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城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这位帅小伙是在和他搭话,待到小伙子不耐烦地又问了一边,他看看四下没人,才意识到那人的确是在和
他说话。
呵呵,他这个年纪被别人叫做大叔,不为过,但说到底,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
陈滔极其不悦他的发呆,再重复了边,谢城呐呐地回过神来。果然这个邋遢的男人不仅不修边幅还异常得愚笨。
“你要做什么菜?”回过神来的谢城自然也没好气地答道,做了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无厘头的。
“麻婆豆腐阿,还能做什么?”这大叔,不会是痴呆了吧?
谢城真的有种眼睛掉地上的感觉。他知道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不懂事儿,可也没见过这么鱼目的,生活难以自理,真不知
道他们的老爹老娘去了之后,他们怎么生活。哦,对了,好像有保姆这玩意儿,呵呵,他是一辈子也享用不到了。他匆匆开口说
了几句,都是些最精简的要诀,见男人听着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精明模样,还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陈滔听得云里雾里,但碍于自己的教养不好发彪,切,谁还瞧不起谁呢,一个土包子,到他这儿逞什么神气,他就不信堂堂陈少
爷,连道小菜也搞不定!
气匆匆的出了超市门,附带着买了些调料,一路开车直奔自家的高档别墅。留下谢大叔一个人莫名其妙,暗暗感叹现在的小青年
真是脾气暴躁,自我为中心阿!想他当年二十出头的时候,什么苦活累活不肯干,全凭着一份支撑下去的心力,老家的亲人要供
养,要在这座城市生存下来……可惜现在这些欲念都不存在了。
陈滔掏出米缸,见着里头见底的米,发觉自家的粮食可真是匮乏。上次做饭,好像还是同事们到家来帮他做的,米还是那时候去
买的……就买了三斤,吃剩下的,就仍在这儿了,不知道,会不会长米舂。
算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什么事儿都当不了他的决心。陈滔草草围上了蓝布围裙,按照那位大叔的方法红火的做了一阵。现代化
设备齐全装修一流却利用率及其低下的厨房,差点没被他拆了个遍,望着一盘焦红色的成品和一晚即使用电饭煲煮也煮焦了的米
饭,暴躁以及极其郁闷,忙活了大半天还是要叫墙上贴着的那个电话。
“外卖,外卖”陈滔嘴里及其怨念地念叨着这两个字,边按着手机上的号码,下次一定要把这个号码存进去!
对了,明天老子还要去找那位大叔算账!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是不是看我不顺心才故意整我的!陈滔暗忖早上那个男
人一脸看到老鼠屎的模样,怎么说他也是个海归精英,被这么践踏在脚底下,他怎么都不服!
大叔,你等着!
5.
隔日一早,陈滔就和抽风似的,直奔这家开在离他家其实还挺远的沃尔玛。反正他休假,没人管得着他,他爱咋地咋地。
风风火火的来到昨儿个大叔所站的地方,发觉今天换成了个大妈。真的是大妈,花白的头发,五六十岁的年纪,还特罗嗦,一点
也不像男人的寡言。大妈光罗嗦还不说,而且特凶,这儿是超市,又不是三流的杂货市场,买卖自由,看看不卖,还赏人一剂杀
死人不偿命的白眼。
陈滔吞了吞口水,这类型大妈他最受不了,也最怕,怕他耳朵起了茧子,一辈子都好不了。壮了下胆,上前问刚才赏白眼的大妈
:“阿,阿姨,请问昨天那位呢……”
还好叫得是阿姨,大妈脸色和善了下来,“不说小谢啊,他今儿个不当班,我们一人一天,他轮休。”呵,还别说,人和人之间
果真是有差别的,瞧这位婶子,踢到那闷骚大叔的时候眉眼弯弯别提有多开心。
就大叔这模样,还师奶杀手呢,怎么说奶奶辈的人会喜欢他这样的俊小伙儿比较多一点,这世界究竟怎么了?
扑了个空,陈滔打焉了一半,不过心中的欲火(?)没有消退,事不过三,明天,明天不亲自尝尝这位大叔的手艺,他就不姓陈
!
在自己家中的谢城,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睡着睡着,还耳朵热热的,中了邪似的。他朦胧的挠挠耳朵,打了个转儿,继续睡他
的回笼觉。似乎他的日子,总是那么空虚。单位、家中两点一线,就连当下小青年们最基本的娱乐生活他一个都没有。家里十八
寸的电视机是他唯一和外界联系的窗口,泡吧,k歌什么的他是断然不会去做的,没那个资本!
到了中午十二点,外头艳阳高照,几年前买的二手房,算算念头已经有个毛二十来年,破败的小区还是显得阴沉难耐。再加上他
屋里拉着窗帘,完全与世隔绝,显得谢城这个人更加的阴暗。
煮了锅拉稀的泡饭,绊着些咸菜萝卜头,将就着吃了顿饭,总觉得不工作的休假日无所事事,打开电视调着频道转了一圈,不是
写电视购物广告,就是放到滥情的电视连续剧,一遍又一遍。前一种,他没空理会,也没那么多钱去买那些新奇的玩意儿,有的
他连见都没见过;后一种,虽然滥情,他估计就是想也得不到了!
无聊的坐在板凳上发了会儿呆,谢城穿上条大裤衩,随便给自己找了身外衣,依旧是地摊货,出门晃荡。
小区虽然破,但是周边的绿化倒不错,尤其是向西走出去个二十来分钟,有一座小山头,树木郁郁,爬上几步到山头去,又是别
样的风景。谢城平时空虚的时候,总喜欢爬到山头去,看城市里来来往往的车辆,形形色色的人群。像一个局外人一样洞察着世
界百态,又像是个迷茫的孩子,完全被这个世界所孤立。
是啊,的确是被孤立了呢!那些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有所羁绊的人,在天国,好吗?
隔天谢城去上班,7点半,就看到前天的那个身影已经在超市门口蠢蠢欲动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不去管他,反正有
钱人的想法多为怪异居多,谁知到今天那个蠢货又是来做什么的,谁会白痴到超市买东西还问问“喂,这东西怎么做的?”又不
是烹饪学校,他也不是教课师傅,谁管那么多呢?
走近员工通道,谢城再次看了眼那个小伙子,嘴角流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6.
谢城觉得他很背,真的够狗屎的,被这么个小家伙缠上了!
匆匆换了制服,把货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做好了开工的准备。和周围的同事客套了几句,本就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会说话的
他,这么些年来,好歹和他们有些交情,多少的客套他还是学了点。除了这些人,恐怕,这个世界上没人还会记得有谢城这么一
号人吧。
那小伙儿果然是来找他的,龇牙咧嘴的,让人看得不舒服。
“喂,大叔,我说你上次是不是故意耍我啊,我要投诉你的服务态度!”陈滔也来了劲,呵,大叔你好大胆,耍他不说,今天还
是摆着一副爱理不理的臭脸给他看。别告诉我说你在门口没看到我,我可把你抓了个正着!
谢城皱了皱眉,敢情这人还是来砸摊子的,自己什么时候耍他过了。一向不善言辞的他几乎都是有求必应,那会子刚上岗的时候
,公司还给培训过,顾客是上帝,他们再怎么糟糕,都得好好地服侍着。所以,自己,绝对不可能去吃饱了撑着整一个毛头小伙
。
所以谢城没有应声,继续忙着对付其他的顾客。
陈滔不悦了,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来真的不成!
“大叔,我再说一次,今儿个你不给我交代,休怪我去投诉你!”
这次,声音提高了数十个分贝的陈滔,成功的引来了周围人群的切切私语。买东西的顾客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围别的柜台的工作人员,倒是很同情谢城。小谢平时就是个老实人,木讷得很,只有别人去招惹他,他哪一次去招惹别人了
。就拿上次有个不讲理的女顾客,把东西搞的一团糟,货又不能算卖出去,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赔偿所有损失的!所以说,虽然
小谢这个人不怎么善于言辞,说到底,大伙儿都觉得他是个好人。好人好脾气,也好遭人欺负,这小伙子一上来就这么蛮不讲理
的,看来,这次,小谢又得吃亏了。
不过他们都是些工作人员,也是敢怒不敢言。气氛就这么僵着。
谢城被这么一吼,脸上火辣辣的,没来由地觉得羞愧。又十分气恼,是不是看他好欺负,你们都来上啊。
僵持不下好久,最后谢城咬咬牙,吐出些许语言:“你……你到底想干啥?”
“干啥?大叔我也不求你别的什么赔偿,就按你说的,今晚到我家来给我做饭,我就相信没在耍我!
谢城当下也没作声,又兀自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围观的人闹哄哄地散了,只剩下陈滔一个人还气势汹
汹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喂,我说……”
“……”
“……”
“好了,您别在这儿干瞪着了行不?别影响我们正常营业。至于你的是,我做完了,你来我家,我给你做。”现在的孩子,还真
是人性,从小是小皇帝小公主,不顺着他的意,就和你急,急得你鸡飞狗跳,不答应还不行!
“你家?”虽然男人同意了,这回答可真出乎人意料。其实他也没想男人怎么样,只是无聊的恶趣味作祟,没想男人竟然……
“对,我家。所以请先生您别在我们这儿捣乱了行不?”谢城声音发沈,别人都以为他在妥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生气了。
可就是他这闷包的脾气,脾气根本就爆发不了……
7.
谢城下了班,照往日的作风,一手提着豆干,一手买了罐啤酒,从员工通道而出。估计早上的闹剧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不过,
某人的精明脑袋可没这么容易忘。
正走到拐角出,突然一身富有磁性的嗓音叫住了他:“大叔!”
谢城本能的回过头看看,那头街角路灯昏黄灯光下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骄傲、要让人宠着!男子倚在一部跑车的车
身上,“闪亮亮”朝他这头挥着手。谢城不禁眉头一锁:街上什么时候允许随便停车了?真是个没教养的毛头小伙!
说实话,也不知为什么,陈滔听了大叔的保证,老老实实回去了,心头特踏实,忽然觉得大叔这人直不定还特好,原来都是一场
误会。
不过踏实归踏实,那股哪儿来的兴奋劲便是莫名其妙,怎么压制也压制不住。白天他四下里去兜风了一圈,凭着那急速奔驰的心
跳感觉才勉勉强强压下了这份异样。夜头,城市里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徐徐拉开了帷幕,每个不甘寂寞或是寂寞无比的个体都会
在这花花草草中寻找到一丝寄托。陈滔也是这样一个人,估计超市打烊也要恪八九点,他先去酒吧转了圈,和个美女打了会儿火
热在出屋。和美女说几天还有事,还被她嗔怪了几句,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把到嘴的肥肉给丢掉了。
用一个大叔换个美女,真不值!
撇了撇嘴,陈滔丢掉抽中的烟头,朝看到他的大叔吼了声,如愿地看到大叔有些面抽的表情。
陈滔刚忙跑了上去,“嘿嘿,等你很久了,家在哪儿,先上车再说!”
谢城望着一把被拉起的衣袖一角,用手掸了掸,“我自己来!”
陈滔摊摊手,无奈的把另一端的车门打开,还真颇有绅士风范。
车座是用纯进口的澳洲羊皮做的,豪华而舒适,开着空调,凉凉的,特舒服。、谢城奢侈地打量着车室内的一切,那是与他平日
生活完全不同的层次。
人和人真的有差距,有时候,如同鸿沟。
谢城觉得自己差点有些沉醉了。
“喂,大叔,你在想些什么!喂!问你呢,家在哪?”陈滔看着一脸呆愣的谢城,不明所以,有些语气激愤地问道。
“啊?啊……哦,在莲花新村3栋2单元。”谢城终于有所领悟,老实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莲花新村?”这什么破地方,真乡土的名字!陈滔不禁啧啧摇头,不过看大叔一时间迷糊的样子,还别说,真是有趣。
“嗯。莲花新村。”
“怎么走……这地儿我没去过……”陈滔老实交代,看著名字也知道是十几年前的旧小区了吧,该不会是贫民窟什么的吧?
“嗯?不认识路?前头那条街往左开,开过三个十字路口,再右拐,到底就到了。”这种好命人家的少爷当然不会去那种只是普
通人家,甚至是穷人的住处,毫无娱乐休闲设施,毫无吸引力可言的地方……
谢城再一次体会到了人和人的反差。
汽车七拐八拐总算到了大叔家,谁说着现代化的高科技产品方便人们生活,他谢城说那简直是个灾难。原本没几分钟的路程,硬
是让这镶了金的跑车,跑掉了比金子还贵的大把时间,不值不值,真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这小子的要求!
上了楼,楼道里的照明灯,一直坏了,就他们这楼。这屋的社区也没人管,都是又老又小的破小区,也没人会抱怨少个灯咋样咋
样的,社区里那些所谓的官儿们又懒,不懂得下民情。所以一直都是这么搁置着。
这道苦了陈滔,他男子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这又老又破的小区本来就是他心目中女鬼出没的地方,加上那墙上
绰影憧憧,让他看了更是双脚直得瑟。
“大叔,你快开门……”陈滔幽怨地说。
“……”
进了屋,陈滔就后悔了。要是家里没灯,根本就是和外头一样的鬼窟。幸好一盏亮堂堂的老式日光灯,起了他应有的功效,发光
发热。
屋里层杂堆积,就是普通单生男人一样不懂得收拾。不过仔细一看也不是大叔不会收拾,该归类的人家都归的好好的,该擦干抹
净的人家也弄得挺清爽,实在是这屋子太小了!简直和自己住的没法比!
他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四周的景物完全提不起兴趣。大叔也没有招呼他的意思,径直在厨房里捣鼓起来,看样子有速战速局的
趋势。
不过他也不急,可以好好地磨磨大叔。赖着不走,你别开玩笑了,他也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次得好好占占便宜。
谢城人本身就老实,说话算话。当一碗热气腾腾的麻婆豆腐,伴着其他几道简单得再简单不过的家常小菜被端上了桌。谢城给大
少爷盛了碗米饭,自己也端出个碗吃了点。正好下班的迟,还没吃东西。不过谢城这人胃小,就算这样,也吃得很少。
“要这个吗?”谢城一边招呼着,一边把买上来的便宜啤酒递了一罐给他。
向来喝贯洋酒的陈滔不爽的努努嘴,没办法只好接着淡酒助助兴。
说实话,别看大叔这么木讷,做出来的东西,还真是……一个字棒!
那浓郁的香气流连在唇齿之间,仿佛不愿意消散一般,悠悠长长的回味有余。豆腐富有弹性,在舌根深处,划下美丽的符号。绝
!
最关键的,还是不是这些!
陈滔忽然吃到了家的味道,浓浓的,又淡淡的,总之有些异常温馨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妈妈的怀抱,那么软润,那么温柔。
饭罢,陈滔也总算好好地过了把瘾。不过没想到大叔竟然是如此过河拆桥之人。他匆匆收拾了碗筷,再次去了厨房捣鼓。里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