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下人的本分

第二日大清早，除了肖起那屋没动静，这边四人就都早早起来了；除了李绯霞外的另外三人显然对这样早起的生活习以为常，篮子热了五个加了玉米面的大馒头分发给竹子两块，让他赶紧给肖起找柏树枝回来；剩下的馒头一人发了一个填饱肚子，这馒头虽然简单，对于李绯霞还有小桃而言却也是没见过的稀罕吃食，倒是让李绯霞这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大小姐也没挑出不满来；而一天的工作也便算是开始了。

对着害得自己头一遭被主子这么不满的训斥，篮子对着这个放着千金小姐不做非得跟上山来惹祸的李绯霞心里也起了不小的怨忿，加之肖起和小黑也都先后表态并不打算对绯霞高看一眼的样子；因而篮子这也有了些底气，对绯霞提点训诫到：“李小呃……李姑娘，既然你是诚心实意要留下来做下人的，奴婢身为过来人也说不得要提点你几句。”

李绯霞心里对奴隶出身的篮子颇有些不以为然，脸面上却仍假作羞涩的点了点头：“篮子姐姐尽管说，绯霞一定牢记。”

“第一条，身为下人是不能自称名字的，你以后说话和我们一般无二自称奴婢就是了。”篮子很是有些看不惯李绯霞一面哭着喊着要当下人伺候主子，一面却又想拿捏着身份惺惺作态；难不成小姐你从前没用过下人，婢女家仆都是个什么称呼还不知道不成？真是可笑。

李绯霞一听这话双眼顿时潮湿了，可怜兮兮的咬了下嘴唇答应到：“姐姐说的是，绯霞，啊不是，奴，奴婢以后一定注意。”

你做出这幅委屈的样子想给谁看啊你，只是改个自称就这样了，真让你干活你还想怎么着？“咱们都是伺候家中两位大人的，哭哭啼啼的也不行呢，难道下人还给主子们添恼不成？这一点也请注意了。还有，少爷喜欢清静，每天家里的活计没有得到格外的命令就都和往常一样的做，你和小桃都是新来的，每天不知道做什么的话，可以尽管问我还有竹子，绝对不可以那家里的杂事去打搅少爷。”

“是，奴婢明白了……那，那墨石殿下他……？”李绯霞很有些意外，虽然早就听说墨石殿下上回带了个小公子回汶城搜刮祭品珍宝讨人欢心，却没想到在这山里的住处还要事事都要顾及听从那位小公子的命令；要是一直都这样的话，自己要怎么才能有机会去跟墨石殿下搭上话呀？

篮子板起脸来，严肃的警告到：“殿下没有特别吩咐的话，一应生活都全部交由肖少爷打理，你只要埋头干活别没事跑去招惹殿下就行了。”亏得是贵族身份还生了一张秀气娇贵的皮相，哼，还不是一心想要巴结殿下，比起自己这样的奴隶更不知羞呢。

篮子心里不悦，也懒得再看着李绯霞给自己找别扭了，果断给李绯霞指明了牲口棚的位置，打发她出去院子喂牲口顺道打扫牲口棚去。一来隔着院墙眼不见为净，二来也借着牲口棚里的排泄物恶心这位娇小姐一下，若是忍受不住自己肯下山去更好。

嘱咐完，又从自己那屋的楼板底下取出自制的笤帚簸箕交给李绯霞，篮子终于摆脱掉了这个害得两位主子心情都不太好的祸头子。

篮子转头叫上一直老老实实陪站在自己身后，一声也没吭过的老实女奴小桃，回到了屋子里做肖起昨晚吩咐的烟熏道具。用竹子劈好的篾条编出一张长方形的大竹板，围着自己小屋边上的土灶卷成直径半米多、结结实实的圆柱形，用麻绳固定住，再编出一张正方形的小号竹板，盖到那个圆柱形的顶上，随手捡来一块石头压上；然后趁着等竹子进林子砍柏树枝回来的空隙，带上小桃又到院子里的石磨那里，简单讲解起来这个大家伙的用处……

等着篮子给小桃说完了石磨，竹子也挑着大堆暗绿色的新鲜柏树枝回来了。好奇的看着李绯霞穿着彩雀纹绣的锦缎及地水袖长裙，顶着满脑袋的金簪环佩，脸色发青；僵硬着踮手踮脚的支着长扫帚清扫牲口棚……对李绯霞的干活能力完全不抱希望，竹子决定还是进屋问问篮子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这么干活怎么能伺候好两位主子呢，要是让主子担心起家里这些小活岂不是自己的罪过了。

其实，还好出门的时候竹子已经把牲口都牵出来拴在留待明年才开垦的空地上，啃食只有星星点点少量积雪的草皮，要不然让一千金小姐面对高头大马还有壮实的牛羊……估计李绯霞早都哭出来了。

第78章：烟熏

从竹子口中得知了李绯霞的笑料，篮子很解气的高兴了许多。当然，在竹子明显很不赞同，还很担心家里活计没有做好对不起主子信任的微词下，篮子也只好给小桃安排几件绣活，起身亲自‘督导’李绯霞的工作……

冬天总归是没有繁复的农活的，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听见肖起和小黑笑笑闹闹的起了床来，篮子赶紧把‘教导李绯霞学粗活’这项任务转手给一丝不苟的老实人竹子，自己赶紧的烧了热水端进小楼伺候肖起梳洗：“少爷，封闭灶头熏肉的桶子都已经搭好了；您昨晚吩咐的柏树枝竹子也都备得妥妥当当的，竹子他呀，就差没给您把整棵柏树砍回来了呢，保证够您用的。”

小黑听见说到了吃的，也跟着过来蹭着肖起直打听：‘肖起，院子里晾的那些个肉是不是等你熏过就可以吃了？’

肖起绞了条热巾子埋头先给小黑擦了脸，才回头顾着自己的洗漱，笑着说到：“才不是呢，这烟熏的作用呢，是让这些腊肉香肠更好吃，更有风味；可不像烤肉是为了把肉给烤熟的。不过你要是想吃的话，等熏好了我就先给你煮一些尝尝好了……唔，对了，昨晚上的青米饭还剩了不少，今天午饭咱们省点事，挑些上好的牛羊肉还有豆腐干切丁给你做个炒饭，再捞一碟泡菜，煎上些馒头片将就吃好了。等下午熏完了肉，晚上再给你做好吃嗯？”

小黑反正知道不管菜多菜少肖起反正不会委屈了自己，不无不可的点头应了：“馒头不是蒸了吃的，还能拿油煎呐？”

肖起微笑：“篮子，你再上地窖里挑些白菜来，做个素汤好了。”话毕，裹严实了自己一身的棉袄斗篷撩门与小黑一前一后的下了楼去。

出来见院子里只有新来的小桃兢兢业业的端了个小竹凳坐在很僻静的角落上做着织补绣活，在看见两人下楼来第一时间就规规矩矩的跪下行了礼，小黑满意的点了点下巴示意小桃起来继续：‘篮子果然是个有眼力劲的，知道把那个女人弄远了不在院子里头碍眼，不错，不错。’

肖起无语的拍了小黑一下，在裹挟着风雪气息的寒风中缩了缩脖子，走到篮子搭好的烟熏竹桶灶头边上检查，伸手拍了拍：“还挺结实的，只是，这怎么全都围满了？”

肖起好笑的看着被围了个密不透风的土灶，不禁好笑：“这不是连添柴进风的口子都没有？”赶紧招手叫来小黑，借着小黑神奇的蹄子在竹桶最下边的口子上划出一个手臂长度的椭圆小洞来。然后回到厨房里利索的切出肉丁还有豆干丁来，升火坐锅舀了一点肉油加姜末野芹菜碎炒香，然后下肉和豆干快炒至八分熟；最后下因为隔夜而稍稍变硬更适合炒饭口感的青米饭，撒上适量的盐末，炒匀，出锅。

然后洗干净了炒锅加入多一点的肉油，等到肉油完全融化成橙黄色，取出橱柜里的冷馒头切成一厘米厚的片状，慢慢的放入油锅里，等着馒头片吸饱了肉油，煎到金黄焦脆撒上一小撮盐末就可以出锅了……

小黑看着分明简单的东西一经肖起的手，就突然变得勾人食欲了起来，忍不住也跑进厨房里探头探脑来：‘肖起，这个金灿灿的馒头好像很香哦～’

立即就有一双干净修长还因为山中冷意而指尖微红的手，用竹筷夹了一片馒头递到嘴边上来：“呐，我正愁没人帮我尝尝咸淡呢，那就辛苦小黑你一下咯。”肖起体贴的一经帮小黑找好了贪嘴的借口。

小黑幸福的笑眯了眼睛咬下馒头，喀吱喀吱嚼得欢实。然后看着肖起就着煎了馒头剩下的肉油往锅中加进水去，再把洗干净简单两刀分成小片的白菜叶丢进锅中煮熟。最后再从泡菜坛子里捞出几个头晚上泡下去的刀豆青头萝卜等洗澡菜，切成小块，淋上辣油……

真是有够简单快捷的一顿午饭了。

肖起难得的火急火燎填饱了肚子，然后抱了个大笸箩，取下五六块挂着风干入味的大块腊肉赶到了熏桶这边放下，然后期待的升起了柴火，等火焰燃好了后，把柏树枝折成小段，一把一把的从小洞里丢进去，压住了火势，果然，不多一会儿，浓浓的灰烟就飞快的生了出来。

小黑歪着脑袋随意在熏桶外围找了一处干净地趴下来看热闹，瞧着被浓烟熏得衣衫斗篷，手指脸面都黑乎乎东一块西一块还不自知的肖起，兴致勃勃的揭开熏桶上头的竹板盖子，横着在熏桶上沿搭上三排结实的粗竹竿，然后用麻绳将腊肉挨个挂到竹竿上头，最后盖上竹板用大石头压牢……

期间肖起被浓烟呛得一通猛咳，眼泪直飙，忍不住懊恼的连拍自己额头，撇嘴道：“瞧我这脑子，应该先挂上腊肉的啊……”

小黑眼看着肖起从原本雪白雪白的大毛球变成了白底黑斑的花毛球，终于捂着肚子打着滚的笑了出来：‘肖起，你就别再弄那些肉了，还是先看看你自己现在这模样吧……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

第79章：讨好

拒绝了篮子呈上前的热水和棉布，小黑翻身略一用力将肖起推倒跌坐在了地上，肖起穿的厚实也没有磕到碰到，只是很不解的抬眼看向小黑：“喂，小黑你别闹，我这边腊肉还没熏好呢，等我弄完了再陪你玩好不好？”

‘篮子，你去守着！’小黑闷哼一声，整个身体压在肖起身上，一双前蹄左右支在肖起脸旁，不管不顾的舔舐起肖起被熏花的脸。

肖起害羞起来，很不能适应这样弱势的姿态伸手用力想要去推开小黑，却被小黑少有的严厉喝止住：‘别闹了，也不看看你这满头满脸都脏成什么样了，我先给你舔舔干净；跟我回屋里换衣服去。’

肖起红着脸蹑懦抱怨到：“……那你也不能这么闹啊，大白天的，家里还有人呢……”

好吧，的确跟前就有篮子在，隔了不到半个院子的距离还有新来的小桃；虽然她们两个都竭力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并试图把自己当做空气，可是的确院子里是有人的。小黑的的舌头顿了顿，用力舔过肖起圆润的下颌一路往下，最后恋恋不舍的从锁骨中间漂亮的小凹陷处收了回来，退开两步让肖起能够起身：‘快回屋去把衣服换下来，你先前不是画了那个什么榨汁器的；下午让篮子继续熏肉，我带你进林子里选木材吧。’

肖起扛着一身臃肿的衣衫有些笨拙的爬了起来：“你是榨甘蔗做红糖那个？田里的甘蔗都还只是小苗子呢，就算你想吃红糖那也太早了点吧？乖啊，别闹，我去想想店子开起来以后还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手艺交给小桃去做。”

被当成小孩子哄的小黑不满的拿着脑袋碰肖起的侧腰，光滑的珊瑚模样交叉戳在肖起的腰眼子上，惹得肖起怕痒的飞快跑回了小楼上：“要闹去闹那位大小姐去，我又不是女人，老这么折腾我又算个什么意思。”

小黑本来心情还挺好的，听见肖起这么一咋呼，顿时就想到了那个颇有来意的李绯霞。转头看向篮子询问到：‘那个女人还不愿意下山？’

篮子在心里把李绯霞这个祸头子大骂了一顿，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有意为难李绯霞的事情交代了一回：“……不过，李小姐虽然脸色不好看，也并不情愿干牲口棚的脏活，却还是答应下来了，因此，奴婢倒也不好硬赶她下山。”

‘你让竹子在院外头再起一间屋子，你和小桃住里头，她和竹子上外头住去，看好她，没事别让她在肖起跟前晃悠。’虽然娇气却意外的能屈能伸，能够做到这种地步想必也不会是简单的角色，还是多留个心思才好。小黑心里下了决定，转头又为怎么讨好肖起烦恼了起来：自己越来越觉得一刻也离不得肖起了，为什么肖起跟自己却没有想得一样的？‘篮子，你说……肖起他要怎么才能喜欢我？’

“……殿下，少爷一直都很喜欢您啊，哪回不是您想吃什么想干什么少爷都紧着你的？”篮子本来是没那胆子搅和到主子们的感情问题里去的，偏生小黑点名问了，只好避重就轻挑着好话说，避而不谈小黑问话的重点。

小黑听篮子这么说心情也好了几分，不过还是很纠结于刚刚的讨好失败：‘那为什么我刚刚要带肖起出门玩他不爱搭理我？’

豆大的冷汗顺着篮子的脑袋往下滚，篮子心里绕了无数个弯子，终于小心翼翼的给小黑出了个提议：“那个……殿下，您上回给少爷送了山楂果子还是栗子少爷不是很高兴了一阵，后来还拿着那些东西给你做好吃的呢。要不，这时节林子的松塔也都熟了，您再带着少爷捡松塔去？”松塔模样挺可爱的，平民家的小孩子买不起玩具，大人偶尔捡上几个哄孩子通常都还挺管用的。

小黑听完仔细一琢磨，碧眼豁然一亮：对呀，送肖起些家里没有的小玩意儿，他能比自己送他一堆金银珍宝还高兴；最重要的是，不管送什么，只要讨了肖起高兴，最后肖起做了好吃的食物，还不都是便宜了自己的肚子？‘嗯，这个主意好，非常好～篮子，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好家奴，这事若是真成了，我就赏你两只金条放你下山玩几天，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去！’悄悄的单独给了篮子一个心语，小黑神清气爽的往小楼跑去，对着肖起大献殷情：‘肖起，山上积雪可漂亮了，我带你去玩雪去；还能顺道捡松塔呢，你去不去？’

“有松塔？”正在跟着长长的缎子腰带较劲的肖起果然惊喜的接了话，“去，我要去。”小黑心头暗爽，别说金条了，就是金砖那花得也值了。

第80章：松果

小黑果真带着肖起往山上去了，在积了白茫茫一片大雪的山上嬉闹打滚玩的就像两个没长大的孩子；然后再往回转的方向走，一路上果然许多高大的松树上松塔都已经完全成熟了，暗褐色的落了满地，一些鳞片已经完全张开来，果球四散，让肖起弯着腰在厚积的枯叶里认真的一点点兜了衣摆捡起来；一些还没来得及张开鳞片的，则被小黑一颗一颗含了直接丢进肖起垫了一层白布的大提篮里。

等到回了家，肖起就从柜子里取出个玉白的瓷盘子来，拿着个圆溜的鹅卵石将棕色的松果砸裂出一条缝，搓着指尖一粒一粒的将松仁都剥出来丢进盘子里。

小黑玩了一身的雪花，肖起回到家了还能换斗篷袄子，他却换不了，还是肖起拿着干布帕子一点一点给他擦干了的；这会儿也消停下来了，趴在肖起身后让肖起能够靠的舒服，看着自己曾经还觉得很不起眼的玩意儿经了肖起的手，就凭空又生出花样了来，一种无端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肖起，你剥这小东西做什么用？’

肖起笑得暖暖的：“什么，你说这些松仁么？当然是剥了做菜用，这个吃起来很香呢。”

‘这丑不拉叽的东西也能吃？’小黑又吃惊了。

肖起看见小黑的呆样忍俊不禁，伸手捻起几粒饱满的松仁喂进小黑张开的大嘴里：“呐，尝尝，是不是很脆很香？”

小黑咂巴咂巴大嘴，根本没尝出松仁是个什么味就已经咽下去了，只清晰的记得肖起如今已然养的没有一丝硬茧光滑白皙的手指滑过舌尖的滋味：嗯……对，就像是肖起做的豆腐花一样美味～‘嗯，好香……’小黑痴痴点头，眼馋的盯着瓷盘里许久也才一小堆的松仁：还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