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吧，这个不急。”

原梓想想，也知道自己有点心急了，便顺势说道：“去你们的院子吧。刚刚听王渊说起了他在村子里好玩的事，我可还没听够呢。”

“那就跟我们走吧。”柳青岚也不在意，转身便向院门走去，不时还与身边经过的同门打招呼。原梓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跟在柳青岚身后步出了鹿鸣阁，王渊见到他们两个都要回去，站在原地嘟囔了两句，便也跟了上来，继续和走在柳青岚身后的原梓说起他们村好玩的事。

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柳青岚让宁越准备了灵茶和菊花糕，便在院子里的那个亭子中接待了原梓。

王渊很是喜欢这种菊花糕，见到宁越拿了出来，便也顾不上和原梓说话了，只一心吃点心喝茶。

他不是笨的，自然听得出来，原梓其实是有事要找柳青岚，如今他们两个有话要说，他也就不再打岔。而且这菊花糕和灵茶，味道极好不说，对他这种刚刚开始修炼的修士是有很大的好处的。他可还没引气入体呢，想到这个就有些气馁，不由得大口咬上了手上的菊花糕。

柳青岚看了看正一心吃着糕点喝着灵茶的王渊，也没有要避开他的打算，于是便布下隔音阵，把这个亭子里的声音全都隔绝了才开口。

“我们要探查鹿鸣阁里的那些祖师画像，就要避开那些同门和授课修士。所以，我们先要找到没有人在的休息日，而且还不能在晚上，被巡逻的同门当作是小贼的话，下场可好不到哪去。”

原梓悠然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灵茶，暗暗惊叹，这柳青岚在家中也算是受宠的，这么好的灵茶也能让他带到宗门来。

“其实，我们也不用弄得那么神秘，大大方方地反而更好，只要找到一个好理由就可以了。”

“这难道就是你的经验之谈？”柳青岚有些感叹，他还是想得太复杂了。也对，即使经历了轮回，拥有不止一辈子的经验，但他柳青岚从来都是一个乖孩子，做坏事还真是没有经验，这不，一开始便贻笑大方了。

原梓也不介意柳青岚话中的那点子嘲讽意味，很是得意地点头。“那是，一看就知道你没做过坏事。所以，这事还是要看我的。”

“鹿鸣阁里的祖师画像只要没有弄坏，授课修士和长老们是不会管的。这个我已经跟我们班的那个授课修士确认过了，你放心。”

他又喝了一口茶，接着道：“我们先仔细地察看那些祖师画像，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先不要动，先研究研究。等我们发现得差不多了再找一天时间避开所有的人仔细看看。这样不就可以了，没必要弄得那么复杂的。”

他拿起一块菊花糕放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柳青岚依旧能够听出他话里的对他的鄙视。

柳青岚心中暗自嘀咕，这孩子果真还是小孩子，无论他怎样早熟，还是很小孩子气。虽是这样想，但柳青岚也还是很佩服着原梓的。这计划虽然简单，但可行性还是很高的。

纵使心底诸般想法缭绕不去，但他那张即便是在父母面前也总是能够恰如其分地表露情绪的圆滚娃娃脸如今却是始终带着暖暖的微笑，让人难以揣摩其深意。王渊看着柳青岚脸上的笑，觉得大异于平常，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能闷闷地吃着手中拿着的菊花糕。原梓自是对柳青岚的不同有所察觉，但也没说什么，只在那里喝茶吃糕点。

他与柳青岚不熟，虽然知道这时的柳青岚跟他听说的不太一样，可那又怎样，他是他见过那么多修士中最有趣的一个，不凡那是理所当然的，倘若他真的平凡，那才会让他失望呢。更何况，那些大人总是自以为是，总认为他们是小孩子，不懂事，哼。

柳青岚自然清楚自己此时与往日不太一样，可他并不在意。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试探呢？一种针对聪明人的试探。而此时坐在他身边的这两个，年龄虽小，但聪明得很，尤其是原梓。他不像王渊，初入修仙界，缺少对修仙界的认识。他天资很好，火系单灵根，出身虽不太好，但背后却站着天慎道人，心性智慧皆超人一等。柳青岚可以肯定，若他真的能站在修仙界的巅峰，这原梓也不会差的太远。这对柳青岚来说，是一件好事。

一个人站在顶峰的那种感觉，已经尝试过一次的柳青岚不想再尝试了。所以，无论是对手还是敌人，柳青岚都不会介意，不是一个人就好。

那天，王渊和原梓早早就回去了，只留下柳青岚一个人坐在亭子里。

接下来的十天里，柳青岚和原梓每日只管盯着那些挂在墙上的祖师画像，希望能找出什么东西来。他们没有叫上王渊。不说王渊如今才开始修炼，最近刚好对引气入体有点头绪，就算他已经引气入体，也不行。毕竟他还得专心听授课修士授课，他对修仙界认识很少，几乎没有，此时不认真听课，以后该怎么办。

这样一来，他们就只有两个人了，工作量更大，幸好他们也不急，慢慢找就是了。但他们的行为多少有点反常，引得身边的同门疑惑不已。

原梓还好一点，他向来随心，身边的同门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对他的本性有点了解，他们虽觉得有点古怪，但也有点习以为常的感觉。

柳青岚就惨了点。他虽然也是乙班有名的怪人，但他的怪异之处就在于，平常授课修士在屋子里授课的时候，他都是在睡觉，还美其名曰冥想。现在他不睡觉，改为盯着墙上的祖师画像看了，众位同门感觉到很古怪，便也就开口问了。这柳青岚平日里是有点古怪，修为也不错，但性格还是很好的。

众位同门的年龄偏小，眼睛漆黑明亮极是好看。但柳青岚看着这些极好看的眼睛盯在自己身上，等着自己的回答，一时之间极为无语。最后也只能艰难地找了一个借口。

“我最近对绘画有点兴趣，这鹿鸣阁里的祖师画像都画得很好看，我在研究它们的画法，想着能不能偷师？”

“那你的研究有结果了吗？你研究好了，能给我们画几张吗？”一个坐他前面的同门问道。

柳青岚连忙摆手，做出有点气馁的样子：“还没有结果，我发现我对绘画似乎没什么天赋，最近都没有什么收获，我还在想着是不是该放弃了呢。”

“那你不睡觉了吗？”一个坐在他右手边的同门也开口问了。

柳青岚连忙否认：“我那不是睡觉，我都说了很多遍了，我那是在冥想。”

“哦。”围在他身边的同门乖巧地点头，但那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着的那点纵容却让柳青岚很是无力，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此时的他们，依旧带着幼童的天真与善良，但柳青岚知道，这样的他们很快就会改变了，宗门不会让他们这样天真下去的。无声地轻叹，他也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长大，是必然的，不长大，他们就得永远地消失在这修仙界中，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仙路，永远都不是平坦的。

9、探秘鹿鸣阁（二）

为了找到鹿鸣阁中挂着的那些祖师图像的怪异之处，柳青岚和原梓翻找了很多的资料。包括历代祖师的自传和列传之类的东西。而就为了找到这些资料，他和原梓在藏经楼第一层的那些繁杂多样的玉简里奋斗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连藏经楼里的驻守的前辈与同门都对他们两个熟悉得很。

到最后而为了借阅他们找到的玉简，他与原梓还分别找了柳青珏和天慎长老。没办法，他们两个是新入门的内门弟子，在藏经楼里的权限不足以支持他们从藏经楼拿走那上百个与历代祖师有关的玉简。原以为这样大动干戈会引来他们的疑问，但出乎他和原梓意料的是，柳青珏与天慎长老看到那堆玉简，只是笑了笑就离开了。什么也没说但又透着诡异的笑却让他们两个绷紧了脑海里的弦，可到了最后，他们什么都没发现，对视一眼，原梓耸了耸肩，转身奋斗去了，柳青岚无奈，也只能继续翻阅那些玉简。

阅读玉简是要消耗神识的，柳青岚是隐藏了自己的修为的，自然不会用尽全力，只能不时地停下来休息一会，用纸张记录下自己查找到的内容，然后两人再相互讨论一会。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那些暗中观察的人称奇了。

莫基山脉的主峰莫鸿峰峰顶是一片宽广的平地，这平地上矗立着一座巍峨庄严的大殿，大殿墙壁上勾勒着种种玄奥的符文，不时有不起眼的灵光闪耀。这座大殿就是莫奇派的议事大殿。

惯例的议事结束以后，莫奇派掌门鸿慎道人让他的弟子取来灵茶，招呼各峰长老饮用。大家正乐呵着品尝灵茶之时，他突然想到了藏经楼驻守长老提起的事，便向天慎长老问道。“听安慎长老说鹿鸣阁里有弟子正在大量查阅历代祖师资料。那两个弟子其中一个还是你的后辈族人？”

天慎长老见掌门问起，也没有想要掩饰什么。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另外一个是我门下弟子柳青珏的弟弟，柳家的嫡次子柳青岚。”

“呵呵，看来他们是有所察觉了吧。”玄慎长老喝了口茶，笑道。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到，现在只是看他们在处理历代祖师的资料。不过，他们的神识都不差，能与炼气圆满的弟子先比拼了。”天慎长老悠悠道。

“哦，这样说来，他们两个倒是挺不错的。”

“是啊，潜力很高。呵呵，天慎，你可有福了。”

天慎长老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如今的莫奇派又哪会缺少有潜力的弟子，不过，他们两个倒是真的很不错。

“潜力是有，但也不知他们的机缘如何。祖师画像中藏着的东西虽然对我们没有多大的用处了，但对他们这些小辈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不管如何，当年我们虽然也发现祖师画像另有玄机，但都拼命地想着筑基。谁知道，筑基以后，我们就离开鹿鸣阁了，后来就没有机会去查看了。现在看着这些小辈去查也是不错的。”鸿慎长老脸上挂着亲切的笑，语气可就有点不怀好意了。

诸位长老听此，也想到了自己当年，不禁也都笑了。

当年的他们，真的也曾注意那些祖师画像，可惜的是，只有那么几个人能找出其中的玄妙之处，得到历代祖师留下来的东西。这么一想，又想到了那几个人，当下都是脸色莫测。

鸿慎道人望见他们脸色变换，也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心下也是一阵波动。慢悠悠地喝下了杯盏中的最后一口茶。

“你们都回去吧，门中诸事还要多花点心思，但也不要落下了修为，否则与他们差的太多也不好。”

“是。”听到这句话，诸位长老一凛，忙应了声。

回到了莫天峰，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柳青珏，天慎长老知晓，这弟子怕是等了很久了吧。于是便直接示意柳青珏，让他跟他走。

“不用担心，你弟弟他还不错，”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那是一个机缘，若有一天，你弟弟比你先走一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柳青珏听了这话，也明白了些什么。

他笑笑，对天慎长老说：“他若真能比我先走一步自然不错，若不能，我这兄长也是能护他的。”

天慎长老望着柳青珏年轻的面庞，一时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弟子。不错。回去吧，好好修炼。”

天慎长老望着柳青珏离去，不禁想起了当年的那个人。

当年，那个人也是站在他的面前，对着担忧的他笑道：“他能比我先走一步自然是好，若不能，我也是能护住他的。”

他不禁喃喃出声：“文师兄，你们两个可还好？”

柳青岚和原梓并不知晓他们俩的行动已经被诸位长老知晓，只是依旧专心地查阅那些资料，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都一一探查过。

十来天以后，他们终于找到了。

他们望着自己找出来的地方，一时相对无言。

这些祖师也太能折腾人了吧。

无他，他们开始时是察觉到那些祖师画像里面另有玄机，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找了那么长时间的玄机居然是在那些画像上中祖师衣袍的花纹里。

那些花纹彼此缭绕，复杂难明，但其实却是某种文字的变形，而这种文字，却是开宗祖师出生之地的一种祭祀专用文字。这还是他们在翻阅了历代祖师传记里面找到了那么几个类似的图案才发现的！这种祭祀文字，只有祭师才懂，他们一个毛头小孩一个伪小孩，却是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种文字。

没办法，既然已经找到了线索，那么接下来就是沿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藏经阁已经不能再为他们提供相关的信息了，他们只能借助家族的力量翻译这些文字。柳青岚与原梓商量了半响，才决定分头行动。

原梓只是原家的旁系弟子，虽然因为资质原因而得到家族的看重，但毕竟不是嫡系，关系上差了不止一层，若让他对原家的人开口，只怕结果会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只能由柳青岚对柳家开口，而他自己则是去天慎长老那边探探口风，顺便准备好各种符篆，以备不时只需。

二十七天以后，柳青岚和原梓站在鹿鸣阁院子中的那个亭子里。根据他们查到的资料，这个亭子将是他们这一次探索路途的入口。

柳青岚看了看原梓，原梓见柳青岚看向他，便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开始了。

柳青岚又通过神识扫视了一翻周围动静，很好，没有人在，也没有人用神识关注他们，这天也是鹿鸣阁的休息日，纵是有人会到鹿鸣阁来，也是极少。而对他们的行动知道得比较多的王渊，却是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们的邀请，到门中的坊市去了，没有跟他们一起行动。

见一切没有疏漏，柳青岚从自己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纸。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纸上写着的东西，但依旧忍不住浮现满脸的黑线。

满满的一大张纸里面，写的全都是历代祖师的功绩，其中以开宗祖师为最，他自己的便已占据了全篇内容的四分之一。

清了清嗓子，柳青岚无奈地用一种奇怪的口音念着：“我等弟子，今追众祖师伟绩于鹿鸣阁前。……”

随着柳青岚那诡异的声音不停响起，一道光慢慢地从亭子中央的那块碑中浮现。这道光因这柳青岚话语声调等的变化而慢慢画出一个大阵。

这是一个传送阵！这大阵一形成，原梓便肯定了。

而此时的议事大殿之中，一众长老看着半空中的那一幅全息投影，听着柳青岚清脆的童音用诡异的声调念出诡异的话语和那个慢慢形成的传送阵，一时间尽皆愣住了。

回过神以后，便见自己身边诸位同门都挂着一抹莫名的笑容，看样子，都是想起了当年那些人死活都不肯告诉他们当时他们是如何进入那个地方的，并为了逃避他们的追问而东躲西藏的情景。

原来，是这样么。

微微叹了口气，天慎长老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真是死要面子啊！

半个时辰以后，柳青岚终于停了下来。

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杯盏，一口喝干了才松了一口气。

他收起杯盏，转头正要招呼原梓进入那个传送阵，却见原梓呆呆地看着他那刚刚还握着杯盏的手。

柳青岚极为淡定。

“这篇文章是你我共同描绘出来后经过专人翻译的，我也去学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自然是要练习一番的。这便是练习以后的习惯。”

原梓回过神，不置可否。

“你说，这篇文章是经过人翻译的？”

柳青岚听到原梓这话，神色平淡。

“柳家请来了那个地方的祭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分开了找她教的，你放心，这篇文章入了你我的眼，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原梓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踏入了传送阵中，柳青岚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但他也不再解释什么，跟着原梓踏入了传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