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白芷想都不用想的张口就反驳，而后越想越觉得迷糊了起来：“那要按照墨石殿下的意思，这里头的确是有问题？”

“当然，而且还不少。”小黑双手环胸懒懒地靠在大竹椅上冷笑。

“第一点，巫祝。无论如何必定只能是混血，而铜雀眷族，统共才两个小部，不可能有这等数量的混血；而且为什么早不拿出来非得留到螭吻向他开战了才放出来？”小黑伸出食指。

“第二点，不计损失。培养出一名优秀巫祝需要花费多长的时间，多少的精力，尤其是还需要一名更加优秀的导师……白芷，你我都清楚得很，用来当做普通人族兵士一样结成方阵，比拼人海和消耗，这简直无稽到可笑。”小黑又伸出中指。

“第三点，铜雀族。不论这一批奇怪诡异的‘巫祝’势力强弱，突然聚集出这样一大批出来，仅凭铜雀族，是绝对办不到的。”小黑接着伸出了无名指。

“还有第四点，目的。把如此数量的‘巫祝’平白安排给螭吻对耗，唯二能够达到的，只有拖延时间以及故布疑阵让螭吻疑惑这两件事；而把‘巫祝’当做普通士兵消耗，用来完成这样治标不治本，根本解决不了铜雀眷族被包围强攻的危机……那么，对方的目的何在？”小黑最后伸出了小指，似笑非笑地看向白芷。

有了小黑的分析和提点，白芷觉得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些想明白了什么，又有些看不见摸不着，抱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开动脑筋琢磨了起来。

“铜雀族自个儿没有那么多的混血，那就肯定是别的妖族暗地支援过去的……早没有拿出来用，必定是早那会儿根本没有；也就是说，这批巫祝都不会是铜雀族的。”白芷焦虑得不自觉抓乱了自己的发髻，猛地一拍大腿：“难道那些都是风蝎眷族的巫祝？！”

小黑抓起一搓炒过的瓜子捏在手里，‘磕巴磕巴’有些笨拙地磕着瓜子：“这样倒是有些靠谱了，还有呢？”

“风蝎眷族培育巫祝几乎不可能会比我们更早。要知道，风疾之前频繁发动战争的时期，风蝎眷族可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数量惊人的巫祝大军过。不过，就算他们在得到我们眷族开放祭庙培育巫祝的消息后，立即就着手也开始挑选混血给予指导，也没理由在不到小半年的时间，就已经可以如此彪悍地投入到战争之中才对啊……”得到了小黑的肯定，白芷不自觉地挺了挺胸，继续说道。

小黑干掉手中的瓜子，随手把瓜子壳弹在地上，又问了一句：“我说白芷，如果不计后果什么也不管，就直接教你家曦臣地狱火或是裂地咒的话，你认为需要多久？”

第221章：圆谎

白芷脸色大变：“殿下认为，那些妖族眷族的‘巫祝’，根本就全都是不完全的‘祭巫’？！”

能够顺应自身的魔天地元素，运用独特的咒文引导这些各异的力量在一定时限之下融入自身的魔力，最终一举释放出来。这其中各种细微的不同，就是‘巫祝’们所学咒语的中心。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的巫祝并不多，这一点就足以证明这样的学习，绝非易事。

一名巫祝自身魔力的强弱最终将主要决定他所能够融合控制的天地元素的数量以及质量，因而，培育一名巫祝，一方面要能够精准的掌控自身魔力的输出，并且精通熟记众多的咒语；另外一方面，也需要同时通过冥想以及其他各种方式提升自己的魔力储蓄量。

这两者虽然都极耗费时间，却是缺一不可的。

自然，要想通过这样的正常途径在三五月之内就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混血，培育成一个足以上战场杀敌的巫祝；也就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是在身具威名的‘巫祝’以外，许多祭庙，包括神族眷族和妖族眷族，都还会时不时的培育另一种简单省事的特殊人士——这一类人既不需要从小就刻苦学习咒语，也不需要特意的培训加强魔力，只需要在担任了‘祭巫’这样的职位后，死记硬背学会那么一两个咒语；在各地祭庙的重要时期露个面，使用那些非攻击性咒语，制造出看起来宏伟绚烂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完全不具备攻击能力的场面效果。

说白了完全就是借着魔法，打着‘祥瑞’之类的口号，糊弄普通的眷族百姓罢了。

而这样的人，通常，就被称之为‘祭巫’。

不寻借自然中无穷无尽的外力，直接像死记硬背一样的把咒语施展出来；‘祭巫’这样使用魔法，就必然只能硬生生的借助自身的魔力来施展，因而，对身体的负担极大。若不是‘祭巫’本身的职责与作用，原本就与任何斗争都扯不上关系的，使用魔法的机会并不多的话；这大约成为混血死亡年龄最小的一个特殊职业了。

这个中缘由，别人知不知道不好说，小黑和白芷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不用这么紧张，肖起新近捣鼓的这些个小东西，吃着还挺香的，你也试试。”小黑耸了耸肩，把装着葵瓜子南瓜子的小竹盘往白芷这边推了推，然后又道：“现在想想，可不是只有‘祭巫’才会这么不值钱不是？唯一不同的，就是咱们的祭巫都只学了些糊弄人的玩意儿，而风疾这一回……玩得可够大呀！”

“嘶……”白芷倒抽了一口凉气：“那些可都是混血不是平民呐，风蝎眷族竟然舍得弄出这么多的‘祭巫’来；那样频繁的在战争中不间断施展强攻法术，就算没有被蓝蓝阁下当场杀死，恐怕也活不过半个年头了。”

“所以，那不就正好断了对方的后路，才好让他们都拼死攻击么。”小黑看着白芷笨手笨脚用手指甲掰瓜子的模样，得瑟的咧着嘴直笑，自己‘磕巴磕巴’得更带劲了。

“总之，你把我的原话都尽快回信给螭吻就行了，剩下的他自然能明白该怎么对付去。”

“是，殿下，还有……”白芷本来此行也就是要跟小黑求解这么个疑惑的，得了小黑的提点后，心事顿时就放下了，一边剥着瓜子一边顺便把其他的小事干脆都一道禀告了。

“嗯，还有事那就都一并说了吧。”小黑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

“小黑？”脸上痒痒的很，肖起伸手揉了揉脸，睁开了眼睛。想要翻个身，腰上却已经被负担越来越重的肚子给压麻了，低低的嗔唤了一声。

“吵到你了？”靠坐在肖起边上的小黑见着肖起被自己骚扰醒了，赶紧伸手去扶肖起的后腰，顺手还扯了两个垫子赶紧摞到肖起的背后，让肖起能靠得舒服些。

“还睡么，你才睡了没多久，要再迷瞪会儿吧，我在这陪着你。”俯身舔了舔肖起的嘴唇，小黑把毯子拉起来给肖起搭好。

“不用了。”肖起伸手搭在小黑手臂上，轻轻地摇头：“睡多了，晚上，睡不着……难受。”

“那我把篮子他们都叫进屋来，给你说说笑话？”

肖起仍是摇头，对着小黑微笑：“他们晚上守着，我，也辛苦，你就别折腾……他们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出去，也行吧。”小黑赶紧转头出了卧房上阁楼，捣鼓了一块孔雀尾羽织成的长斗篷出来给肖起披在长袍外头，弯下腰认真的将墨绿色的绸带给肖起在锁骨处系好。

这才扶着肖起慢慢站起来往楼下走。

肖起下到院子里边，左右看了看，问到：“怎么，白芷城主已经，走了？”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到清朗音色的声音，贴着小黑的肩头软软的问着话，肖起若有似无的鼻息擦过脖子……

小黑的后头滚了滚，差点没忍住就要把肖起丢回到床上去：“咳咳……事情都说完了，不走还留他下来吃晚饭呀？”

肖起无奈的笑了，抓着小黑的手背用力拧了一下：“白芷城主留，下来，吃顿饭又，惹到你……那不高兴了？嗯，对了，白芷城主，都说了什么事呢？”

两人慢悠悠的晃出了院门，正在聚在田地里收秋玉米的一帮子男男女女都赶紧停下手里的活路，想两位主子打招呼：“墨石殿下，少爷，这是要出门吗？远不远，要不等奴才再去收拾些小点心，您二位带上？少爷现在可是经不得饿的。”

小黑埋头看肖起。

肖起微笑摇头。

小黑抬脸转回去，冲篮子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就陪着肖起在附近散散心，你们继续忙吧。”

说完话，小黑扶着肖起接着往外走，顺带回答肖起之前的问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嗯，之前白芷不是派了骑兵队上汶城帮咱家挑今年的贡品给带回来不是？今晚就该到了，所以白芷来问我要不要带你一块去祭庙。”

战争什么的，小黑当然不会傻得一五一十都告诉肖起，还得肖起穷担心。反正白芷的确也提到过贡品的是么，小黑就顺口把不怎么要紧的事拿出来说了。

只是肖起听到这个消息后，却并没有像小黑预料的那么不关心：“贡品的，队伍？那……雨郎和平安，也回来了？”

“呃……”小黑已经忘记还有这茬了。先前雨郎受伤，小黑怕肖起知道了会担心，特意留下平安照顾雨郎，再跟肖起说这两人是跟着队伍去汶城祭庙了。

这下可好，正好就栽进了自己挖的坑里头。

担心事情拖久了又会出现变故，小黑赶紧满口先答应下来再说：“既然是队伍都回来了，他们肯定也跟着回来了吧，不过就算今天能回来，那也得大晚上去了，明儿个再说吧？”

肖起一想，也对，点了点头，带头踏出了外院，左右看了看；没有跟往常一样去河边，而是往高耸入云的松树林那边走了。

小黑一手死死的扶稳在肖起后腰上，一手牵着肖起的手，想都不想的抬腿跟上：“肖起今天不去山溪里钓鱼了？”

肖起伸手指向松树枝头上挂的绿色，棕色松塔，勾起嘴唇：“嗯，今天，天气很小。小黑，我们捡松子，好不好？”

小黑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树冠：“我倒是差点忘记了，这季节的松果也开始熟了啊。那肖起……”小黑四下看看选了一块石头，拂袖掸去大石上的浮尘，让肖起坐下来：“那你先等等，我回去找篮子拿个大竹筐来装。”

“嗯，我等你。”肖起乖乖坐好了，看着小黑淡笑。

肖起现在脚程慢，两人统共也才出了院子没走多远，一回头还能清楚看见院子外围高高的竹篱墙呢，小黑回去跑一趟也近的很。因此小黑倒也还算放心，亲了亲肖起的脸颊，又把斗篷在肖起领口上拉紧了紧，自己掉头跑回院子里去了。

“墨石殿下，您怎么回来啊不对……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听见门栅的动静一抬头，篮子不解的望着小黑。

小黑没吭声，顺手就从菜地边上的一摞竹筐子里拎走一只，然后等着篮子问道：“篮子我问你，雨郎之前我听说是已经性命无碍了吧？”

篮子愣愣的点头：“嗯，医馆是这么说的没错。”不过这话要是少爷问还正常，墨石殿下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个了的？

“那雨郎明天能完全康复回山上来吗？”小黑接着追问。

第222章：散步

篮子听见小黑这样一问，顿时有些傻眼：“殿下早前不是吩咐说让雨郎慢慢养好了再回来的？”

小黑尴尬的挠了挠头，只好又把自己说漏嘴的事三言两语告诉给篮子：“反正这是得瞒到底，要是让肖起知道我这么骗他了，说不定比知道实情更恼火。”

墨石殿下在少爷身边的时候越来越没错了，自己撒过的谎自己就给说漏了……篮子很是无奈：“那奴婢这就让竹子下山跑一趟，看看雨郎的情况，若是还不见大好，就只能再去麻烦白城主一回了。”

给家奴治病，却跑去求大贵族，篮子觉得真不好意思开口。

小黑却似乎全无所觉，还非常配合的点了头：“嗯对，找白芷嘛，一早就该让他给瞧瞧了的，那不就早都好了，嗯嗯，就这样，你赶紧安排去吧。”

篮子嘴角冷不丁抽了抽，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小黑去了心里一件大事，提溜着竹筐子调头就往外走，乐呵呵的找肖起去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肖起果然未出任何的意外，倒是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捏着炒瓜子逗不知从哪跑来的几只大毛尾巴花栗鼠玩。

眼角瞥着了跑过来的小黑，赶紧支着大石头坐直起腰背来，对着小黑微微一笑：“小黑快来看，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些小家伙，很可爱对吧？”

小黑附和的点头，见肖起似乎颇喜欢那些个小东西，便有意的放出麒麟气息引得花栗鼠们都欢喜的自己往小黑摊开的手上跳。

肖起惊喜：“我喂了它们好些瓜子它们才愿意靠我近一些的，怎么这么听小黑你的话呐？”

小黑把手往肖起肩膀上一凑，花栗鼠们立即听话的跳上了肖起的肩；然后小黑再把大筐子往背上一甩，背起来，伸手去把肖起从大石头上抱下来：“麒麟的气息总是很容易吸引到各种生灵的，走吧，咱们只在外围亮堂的林子走动走动就好，那边的地上全都是一层层积起来的松针，很松软，踩着正经觉得挺舒服的。这些小东西也是因为要在入冬前储备足有的吃食，这才过来铲你的瓜子的，呆会咱们摘了松塔也分些个给它们好了，肖起你说呢？”

“嗯，好。”肖起小心翼翼的笑着点头，僵着肩膀都不大敢动弹了，生怕惊跑了可爱的花栗鼠们，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高兴的很：“但是，为什么不能，进林子里边？”

明明去年冬天也进森林里边捡过松塔的。

小黑看着肖起不敢动弹的样子，可爱到不行，把肖起又揽紧了些：“林子里头树冠太密了，常年都见不着阳光，呼敖山本来湿气也就重，地上腐朽的落叶层会产生浊气，对身体不好；你如今这样子，就更不能随便进去了；去年那不是下了雪，隔着雪层我才带你过去的？”

“是，这样的吗？”肖起恍然大悟，小黑说的，大概就是沼气一类的东西了，的确比较危险。于是点了点头。

“还有，你动动脖子手脚什么的，都没关系，这些小不点儿灵巧的很，整天都在树冠顶上撒欢呢，摔不了的。”小黑说着戳了戳其中一只花栗鼠，那花栗鼠丝毫也不畏惧小黑，伸出粉红色的小爪子，抱住小黑的手指讨好的直磨蹭。

肖起乐呵呵的看着，心里软软的：小黑就算变成人样了，也和以前一点点大的时候一样可爱呐～～

“诶，有木耳啊～”肖起是视线扫过前头的树林，惊喜的喊了一声，拉着小黑快走进步往那边赶。

小黑只好护稳了肖起，跟着往那边走过去。然后制止住想要弯腰下去的肖起，指着一颗树脚下的那一大丛黑褐色软皮状的玩意儿问肖起：“这个就是咱们家吃的那个木耳了？你等着，我来。”

得了肖起颔首后，小黑利落的把一整丛木耳从树皮上剥离下来，然后丢进自己背后的大竹筐里头。回头给了肖起一个笑脸：“还看见什么，你就吱个声就好，医馆可都说你慢慢走动没关系，但是不能挤到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