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困惑的呼唤将魔怔的人给惊醒了。

贝小檬心里哽了哽，突然伸出手推了冷阙欢一把。冷阙欢睡在外面，根本没想到他可爱的小东西竟会那么用力，加上床实在不算大，猝不及防之下竟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砰！”

冷阙欢满脸黑黑地从床底下站起来，真想拉过这小东西打一顿屁股。

贝小檬把身体缩进被子里，裹紧。柳叶眉竖了起来，寒声道，“滚出去！”

那气鼓鼓的模样跟当初跑完一万米之后在他怀里醒来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冷阙欢反而不生气了，摊了摊手，往门口走去。

“回来！”

冷阙欢偷偷笑了笑，他的小东西到底舍不得他。

转过头，衣服裤子飞了过来。

“穿上滚出去！”

贝小飞一脸惊异地看着刚才还在咬人的哥哥转眼就满脸黑气地将人给赶了出去。

冷阙欢优雅的把衣服穿上。阿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贝贝，你醒了吗？”

贝小檬瞪了冷阙欢一眼，“阿婆，马上好。”

冷阙欢打开门出去，外婆见他出来，递给他一把新的牙刷，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没有新的毛巾，浴室里那张浅绿色的是贝贝的，您要不嫌弃的话凑合着用。”

“外婆，叫我阙欢就好。”冷阙欢笑了笑。

阿婆“哎”了一声，就走进贝小檬房里。

贝小檬已经穿好了衣服，飞儿也在哥哥的吩咐下快手快脚的把衣服穿好了。

阿婆敲了敲贝小檬的头，“贝贝，你怎么睡得那么死？半夜三更的害得人家开车送你回来不说，还把你抱上床。一大早的，你臭着脸做什么？”

贝小檬脸红了红。

那个混蛋！竟然抱、抱着他？！还被阿婆看见了？！

“哥哥，你不舒服吗？脸那么红。”贝小飞关心地问。

这下好，更红了。

“阿婆，下次不要留陌生人在家里住。”贝小檬不高兴地叮嘱阿婆。

“什么陌生人？他是你的老板啊！”

老板？！

贝小檬狐疑地看了看门口。

哪里的老板？

阙天？

等冷阙欢出来，贝小檬依然臭着一张脸。

那些过往的伤痛随着这个人的出现似乎重新鲜活了起来。

他的不告而别曾一度让他陷入绝望之中。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并不是很理解感情的事，只是刻骨地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被自己在乎的交付了全部身心信赖的人给丢了，连个理由都没有给他。

冷阙欢在桌前坐下，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桌子。

“贝贝，阙欢的早餐呢？”

阙欢？

这个混蛋还真会收买人。

“阿婆，你吃你的，我们老板向来不在外面吃东西，他很忙马上就要走了。”

“我不忙啊！”冷阙欢一脸很欠扁的笑着，“吃完早餐我正好可以送你去公司。”

谁要你送！

冷阙欢对着阿婆委屈地说，“可能是昨晚太忙没吃饭，肚子都饿得有点疼了。”

你就装吧！

贝小檬打定了主意不理人，埋头吃早餐。

阿婆赶紧把自己的早餐推过去，“阙欢，外婆还没吃过，你先垫垫。”

“阿婆！”贝小檬叫了外婆一声，眼睛都红了。

冷阙欢见了，突然站起来，“对不起，外婆，我想我还是去公司吃吧。不打扰了。”

贝小檬见冷阙欢站起来要走，想到他昨天晚上就没有吃东西，虽然仍然无法原谅他，但心痛是心痛的。伸出手拉了冷阙欢一把，然后立刻松开手转身回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了一碗蛋炒饭，放到冷阙欢面前。

“昨晚剩饭炒的，吃不惯不勉强。”说完埋下头吃自己的早餐，脸却红到了耳根子。

虽然到底是怨他的，但是他仍肯为他做早餐。

冷阙欢心痛了痛，坐下来吃饭。

“你在数米粒？能不能吃快点？上班要迟到了！”贝小檬气得脸通红，大家都吃完好久了，偏偏那混蛋就跟在数米似的吃了那么久一盘蛋炒饭还没有吃完。

有那么难吃吗？

“小东西，这是你第一次做早餐给我吃，真的很好吃。”冷阙欢可怜地笑了笑，“我怕吃了这顿没下顿了，所以想慢慢吃。”

阿婆心疼地拍了拍冷阙欢的肩膀，“傻孩子，喜欢吃以后就常来。我们家贝贝手艺可好了，吃过的人都喜欢。”

“阿婆！”贝小檬气呼呼地叫了一声，干脆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端到厨房里洗去了。

阿婆开心地笑着，“我家贝贝啊，都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就害羞，这样下去怎么找得到小姑娘哦！”

冷阙欢差点噎住，狼狈地咳了几下。贝小飞很乖的端起桌上的杯子递过来，冷阙欢一口喝了，才喘过气来。

心里突然有些酸软，这种情绪即使在分开的那几年都没有过。因为虽然小东西不知道他自始至终都在他身边，但是他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反而无法切身地理解那种被所爱的人抛下的凄惶和无助。

心揪着疼。

他的小东西，吃了太多的苦。

第35章：要走也要我同意不是？

贝小檬坐在车里，抿着嘴不说话，窗外的景致不停地飞逝。他突然想起最近看过的一部电影，《蓝宇》。

爱上了陈扞东的蓝宇死后，陈扞东开着车经过他们曾经漫步的那条街，街道似乎好长好长，没有尽头似的，视线里只有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一直退一直退，却怎么也退不到相爱的那个国度。

贝小檬眨了眨眼睛。

到底是没出息，见到他后眼泪就一直流不停。

冷阙欢突然把车停到路旁，将两边的屏蔽窗拉上，倾身过来一口吻住贝小檬，舌头探进去。

贝小檬双手抵住冷阙欢的胸口用力推拒，根本不能撼动对方分毫，于是心一狠，咬了下去，血腥味立马就在口腔里蔓延出来。

冷阙欢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手伸过去，更紧的把小东西抱住，吻得更深。

血腥味似乎刺激了冷阙欢，他越吻越过火，甚至将手探进了小东西衣衫里。

“小东西……”

贝小檬被这呼唤一震，脑中突然飘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阙之檬……

他都忘了自己不再干净了。

“啪！”贝小檬用力摔了冷阙欢一巴掌，突然拉开门冲了出去，脚步踉跄。

冷阙欢立刻下了车追过来，在红绿灯口将小东西一把抱住。

路上来来往往的已经有了好多行人，大多都好奇地边走边回头来看这奇怪的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贝小檬用尽力气，一张脸憋得通红。

冷阙欢紧紧抱着小东西，低声在他耳边说，“小东西，你是知道我的，我可不管这是不是在大街上，你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可就要失火了。”

贝小檬僵了僵，任由冷阙欢半抱着弄进车里。

冷阙欢坐进驾驶座，倾身过来。

贝小檬以为他又要亲他，立刻用双手掩住自己的嘴。

冷阙欢被他逗笑了，伸出手为他系好安全带。

贝小檬一张脸都快涨成了紫色。

一到公司，贝小檬就逃也似的冲下了车。

贝小檬拿着手里刚写好的辞职信，回头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同事们，这几个月他过得很愉快，虽然很不想离开这里，但是他不得不走。

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要拿什么去面对那个人。

夏彦接到贝小檬的辞职信，险些没跳起来，越过办公桌抓住贝小檬的肩膀猛摇，“给我个理由！”

“我，我不想做了。”

“你说谎！你明明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夏彦厉声道，想了想又缓下声来，“我知道让你去布置会场是有点过分，但……”

“不，跟这个没有关系。”贝小檬摆了摆手，头有点晕，这夏副理好大的劲儿。

“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夏彦见劝不回人只好这样说。

贝小檬走回自己的桌旁，开始悄悄整理东西。

“总经理，小檬想辞职。”夏彦想起上次经理的话于是打电话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亦宁揉了揉额，他的阙少啊，非把事情弄得这么拧，四五年都等过来了，至于这么急露出狼尾巴么？

“压下来。他要问的话就让他直接来找我。”亦宁挂断后头痛地给冷阙欢打电话，肯定是他闯的祸，让他自个儿解决去。

冷阙欢接到电话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怎么？脾气随着年龄见长？”米若只是抬了抬头。

冷阙欢踹了一下桌子，“哼，他敢！”

米若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不禁心里酸了酸，爱得这么苦这么纠结又是何必？想着自家简简简单又蹦蹦跳跳的傻家伙，不禁笑了。

算了，缘分自有天注定。既然注定了要纠缠，那就生生世世纠缠下去吧，这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贝小檬来到总经理办公室，走进去后却没见到总经理。蓦然被人大力拥进怀里，温热的呼吸随即在颈窝里肆虐。

冷阙欢正在气头上，手毫不犹豫地穿过碍事的衣衫，捏住那胸前的樱首捻弄起来。

熟悉的情潮涌起，却只是让贝小檬更加难堪。

他这具身体说不定真的谁都可以。在冷阙欢手上吟唱，在阙之檬怀里高歌。

贝小檬用力抱住自己，想控制住越来越明显的颤抖。

冷阙欢一惊，察觉到怀里的颤抖并不正常，这才停下肆虐的手和唇，将怀中的人转过来。

苍白的脸，迷蒙的眼，破血的唇。

冷阙欢眼中一涩，差点就要忍不住。

过了良久，才伸出舌头轻柔地舔着贝小檬沾血的唇，诱哄道，“小东西，乖，别伤了自己。是我不好，不该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我保证，再也不离开你。”抱紧怀中的人，冷阙欢将头搁在贝小檬肩上，“小东西，原谅我，太爱你了，爱到差点不敢再见你。”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敢见他？

贝小檬静静地待着，颤抖也逐渐平息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平静地说，“放我走吧。我不想待在你身边，太累了。”

冷阙欢哽了哽，就差那么一点就要顺不过气来。手上加重力道，语气也不自觉地绷紧，“你想都不要想！不管是要用铁链还是镣铐，你这辈子都必须待在我身边！”

贝小檬真的觉得身上没有力气，如果曾经还有什么念想的话，大概就是再见他一面，真的见到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再怎么深刻的记忆，苦难的也好，甜蜜的也罢，这一刻不知为什么都烟消云散了，他只想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生活。

这种想法来得快来得突然，贝小檬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这样。

冷阙欢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静静地站着。

亦宁推门进来就看到他的少爷这么一副样子。

“怎么了？”

冷阙欢抬头看了看亦宁，走了两步，坐到沙发上。

亦宁叹了口气，要从他嘴里问出缘由来，真是想都不要想。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的少爷也别扭得很。

“我来分析一下，你就随便听听。”亦宁坐到冷阙欢对面，“就我对小檬的了解，他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认定的事谁也拉不回。同样的道理，如果曾经他觉得等你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的话，那么现在他就是抱着绝望在等你。”

冷阙欢挑了挑眉。

“你忘了你，啊，不，是阙之檬对他做过什么了？”亦宁扶了扶眼镜，“虽然在你看来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忽视了最致命的一个问题，”亦宁看着冷阙欢，“那就是对小檬来说，冷阙欢和阙之檬是两个人。”

冷阙欢动了动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换一句话说，如果小檬爱你，那就无法接受现在这样的自己回到你身边，之前是你对不起他，所以只要他原谅你就可以满怀希望地等下去；反过来说，如果他已经爱上了阙之檬，那他就不能接受现在的你。总之，不管是他爱你还是不爱你，都不愿意回到你身边。”

冷阙欢横了亦宁一眼，这混蛋应该去当心理咨询师。

“回不回来由不得他！”

“阙欢，”亦宁加重了声音，他从来都是唤他“阙少”的，这个时候这么叫他，连冷阙欢都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多么严肃，“在遇到小檬以前你就开始逢场作戏，但是，小檬不同，他是你的爱人，而且，是倔强执着的爱人，你要想清楚，如果用强，说不定最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

最后四个字，说得缓慢而沉重。

冷阙欢听到这样四个字，不禁震了震，他怎么忘了，他的小东西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冷阙欢发现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如果跟小东西说明他就是阙之檬，那么小东西会因为他那样的欺负恨他；如果不说，小檬会因为曾经的难堪恨他自己。

根本不用选择，如果小东西一定要选择恨一方来解决这件事，那就恨他吧。

亦宁看冷阙欢的表情，知道他拿定了主意，两人的未来可以预见真不是普通的多灾多难。

没有收到回复，贝小檬干脆连东西都不收拾了，直接离开了阙天。还剩那么多时间，贝小檬去了医院。

主治医生竟然还记得他，问了他关于他外婆的情况。

贝小檬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地走，周围有些病患在散步，三三两两的，似乎只有他，走到哪里都形单影只。

贝小檬在医院待到中午，这才去幼儿园接小乖。郁哥今天带着嫂子去旅行了，小乖从今天起暂时住在他家。

小乖蹦蹦跳跳地扑进哥哥怀里，贝小檬牵着小乖，“小乖，我们去接二哥好不好？”

“接二哥咯！”小乖松开哥哥的手在路上手舞足蹈。

吃饭的时候，小飞问哥哥，“哥，早上的那个人是谁？”

贝小檬脊背僵了僵，“是哥哥的老板。”

“他为什么抱着哥哥睡？”

“咳、咳、咳”贝小檬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饭粒儿噎死。扭头看了阿婆一眼，发现阿婆只是慈祥地看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乖拍着手不满地说，“小乖要跟哥哥睡！小乖要跟哥哥睡！”

这下换飞儿不高兴了，“那小乖不准跟二哥睡！”

“呜呜呜”小乖立刻就跨下一张小脸，可怜巴巴地拿大眼睛瞅二哥，飞儿不到三秒钟就投降了，熟练地把小乖抱进怀里哄着，已经忘了刚才害得哥哥差点噎死的问题了。

第36章：痛到深处还是痛

“哥，你电话！”

贝小檬正在洗碗，飞儿拿着电话跑进厨房。

贝小檬擦了擦手，伸手接过手机，看着手机没有后续动作。

小飞奇怪地看着哥哥，“哥，是谁啊？不接吗？”

贝小檬吸了口气，挥手叫飞儿出去，飞儿撇了撇嘴，就跑出去陪小乖玩儿了。

“小东西，我今晚要见你。七点，沉香园。”

低沉的声音已经不是在模仿冷阙欢，贝小檬恍惚地觉得这声音好熟。点了点头，“嗯。”

吩咐飞儿好好照顾小乖，贝小檬换了件衣服去了沉香园。

他都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来到这个地方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套房，伸手接过眼镜，戴上，像以往一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随即被人抱进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与冷阙欢重逢的关系，贝小檬的身体一接触到阙之檬就紧绷了起来，脑海里闪过上次两人见面时的荒唐行径，无比的自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