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声音 上——蝶之灵
蝶之灵  发于:2012年05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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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叶敬希的面前摆了张天平,一边只放了程悦一个人,另一边却放了很多个。有他痛恨却敬重的父亲,有他温柔善解人意的

母亲,有他从小被分开却依旧很关心的双胞胎弟弟,还有他年龄还小却很聪明的三弟,再加上他们整个叶家辛苦多年的家业。

哪边更重?

他还用犹豫这么久吗?

反正自己说好了等他不是吗?

说不定这次送他走,他就回不来了呢。

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吧,所以刚才登机前才会恋恋不舍的,一次又一次的回头。

程悦笑了一下,却觉得这个微笑让他脸上的肌肉都疼了起来。可想而知,叶敬希这段日子,装笑脸装的有多么辛苦。

已是深秋,盛夏的繁花全都凋谢了,路边的草坪也变得枯黄。街道每天都在打扫,却依旧扫不尽随时都在掉落的黄叶,程悦总觉

得那些叶子像是永远都落不完似的。风一吹,枯枝飒飒作响,黄叶被卷起来在空中旋转翻腾,深秋时节行人寥寥的街道,颇有几

分萧瑟和凄凉。

程悦拉了拉外套,把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转身往公车站走去。

昨晚故意诱惑他,真的是太疯了,到现在身后那地方还疼的厉害。坐在公车座位上,每次进站刹车的时候,身体就像要散架一样

的痛苦。程悦咬牙忍着,比起心里的难受那点痛苦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回家之后,程悦脱了外套,有些无聊的坐在钢琴前,却发现很久没有弹琴的缘故,这琴上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程悦拿过布来

,轻轻擦拭干净。

现在这深秋的季节,似乎很适合弹那首《秋日私语》。那是叶敬希最喜欢的曲子,程悦还记得他第一次给自己弹的时候,脸上那

认真陶醉的表情,有多么的迷人。

突然想起他当时好像说“下次你弹给我听”,自己当时也答应了下来,说“有机会一定弹”。后来两人在一起了,机会倒是有,

可程悦却把这事儿给忘了。

程悦笑了笑,轻轻闭上眼睛,把手指放在琴键上。

这曲子,他熟悉到会背,闭上眼睛都能弹出来。

小时候爸爸常抱着他教他弹琴,教的第一首歌就是秋日私语,那时候初学钢琴,总是笨手笨脚的弹错,爸爸就会耐心的,一个音

符一个音符的纠正他,还亲自给他反复的示范。程悦对这曲子有种特别的感情,后来又听叶敬希弹了一次,那些音符,就连带他

弹琴时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一起深深的刻进了心底。

现在,程悦第一次认真的,完整的,弹了一遍秋日私语。可惜,爸爸不在,叶敬希,也不在。

原本就带着深秋气息的钢琴曲,因为弹琴的人沉重的心情,在寂静的院子里,竟渲染出一种浓重的悲凉气氛。

一个听众驻足在门口,出神的听着程悦弹琴,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才犹豫着,轻轻的敲了敲门。

“请问……程悦在家吗?”

熟悉的声音让程悦全身一僵,片刻后,嘴角不禁浮起个自嘲的笑容。

有什么好意外的,不过比自己预料之中快了一点而已。叶敬希前脚刚走,她就找来了,叶家人做事,效率还真让人惊叹。

程悦深吸口气,稳定了情绪,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女人比他想象中年轻,皮肤保养得很好,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大方得体,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好看的发髻,看着挺有气质。

只是她的精神似乎很不好,画了淡妆,也遮不住了脸上的疲惫。

“对不起,这样直接来找你非常的冒昧,但是情况紧急,电话里也说不清,所以我……”说到这里,抱歉的笑笑。

“阿姨进来说吧。”程悦拉开门,请她进屋,在袖子遮掩下,紧紧攥住了手心。

文惜慧跟着程悦走了进来,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的陈设,在卧室的双人床上稍作停留,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波澜不惊。

果然是商场上打拼多年的女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态度也那么的镇定从容。

程悦看了她一眼,转身去泡了杯茶,端过来递到她面前,“阿姨坐长途飞机肯定很累吧,先喝杯茶。”

“谢谢。”文惜慧低头轻轻抿着茶,喝了几口后,才说,“我突然出现,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记得前几次通电话的时候,你

都挺紧张的。”

程悦轻轻笑了笑说:“意料之中的事情,算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吧。”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文惜慧有些惊讶。

程悦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说话也十分的礼貌:“我无意中看了叶敬希的短信,知道了一些事情。今天他回纽约,我猜你们会来

找我。毕竟,这是最好的时机,不是吗?”

沉默良久后,文惜慧才笑了笑,说:“见过你之后,我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你。”程悦后背一僵,别过头去,不看她

的眼睛。她的目光非常的真诚,程悦甚至害怕自己会被她的真诚打动。

文惜慧缓缓的说:“你放心,你是我儿子喜欢的人,我不会伤你,这点分寸我还是懂的。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跟你分析一些问题

。”

“实话说,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即使你是男生我也不介意。作为母亲,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我也希望他能够幸福。”

“敬希是我三个儿子里最懂事的,他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我很放心他,所以在他跟你的爱情上,我也不想干涉他,并且说服

他父亲,不要管这件事。”

程悦怔了怔,还以为这女人来找自己,会义正言辞说什么“你们两个男人怎么能在一起”“为了将来趁早放弃”“两个男人的感

情不会长久”之类的话,没想到她居然赞成两人在一起吗?那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程悦心中疑惑,也不说话,就安静的听她说。

“从小到大,敬希他还从来没有那么在意过一个人,我知道他对你是认真的,遇见你以后,他性格温和了许多,连脸上的笑容都

多了起来。这些,我都知道……”

文惜慧的声音渐渐变得哽咽起来,眼中甚至带出泪光。

“但是程悦,我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妈妈,我还有敬辉和敬文两个儿子,还有为天宇集团搭上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如今,整个叶

家的兴衰存亡,全都担在我身上……”

“他爸爸身体一直不好,前段时间劳累过度,已经躺在医院了。这几天,学着他爸的语气跟他发短信,逼他快点做决定,我心里

也很不好受……”

“我不想亲手毁掉我最爱的儿子的幸福,可是,我更不能为了他一个人,放弃整个叶家。”

“你……明白吗?”

看着她眼中的泪光,程悦轻轻垂下头去。

“我……明白。您一个人撑起整个家,的确……挺辛苦的。”

“你能明白就好,程悦,我知道,你很懂事。”文惜慧顿了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了一叠资料,“你学过经济学,这些数据

……你可以看看。”

程悦拿起那叠资料,上面列出的是天宇集团最近几个月详细的财务报表,几个月来,账务亏损越来越严重,总额甚至上亿。

程悦手指忍不住一紧,把资料抓出一个折痕。

“怎么会亏损这么多?”

“这次项目投资失败,资金周转不灵,再加上我们的新产品价格暴跌,库存严重积压,那些钱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我

们不仅面临破产,还背负了巨额的债务,如果再没有转机的话,叶家,就真的跨了……”

文惜慧用手指遮住眼睛,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流下来,低下头去,轻声的说,“若不是叶家被逼到了绝境,我也不会放下自尊,

厚着脸皮跑来找你。”

“如果有办法,我就是拼上自己的命,也不想牺牲我儿子的幸福。我甚至想永远瞒着他,让他跟你在国内安心的在一起……”

“可现在……真的是,到了绝路了……”

这个女人的确是善良的,跟程悦说这些话的时候,每句话都说得十分艰难,甚至忍不住流下泪来。

眼泪洗掉了她的妆容,露出浓重的黑眼圈和惨白的唇色。她看上去真的很累,跟化妆前相比,整个人憔悴到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

程悦看着这样的她,良久说不出话来。

“如果叶家被宣布破产,以致远的性子,真不知道在医院能不能撑过去……他以前手段太狠,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不少人,我们一

家人背着那些债,没有立足之地不说,甚至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其实我不怕吃苦,在美国这些年,什么苦没有吃过。可是,那些债务没法还,我们一家根本就没法生存下去。敬文还小,敬辉

也不太懂事,现在,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敬希这大哥的身上……我……”说到这里,文惜慧又哽咽起来。

程悦沉默了片刻,才把手指轻轻收紧,抬头说:“我能帮得上什么?”

二八章:选择

文惜慧喝了口水,稳了稳情绪,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借款。只要能拿到钱,我们就有了喘息的机会。可是叶家到了这

田地,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有人愿意主动来帮?我到处去求人都被拒绝,如今只剩下桑家。桑先生答应伸出援手,只

是他女儿很喜欢敬希,所以他提出个要求,想让敬希……回去跟桑瑜订婚。”

程悦的手指猛的攥紧,用力之下,手心甚至被掐出血痕,他都没有察觉。

他一直搞不明白,家里出了问题,叶敬希为什么犹豫不决。两人不是说好了,即使波折重重也要一起面对吗?就算时间再长,程

悦都有信心等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现在,他终于懂了。

原来,这个坎,不是叶敬希过不去。而是他,根本不能过。

跟桑瑜结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要跟那女人成立一个法律上认可,并且被无数人祝福的家庭。从此以后,他就要担负起一个丈

夫应有的责任。

那么……他该把程悦摆在哪里?

地下情人?

插足婚姻的第三者?

更可笑的,还是个男人?

即使两人是相爱的,可他一旦结婚,这份爱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程悦在合法的婚姻面前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所以……面临选择的时候,叶敬希才那么痛苦吧?

程悦紧紧攥着双拳,小拇指上银质的尾戒划在手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他抬头看着文惜慧,声音艰涩的说:“您想让我……怎么做

呢?”

“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再不做决定,法庭就快宣布天宇破产了。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真的不得已……才跑来找你的

。我也不想棒打鸳鸯,尤其,敬希是我最心疼的儿子……”

程悦垂下头去:“我不太懂,您直说吧。”

文惜慧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说:“请你想办法让他尽快断了你们能在一起的念想,回去跟桑瑜结婚。拖得越久,对叶家越

不利。再这样下去,有了贷款也来不及了。他爸爸的病情越来越重,两个弟弟也回家了,现在只要他点个头,我们就会有一线生

机……”

“算我……求你了……程悦。”

程悦良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出神的看着手指上的尾戒。

Love you forever。

那行小小的字迹,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那天晚上叶敬希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时的笑容,也慢慢模糊了起来。

Love you forever,不是我们要一直相爱,一直在一起的意思吗?

可是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把另一个戒指,戴在那个叫桑瑜的女人手上,然后在教堂里,踩着鲜花,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在教父

问他是否愿意桑瑜成为他的妻子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都永不离弃的时候,轻声的说:Yes I do。

那我们的尾戒该放在哪里呢?

藏在抽屉里?找根链子挂在脖子上?或者直接扔了?

一只手上怎么能戴那么多戒指?

程悦一直盯着尾戒出神,直到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上面,才像惊醒一般回过神来。

“您的意思是说,让我主动……跟他分手……是吗?”程悦低着头,轻声说着,尽量不让她看见自己眼中强忍的泪水。

文惜慧沉默了片刻,柔下声来:“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这的确是最快的方法。”

程悦没有说话,只轻轻用手指抚摸着那个简单的尾戒,一遍一遍的抚摸着那一行刻进去的小字。

“再说,你应该很清楚,总有一天,他会迫不得已作出选择。你们在一起那么久,你应该了解他,以他的个性,他选择和你在一

起,不顾父母兄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那个可能性是“百分之零”。

程悦很清楚。

甚至从认识叶敬希的第一天,他就清楚。

作为叶家的长子,叶敬希身上担负了太多的责任。既然当初他愿意为两个弟弟牺牲自己的理想,按父亲的安排独自来到国内读商

,那么现在,在叶家处于水深火热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幸福,眼睁睁看着天宇破产,让父母和弟弟成为人人喊

打的过街老鼠呢?

若不是天平的这一边放着他深爱的程悦,其实他,早就做出决定了吧。

虽然在理性上,程悦非常清楚现在的状况,也知道,到了今天这地步,并不全是叶家人的错,商场失利不是他们愿意的,叶敬希

他爸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文惜慧到处求人累到精疲力竭,想尽了办法,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放下自尊千里迢迢跑来求自己

看她一个女人累成那个样子,一边流眼泪一边说话,程悦心里也不好受。他能说什么?他该说什么?当一个长辈坐在你面前流着

泪求你的时候,而且对方还是你深爱的人最爱的母亲的时候,你又能怎么做呢……

那种无力的感觉,像是藤蔓般渐渐从心底升腾起来,包围住全身。那是和叶敬希抱住自己时的温暖截然相反的,冰冷刺骨。

其实,叶敬希会做什么决定,根本不用去猜。

家里那四个人重要,还是程悦一个人重要?叶家的生死存亡重要,还是自己的幸福重要?像叶敬希那样理智的人,绝对会做出最

冷静的选择。

那道二选一的选择题答案几乎众所周知,现在出现在试卷上,又有哪个白痴会选错呢?!

虽然非常清楚这些道理,可一想到要跟他分手,程悦还是觉得心脏像被人拧住了一样一阵阵绞痛,连说话的时候,都会牵扯到胸

口那种痉挛般的痛楚。

“我会……认真考虑的。”程悦轻声说着,“请您给我个时间期限吧。”

“还剩一个月。”

“好,一个月之内,我会想办法,让他跟我分手。”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程悦甚至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砸碎了。整个心脏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完全感觉不到心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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