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影轻咳了几声，脸不由自主的红了。

“纪烟若给皇上请安。”纪烟若站起来，施了一个礼后重又坐回去，脸上一片死灰。

皇甫念轩抬头望她，见不到愤恨才稍稍放心下来。

他苦笑了一下，把脸贴在追影的小腹上，似在喃喃自语。

“朕对不起的人太多，但烟若，即使朕再不是人，再混蛋，也希望你能在我心爱的孩儿面前多说我几句好。”

追影笑着去拍他的脸，似笑非笑，“小心眼。”皇甫念轩顾忌的他知道，只是经历了那么多，那段往事算是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记不清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落胎毒害

“公子，安胎药送来了。”三人还在说着什么，若雪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药汁过来。

追影一下子垮下脸，不情不愿的接过来放到一边。

皇甫念轩见了立刻抢过来，拿在他的眼前，表情严肃，“影儿，现在趁热喝了，凉了对身子不好。”

追影随手接过黑漆漆的安胎药，一饮而尽。

“追影，我们回去吧，外面起风了。”

皇甫念轩鹰眼精光一闪，死命的想要把追影带回去，手摸着他白嫩的手，低声的求着。

“你！”摆明就是不想他与纪烟若多说几句话，追影黑眸瞪了瞪，怒气闪现，抚着胸口喘了几声。

“影儿，你没事吧，好好，你说怎样就是怎样。”皇甫念轩立刻帮他拍着心口，脸上露出自责的模样，手下轻柔异常。

“我……我就想好好的看着秋景……你天天在御书房里……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脸色为得煞白，额头已经见汗，他一手捂着肚子，慢慢的蹲在地上。

“影儿……”皇甫念轩连忙将痛得滑落到地上的追影抱起来，“你怎么了？”这一次连着声音都颤抖的，浑身上下一下子凉了下来。

追影两只手捂着肚子，痛得说不出话，张口咬住皇甫念轩的手臂，“呜呜……疼……主上……疼……”

皇甫念轩低头去看，惊慌的发现粘稠的血液由他双腿间流出，顾不得手臂，将人打横抱起飞速的回到青龙殿放到床上，对着若雪大喊，“快去找颜漠，快去！”

“是。”若雪连忙应声而去，急急忙忙的奔出去……

追影痛得直在床上打滚，惨白的唇被他咬出血来，那股痛仿若是有刀子在肚子中慢慢的缴，带着孩子尽力的厮打踢闹，缴得血肉模糊。比痛更猛烈袭来的是深深的恐惧，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这一个怎么都不想失去了再没有了，他宁愿现在就去死。

追影用力的抓着皇甫念轩的胳膊，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似地呢喃，“救他，我要你救他……救我的孩子，主上……主上……”被汗水和泪水氤氲的眼睛闪动着光彩，那么晶亮得让人心惊。

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慢慢的浸染在血水中，身下的龙床上更是惨不忍睹。

看着追影苍白如纸的脸，不能自抑的颤抖的唇，皇甫念轩不可抑制的颤抖，手抚着追影的背，心口一阵一阵的紧缩。

是他的错，没有好好的保护他，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么痛苦。他现在恨不得杀了自己。他捧着那白玉一般的脸，温柔的擦去上面的汗水。

“救孩子……救孩子……”咬住唇，即使那么痛，一字一句那么清楚。孩子只有六个月，他不想失去，下个月颜漠说他就能活下来了，不能在现在没了。

“别担心，影儿。”皇甫念轩心痛的说，“都会好的，孩子会没事的，别担心……”尽管他一样的害怕，却忍不住安慰起怀里再也禁受不住丝毫打击的人。

追影已经痛得有些神智不清，只是不停的说，痛得没了翻滚的力气，只是那双手丝毫不肯放开皇甫念轩，就像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一块浮木。

过了一会，颜漠赶到，看到床上的血水，眸子不由得睁大，粗暴的推开皇甫念轩，自己开始为追影扎针。

纪烟若速速回到莲蔷宫内，眼神冷漠的瞅了瞅自己身边的凤儿，突然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死死的抓了她的手。

“快些出宫，立刻出宫。”她的眼眶泛红，身子几乎站不住，但声音很坚定。

凤儿了愣，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再也站不住，扑通跪在地上。

“娘娘……”说出两个字她便哽咽住，低着头不语。

纪烟若抚着额头后退几步，扶住了雕花的柱子，不可置信，“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不断的重复，忽而大笑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置我于何地？”在她想明白看清楚的时候，偏偏她身边的侍女要要了追影连同他孩子的命。

凤儿呜咽着，爬过去抓住纪烟若的裙角，不断的叩头，“娘娘，奴婢只是不想娘娘一日日的愁苦下去，奴婢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的。他已经有一个孩子，娘娘什么都没有。皇宫数十载，娘娘也很苦啊。”

纪烟若的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哭的不可自己。

“收拾细软，拿着我的令牌出宫，再也不要回来了。凤儿，出宫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千万别被捉到。”否则以皇甫念轩冷酷狠毒的性子，凤儿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凤儿叩了首，依纪烟若所说，趁皇甫念轩未彻查的时候跑出了皇宫。

颜漠用了整整三个时辰才把孩子保住，他累得差点跌倒在地上，但是看见皇甫念轩的时候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眼眸里写满愤怒。

“你就是这样看着他的，我要是晚来一刻，他和孩子的命就都没有了。”

皇甫念轩低头站着，不言不语，眼神空洞。他的指甲嵌进手心里，血迹已经干涸，眼睛赤红着，带着几分嗜血的魔性。

颜漠忽然拽住他，语气依然不好，但也知并非全部怪他，“把那两个跟着追影的御医找来，我有话问他们，你现在去守着追影，等他醒了，立刻命人告知我。”

皇甫念轩心里担心着追影，颜漠的话刚落他就奔了过去，抚着追影的脸颊落泪。

这人生生的又瘦弱了几分，为什么跟他在一起，追影总是受苦。

颜漠挑眉望着那两个战战兢兢的御医，拿起药碗闻了一下，猛的变了脸色。

“红花……”

“是。”太医颤抖着如实禀告。

他们只是疏忽了一下便让皇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这药是谁负责煎的？”后宫之中还有谁想害追影。

太医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颜漠一滞，碰的摔了药碗，拍着桌子站起来，眼神凌厉。

“皇上让你们照顾皇后，你们就这么马虎，皇后有个万一，你们全部都得死。”他很少那么狠戾，只是这一次追影着实让人后怕。那一床的血迹，他差点以为孩子保不住了。

两个太医吓得瘫软在地上，不停的认错，面无血色。

“你们先退下，这事不许张扬出去。”

“是，老臣明白。”虽不知这人的身份，但从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来说，必定非凡人，听他的话总归是对自己没有坏处。

追影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第一件事就是摸着自己的肚子，知道孩子还在，忽然松了口气，转头看揽着自己的人，唇角勾起一抹笑，坏心的捏住了他的鼻子。

“唔……”皇甫念轩两天未睡，刚迷迷糊糊的睡一会就喘不过气，凝眸一看，欣喜若狂。

“影儿……影儿……”他真怕追影一睡不起，怕他会失去。

“傻瓜……”

追影歪头皱皱鼻子，摸了摸他脸上的泪水，同皇甫念轩哭作一团。

第一百九十五章：求情

“来人，快去清羽宫告诉颜漠，就说皇后醒了。”给追影掖好被脚，皇甫念轩从床上下来，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声，自己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苍白瘦弱的追影。

追影轻咳了几声，蹙了蹙眉，嗓音十分沙哑，带着几分的病态。

他伸出手去指指桌上的茶水，黑眸望向皇甫念轩，嘴巴瘪了瘪，像是得不到想要东西的孩子。

皇甫念轩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试了一下水温才又小心的倒出一杯水拿到追影的嘴边，噙着笑看他喝下去。

他们谁都没提究竟是谁想要了追影母子的命，更没提那差点失去的恐惧。皇甫念轩就那样抱着追影，感受他平衡的呼吸，心底对那个侍女越来越恨。

颜漠来了后细细查检一番，幸而胎儿也没有大碍，告知追影再修养几日最好，而且不能下床走动。

哄着追影睡下，皇甫念轩看着倚在自己怀里不断受苦的人，眼神一冷，温柔的点了他的睡穴，确定他暂时不会醒来。

“黑龙，把那个女人带来。”冰冷的不带温度的声音让黑龙恍惚了一下，多久没有看到主上露出这般嗜血的表情了，这一次那个下药的侍女怕是会被折磨死。

不出片刻，原本已经出宫的凤儿便被绿水和青岚拖着进来，她头发散乱，脸上带着惊恐和无助，看见皇甫念轩便扑通的跪在地上，一直发抖。

“回主上，她是莲蔷宫的凤儿。”绿水脸上透明着阴狠和杀意，踹了原本就趴在地上的凤儿一脚，冷冰冰的回报。

青岚撅着嘴，看也不看狼狈不堪的凤儿，只觉得现在动手杀了她才是痛快的事。

皇甫念轩冷冷睨了地上的凤儿一眼，示意绿水掰起她的头看着自己。

凤儿的嘴唇被她咬的残破不堪，额头上也因为刚刚接触地面弄出血来。此刻她被迫的看着皇甫念轩，浑身冰冷着，手紧紧的攥着，不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命。

“先带到地牢，不要让她死，最好慢慢的折磨，等她受不了再说。”皇甫念轩嫌恶的皱眉，手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追影，压低了声音吩咐。

绿水脸上勾起笑，眼神射出喜悦的光来。正好闲来无聊，有个人给他折磨一下也好调解。

他不是生来就嗜血的人，但对于伤害他重视的人的人，绝对不会手软。

凤儿一听关于自己的处置，一下便昏了过去，头强在地上，汩汩的流血。

带走凤儿之后，皇甫念轩低头去看追影，唇角抿着，捏了捏他白皙的脸颊，轻轻笑了一声，带着无限的宠溺。

“醒了还装睡做什么。”

璀璨的黑眸张开，追影咬了他的手指一口，无奈的叹口气，用脑袋蹭了蹭他胸膛。

“你都听见了。”他也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瞒不过追影，怕是刚刚的睡穴也被他冲开了。

追影点点头，不可置否，不悲不喜。

“朕以为你会为她求情。”看着他平静无波的样子，皇甫念轩低头吻了吻他的侧脸，幽幽的道出自己所想。

他并不想放过凤儿，但如果追影真的求情，人也不会害他伤心。

这一次追影摇摇头，望着窗外，神情哀伤。

拿着皇甫念轩的手放在自己的肚腹上，一下下的滑过每一处，过了良久才重新开口。

“知道自己喝了落胎药后，我很害怕，怕自己保护不了他。”轻轻颤抖，墨发散在皇甫念轩的胸前，追影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

皇甫念轩心里一疼，环住他的手臂紧了紧。

“我不是善心的人，害我的人，我不会救，主上想要怎样惩罚便怎样吧。”一向冷心冷情，他还没好心到去救自己的敌人。

“好。”皇甫念轩爽快的应了，趁机又偷偷亲了他的唇角一口，笑的满足。

不怕他嗜血，不怪他心狠，怪就怪那个人伤害的是他最为重要的追影，是他一生的宝贝。

次日皇甫念轩去上早朝后，追影不意外的迎来了莲蔷宫的纪烟若。

他望着那人咬着薄唇跪在地上，手紧抓着两侧的衣角，不似以往的风华，仿佛只三天就生生瘦了一圈。

“起来吧。”捧着茶盅，追影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纪烟若抬头去看，坚定的摇摇头。

“求你放过凤儿。”她昨日才知道凤儿仅仅出宫一刻便被捉住，并且送到了皇宫里极为隐秘的地方。

她心里担忧着凤儿，她才十九岁，进宫成为她贴身侍女那年才十一，照顾她八年，忠心耿耿，现在犯错也是为她。

追影愣了愣，慢慢的皱起眉，指了指那边的凳子。

“若雪，扶着纪贵妃起身吧。”

若雪依言照做，几乎半强迫的拉起纪烟若，让她坐在那张凳子上。

追影抚着小腹，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品着茶，他躺在皇甫念轩特意命人打造的藤椅上，舒适的眯起眼睛。

“追影……真的求你……”纪烟若的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襟，看起来楚楚可怜。

追影依然是淡然从容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纪烟若……”他并不想去为难谁，只是现在是别人先害他，他也要反击。

纪烟若抬起头，祈求的望着他，挣扎着承诺，“若你愿意救凤儿，我……我愿意离开皇宫……”离开这个她留恋的地方。

追影掩唇低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染上绝代的风华。

原来她以为自己还在忌惮，现在皇甫念轩宠他爱他，他何苦去跟一个过往的妃子计较。

“我只能说我愿意求主上立刻杀了她，而不是折磨她。其他的，我无能为力。纪烟若，你要记得，没有人愿意原谅伤害自己孩子的人。”

声音虽不冰冷，但纪烟若却是浑身冰凉，满眼绝望。

她施了礼忍着又要落下的泪，缓缓的退出青龙殿，迎着冰冷的阳光，泪流满面。

是，换做是她，她也不会愿意，她为什么要去求追影。

待人走了，若雪上来撤了追影手边的茶水，换上御膳房刚刚做好的桃花酥，不言不语的望着他。

“觉得我残忍吗？”追影叹口气，盯着若雪的面庞问道。

若雪勾唇一笑，接着手上的动作。

“公子做得对，若雪也觉得不该放过。”后宫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今朝你放过一个，难保第二个不会出现。这里愚蠢的人太多，只要有人便会有害人之心。

追影松了一口气，握了握若雪的手，指尖冰凉。

“可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太不近人情。”他也见过那个名唤凤儿的侍女，亦步亦趋的跟在纪烟若的身后，看她的眼神都是透着崇敬的，想必纪烟若对她极好，才会让她生出那么多的不平。

若雪哑然，沉默下来。

“公子只要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便好。”收拾好所有东西，若雪才悠悠说了一句，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

如今的凤儿一如当年的锦儿，只是锦儿不会去害人，她只知道该对追影好，所以搭上了命。

追影闭上眼，看也未看满桌的点头，他现在只觉得难受，一点食欲都没有。

皇甫念轩下了早朝回来，皱眉看着未动分毫的桃花酥，径自走过去捏住躺在藤椅上美人的鼻尖，语调宠溺。

“怎么又闹脾气吗，为什么不吃东西。”

追影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拿着他略带薄茧的手抚着自己的脸颊，低低笑了笑。

“每天都吃，我快吃成猪了。”

“朕倒是真希望能把你喂胖了。”手捏了捏没有几两肉的人，皇甫念轩抱怨着，“你看你瘦的，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他也愁，追影的身子不好，又不肯多吃东西，他想着法的去弄他喜欢的，结果大部分都还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