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阙欢凑上前亲了亲小东西的眼眉,贝小檬怔了怔随即别过头去。
冷阙欢抱着小东西,不说话。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冷阙欢突然抬起手抚上那个特质的眼镜。贝小檬心里一惊立刻握住冷阙欢的手,惊慌地问,“你干什么?”
“小东西,你不想看看我吗?”
贝小檬手松了松,倏地又握紧,果断地摇了摇头。
“可是,怎么办?我想让你看看我。”冷阙欢又亲了亲小东西,“不,应该是我想让你从今以后眼里只有我。”
贝小檬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冷阙欢。
冷阙欢已经动手解开了环扣。
“咔”的一声,眼镜落到冷阙欢手上,然后被随手扔到沙发上。
贝小檬背靠着坐在冷阙欢腿上,不能言语的紧张突然席卷了他,他转回头闭着眼睛,不敢看向后面。
似乎只要,没看见阙之檬的样子,他就可以始终躲在自己的城堡里,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曾经拥抱他的那个人就是冷阙欢,不是这个陌生的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
冷阙欢凑上前来,含住小东西右边耳朵,舌头伸出来熟练地挑弄着那敏感的地带。
贝小檬身上串过一阵热流,眼睛闭得更紧,“不要这样!”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
“小东西,不要哭,是我啊,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阙之檬,只有冷阙欢。”冷阙欢叹了口气,咬了咬怀中倏然僵硬的身子,心里的疼痛一阵又一阵的,像被一排又一排的刀子刮过。
贝小檬慢慢地转过头来,脖子僵硬地像是被谁卡住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他却觉得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抱着自己的人,容颜似画,说不出的俊美,说不出的无双,却也说不出的模糊。
恍恍惚惚的,贝小檬才发现他又哭了。泪积在眼睛里,水蒙蒙的。
冷阙欢呼吸一窒,几乎要把这呆呆愣愣的小东西揉进怀里。他突然无比后悔,后悔当初要拿视频去逼疯李玉兰。
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他伤害了自己至宠的珍宝。只是说出他是阙之檬这个事实都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他几乎不敢想象有朝一日怀里的人若是知道了视频的事,知道了李玉兰的事,到底会怎样地恨他?
如果再让他知道了他的生父和兄长,那么有了依靠的小东西是不是就再也不属于他了?
不!
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怕天下人负我,唯独小东西你不可以!
即使同归于尽,我也要留你在身边。留不住心留人,留不住人留……
真的要留下一具没有温度的身体吗?
贝小檬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也会颤抖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一直都是风采卓然的。
现在的颤抖是因为他吗?
“为什么?”
冷阙欢听到这小小的问句几乎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能告诉他李玉兰的事,也不能告诉他当初刚得知小东西的身世时纠结挣扎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出现在他面前的事实。
“我有我的苦衷,只是不太方便告诉你。”
“什么理由需要你用钱来买曾经的恋人?”贝小檬看着冷阙欢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冷阙欢却感到了恐惧,手不由地收拢,想以此证明他的小东西在他怀里。
是。一切都是他的错。
当初亦杵提出要借钱给小东西他就应该答应的。
可是他不允许在小东西最脆弱的时候对他伸出手的是另一个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对于他来说是哥哥一样的存在。
“算了,”贝小檬垂下双手,连带地也垂下了那双美丽的眼瞳,“我也并不想知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你终究是帮了我,这一点我会记得。”
“我不要你记住这些没用的!我要你牢牢记住的是,我爱你!”冷阙欢实在受不了小东西这种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可以打他,可以骂他,甚至可以拿刀砍他,但就是不要这样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贝小檬动了动肩膀,细小的声音传来,甚至带了点笑意,“爱?你的爱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我真的承受不起。你,另外去找人吧。我们就这样不要再见了,钱,我会还给你的。谢谢你。”
贝小檬从冷阙欢怀里站起来,硬生生地将自己扯离,不去理会对方越来越大的力道。
那柔弱的双腕已经涨红,疼痛袭来,感觉在下一秒就会断掉。
贝小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那双手臂了,只是用力用力再用力。
冷阙欢心里狠狠抽痛,他知道只要放开了这双手,也许就再也握不回来了。可是他的小东西眼里已经没有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双手上。
冷阙欢渐渐泄去力道,直到小东西的手从他手里抽离,直到手中的温度也冷却,直到那个纤细的身子消失在门口。
冷阙欢维持着双手伸出的姿势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仿佛只要他不收回双手,下一秒,那个曾经在他怀里笑得无比开怀的小东西就会回到他怀里。
米若来到沉香园,看着冷阙欢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一双手向前伸着,不禁一阵难受,走过去,抱了抱冷阙欢,“阙欢,不要着急,他会回来的。你的小东西,从来都是心软的。”
冷阙欢任凭米若抱着他,过了好久才说,“是啊,他从来都心软。”
贝小檬窝在床里哭,小飞、小乖和阿婆在床边急得团团转。这种状况持续了太久,小飞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客厅里给楼绛天打电话。
楼绛天听了吓了一跳,撇下客户几乎是飞车而来。
楼绛天闯进房间里,看到那缩在被子里还在发抖的男孩子,鼻子发酸,似乎自从他认识这个漂亮的小男孩开始就一直在痛。楼绛天对房里其他几个人点了点,小飞看了看把自己全身包在被子里的哥哥,擦了擦眼泪,抱起了小乖跟阿婆退了出去,阿婆把门关上。
楼绛天走过去坐在床边,伸出手温柔地拍抚着贝小檬,“小檬,是我。”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的身体抖了抖就停下来,过了几秒钟,却又抖得厉害了,啜泣的声音出来,听着让人闷闷的。
楼绛天往里坐了坐,干脆连人带被紧紧地把人抱进怀里,头抵在那还在发抖的身躯上,手轻柔地一下下拍抚,什么话也没有说。
贝小檬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抬起头看着楼绛天,那双眼睛写满了无助和惊慌,混合着疼痛剧烈地冲击着楼绛天的脑电波,有那么一瞬间,楼绛天觉得自己的脑电波都要脱体而出了。
楼绛天将唇抵在贝小檬冰冷的额头上。
贝小檬突然伸出双手绕过楼绛天的脖子,缩进楼绛天怀里。
楼绛天将人抱着,一下一下地轻摇着。那力道和呼吸都让贝小檬觉得安心和舒适,哭声渐渐停下来,精神开始放松,然后慢慢的,呼吸均匀起来。
楼绛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满脸泪痕。用手捺去那些痕迹,楼绛天掀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也裹进去,靠在床头,就这样抱着贝小檬。
等到终于确定怀中的人是安稳地睡着了,身体也暖和了,楼绛天才松开手,小心地抽出身体。
客厅里几个人都急死了,连小乖都皱着一张小脸缩在二哥怀里。见楼绛天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飞儿,发生什么事了?”
飞儿摇摇头,“不知道,哥哥晚饭后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这样了。”飞儿眼睛红红的,抱紧小乖。
外婆从来没见过贝贝这样,老泪纵横。
楼绛天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外婆,“外婆,别担心,贝贝睡着了,不会有事的。你去休息吧。我带飞儿和小乖去睡觉。我会看着贝贝的。”
外婆点了点头,回到房里。
楼绛天走过来将两个小鬼都抱起来送回床上,又摸了摸飞儿和小乖的头,温柔地说,“睡吧,我在这儿陪着哥哥和你们。”
飞儿嗯了一声,给小乖换上睡衣,抱进怀里躺下来。楼绛天给两个小孩子盖好被子,这才回到小檬床前和衣躺进去。
第37章:威逼利诱加死缠烂打
贝小檬觉得脑子疼,晃了晃头终于清醒过来,一察觉到身体底下温暖的热源,浑身一僵,接着颤抖起来。
身下的人被这颤抖惊醒,伸出手抱住贝小檬,头抵在发心,“小檬,醒了?”
“学长?”贝小檬听到这声音,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开来,抬起头看着楼绛天。
楼绛天接收到疑惑的询问,笑了笑,“我昨天晚上来的。”
贝小檬想了想终于有了点印象,脸上立刻红了起来。
楼绛天也不急着追问,“听说你做的饭很好吃,可是却从来没做给我吃过。”语气里一点点的委屈。
贝小檬红着脸从楼绛天怀里爬出来,走到飞儿和小乖床上看了看,两个小家伙还在睡。于是转回来去衣柜里拿衣服,几下换好衣服出来。按理说,贝小檬应该会很忌讳在男子面前换衣服,但是自从认识楼绛天他就从来没有觉得在他面前换衣服是件不好意思的事,应该说他根本没这方面的意识。
楼绛天也从床上下来,理了理自己被压得有些皱巴巴的衣服,走出房间。贝小檬递给他新的洗漱用品。
大概是因为冷阙欢来过的关系,外婆就备了一些新的洗漱用品。
阿婆打开房门看了看贝贝,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来到厨房帮贝贝打下手。
只要小乖在这里,一日三餐是一定要贝小檬做的。
几个人吃了早餐。楼绛天担心贝小檬,不肯去上班。贝小檬硬把人推上车,楼绛天这才不甘不愿地赶回家换衣服。
贝小檬站在院子里,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飞儿从门背后探出脑袋,“哥,我们要迟到了!”
贝小檬这才想起那两小家伙今天还要上课,于是忙忙地回到屋里,把小乖打点清楚,送两个小家伙去学校。
贝小檬回到家后,阿婆已经去早市顺便逛公园去了,还没走进屋,有人在院门口叫贝小檬的名字。贝小檬回头一看,是这一片送快递的工作人员。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快递,然后签好字。
贝小檬拿着快递走进客厅,一时也想不出是谁给他寄的快递,想了想把手中的快递拆开,是一个U盘。
贝小檬把U盘插入影碟机里,拿了遥控器坐回沙发上。
是几段视频。
贝小檬手中的遥控器滑落地上,手脚冰凉。
每一段都是在沉香园的那间套房里发生的情景,录得清清楚楚,贝小檬甚至能看见自己身上那些很小很细微的伤痕。
最后一段视频结尾处有一段文字。
“小东西,我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你这一生都是我的,如果不想外婆和飞儿他们看到这些东西,乖乖回到我身边。我只给你三个小时的考虑时间。如果三个小时后我没有收到你的明确回复,后果你是知道的。”
屏幕已经呈雪花状态,贝小檬还是安静地坐在沙发里,蜷缩着身子,发抖。
眼睛盯着墙上的大钟,看着那指针一秒一秒不停歇地往前走。
还有十分钟。
贝小檬缓慢地将手指蜷缩起来,用力,用力,用力,生生剜进掌心里,有温热的血液从手心里淌出,顺着手腕流到休闲裤上。
红色。
刺目的红色。
令人浑身恐惧的红色。
一点一点夺去贝小檬的呼吸。
贝小檬掏出衣兜里的手机,拨过去,死死地咬住唇不说话。
“还有三分钟。”冷阙欢敲了敲桌子,声音清冷,但是脸上的情绪泄露了他的紧张,像是等待判刑的犯人。
“我回来。”
声如蚊蚋。
但是,对于冷阙欢来说已经够了。
“希望,你不会后悔。”贝小檬说完这句话把电话挂断。然后站起身拔下U盘,走到卫生间里丢到马桶里,放水,冲掉。
但是,他知道,有些东西是怎么都冲不掉的。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哥,你没事吧?都没来接我跟小乖。”
贝小檬收拾了一下表情才从卫生间里出来,抱歉地对两个小家伙笑了笑。
下午,齐先生来找贝小檬,把房屋的转让合同书带来让他签字。他木然地签完字,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
还用问吗?一定是那个人做的,送他这么一栋房子干什么呢?补偿?真是可笑。
楼绛天来找贝小檬,发现他脸色更加苍白,暗暗着急。
贝小檬反而安慰他,“学长,没事的,我昨天只是情绪太激动了,明天就去上班了,你那么忙,别总往这里跑了。”
吃过晚饭,楼绛天本来还想留下来,奈何贝小檬硬要他回去,他也只好走了。
半夜,贝小檬被冻醒,伸手摸了摸脚,冰冷。
就是怕自己的体温冰着了小乖,才硬把两个小家伙赶去另一床睡的。飞儿跟他不同,从小就温暖。贝小檬搓了搓脚,似乎还是暖不过来,于是从床上下来,去厨房里倒热水暖脚,在客厅里泡了一会儿,感觉好点了,才穿上拖鞋,把水倒掉,回到房间,正准备继续睡,不小心看到窗户好像开了,丝丝冷风灌进来,吹动了帘子。
难怪,他今夜觉得格外冷。走过去掀开帘子,仔细地关窗。可是,手却停在窗棂上,整个人一动不动。
冬天的夜里很黑,但是城市街道的灯光却通常整夜整夜地亮着。
透过铁栅栏的院门,贝小檬看着那个在冷风里站着正抽烟的男人。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外面站了多久。
贝小檬就那样看着,好一会儿后才提醒自己,不能心软,于是把窗户关紧,窗帘拉上,缩回床里。
一分钟。
五分钟。
三十分钟。
……
贝小檬躺在被窝里,脚已经暖回来,可是怎么都睡不着。
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
他已经走了。
……
跟催眠似的,贝小檬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说。
贝小檬捶了一下床,爬起来又走到窗户旁,撩开帘子。
没人了。
贝小檬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闷闷地不能呼吸。抬手顺了顺胸口,想放下帘子,却又看见了那个男人,刚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明明没看见的。闭了闭眼,再看,还在那里,背靠着车,手里夹着烟。
贝小檬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拿起外套披上,怒气冲冲地走出门去。
看着那个急冲冲走过来的人,冷阙欢弯了弯唇角,米若说得对,他的小东西总是心软。
所以,他这个恶魔才能得到救赎。
贝小檬站在冷阙欢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
冷阙欢转身将烟掐灭在车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回身一把将小东西抱进怀里。刚从屋子里出来的身体还带着点温暖,被冷阙欢身上的寒气一刺激,立马抖了抖。
冷阙欢却不管不顾,挺翘的鼻子和唇在小东西颈窝处来回舔弄。贝小檬僵着身体,突然抬腿踢了冷阙欢一脚,冷阙欢闷哼一声,脸色难看地靠在小东西肩上,嘴角抽搐。
这该死的小东西,竟然踢那里!还那么用力!他是想断送掉自己后半生的幸福是吧?
贝小檬踢了这么一脚似乎还不解气,但是肩上突然压下来的重量,和那声闷哼,到底让他放下了又悄悄抬起的腿。
“回去。”
贝小檬寒声说。
“我想在这里待着。”冷阙欢赖皮地说,又舔了舔小东西小巧的耳垂。
贝小檬恨恨地推开冷阙欢转身往回走。
冷阙欢把身子靠回车上,几秒钟后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的小东西真不是普通的心软。
冷阙欢看着那没有关上的院门和房门,心情大好。连忙回身锁了车走进屋里。
贝小檬在沙发上扔了一床被子,回到房间落锁。
冷阙欢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算了,要同床共枕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