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辰落九霄(强强 第一卷)——火狸
火狸  发于:2012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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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迟迟无法回应决定,他需要想清楚。

赫九霄却与他不同,他向来只考虑自己,他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他不在乎别人说他是魔还是医,但他听到赫千辰的这番话,后面原本要说的,此时却不再说了。

行路往前,之后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交谈,杀手已除,也不再有人暗袭,只是车里的绵歌出了点状况,先前中的毒虽然服了解药,但似乎是迟了一些,他开始发烧,状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不好的时候高烧不退,人像是有些迷糊,口中直说胡话,赫九霄从来当他不存在一般,只让冰御赶车慢一些,不论绵歌情况如何,他都没有看过一眼。

因为这,本来第二日夜晚就能到千机阁,给绵歌请医的时候拖了一拖,速度也无法加快,将近千机阁的时候已经是当日后天的午后了。

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下起了雨,绵绵细雨淅淅沥沥的,路上略微有些泥泞,等到了城门,进城之后就能到千机阁了,这点细雨却让行路的人不得不停下避雨,绵歌在车里,冰御赶车,头上也有顶棚遮蔽,赫九霄和赫千辰策马到了树下暂时躲避,料想这场雨来的快,去的也不会慢。

“下次如果有事,叫人到赫谷传话。”树下,赫九霄下了马,取出随身带着的水囊递给赫千辰。

他接过,喝了一口,又递还给他,“不是每次都那么不走运,需要血魔医来救命的。”拾全庄里的是个意外。

赫九霄也喝水,赫千辰本来从不与人对饮,更不说是共杯,但自从他和赫九霄月下共饮之后,好像已不在乎这些,他看着赫九霄和他用一个水囊饮水,神色如常。

此事若是放在其他走江湖的人身上,那是半点都不奇怪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况只是一起喝个水,但檀伊公子不是寻常江湖人物,血魔医也不是会和他人分享东西的人,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在树下避雨,一起喝水,间或互相交谈几句,若是知道两人身份的人看见了,怕是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冰御已经见怪不怪了,有人却足足愣了大半天才敢走上前,“阁主?”这真是阁主?他们那个好洁到了极致,连衣角都不和人沾的阁主?

细雨之下青衣如风,迷迷蒙蒙的似乎离得很远,淡淡的语声在风里飘过来,“赦己,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四十一章:感觉

离他们避雨的树不远,那人站着已经有一会儿,闻言连忙收起满心的讶异,上前回答,“回阁主,是阁里听说你回来了,叫我来迎阁主回去。”

赫千辰出门,从不要人迎接,也不喜欢带太多人,这次要赦己来迎,不像阁老们的做法,“谁叫你来接我?”

“是紫焰姑娘,她回阁里来取东西。”赦己当着旁人的面不好说是“南无”有事,紫焰回来调派人手,处理事务,只能这么回答,一边答,眼角的余光一边在赫九霄身上打量,这人莫非就是传言所说,与阁主关系匪浅的血魔医?

许多人没见过赫九霄,但他们看到赫九霄的时候都会猜到他就是血魔医,也许是因为他俊美到显得犀利的相貌,也许还因为那种谁也模仿不来的冷,那不是表面上的冰冷,而是从里到外,从骨髓到血液都结霜的寒意,仿佛他身上流的不是血,而是冰。

赦己偷偷打量,赫九霄却不看他,“他是谁?”他对着赫千辰问。

“千机阁右使。”忘生,赦己,千机阁左右两使,本来赫千辰出行是要带上其中一人的,这回却谁也没带,答了话,他望了望天上的雨,“看来一时半刻还停不了。”

为什么他觉得血魔医方才瞥过的眼神特别的冷?赦己不敢乱看,“属下可以回去叫人准备马车,阁主只要稍等片刻……”他还要说下去,却见赫千辰沉吟了一下,“不必,这点雨也下不了多少时候,等等就是了。”

“是。”阁主不走难道是因为血魔医?赦己心里猜测着退到远处。

赫千辰站在树下,雨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树下和外面犹如两个世界,这回是真的到了千机阁了,“才几天路途,被那些事拖延,竟然现在才到。”

赫九霄和他一起望着外头的雨,“我倒是觉得日子短了些。”

赫千辰不知道他是怎能这么不在乎的说出这句话,他本来有些怅然,听了这话又有些好笑,“所以你不医绵歌,一是因为你不在乎他的生死,二是为了多走些时日?”

“如果我说是呢?”赫九霄不答反问,赫千辰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他抬手,敛了笑意,拂去一滴雨水,那滴雨水落在赫九霄的脸侧,看来就像一滴泪,在那张冰冷的脸上奇异又矛盾的魅力。

赫九霄从不流泪,在别人眼里他甚至是无心的,他抓住赫千辰刚要放下的手,“你也在意我。”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在意。”赫千辰被他突然抓住,并不惊讶,也不慌乱,“九霄,你所说的,所做的,我都记得,我答应了去想,就不会逃避,也不会怕承认我在乎你。”

他说的很沉缓,很认真,显然是考虑了很久的,他本来就不是怕事的人,就算摆在眼前的事也许会让别人觉得反感甚至是厌恶,对他来说却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他见过的事太多太多,如今岂会仅仅为了有人对他好就想要逃避,只是这个对他好的人,是他的亲哥哥,而已。

而已……吗?赫千辰举目远望,看到赦己望着他们的眼神,其中的惊讶和意外他在许多人眼里都看到过,淡淡的眸色收回,他不知道他和赫九霄眼下看来像什么。

“我还分不清楚,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在乎是哪一种,九霄,难道你分的清,知道对我不是兄弟之情?你只是要一个会关心你,也能让你想去关心的人,因为我是你的弟弟,你自然会想对我好。”自那个让赫千辰失去冷静的吻之后,在路上他就想了很多。

“这是你的回答?”赫九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放开赫千辰,雨水啪啪的声音继续着,激起草木的清香,迷蒙的雨犹如一道帘幕就挂在他们眼前不远,他这句话问出口,空气里就逐渐冰寒起来,这晚春的雨水仿佛是落在寒冬。

“我不讨厌你的吻,但你我都知道,我们若不是兄弟,在刚见面的时候,你不会救我,而后,我也不会想要救你,正因为我们是兄弟,才让我们那么在乎对方,九霄,你不能想要什么,不去分辨缘由就想抓到手里。”清风细雨之下,赫千辰说着这番话的神情很淡,甚至有些微冷,在面对难解的问题的时候他总是显得特别冷静,特别的理智。

他不是不敢承认,更不是逃避,而是他看的太清楚,“我们都是赫无极之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和别人不同,生在赫谷,你和我,都不懂得感情,你有侍妾无数,但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人扔到无极苑试药,而我,却连碰触别人都做不到,我讨厌和人接近,也从来没对人动心,我对人的感情即便到极致也就只是喜欢,就和喜欢草木花鸟一样,别人感觉不出,但我知道。”

“所以你以为,我只是错估了自己的感觉?”赫九霄冰冷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水汽里的冰寒依旧浓重。

赫千辰眼底的沉静波澜不兴,目光投在雨中,有几分沉吟,些许自嘲,“我……无法确定,也许,我们真的对彼此有感觉,也许,我们只是兄弟之情,因为无法对他人产生感情,就只能在对方身上寻找慰藉,然后被自己弄混了。”

他承认他对他有感觉,却理智的去分析这种感觉,赫九霄眼底的冰冷犹如涂上血色,溅起无数猩红,就连远远站着避雨,不敢去听他们对话的冰御和赦己都感觉到那份冰寒血煞之气逐渐蔓延,几乎忍不住发抖。

“因为我对他人无情,对你有情,便不分是何种情感,只想得到你,就不去考虑其他了,是吗?”

赫九霄的话和他的脸色一样的冷,赫千辰那几句似乎激怒了他,也可能是说中了要害,赫千辰却被他话里那句直白的“想得到你”一惊,脸色一沉,转头看他,“难道不是?”

赫千辰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一切,谁也不能在他面前掩饰任何。

赫九霄无法回答,他自己也说过,他从不懂何谓情爱,一直以来他的所言所行只是凭着本心,想做就做了,他想吻他,就吻了他,想得到他,就会设法得到,就算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也一样,除了兄弟关系,他们之间没有别的牵扯,他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他想让他在身边,有什么让他爱上他,再也放不开来的更好?

可讽刺的是,他们都不懂得情,也不知道何谓爱,又如何来分辨?

如果有旁人在,也许会说,情之所动是自然随心,心有所感,就会牵挂,但若牵挂的对方本来就是自己的兄弟,那这份牵挂又该归类于何种呢?

远远的,冰御、赦己、马车里的绵歌,都看着树下的两人,隔着雨色看过去,檀伊公子青衣卓然,仿佛不可撼动的山石,偶有流云拂过,带起一阵飘逸的深远,他在那浓重的冰寒笼罩下依旧神色不变,在他身边,森寒噬人的冷意随着水汽弥漫,他们几乎错觉,这场雨要随着那锦衣人散发出的寒气,凝结成冰。

就在此时,有人向他们跑来。

“阁主——”雨中,一道女声焦急,她似是太过慌张,没有带任何雨具,也没有骑马,原本该是紫衣如烟,此刻却狼狈的贴在身上,裙角早已沾上泥泞,她的心急和关切,任何人都看的出来。

她到了近处,看到树下的青衣人,抑制不住心里的急切,差点就想投入那青衣的怀中,却还是在近处停下了脚步,淌着雨水的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如释重负,“你没事……太好了……”

树下的两人同时看她,她这才发觉赫千辰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他的俊美令人胆寒,那股妖邪的冷意使人心颤不敢正视,锦衣束发,冰冷的同时显得冷酷,那双眼睛里的,莫非是残忍?还是血腥?

她忍不住屏息,几乎是在看到这个人的同时就知道,他就是血魔医。

赫九霄也在看她,“你说的喜欢,难道是指她?”他指的是赫千辰之前的那番话,他说对人最极致的情感,也不过是喜欢。

赫千辰皱眉,他不希望赫九霄的话让她误会什么,“她是紫焰,与我一起长大。”

“阁里收到消息,说阁主路上遇到暗袭,我要赦己来接人,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心急之下就跑了出来。”紫焰抹去脸上的雨水,微微一笑,她只当没听到那两字,即便听到,又能如何,她不过……是和他一起长大。

“这位想必就是名满天下的血魔医了。紫焰在此见礼,多谢血魔医护阁主归来。”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自己所说的,性情冷戾又无情的血魔医,竟然会亲自护送他人。

“我做什么,只为自己,也用不着你替他来谢我。”赫九霄冷冷的说,丝毫不留情面。

第四十二章:难辨

紫焰一僵,赫九霄负手不再看他,却转头去看赫千辰,“你也要谢我吗?”

他是要他在这里说出来?赫千辰似乎是笑了笑,不接他的话,对紫焰说道:“我和他之间不用言谢,你回去吧,这里下雨,你的衣裳都湿了。”

他竟然这么说?!紫焰秀眉一拧,她没理会什么衣裙,忍不住开口问,“阁主和血魔医当真像他们说的……”

他们是谁,他们说了什么,她却只说到这里就闭了口,赫千辰和赫九霄显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两人的神情却都很自然,冰冷的依旧冰冷,沉静的这个也不见对传言有什么不快,她怎么都问不下去了。

赦己到了树下,适时打破此刻僵硬的气氛,“阁主,雨停了。”

雨下了一阵,不知何时天色已经放晴,进了城不多远就到千机阁,赫九霄本来不必再送去,但他看来却没有和赫千辰马上分别的打算,冰御还是赶着马车,赦己把自己骑来的马给了紫焰,女子身上穿着湿衣总是不好,她先回去。

他们这一行人还没到千机阁,门前就已有人候着了,是忘生和几个阁老,阁里的人都知道阁主不喜欢太张扬,所以出来迎接的人数不多,但人群里五名阁老都在,要说不张扬,对里面的人来说也算是十分隆重的迎接了,而之所以这回长老们都那么积极,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血魔医。

血魔医亲自护送,江湖中谁听说过?自从知道他们的阁主独自一人去赫谷,又被血魔医亲自送回来的时候,五名阁老再也坐不住了,这回出迎与其说是接赫千辰,不如说是为了看赫九霄。

“当真是血魔医亲自护送阁主?”

“千机阁自己的消息,还能错的了吗?”

“别说了,人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看到前面并驾的两人,柳风故连忙迎上去,堆起满脸的笑,“阁主回来了,这位就是血魔医吧,快请快请!”

这一趟出门似乎对赫千辰没什么影响,那些暗杀的人也没产生任何作用,翻身下马的人脸上还是那副从容淡然的表情,对他们微微颔首,又指着后面的马车说道:“里面的人安置去客房,请医诊治。”

“血魔医不就在此,请他诊治不是刚好?”千机阁里已经得到消息,说他们阁主救回一个人,阁老之一,站在柳风故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便这么提议,他像极富甲一方的商贾,腆着个肚子,要是他不出手,谁也不知他是阁老之中身手最好的一个。

只要忽略他眼里闪过的精光,这个提议听来似乎也确实很有道理,赫千辰让人把马牵走,“方阁老打算用什么来换血魔医的诊治?”

这一句很随意,语声甚至很温和还有些好奇疑惑,那个叫方啸的阁老却马上闭了嘴,他方才的那句原本就是有意说的,血魔医的规矩谁人不知,谁敢随便请他?他只是想看看赫千辰的反应,也是想试探赫九霄的回应。

“若是你要我医治他,连你们五人的命在内,都不够。”这就像是另一个世上传来的话,方啸闻言收敛了笑,感觉一道寒如冰刺的目光从他身上划过,确确实实,就像被何种利器划过去,被那种眼神看到,身上忍不住会冒起寒意。

一阵笑声,柳风故拍了拍方啸,“方阁老怎能开这种玩笑,阁主才回来,路上一定是累了,你在这里问东问西,岂不耽误了阁主休息?”

“是,是,是我的错。”方啸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其他几名阁老一起打了圆场,方啸勉强定了神才敢抬眼,“阁主不如……”他张着嘴说了一半,呆滞的看着门前。

所有人望过去,都愣住了,他们都听过传闻,却没见过事实,血魔医是在和阁主道别?那是拥抱?拥抱当然没有什么不对,很多相熟的人在道别之时都会拥抱,但……他们的阁主,怎会与人拥抱?忘生是左使,本身也有些特别,阁主最多容他近身,这个血魔医,却是可以……拥抱的?

“不进去坐坐?”赫千辰没有推开他的怀抱,他要说的已经说了,余下的就看赫九霄怎么想,再还不能分辨清楚之前,他不会斤斤计较一个拥抱,何况之前连亲吻都已有过。

紫焰已经换了衣裳,她站在阁老后面,和那些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人一起看着两人道别的场景,看到赫千辰说了什么,然后神情就似有些异样,那就是普通的拥抱,互道珍重,但在她看来,却不全是如此,对那两人而言,不知又是如何?

“进去坐了,你能容我留下想明白?”赫九霄问他。感觉到紫焰望来的目光,冰冷的眸转到她身上,那一眼直直望过去,仿佛只用眼神就能将人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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