打算把真相告诉我么?”他指着荧光幕上的初冷将军:“那是父王吧?他跟母后……不是在四年前一起舍身殉国了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声音蓦地提高,“你是知情的吧?”

那人却低头不语,垂下的发遮挡了脸上的神情。恒夜见他还要隐瞒,顿时怒不可遏,冲上去要揪他衣领,可身体不争气,中途就眼前发黑,往前栽倒。几位女官发出惊呼,畏辰望月快一步上前将他抱住,冷静地回头吩咐:“别愣在这里,快去请御医过来!”

恒夜有气无力地倒在他怀里,但神志非常清醒,他伸手拉过那位冰山太傅的衣襟,让他靠近自己,轻声问:“你……到底是谁?”

畏辰那张万年寒冰似地的俊脸,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他嘴巴开合数次,却不知从何说起。隐瞒了他那么多事,在真相的外面套上一个又一个茧,现在要剥开,已经不知从哪里下手。“我……”半天才挤出一个字,额角已渗出冷汗。他终挨近恒夜耳边,温言道:“我绝不会害你!但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下面还在打仗,等战火平息之后,我一定仔细给你道个明白,言无不尽。好么?”

恒夜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对方诚挚的目光让他压下心中重重疑问,转头又看向荧光幕。这时,一只魔兽爬进了画面中,他的眼瞳在瞬间紧缩——天!他看到了冥冥!在魔兽额前的那抹白影,不正是被天宫囚禁等待明天公审的弟弟冥夜吗?

“冥……冥冥,和父王……”他震惊地指着那剑拔弩张的画面,呼吸有些急促。

畏辰给他顺着胸膛,“别急,我会下去阻止的,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闪失。”

荒原上,幼生步步进逼,没有因为初冷将军两父子的介入而有息战的打算。白衣少年冰冷决绝的声音清晰响起:“将军请让开!你挡在这里一点作用也没有,只会平白赔进两条性命。”

初冷将军并不觉得意外,这孩子的性情他很了解,平时重情重义,可一旦牵涉到天下苍生的大事上头,他就会变得六亲不认,小小年纪,心肠冷硬得教人发指,当年他另一个儿子恒夜就差点死在这孩子手上,没齿难忘。

“保护君主乃将士之责!请恕末将不能退让。”初冷拔出了随身佩剑。

远远可见,曜星眼色一黯——怎么?对于这个投毒暗杀自己的虚假父亲,还心存仁义吗?初冷将军在心中苦笑,也难怪啊,十多年来的相处,哪怕一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个人?至今,他脑中还常常想起,曜星被送到魔宫做人质那天的情景——瘦小的婴儿,哭声很微弱。全身皮肤红红皱皱的,眼睛还没张开,在他臂弯里扭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沉沉睡去。由于一直在试管里养大,非常缺乏安全感,一把他放在摇篮里就惊醒哭泣,非得让人抱在怀里才肯安睡。长大一点后,小东西还是那么黏人,整天跟在他后头“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

不是不爱,只是不能爱啊。这种难处,你能否谅解?

万剑归一!

少年的灵体手执神剑,遥遥一指:“既然如此,将军,得罪了。”烈殒缺失了重要的部件,使用时间受到极大限制,他不能浪费一分一秒。摒除杂念,身影如电光飞掠,剑锋直指离恨额前一点。

面对曜星,初冷不敢怠慢,挡在君主面前,用尽全力接下翩若惊鸿的一剑。若轮剑气凌厉,普通人哪是曜星的对手。初冷只觉胸口钝痛难忍,显然已被剑气震伤。可对方来势不止,只把手腕微转,错开剑锋,明显有心相让,把最强的力道卸走。少年平举剑身,贴着初冷的兵器轻轻一弹。动作细微,但瞬间爆发的灵力,却把初冷将军直直震开四五十米。

初冷侧身撑起,张嘴吐了一地鲜血。正牌小殿下连忙飞奔过来扶起他,见父亲受伤,他既惊又怒,浑身发抖不已,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敢伤我父亲,我取你狗命!”说罢,抽出寒月刀,也要加入战斗。

“不许去!”他父亲一声断喝,急着拉他手臂。

但气血全往脑袋上冲,年纪尚幼的小殿下哪里听得进劝告。初冷受了内伤,一时捉不牢,给他挣脱。连身为魔界四将军首座的自己,在曜星手下都走不过一招,那傻孩子凭着一腔热血冲上去,不是找死么?“你,回来!”

而那边,两位少年的剑已经交架上了。正牌小殿下的剑术曾受小魔王指点,他悟性不差,后来又勤加练习,进步可谓神速。一出手就是一式“惊羽”,剑光散开,挥动的轨迹如鸿鹄展开翼羽,迷乱人眼。

这招本是小魔王自创,徒弟学得再像,也不可能打得过师傅。哪一道光才是真正的剑刃所在,逃不过小魔王的法眼。为了不让对方输得太难看,他故意延长了闪避的时间。“学得挺像的,可惜火候不够。”还差很远呢,指导性的切磋该结束了。看准机会,紫晶神剑蓦地刺出,在连续的剑光中一挑,精确地点出了寒月刀的位置。金石相击的一声脆响,正牌小殿下手中的剑被打落。

“你……”日夜苦练的招式,想不到如此轻易被破解,而且还是败在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手下,这个战果就如同耻辱的印记,如果不能扳回一局,他一辈子都磨灭不了这个失败的烙印。

看他捡起寒月刀,还要再战。小魔王眉头一皱,眼角却扫到远处跑来的一人。很好,来得正是时候。他扬声叫唤引起那人注意:“归翼,这边!我遇到麻烦了你快来帮忙。”

刚醒过来的归翼还没弄清形势,到处乱跑,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施展瞬移来到小魔王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没等他开口,小魔王赶紧将“麻烦”脱手:“这人就交给你了。”

“谁啊?他?”看了正牌小殿下一眼,归翼快速进入战斗状态,“我说小殿下你啊,也太不够朋友了。吃了你那一拳,我肚子现在还疼着呢。你要给我……咦!人呢?”正待回头跟小魔王抱怨两句,才发现那抹白影早已不在原地。

“难道将军决心死于我剑下?”冥夜持剑而立,他以为刚才的力度已足够让人倒地不起,岂料初冷将军不顾伤势又拦住了他的去路。“为杀戮和毁灭而生的黯星,真值得你舍命追随么?”小魔王感到烈殒气息的消弱,时间……快用尽了。他高高举起剑:“这场仗关乎于人类的存亡,我输不起,抱歉。”杀气自剑锋吐纳而出,一息掀起数道龙卷风。

“剑下留人!”

对峙的双方中间,突然出现了第三人。来者正是畏辰望月,他答应了恒夜,不让他的父王和弟弟其中一方有任何闪失。幸好在悲剧酿成之前,他及时赶到了。

白衣少年杀气不减,只露出虎牙轻笑:“呵,原来是畏辰太傅,刚才无尽地宫似有意相助,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初冷将军闷哼一声,驻剑跪在了地上,胸口气血翻涌,他念起治愈灵咒,捂在伤处,逼出了数口瘀血。

“父亲!”畏辰望月急忙从怀里翻出药丸,喂入初冷口中,让他和着血咽下去。“父亲的内伤不轻,万万不能再继续作战了。”

初冷将军缓过一口气,对长子下令:“杀了他!”他指着小魔王,“杀了曜星……魔族……才可以统领三界!”

少年眯起眼,看向离恨,银牙一咬杀意激荡:“我就算死,也要黯星走在我前头!”他身法快如疾风,一下越过跟前两人,目标是离恨前额的天魂。祭起手中神剑,一道紫光穿破夜风,发出清越的长啸,射向离恨的首级。

刚才经由初冷将军的一番拦截,让离恨重组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养时间,现在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冥冥,你已错过了杀我的机会。这一次我不会再大意!”

深天葵的灵体,也自离恨额前透出,散发披肩,一身戎装,于夜色中长身而立,脸上尽是冷色,再无温情。灵体与躯壳分离的好处是,他可以一边防着那柄远古神器,一边防着天上的无尽地宫。

离恨张嘴吐纳,一股极寒之气再次迎上烈殒的剑锋。

天上的云层开始降下雪花,四周空气中的水分也渐渐凝成寒霜。烈殒的剑气逐渐衰弱,隐隐有被对方压制的势头,冥夜飞身跃起,体内的天魂,被他催动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他提起右掌,把所有灵力灌注其上,抵在烈殒的剑气末端,他断然发出一声爆喝,硬把剑身往前推进几分。

像他们这种顶级神魔的较量,已没有招式可言,纯粹是天魂之力的比试。

四周刚凝结而成的冰雪,在冥夜释放的高热焰火下,转瞬又被蒸发。不消片刻,两人周遭已云蒸霞蔚,大片大片云雾状的气流,以他们为中央,形成一团瑰丽的星云般回旋分布,席卷方圆百里的范围,卫星从上空如实摄录下这一幕壮观的画面。

没想到对手如此顽强,深天葵已被逼得全力以赴,然,烈殒的剑锋仍一分分逼近魔兽的额间,大有不破不撤之势。他看向操控着剑气的那人,绝美的小脸上,竟是他从没见过的执着和狠厉,宛如地狱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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