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情仇录——令珑
令珑  发于:2013年07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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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人声后隐约传来一阵琴声。

章文龙循声望去,遥见一抹白色人影。

琴声嘎然停止,那身影似乎站起身也向他望过来。

章文龙的唇角一抹柔情乍现即隐。

静卿,等着我回来。

第十一章:阴谋

沐阳城外皇家猎场,旌旗招展,彩旗翻飞,马嘶人喧,热闹非凡。

宽阔的草场上早搭建了帐篷供众人暂住。大队人马到达以后,稍事休整,接下来三天都是狩猎活动,以猎物数量排名轮次。

次日,秋阳高照,劲风吹衰草。随着锣鼓声敲响,骑手们端坐于威武雄壮的马背上整装待发,其中也不乏尚未出阁的女眷们。萧若星一身火红劲装和太子驱马立于最前面,分外抢眼。

随着号令发出,骑手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一时间草场上烟尘滚滚,泥草飞溅。一阵震耳欲聋的喧闹过后,接着只余呼呼吹过的风声,显得分外冷寂。

这段时间聿皇身体抱恙,精力不济,破天荒地未参加狩猎,硬撑到秋狩正式开始已觉疲累不堪。而一向喜热闹的逸王竟陪在他身边,没有参加这次盛会。

聿皇慢慢从皇座上起身,逸王忙上去搀扶。

“渊儿为何不去狩猎?”

“孩儿不擅骑射,每次都是垫底,还不如陪父皇解解闷。”

“你也是谦虚了。不过你一片孝心,朕很欣慰啊。朕歇息一刻,你下午过来陪朕下棋吧。”

“是。孩儿熬了药粥,待会送过来。”

聿皇闻言颇高兴,道:“难为你出来狩猎都想着给朕熬粥。”

逸王恭敬答道:“这药粥要连吃三个月,父皇已经吃了两个多月,如此时断了岂不是前功尽弃。熬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父皇龙体安康才是最要紧。”

聿皇微笑道:“你熬好就送过来吧。”

逸王眯起眼睛目送着聿皇远去之后,转身步回寝帐。

帐内药香四溢,案桌上置一红泥小炉,紫砂小锅中翻滚着药粥。

逸王坐到几案边,微红的粥水在他眼中格外刺眼,仿佛是一汪热血在翻滚。

眼中闪过聿皇已显老态的面容,心中一阵刺痛。他韬光养晦,筹划经年,就等今日,为何此刻会有这种不忍的感觉?

他自忖有经世之才,却被聿皇刻意压制,只因为他是歌姬之子。明知母妃被人冤枉,父皇仍作壁上观,眼睁睁见她送命,只因为这是皇后的安排。这些就是皇家的亲情吗?他要来何用?

握着茶杯的手指用力紧攥,啪一声白瓷碎成齑粉。

身在皇家,倾轧残杀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准则,还有什么可犹豫?

收起眉间一点挣扎,风云涌动的黑眸渐渐沉静下来,精致面孔恢复成惯常的幽邃安宁,只是掩不住眼梢嘴角的一点冷寒锋芒。

他一挥手将指尖的碎屑拂拭干净,看向角落里不知何时进来的一名随从,轻声慢语道:“何事?”

“太子那边刚发来讯息,一切顺利。”

“都城的情况呢?”

“扎合将军已经得手。”

逸王轻笑道:“呵呵,如此顺利,真是天助我也。父皇您的天下很快就是我的了。”

他抬手拿起紫砂锅,将药粥倾倒于碗中,然后把药碗装入食盒。所有动作都是轻缓而优雅的,丝毫不见急迫。

拎起食盒,他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道:“该去看看父皇了。”

王帐帘幕低垂,挡住外面的光线,昏暗中只见熏笼香雾中缭绕。

聿皇靠在榻上。为了让聿皇安睡,龙榻前仍挑着纱帘。

逸王请过安以后,奉上药粥后却不离开。

“父皇,孩儿陪你聊天可好?”声音中带着些恳求撒娇的味道。

聿皇似是极为疲倦,淡淡应了一声。

逸王也不坐,在帐中慢慢踱步,絮絮叨叨地说一些童年趣事。

讲了一会儿,他忽然走到纱帘前,柔声道:“孩儿一直都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比太子差,只因母妃身份低微而他是皇后嫡出吗?”

聿皇的身体动了动,一言不发。

逸王又道:“父皇知道您吃的药粥是什么配方吗?”

“不是补药吗?”聿皇含糊地问道。

“是补药没错,”逸王嘴角略勾,露出迷人的笑容,道:“可是孩儿还加了紫血草。每次一点点,银针试不出来,吃了也没有异样。不过……若是常服……”

他顿了顿道:“父皇是不是觉得最近精力不济啊?这紫血草连服九十天就毒气入体,到第一百天就毒发身亡。”

他话音刚落,聿皇手中的玉碗飞掷而出。

逸王侧身躲过,同时身形旋动,转眼间已将帐中伺候的太监全点了穴道。快如疾风乱旋,无声无息,状若鬼魅,哪里还有半点平日嬉笑王爷的样子。

他望着聿皇双肩耸动,喘息急促的样子,颇愉快地道:“父皇不知道吧,孩儿这些年一刻都没闲过,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聿皇怒道:“你想怎样?”

“父皇莫急,听孩儿慢慢说。我们出来之前,扎合将军在京城布防您是知道的吧?可是陛下不知道,扎合将军已经同意效忠孩儿了。我平时有意结交他,花了不少心力呢。现在京城已经在孩儿的掌控中。就在刚才,太子在南山遇袭身亡。”

他笑得灿烂,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小孩一般。

“父皇,只要您写一道御旨传位于孩儿,孩儿就将解药给您,保证让您颐享天年。”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隔着纱帘在聿皇面前晃了晃。

“太子遇害,皇位迟早是你的,你又何必急这一时,还动用军队?”

“孩儿等不及了啊。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想再等下去了。”

聿皇冷哼道:“好,朕答应你!”

逸王仰头大笑,肆无忌惮,状若疯狂。

忽然,他笑声嘎然而止,笑容还僵在脸上,眼露惊诧。榻上的聿皇已凌空而起,煞气四溢,衣袂鼓荡。

他本能地出手格挡,一瞬间,聿皇已与他在空中拆了四、五招。

“小子,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可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如不是你急于求成,也抓不到你的狐狸尾巴。”

“聿皇”稳稳落地,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讥讽和挑衅,神态轻松似信步闲庭,浑身上下却透着凛然气势。

逸王又惊又怒,道:“你是谁?”

那人哈哈笑道:“我是你爷爷!”伸手从脸上撕下面具,露出一张英挺陌生的面容来。

第十二章:败落

逸王又惊又怒,道:“你是谁?”

那人哈哈笑道:“我是你爷爷!”伸手从脸上撕下面具,露出一张英挺陌生的面容来。

逸王只觉得这张脸甚是熟悉,迟疑道:“你是……”

那人修眉一轩,朗声道:“章文龙是也!”

逸王如遭雷击,惊疑不定地盯着章文龙,脑中乱纷纷理不出头绪。

此时,从龙榻后绕出两人,正是聿皇和他的贴身侍卫。

聿皇目光深沉悲哀地凝视着逸王,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章文龙冲聿皇扬了扬下巴,道:“陛下,刚才都听到了吧?”

逸王额上沁出冷汗——自己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察觉龙榻后藏着人。如今聿皇已经知晓了所有计划,他心中还抱着一点希望,惟愿扎合能控制住京城,或是太子已身亡,那么至少还有一搏的余地。

章文龙像洞悉他的心思一般,嘴角噙着微微的冷笑道:“你谋反的事我们早就禀报陛下,京城早布置好了,专等你的同伙入彀。如果不下套,怎么能引你现身?”

聿皇低声道:“渊儿,你为何……”声音颤抖着说不下去。

逸王经过最初的震惊之后,慢慢恢复镇静,冷笑道:“父皇,孩儿为何这般做,您真的不知吗?”

聿皇眉头痛苦地拧起来,仿似自言自语道:“你……这样恨朕?”

“我如何不恨?母妃枉死,我还要认贼为母,逢迎讨好!二十年甘居人下,纵然有才也不过落个风流王爷的名声,还有处处小心方能保命!父皇,您要孩儿如何不恨!”逸王仰天狂笑,双目赤红,犹如火焰迸发,像要燃尽所有的不甘、悲愤和怨怼。

聿皇眼中蓄着泪水,嘴角微微抽搐,但是转瞬间就收起哀痛,恢复往日的威严,一字一句道:“你身在皇家,这些原是难免。如今你犯上作乱,杀兄弑父,要朕如何容你?”

逸王止住笑,面色一寒,目凝成冰,喝道:“废话!成王败寇,既然输了,还要什么容与不容?只是……”他转向章文龙,露出一抹邪气的笑意,道:“你总要让我知道到底输在何处,是不是?”

章文龙悠然一笑,道:“我就告诉你,让你当个明白鬼。我们被上官文宇追杀时听闻你是”鬼道“首领,所以一进沐阳城就盯着你,着实听了你不少计划。”

“怪不得我府上接连几个月都不太平,原来是你们。不过,我后来加强了王府守卫,你们还能进来?”

“我们自然是进不来。可是知道你的野心,你后面每天为陛下殷勤进粥,就很让人怀疑。我们拿了一些粥,验出里面有紫血草,便将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向陛下禀明,陛下每日假意吃你的粥,其实早服了解药,身体不好都是装出来的。后来我们抓到上官文宇的人,得知扎合与你是一伙,只好调兵陪你演一场戏。至于太子嘛,你既然要谋反岂会放过他,当然要好好保护……可惜陛下始终不相信你的野心,所以我今天又演场戏,终于诱你亲口说出来。”

说话间,帐帘一掀,满身血污的张立贤走进来,跪地道:“太子无恙,已交由陛下的亲卫近军保护。”

聿皇轻轻松了一口气。

逸王面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云南王果然周全。只是你是如何偷到药粥,难不成府中有你的人?”说到此,他眼皮一跳,咬牙道:“是闻先生?”

章文龙得意地笑道:“不是闻先生,是虞太傅!”

逸王瞳孔骤然收缩,面上笑容更深,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然是他!是我大意了,哈哈……罢了,输在他手上也不冤,这一次我记下了!”话音未落,身形移动,直向门外掠去。

章文龙和张立贤急忙阻拦。逸王身法太诡异,快如鬼魅,饶是两位高手也是拼尽全力才追上。

张立贤利剑如虹,章文龙则施展凌厉掌法,将他围住展开攻击。

逸王一边招架,一边仍然保持快速地移动。他口中呼啸,发出一声刺耳的哨声。趁两人稍稍分神之际,他挥动袍袖,袖中立时飞出一片光幕。

犹如万千光华锻炼成匹,遮天蔽日而来,到了眼前才看清是细如牛芒的银针。这银针似天外游龙,纷飞莹亮之下,又有无数诡变。

张立贤惊道:“是星陨针!小心!”

两人被银针逼得连连后退,身体急速飞旋才堪堪避过。

忽听得皇帐那边喊杀声震天,逸王见自己的人与近卫军交上手,猛地收气卷袖,只见银光后涌,转眼被逸王收回袖中。

他阴阴笑道:“让虞太傅小心,我迟早会去找他!”

随着声音飘散,人已远去。

章文龙蹙眉道:“别追了。有人接应他,还是先通知静卿,免得他找上门寻仇。

张立贤点头道:“聿皇也不能出事。先去收拾那些虾兵蟹将。”

三日后,骠骑皇宫飘渺殿。

聿皇一身常服侧靠在鎏金榻上,面带愁色,神情憔悴。

章文龙摘去胡子和虞静卿觐见聿皇。

聿皇未按国礼接见两人,而是在偏殿单独见面,就是暗示不想将此次逸王叛乱事件公办。外界只说秋狩时有人行刺皇帝,逸王失踪。私下里,聿皇派出大批人马搜捕逸王。逸王是无法在骠骑立足了,不过还是给他留了余地,至少没有将他罪行公布,他只要不作乱也不会被置于死地。

到底,还是顾念了一点骨肉之情。

一番官样的酬对之后,聿皇缓缓道:“两位于骠骑有护国之恩,于朕有救命之恩,朕自当酬谢,只是那麒麟果实在稀有……”

章文龙上前一步道:“陛下当初答应过,只要不让逸王作乱便赐在下麒麟果,俗话说君无戏言。”态度虽然恭敬,语气中却带着强硬坚持。

聿皇沉吟一会儿,道:“好吧,朕不能失信。来人,取三枚麒麟果来。”

片刻,内侍端着一个盘子到章文龙面前。两人叩谢后,章文龙揭开覆盘的丝绢,只见里面有三枚红色的果子。色如玛瑙,行如麒麟,甚是奇特可爱。

他叹道:“这就是上古神兽看守的果子!果然奇异。”

聿皇笑道:“上古神兽看守不过是传说,外人不知,以讹传讹罢了。这麒麟果只有我皇宫后山有三棵,每棵树数十年才结三枚,十分稀少,又有解百毒的功效,所以世人趋之如骛。”

章文龙大喜。暗忖既然能解百毒,便是能解静卿身上的毒了,看来他的容貌很快就能恢复,也不用再受毒发之苦。

第十三章:惊变

麒麟果果真疗效惊人,虞静卿服下几天后,不但脉象渐趋平稳,皮肤上的疤痕平复了,只是伤得比较深的地方有些红痕,恢复后的皮肤比先前还光滑些。不再受毒发之苦确实好,至于容貌,虞静卿倒是不甚在乎。

章文龙见他容颜恢复,体内之毒尽数祛除,喜不自胜,竟比虞静卿还高兴几分。这几个月既担心爱人的安危,又要时刻提防算计,过得颇是辛苦。如今平安拿到麒麟果,两人心情无比畅快,几番恩爱缠绵自不用说。

虞静卿身份隐秘,只有几个皇室成员及聿皇心腹知道,离开骠骑也未大张旗鼓,只扮作行商之人悄然出城。

行至仙女湖畔,听得一阵琴声嫋嫋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湖畔一方锦布铺地,上设矮几,一名红衣女子正专注抚琴。湖边松柏翠绿葱荣,水碧岸青,一派难得一见的仙灵。在美丽的背景上,赤红的颜色更为夺目。只是女子眉间紧蹙,面容憔悴,琴声也十分凄婉。

章文龙撇撇嘴道:“哼,瞧你勾缠的孽缘!”

虞静卿假装没听见,翻身下马,行至女子面前,深深一辑,道:“静卿见过公主。”

萧若星眉眼低垂,轻声道:“先生要走,也不与我告别。”

“静卿有事在身,礼数不周,望公主见谅。”

萧若星凄然一笑,道:“我与先生之间只有礼数吗?”

“公主救命之恩,静卿铭感在心。”

“原来还有恩情啊。”萧若星眸光幽深直逼虞静卿,其中的怨怼凄凉让他不忍对视。

萧若星幽幽道:“我一直敬重四哥,没想到他竟狠心地诛杀我与太子哥哥……而先生也不过是利用我掩饰身份。我虽为公主,却不知到底谁会真心以对。待我嫁到青龙只怕更不会有安宁和真情。”

她语调平淡,虞静卿却觉得已经是看透一切的哀绝和认命。想安慰几句,可是实在找不到恰当的话语。远嫁异域宫廷,对眼前这位少女来说前途必定多舛,其中心酸又岂是言语能劝慰的。

萧若星见他不语,勉强笑道:“我是特意来为先生践行的,喝了这杯酒祝先生一路顺风。”

虞静卿道一声“多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真心实意道:“公主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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