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敏感的时刻，并不是我想帮你瞒，就可以牺牲整个拉拉拉家族！”

“所以你就亲自带人闯进我的地盘？”他记得水岛从他身边被带走的景象，也记得之后在不可能相见的绝望中度过的每个日子。

“当时如果不是我，场面会更难看！”埃斯忍下拍桌的冲动，想起什么，脸色沉静下来，“……更何况，那不是水岛希望的。”

“埃斯……你敢说你当初的举动没有半点嫉妒成分？”这才是“他”耿耿于怀的。

“……”埃斯闭上眼，曾经在阳光下灿烂光明的日子清晰如昨。“也许有。但如果水岛也这么希望……”后话哽在喉头，他知道

即使水岛希望，他仍旧会站在主事者的立场，做出一样的举动。

“他是这么希望。”理智上了解那是亚尔卡的自私，这句话还是自盛千曜的嘴中脱口而出。

埃斯叹口气，“随便你怎么说。”

盛千曜话锋一转，“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找我们回来到底为了什么？”这才是身为盛千曜的自己来的目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确是为了帮你才瞒着上面让你入界。我一直和汤雅有联络，因为他说你的记忆一直无法恢复，我才

提议让你们来趟灵界。我没想到……你竟能让水家帮你到这个地步。”

“……也是水岛有留下遗言吧……”他低语，不愿忆起过多情绪。

“现在的灵界已没一千多年前封闭，司法院那些老古董消逝后，法令弹性多了，对于战时的刑法，也不再那么执着。虽然恢复你

的身分不可能，但到时你的存在曝光也不再那么危险，更何况现在有水家当你后台，依三界条约，他们只要紧咬你是人界灵，这

边就不能对你动手，至少台面上不行。”

“这理由还不足以支持你的改变。”盛千曜定定看着埃斯，眼中是满满的质疑。

埃斯语塞，他这个堂弟太过敏锐。

犹豫了快一分钟，他才幽幽开口，回视盛千曜的眼神有丝忧虑。“……亚尔卡，你认为你的灵体周期还有多久？”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埃斯要表达什么。

见盛千曜沉默不语，埃斯续道：“你从懂事起就担任祭司职，加上数次动用禁术，现在外力恢复记忆的灵体损伤后，你还剩多少

时间？”

“……不多。”因此他更该把握时机。

埃斯坐起身，“亚尔卡……”不再隐藏担忧，“你是我堂弟，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度过之后的日子，不要有遗憾。”

盛千曜不无所谓，“我该感谢你了？”他并不那么在意存在时间的长短，这是身为祭司第一要学会的课题。

“这个国家……甚至整个灵界都是靠祭司在维持。你们用灵力和生存时间换取多数人的平稳生活，这是多大的代价！用你过去的

付出，换取这个愿望也足够了。”

“这么说，你打算帮我瞒到水岛回我身边？”如果这后援是真的，的确很有利。

“如果可以。”他总是语带保留。“你认为水岛的记忆会回来？”

“不，太迟了。”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和他不同，水凡的灵体已经过太多次有机体转换，新的记忆不断进入消除，早不可能找回原先那个叫“水岛”的人格。顶多让水

岛的意识在午夜梦回时，重现水凡梦中，像孩时记忆，彷佛存在，却不能再体会。

“这样你依然要坚持？”埃斯有时很担心这个钻牛角尖的堂弟。

“是的。”

盛千曜忽然轻轻笑开，不带锋利的神色，只是温柔地笑了。

“我很喜欢他。即使他将永远不会是水岛，我仍旧喜欢他。”

埃斯一愣，彷佛看到了另个人，就像他刚在艾斐斯堡遇到的纳尔斯·莫尔。

“因为我是盛千曜。”

像是宣示般，一字一字，缓慢却清晰。

46

水凡满足地睁开眼时，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满足指的是睡眠时数，但他的身体有部分不满足中，例如……胃。

他超饿的！他的胃总是无理地叫醒他，也不管他想继续在舒适的睡眠中翻滚。

不甘愿地下床，他扒齐头发拍平衣服，出门找吃的去。

他毫不犹豫地往领地前进，所有的储备粮食全都保存在准备室旁边，当然包括打杂工的平日伙食。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看来平日打扫走廊的员工今日也休假。当他接近准备室时，稀疏的声响才由金属门后传来，他恍然大悟并不

是所有人都在休假。

理所当然推门而入，刹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工作，无数不可置信的眼神同时向他投来，让他一阵恶寒。

难道今天的休假不提供伙食……？

他还是走到置物柜拿了两条面包，倒了两杯牛奶。

“没想到是你来拿食物……”朱力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从角落飘来。

“不……我本来很看好纳尔斯的……”一阵莫名其妙的叹息从另一边传出。

水凡怪异地看向众人，发现自己视目光于无物的才能有点退化了。向他投来的视线活像在看怪物。

平常痞里痞气的小矮子安儿走到朱力前，伸出短短的手。

“付钱付钱，敢赌敢当。”

爱诺略表责难地拍拍朱力的头，“叫你不要赌。”

朱力死死盯着水凡，一会儿叉着手严肃表示：“胜负未定！”

水凡脑中冒出许多问号，用询问的眼神回视朱力。

接收到他意思的朱力忽然一笑，这反而让水凡浑身不舒服地一抖。

笑容和蔼到诡异的朱力温柔地开口：“凯瑞……”

“啊？”水凡有不祥的预感。

“纳尔斯呢？”

“不知道。”

“不知道？”朱力眼中多了几道光芒。

“起床后就没看到他。”原来是找那家伙。不知怎么的，他有点不爽。

“看吧！”朱力回头瞥了安儿一眼。

“找他有事？”没有事他就要走了。水凡没有兴趣在准备室吃饭。

“凯瑞你身体还好吗？”朱力天外飞来一句。

“啊？”水凡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很好啊！”对灵重力几乎习惯了。

“那纳尔斯呢？”

“也很好……”他顿了顿，“干嘛突然问我们身体状况？”飞肩击倒。

朱力收敛了些奇异目光，“只是问问……”

水凡点点头，“那我走了！”

“凯瑞，你觉得纳尔斯怎么样？”朱力的追问从身后传来。

被叫住的水凡觉得胃在抽动，“嗯……很好啊……”回答不好会有奖赏吗？

“那……”又有色彩在朱力眼中闪动，“你觉得昨晚怎么样？”

此话一出，现场一阵骚动，爱诺则皱起眉头。

“昨晚……”诡异的梦境在水凡脑中浮现，他也皱皱眉，赶忙扫去那画面，“还好。”

“纳尔斯表现得好吗？”

人群后方传出容器掉在地上的破碎声。

水凡瞄了一眼正在地上捡碎片的打杂工，“什么好不好？”他脸上清楚挂着疑问。

朱力噗嗤一声，刹时松懈下来，“看吧看吧！我就说胜负未定！”朝众人挥了挥手。

现场怨声四起。

“啧……”安儿不甘愿地走回座位，低头猛削果皮。他的伙伴小林拍了拍他的肩，顺道递上下颗待削物。

准备室内原本紧绷的气氛，突然像放到炉上的冰块急速融化，一群人纷纷切菜的切菜，削皮的削皮，炖汤的炖汤，再没人理会他

。

完完全全的莫名其妙啊！水凡丝毫不理解这群灵界人的行为模式。

朱力对着他微笑，“没关系没关系，有的人动作比较慢，很少人像我跟爱诺还没分发就……喔！”

爱诺猛然给了朱力后脑一掌。

温和的爱诺第一次出现粗暴的举动，水凡也难掩讶异。

“抱歉，凯瑞，你先回去吃饭吧！”爱诺向他点了个头以示歉意。

“喔……好。”他彷佛看到爱诺的耳根在发红。

虽然很想问，但水凡的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一问的事。

嘴不问则平安。

走出准备室后，他才发现自己拿了两人份的食物。回头拿去放是不可能了，那只好当晚餐。不知道盛千曜去哪里了，竟然丢下他

一个人！

啊……他快饿死了，赶快回房间吃才是。

快步往前走，经过走廊、爬上楼梯，就在他终于看到自己房间时，一个有点熟悉又不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回头就会有不好的事。

但是他不能不回头。水凡泪。

饥肠辘辘地端着餐盘，水凡忍下往前狂奔的冲动，很理智地转身面对声音源头。

“果然是你！”男孩站在转角，不同上回，这次的衣着简洁有力，平整的白衬衫与灰黑硬料长裤，一副小大人样。

不，原本就是个小大人。水凡想。

“请问米诺先生有何指教？”他很礼貌，因为他很想回房吃东西。虽然他没有低血糖到昏倒过，灵体也不知道有没有低血糖这东

西，但他不打算亲身试验。

“……”精致老成的小脸盯着他一脸思考貌，两秒后翘了翘眉毛，鬼灵精怪地扬起嘴角，“跟我来！”

“啊？”水凡一愣。“那个……”他今天放假耶！

“还不快点跟上！”米诺朝他勾了勾指头。

水凡觉得脚上沉重如绑了二十颗硬盘。他可以不跟上吗？可以吗？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水凡在心里边流泪边咒骂米诺，心不甘情不愿地举步跟上。

都是盛千曜那家伙的错！谁叫他要放他一个人在房间睡！

47

“真没想到会遇到你！”米诺在前头摇摇摆摆走着，语气很是高兴。

“米诺大人，我今天休假……”水凡在米诺身后呐呐说道。语毕，还不忘在嘴中塞入一口面包。

“那正好。”

盯着米诺后脑杓，水凡想不出到底哪里“正好”。他小小一个打杂工，好不容易放假正要填饱饥饿的肚子，结果被不是艾斐斯堡

的人带去不知哪里，到底哪里好啊！？

愤怒之下，他把半条面包都塞入嘴中，但厚实的口感咀嚼不易，他只好又灌下两口牛奶。

“怎么不回话？”

水凡忙于避免自己噎死，米诺因为他的久未回应而回过头，正好看见他不雅地用手“调整”嘴里食物。

米诺先是一愣，接着很快爆笑出来。

“哈哈哈……真想让亚尔卡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忍俊不住的表情没一秒就转为吊诡的微笑。“……你叫“凯瑞”对吧？”

“……”水凡奋力吞下面食，全身汗毛直竖。

虽然他们有一面之缘，但米诺这么高高在上的贵族，记住一个下人名字实在奇怪，那个随侍左右的伯弩也不在他身边，更是怪上

加怪。难道他的卧底身分被拆穿了？

“面包还没吞下吗？”米诺笑得亲切可掬……就跟刚才的朱力一样。“要我帮忙拍拍吗？”

米诺向水凡走近，一副要帮忙拍背的样子。

水凡倒退半步，咽下最后那口食粮。“不……不用不用，太麻烦米诺大人了！”这情况实在太诡异，诡异到他都不饿了。

“别客气！”米诺绕他右侧，还真的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不是……”他要拒绝，但背脊上的小掌拍到第三下时，一阵强烈的刺痛贯穿肌肤深深往内脏而去。

是灵能！水凡痛得直觉集结本体灵力抵抗！

能质两两抵销，水凡才发觉以米诺发出的灵能等级来看，试探意味居多。

“唉呀！灵界很少见这么清澈的水质灵呢！原来污秽的魔界也有这种属性的灵体。”米诺精致小巧的脸庞盈盈笑着，如果水凡不

曾听他畅谈亚尔卡时表现出的成熟老陈，很容易误以为他只是个稚龄孩子。

冷汗挂在发际还未滴下，水凡哈哈干笑，“我的灵质很一般。”一般才怪！都出手试探，七成知道他有问题了……

一切都是盛千曜不在的错……

米诺见他杵在原地，抓上他的手继续前行，差点让水凡打翻手里的盘子。

好在他可是训练有素的打杂工，双手急急稳住，便让面包牛奶安稳立在餐盘上。

“自从上次我来过后，埃斯就借故出差，不让所有外来者入堡，真奇怪，对吧？”米诺呵呵笑着，违和的童言童语在水凡耳里分

外做作。

他的手有点痛，但端着餐盘的手无法挣脱对方。

盛千曜你这家伙到底在哪里！？

……不对，他一向自立自强，这干那家伙什么事！？……但是……责备别人他心里比较爽，还是当那家伙的错吧！

“米诺大人，请问您要到哪里？”明明认识这小大人的是盛千曜……意识里的亚尔卡，为什么他要悲苦地在这里应付？

“亚尔卡的房间，你也很熟悉的！”

“是……是吗？”他一点也不熟悉！水凡愁眉苦脸。他不过上回谎称在那边打扫。

自从来了灵界后，他的遭遇堪称莫名其妙（虽然在人界时也没有逻辑）。不管是盛千曜恢复了亚尔卡的记忆，还是后来梦中见到

的水岛，全都是上一代的麻烦！有什么道理要他为那些死人骨头付出代价！？

不喜欢动脑的他，偶尔也会想面对现实发愤破案的，像现在就是。

米诺“回眸一笑”，水凡疙瘩四起。

“对了，我调查了一下，你的伙伴叫纳尔斯对吧？”已经是愉悦到不能再愉悦的语气。

“是……”他的手腕很痛，他可以踹这个小鬼吗？

“那你们睡过了吗？”

“啊！？”这次水凡真的是被吓得顿了下，盘子上的杯子啪一声倒下，白色的液体流溢盘中，顺着斜角和他的手肘染上衣服、滴

上地板。

“唉！真不小心！”米诺拉着他干净的另支手，继续前进。“等等请人来清理就好，先走吧！”

“等等！”水凡有点火了，身上的牛奶味令他感到不舒服。“去那个房间前，可以先把话说清楚吗？”仔细思考，这个米诺一副

知道他身分的样子，那他到底在委屈个什么鸟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