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香山 上——三千城管
三千城管  发于:201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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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汐自从上次倒卖手机赚一笔之后,至今还没想好款子的安置办法。那时候他就知道,把钱放在银行只会贬值,要真正赚钱,只能投资。

但是他那笔只是小钱,哪里有投资的机会。

周末顾汐去娱乐城,遇到了邮电局的一位小领导。这年头恰逢下岗就业,国家主张下海经商自主创业,多少人丢了稳稳当当的铁饭碗。但是在顾汐看来,就如一道惊雷划过脑际,他明白,从这一刻起无比广阔的商机就要来了。

他用手上大半的钱把当地邮电局的手机销售权接过来,而这时候,香山跟随导师去外地参加机械设计大赛。

两个人分别的十二天,只是偶尔用电话联络,已经非常奢侈。

通常都是香山在旅馆附近找到公用电话,付费打到顾汐家门口的小商店,因为是多年的老邻居,老板很愿意帮他喊顾汐。

在香山看不到的地方,一切正在悄悄改变。

香山回来的时候,顾汐经营的第一个手机销售点已经成立。

23.顾汐的动摇

这些都是年少时候的事,顾汐惊诧于自己居然记得那么多细节。甚至于香山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即使现在记不清了,也能照着他的性格想象出来,他是这么了解他。

香山背过身去,看不出来究竟醒着还是睡着了,身上盖着小薄毯,一段白皙的脖颈露出来。这情景跟以前一模一样,顾汐有点恍惚,好像一切没变,他们一起过了二十年,每一天香山都是这样的睡姿,自己在他身后抱着他,这样跟他在一块儿,从来没有分开过。

其实不是。

他心中顿时如同被利器刺中一样,手脚都伸展不开。回忆如洪水,一旦开闸,就不可收拾。他以前从来不想这些事,因为太清楚只要牵扯到香山,自己的情绪根本没法控制。

“不愿意留下来就算了。”顾汐仰躺着,最后说了这一句。

对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放松。

顾汐爬回床上,本来还想让香山给他抹点药膏。但是一想到最近接触很多,这不是他的本意,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把东西翻出来,漫不经心地往身上擦。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妥,实在不应该再去招惹香山的。

一旦接近他,就有一种要跟他上天入地血肉相溶的绮望。

再看香山,他已经抱着毯子的一角睡着了,仰面向上,但是梦里并不怎么安稳。

第二天顾汐醒的时候,床下没人,地上也没有打过地铺的痕迹,一切被收拾干净,香山似乎也离开了。

顾汐洗漱之后,在花园遇到BAND,他指指身边的座位:

“一起用餐?”

顾汐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庄园主人适当表现了自己的关心:

“顾,你似乎有心事,难道昨晚过得不好吗?”BAND意有所指,顾汐笑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过敏严重,他可以照顾我。”

BAND摇头:

“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白做了,我很了解你,顾。你的作风强硬,而且喜欢独处,怎么起了点疹子就离不开人,一定是诓人家照顾。我说的对不对?”

顾汐喝一口咖啡,没有反驳:

“他人去了哪里?”

“一大早就走了,说是跟同事一起进行市场调查。”

顾汐知道,香山这是故意避着他呢。

“要我今晚给他另安排房间吗?”

顾汐想到他蜷缩在地板上,抱着毛毯一角的样子,对香山来说,也许跟他在一起,连睡觉都是折磨。

他轻轻点了点头:

“给他选一间宽敞的,床一定要软。”

BAND忍不住笑了;

“你很少对别人这么细心。”

一直等到晚上,香山才跟两位助理一起回来,管家告诉他房间准备好了,香山先是一愣,然后望了望顾汐这边。

顾汐坐在餐桌右边位置,没什么表情,倒是BAND很客气,朝他招手,意思是快点过来一起吃饭。

BAND用英语跟香山交谈,他没想到香山专业方面的功底如此深厚,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各自国家的风土人情。

“顾,给香山倒杯白葡萄酒。这是我夫人亲自酿的,原料就来自后面那片果园,尝尝口味怎么样。”

顾汐硬着头皮站起来,倒酒的时候看了香山一眼,然后用中文低声说:

“我让你出去了吗?市场调查跟你没关系,以后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这两天就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跑。”德国这地方,就算顾汐走到哪里,都要带个翻译,人生地不熟的,特别容易出事。而且顾汐一整天没见着香山,相当烦躁。

香山一直就不大在状态,现在的顾汐他一点都不了解。顾汐昨天说让他留在德国的时候,他确实害怕了。

带他来德国本来就蹊跷,如果顾汐的本意是这个,并且执意让他留在这里,短时间内香山是绝对筹不足回国机票钱的。就算回去了,顾汐想整他,简直易如反掌,比如房子,比如工作。

他再也不会往顾汐酒里放东西了,他没有开这种玩笑的资格。

香山接过酒杯,只是轻轻点头,不说话。

顾汐的脸色看上去更难看。

BAND也看出了一二分,立刻出面打圆场:

“这附近有个马场,我们明天去骑马,然后在葡萄架下烤肉,下午去泡温泉。顾,你看怎么样,问香山愿不愿意去?”

顾汐还没开口,香山就推辞:

“我不会骑马,谢谢您。”

BAND看了看顾汐,然后笑道:

“不会可以学,顾每次过来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马场,可以让他教你。他骑得很棒。”

香山也摸不清顾汐和BAND的关系,究竟只是纯商业上的合作人,还是真正的好友,不小心得罪了才糟糕。所以最后只得答应下来,免得抹了庄园主人的面子。

BAND虽然给香山重新安排了房间,不过就在顾汐那间房对面,而且格调布置几乎一样。

香山不习惯里面各种高档奢侈的设施以及装饰,洗完澡之后还特地又把浴池冲洗一遍,大床也睡得不踏实,跟昨晚上顾汐房间里的一模一样,让他总有一种睡在顾汐床上的错觉。

才拾掇好了,就有电话找他,香山一看,依然是萧哥,其实能打给他的也没别人了。还没接电话,一个人呆在异国他乡的苦闷心情已经有所缓解:

“萧哥……”

“你嫂子又催我打个电话过来,她正带着狗看电视吃夜宵呢。”

香山听了这话,心里暖洋洋的,至少他们都过得不错。

“你在外面不容易,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照顾好自己,需要用钱尽管告诉我,别像以前那样不吭气。”

香山笑了:

“我知道,谢谢萧哥。”

萧一鸣叹一口气:

“早点回来吧,要跟你嫂子说话吗?”

香山点头:

“好。”

“香山,这只小家伙我给你照顾得很好,毛比以前长多了,现在出门,别的狗都巴巴地望着它,真漂亮。我们等着你早点回来,你听听……”

话音才落,听筒里就传来特别亢奋的狗叫声。香山也想天天了,不知道它有没有乖乖听话,是不是还抱着尾巴睡觉。

又聊了两句,香山一看都过去七八分钟了,国际长途本来就贵,怎么经得起这样家长里短。

“嫂子我还有事,先挂了,天天烦您再照顾两天。”

挂了电话,香山已经做好计划。回去先到萧哥家,看望他们,然后把狗牵回去。周末再去疗养院,距离上次看望母亲已经隔了将近一个月。

一想到可以回国,香山不再为生活没有指望而难受。他侧身躺在床里面,闭上眼就睡着了。

顾汐今晚却辗转难眠,他一开始在香山房前徘徊半天,直到从门缝里透出的隐约灯光都灭了,才转身回房。

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对香山的心思,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一朝一夕就消散干净,他只有不见不想,疯狂工作,才能勉强抑制。

香山似乎给他下了蛊一样,一旦接近就一发不可收拾。

但是二叔的死,顾汐永远不能释怀。

第二天,香山起得很早,昨晚接受BAND的邀请,今天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妥。

他总觉得BAND已经看出一点眉目,他对顾汐的其他下属并不这么热情,甚至连同桌吃饭都没有过。

香山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不安,才踏出房门,迎面就撞见顾汐。

他双眼发红,这一夜似乎睡得并不好。

香山一时找不到话题,自从顾汐那天开口提议要他留在德国之后,他面对顾汐就不再那么从容自然了。

“你……药油有没有按时抹?”

香山最后憋出这一句,然后看看顾汐,脸上的红疹已经基本消褪了,脖颈上还有一点,他猜想身上应该好转很多。

顾汐有点不大自然,告诉他抹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

BAND已经在餐厅等着,看到人来了,请他们入座,饭吃到一半才说:

“两位对不起,今天临时有事,恐怕不能陪你们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会有人照应好一切,希望你们玩得愉快。”

香山刚要开口,顾汐就抢先说了:

“你忙你的,这里我很熟,不要担心。”

马场距离庄园步行大约半小时,途中经过BAND昨天提到的果园,香山站在园子外围观望了一会儿,葡萄压得满树枝桠坠下来,沉甸甸的。中间纵横交错的小道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果实落下来。

香山只顾仰头看,没在意身后人的目光。

他想起母亲以前给他讲的许多趣事,她去过新疆插队,那个地方在吐鲁番,就叫做葡萄沟,她在那里认识了香山的父亲。

她给他讲葡萄干的做法,掉落下来的葡萄集中铺在路边太阳下晒干,不像现在,直接用机器烘干,两者的口感很不一样。还有哈密瓜,当地人非常喜欢把它切片,和葡萄一样的晒法,又甜又脆。

香山小时候常常听得流口水,蓝天白云,大片的草原,围着火炉吃西瓜,这样的景象只在梦里见到过。

顾汐看他仰着脖子望树上的葡萄,真像一只巴望着食物的狐狸,可爱极了。

“这里都是葡萄,后面那片还有其他果树,你要是愿意,可以进去看看。”

香山回过神,摇了摇头:

“不了。”

顾汐看出他很喜欢这里,虽然要走了,还是一副很留恋的样子,悄悄回了几次头。

那样子更像一只狐狸,用脚下的垫子轻轻走动,在周围绕圈打转,流连着不想离开。

最后顾汐找人拿了钥匙,带香山进去。

“递把剪刀给我,还要一个小竹篓。”

很快顾汐需要的东西都齐全了,他挑了一串熟透了的葡萄,从枝干处剪下来,放进竹篓里。

“你试试。”

顾汐把剪刀递过去,香山摆手:

“我看看就好了。”

顾汐又剪了两串,然后钻到后面摘苹果和梨。

香山在一边看着,动了动嘴,最终没有说话。

“不必紧张,BAND自给自足,根本吃不了这么多,我们帮他消一点。”

最后弄了一小竹篓的水果,顾汐让香山抱着,走在最前面。

一路随行的管家这时候对顾汐笑道:

“先生早就吩咐,让我把这季的水果准备好,给您运过去。”

顾汐摆摆手:

“不用了。”然后指了指走在前面的香山,用德语低声说:

“我要先看看他喜不喜欢。”

到了马场,香山刚把东西放下,顾汐就闹着口渴,喝不惯这边的水。

香山只好让他等等,自己挑一串葡萄,然后拆开洗了。

洗葡萄的过程中,顾汐眯着眼睛躺在藤椅上假寐,实际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香山,看他偷偷把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似乎觉得很甜,过半天又继续。

有一种奇怪的暖流绕遍顾汐的周身,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一刻他想抛开以前的是非恩怨,抱住眼前人。

24.意外事故

两个人在树荫下坐了片刻,顾汐起身:

“先去挑马。”

香山不懂马的好坏,看了半天也没结果。

“这匹产自中东的阿拉伯马应该不错,速度不快,但是耐力很好。”

香山顺着顾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匹步态轻盈,体型优美的纯白色成年马。

饲养人员把它牵出来,顾汐摸了摸它的鬃毛,凑近了低声说:

“乖一点,不准乱来。”

他很喜欢这匹马,每次过来都会选它。这马平时性子倔,谁的面子都不给,耍起脾气来不得了,偏偏肯听顾汐的。

香山踩着马镫上去了,白马甩甩脑袋,顾汐牵着缰绳带它绕两圈,然后让它在前面慢慢走。自己挑一匹英国纯血马,也跟了上来。

两匹马并肩而行,两个人却没什么话说。

“其实就我们两个,没必要过来的。”香山指的是庄园主人BAND已经有事离开了,他原本应主人之邀,推脱不开。现在主人不在,他也不必给人家添麻烦。

不过这话到了顾汐耳中,就变了味道。他以为香山不想跟他独处,不由皱了皱眉。

“BAND是我的朋友,难道你觉得朋友之间做做表面功夫应酬过去就可以了吗?李香山,我很好奇你和你的朋友都是怎么相处的,或者说,你出狱之后还有朋友吗?”

香山愣了愣,没有再说话。

如果说与顾汐独处,他的确觉得不自然,不过顾汐在他心里的定位介于老板和朋友之间。他不像顾汐,还有别的心思,对他又爱又恨,所以总是患得患失,常常口不择言。

“听说那个叫沈斌的,是你的狱友介绍给你的,条件还不错,你也真不容易。”

香山早就跟沈斌划清界限了,只是碍于萧哥的面子,双方心里有数,但没有公开。

他不反驳,独自一人骑着马,形单影只。

那匹英国纯血马被甩在后面,立刻追赶上来,挨着香山的马,伸着脖子去蹭人家,耳鬓厮磨的样子。

香山的那匹阿拉伯马今天先是没被顾汐选中,反而被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接着又发现了顾汐的怒气,他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背上的这个人,就像自己不喜欢那匹凑过来占便宜的英国马一样。

它决定小小地报复一下。于是用脑袋顶走顾汐的马,然后飞快地在草场上奔跑。

香山抓紧缰绳,他没想到这马发起疯来完全不输给顾汐,几番颠簸,最后俯下身体伏在马背上。

顾汐追上来的时候,香山已经摔下了马背,幸好屁股先着地,伤得不算重。

小心翼翼卷起长裤的边角,能清楚地看到他腿上的几块淤青。

顾汐低着头,香山看不到他的表情,就把腿缩回来,故作轻松地动一动,证明自己并没有大碍:

“我先回去,今天的事……你不要和BAND先生说,他也是好意。”

说着就一骨碌爬起来,打算一个人往回走,但是又重重跌回去。

“别动,你受伤了。”

“不要紧,我还能走。”香山执意要再爬起来,被顾汐按住了。

他跪坐在坡地上,把香山的腿抬到自己双膝上,轻轻揉捏:

“作为老板,我一点也不想看到员工因为伤病影响工作。合作的事就在这两天,等BAND回来,我们就可以行动了,所以你现在必须听我的。”然后又俯下身,要打横抱起香山,被他拒绝了。

“扶我一把就可以了,我带了药酒,晚上睡前抹一点,很管用的。”

顾汐只好托起他一只胳膊,让他全身的重心都靠到自己身上来,然后一步步走回去。

在马场找到一辆旧吉普,把香山安顿在后座,顾汐慢慢开回了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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