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帅哥走在街上赏心悦目，楚庭鼻子一闻，就顺着香味寻觅到了小吃街，城市里果然繁华，各色餐饮琳琅满目，街边酒家也是鳞次栉比，楚庭举目一望，迅速找到了一家烤鸭店。又刚巧有一家靠窗位置的顾客吃完了算账走人，四个人坐在桌子上点了三只烤鸭，小二一一送上来，就又出了状况。

人多的地方就有纷争，武林人士多的地方就是小江湖。自然也乱七八糟什么事都有可能。楚庭刚吃了个半饱，就听得楼下一阵喧哗，紧接着，三五个某门派弟子窜了上来，手上持剑带刀，面色个个不善。他外挂一扫，发现是什么绿衫门的弟子。

那一身绿色真是显眼啊……又不是野战营的。怎么没有套装帽子啊亲！楚庭一肚子毒舌坏水这时候冒出来了，只拿余光扫过去，见领头的似模似样，是什么大师兄叫王子梁的，环顾几眼二楼众人，一脸的嚣张跋扈：“绿衫门办事，其他人都闪开！”

徒弟们齐齐看向楚庭，楚大掌门巍然不动，眼皮子抬也未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宣伦立刻心中有数，拿眼神示意张伯虎稍安勿躁。再下意识去看一眼自家二师弟，发现慕容延坐的比楚庭还要稳当。

这种微妙酸涩的心情……宣伦眸中一黯，转瞬间便消散无踪了去。再瞧绿衫门弟子们，已经开始挨个赶起了人。

绿衫门师祖似乎是朝廷里的将军，因此与官府关系颇好，门派地位不低，许多小门小户的不愿招惹，虽面露不忿，还是忍气吞声的走了。

轮到楚庭这一桌，王子梁见这一行人衣着不俗，却看不出是哪个大门派的，还算有几分忌惮，亲自上前：“几位行个方便！”

楚庭动也不动，像是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王子梁，手上自如的又夹了一块烤鸭肉，还微微一笑，放到最近的宣伦碗里：“徒弟，这家烤鸭的确不错。”

王子梁眯了眯眼，故意运上几分内力，再次朗声：“阁下是哪一派的弟子？在下绿衫门王子梁，带师弟们在此有事，请几位行个方便！”

“哎……呀……”楚庭故作夸张惊讶，偏了偏头瞥王子梁一眼，眼里满是嘲讽：“绿衫门莫不是偷学了什么音吼功，欺负别人嗓门不够大？”

“胡言乱语！”王子梁反应倒快，脸色一肃驳斥回来：“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竟要如此污蔑绿衫门？”

“啧啧啧……”楚庭坐得稳如泰山，手上又夹住另一块烤鸭肉，这一回送到了慕容延碗里，还递了薄饼过去，做足了悠闲姿态，才慢悠悠挑眉，去瞅王子梁变黑的脸，吐出五个字来：“好大的罪名！”

王子梁忍不住了，“铛”得亮出长剑，明晃晃的闪着金属光泽，语气低沉下去，满是威胁：“阁下要与绿衫门作对，也该报上名来！王子梁不败无名之敌！”

排场倒不小！可惜武功太菜！

在心底飞快给王子梁定了层次，楚庭笑的高深莫测又淡定，一旁张伯虎跃跃欲试，宣伦眸中也隐约有些兴奋，他转了转念头，轻飘飘丢给王子梁一句话。

“和我动手，你还不够资格。”他端起茶水，淡淡吩咐：“三儿，出手轻点，丢出去就行了。”

“什么？”王子梁又惊又怒，看着半大孩子的张伯虎站起身，抓了抓后脑勺冲他貌似憨厚无辜的笑：“你、你好！”

“用俺师父的话来说，俺……俺会很温柔的！”

第五十章：

练武么，怎么能没有走火入魔呢？

直到和师弟们一起被丢到大街上，呛到了路面上的尘土，王子梁都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楚庭站在二楼窗边，一派高人作风，袍袖一挥，送下去四个大字：“好走不送！”把王子梁气得刚爬起来又踉跄着差点摔倒。

张伯虎还是嘿嘿傻笑：“师父，俺……俺下手挺轻的了！俺……俺很小心没用太大力气！”

“嗯，干得好！”楚庭毫不吝啬夸奖着他，宣伦忍俊不禁的露出一抹微笑，慕容延抱剑而立，眸中也是盈盈笑意。

店小二手脚并用扑上二楼：“哎哟我的桌子椅子啊！！！”

“……”坏了！把这茬忘了！

一听到这种话，楚庭也不装什么世外高人武林大侠了，面上肉痛得不能再肉痛，小心翼翼从怀里摸出钱袋，锥心之痛一般的摸出一块银锭，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送出去的钱：“……小二，这……”

他一咬牙，一跺脚，露出比割地赔款还让人肝肠寸断的悲痛表情：“这是赔偿！”

“哎哟喂！”店小二甩了甩脏兮兮的抹布，笑得贼贱贼贱：“大侠还继续不？没事！这里桌子椅子都是破烂货！我们掌柜的说了，这几天说武林大会，随便你们玩，正好拿钱换新的！”

……去你妹的！敢拿他的钱换家具？楚庭心痛的难以自抑，简直要捶胸顿足嚎哭一场，宣伦张伯虎已经忍不住低着头憋笑去了，慕容延虽是早习惯了他吝啬做派，也有些控制不住翘起唇角，干咳一声上前：“师父！”

“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楚庭一脸茫然喃喃自语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住自家徒弟们，一字一顿命令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把他们的钱袋留下！”

“可是师父……”宣伦哭笑不得，硬着头皮劝阻道：“咱们太清派又不是太清寨……这、这不是打劫么？”

出身草莽的三徒弟对这种行为反倒觉得熟悉又兴奋，他大咧咧揉了揉脸：“大师兄，你就是读书读太多了！但是师父不是说过吗？窃、窃国那个诸、诸什么……”

“是窃国者为诸侯。”宣伦给他补充完整，又无可奈何看了眼楚庭：“师父还说过，天下的东西，其实都是没主的。”

——这都是什么……什么理论！自小被正统儒生教育长大的宣伦起初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差点没把眼睛都给瞪出来。什么你吃我吃大家吃，反正轮回来轮回去也不知谁是谁的；什么天大地大吃饭最重要；什么一顿不吃饿得慌……还好现在青竹峰上弟子不多，要是太清派第十代弟子们入了派，要如何面对这么个“有趣”的师父？

在太清派里生活久了才知道，自家师父楚庭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掌门风范其实是道貌岸然，亲切微笑下包裹了一肚子的毒舌坏水——好吧，这么说自己师父实在很违背他做人徒弟的准则，但是……宣伦眉宇间却带了几分认命，温和的看着那个其实比自己才大上五岁的青年，五年以来，只靠着一个人撑起整个太清派，发展到如今，师父他……也很辛苦吧。

宣伦没发现自己的神色已经转为温柔，落在一边慕容延的眼中，后者若有所思，抿紧了唇又恢复成淡漠的常态，楚庭还在长吁短叹他没了的银子，张伯虎乐呵呵傻笑憨笑，四个人就这么站在酒楼的二楼窗边，午后阳光明晃晃的照映过来，一切温暖又美好，宛如一幅画卷，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只是，这难得的一刻很快被破坏掉了，店小二再次慌里慌张的冲上二楼：“大——大侠！刚才那几个穿绿衣服的……又、又带了好多人回来了！”

从二楼往下看去，绿衫门的人大概是这一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都来了，足足二十个弟子，都是一身绿衫，形象鲜明。这么个阵势一出，酒楼里其他人自然四散奔逃，掌柜的瑟瑟躲到柜台底下，不忘了利索吩咐店小二：“一会儿出去叫他们赔钱！”

二十个人还算点子扎手，楚庭也顾不得心疼飞走的银子了——何况银子不是“送”回来了么？干得好了，还能再发一笔！他面色一整，挑了挑眉：“宣伦，延儿，你们两个也去！把钱给我弄回来！”

“……是，师父！”

这一声令下，三个徒弟兵分三路，宣伦慕容延一左一右顺着两侧楼梯走下，张伯虎直接翻了栏杆往下跳。绿衫门的人乱哄哄的一进来，个个手中持剑对准他们，王子梁捂着还肿着的脸颊，抬胳膊一指表情狰狞：“这四个人……都给我往死里揍！”

楚庭眯了眯眼，手边上摸到椅子背，扭转过来正对着一楼大厅，施施然一坐，姿态闲适，还曲起手腕，略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正是要围观只看戏，欣赏这一场鸡飞狗跳。余光不经意瞥到二楼对面，一间雅间门正好打开，出来一个执扇青衣公子哥来看外面状况，还心情颇好，冲他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来。

楼下二十人比三人，却已经交上了手。太清派的三个弟子学的都是最为高深精妙的武功，即便是资质略差的慕容延，也早就用九阴真经易筋锻骨篇这种神物弥补了缺陷，平日里楚庭教导弟子，不光要他们注重外功内功，更要求他们时常对练，务必要以实战为第一要事。

此番对上了绿衫门二十个人，三个徒弟果然没有辜负他五年多的谆谆教导，一个个龙腾虎跃，张伯虎一双肉掌使起武当九阳功来大开大合，光明正大又威猛，桌子椅子在牵连下都变作杀伤性武器，直打的绿衫门弟子们哭爹喊娘，一个个呻吟倒地。

宣伦则是长剑寒光阵阵，如臂指使用出了太极剑法，看起来动作缓慢，全是破绽，却四两拨千斤，后发先至，绿衫门弟子还在恍惚之间，手中武器却都被打飞出去，他一贯有君子风度，也不赶尽杀绝，只拿剑尖在他们腰带上轻轻一挑，叫他们不得不抓着裤子闪躲到一边，却是被迫退出了战斗。

不错……有徒弟就是好！看徒弟们出息厉害了更是好！身为掌门人和师父，就是要这种时刻围观在旁边做大佬！这感觉真的……好爽！

楚庭内心风起云涌，脸上却越发做高深莫测状，又看向自家二徒弟慕容延，慕容延以一对三，不落下风。却无端端有些诡异味道。楚庭皱了皱眉再细细查看，竟发现慕容延长剑在鞘没有拔出，而是以九阴白骨爪的功夫对敌，这门武功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要害，如穿腐土。

但是，因楚庭始终觉得这九阴白骨爪太过邪气，第五重时更是为加深功夫，其阴毒程度更甚。用棺材、蝙蝠血、砒霜三种物体加水加热后，用以漫手，再练内外功，以此手上有剧毒，可伤人无救。实在不像什么正儿八经的正派功夫，故此将九阴真经完整版传授给慕容延的时候，多加嘱咐，叫他不要深研九阴白骨爪，更不要碰那随带着的摄魂大法。

现在看来，竟是慕容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却把九阴白骨爪的功夫至少练到了第三重，对敌之时不但出手狠辣，更隐隐有些影响了他自己的神智。那几个绿衫门弟子左支右拙不堪抵挡，手中武器被格飞不知哪里，只得以肉体下意识抵挡，那小臂上的衣服都被抓裂，恰好是五个指洞。

而慕容延琥珀色眸中一片混沌，简直走火入魔似的，打倒其他两个绿衫门弟子，又屈指成爪，对准第三个弟子的头顶就要狠狠没入——

“住手！”

楚庭再也按捺不住，起身飞下二楼，瞬间闪身靠近慕容延，声音中带了几分内力，猛地将他喝止。

慕容延耳边恍若炸雷轰烈，身体一震，刹那惊醒愣在原地，眸中回转清明，再看清眼下情景，不由得显出几分茫然神情：“师……父？”

绿衫门弟子已七倒八歪不成气候，王子梁眼中又惊又恐，怎么也想不出这到底是哪个大门派的煞星，他一贯嚣张惯了，此刻也说不出服软的话，只一味犟嘴虚硬：“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我们绿衫门不会放过你们的！”

楚庭抬手拍了拍慕容延肩膀以示抚慰，心知现在不是查根究底的时候，转过身来

冷哼一声：“绿衫门是名门正派，怎么会出了你这种跋扈混账的弟子！”

“你……你们……”王子梁咬牙切齿不甘心：“你敢不敢报上名来？”

“报上名来又有何妨？”楚庭负手而立，朗声一笑，声音传到店内店外：“回去告诉你师父，在下太清派第八代掌门楚庭，现居雍安客栈，他若是要给徒弟们讨回公道，在下随时奉陪！”

“只是，”他话音一转，似笑非笑看向王子梁：“绿衫门横行霸道，破坏了百姓们的正常生活，赶走别的顾客自己吃独食，还把一间好好酒楼闹腾成这样，是不是也该给掌柜的一个交代？”

想要让他一个人拿钱赔付？那是不可能的！

王子梁在师弟们的搀扶下直起身来，脸上鼻青脸肿不说，还把面子里子都给丢光了，他颤了颤胳膊，从怀里摸索出钱袋，还算精准的丢到柜台上，眼神恶毒的瞪了楚庭最后一眼：“我们走！”

楚庭亮出一口白牙，带了几分胁迫：“没有第三次！”

王子梁等人溃不成军的败走了，楚庭懒得同他们无休止纠缠下去，随即叫宣伦去付账走人，又去仔细查看慕容延脸色，见一切如常，不禁严肃问道：“延儿，我知你练武认真心切。你同我说真话……”

“你是不是练了那摄魂大法？”

第五十一章：

慕容延略略敛眸，目光低下去看向楚庭长袍深色滚边，长而密集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琥珀色的双眸，也遮住了眸中情绪。楚庭看着他等他回话，而慕容延果然慢慢吐出一句话来：“是徒儿鲁莽，请师父责罚！”

“你……”楚庭顿感头痛，自家徒弟们都是好的，也很少犯错，这直接导致了慕容延这么不听话被他发现，他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要如何处罚与他。

但是无论如何，他练的九阴白骨爪肯定是出了差错的。一行人回到客栈，楚庭叫另外两个徒弟自由行动，带着慕容延回了房间，一进门便细细盘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容延并不说前因后果，只说自己见猎心喜，贪图精妙武学，不知不觉就违背了师父的吩咐，不由自主的把那九阴白骨爪上的功夫全给练了。摄魂大法刚入门，九阴白骨爪正如楚庭推测那般，已经练到了第三层。

“只是……”慕容延淡淡叙说道：“练到第二层时，已有经脉滞涩之感，后来心魔乱相丛生，徒儿便有些控制不住……”

楚庭在房中来回踱步，思索其中关键。他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统学武的，能现在混成江湖高手都是因为有系统外挂在手，自然比不上那些理论知识深厚的。而九阴白骨爪这门功夫也当真邪乎得很。当年得到这门功夫的人，竟没有一个能正确学会它的。

梅超风陈玄风夫妇是只得了下半篇的招式胡乱揣测，又以为“摧敌首脑”是专门要在别人脑门上钻出五个大洞，硬是把上乘武功练到了邪路上。后来峨眉派掌门周芷若为求速成，也练得此功，虽然夺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却也因为练得不对，而被功夫的最纯正的古墓后人几招击败。

而其中的摄魂大法更是诡异莫名，可吸他人功力元神。吸人功力简直如同吸星大法或是北冥神功一般，元神则指的是神识，是可乱人心神，类似催眠控制的BUG神功。

只是，这摄魂大法对于意志力坚定的人来说，是不会施行成功的。还有不少限制，不是一门很容易学会的功法。并且，一旦稍有差错，便是走火入魔的下场。楚庭之所以不让慕容延精研九阴白骨爪与摄魂大法，正是出于这些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