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口镜之邪佛(古镜奇谭之邪佛 上部)上——拏依伽
拏依伽  发于:2013年07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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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凡回身抓住弗罗伐挡住自己的手:“大师,那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样做才可以帮到沧海?他不是普通人,如果被心生邪念的人挟持,会是怎样的后果,大师你比我更清楚吧?”

“可是公子,你的身份同样不简单,我们不想冒任何风险。”弗罗伐淡声回道,言语中透着悲戒僧的点点愁哀。

“这根本不一样,他不像我拥有零星半点的前世记忆,更不像我毫未觉醒,连一点优昙钵华的特征也没有。可是沧海的特征已经显现得很突出了,身上的钵多罗花香越来越浓,我真的很担心,如果没有人守在他身边,他会招来无穷的杀身之祸,根本无法脱身,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声音缓缓低沉下来,施凡带着一丝乞求望了眼屋内的四名戒僧,“大师,你们可以帮无暇想想办法,让我去玄星楼一趟可好?”

四人沉默,片刻,婆揭多才温和的出声说道:“这个……恐怕很难。”更何况,他们已经丢了钵多罗的转世,就算圣王摩诃不缚心软同意,他们也不可能轻易让施凡涉身犯险,丢掉最重要的优昙钵华转世,无疑也不是他们所愿见到的。

“为何?”乱了心神的施凡却极为不解。

一旁久久沉默的苏频陀,却突然道:“公子还未觉醒,自是看不穿千面色相,玄星楼所居的南越国师石机子并非凡人眼中的半仙体质,而是一头靠吸取他人灵气、贪心十足的青牛精。当日公子在安亭也已见到,帝姬是万年修行的赤练蛇妖,本就非同小可,她能与青牛精共分一杯羹,便说明两人暗地里很有可能有什么勾结。如果我们擅自闯上玄星楼,难不保赤练蛇妖会就此发难,到时想要救出江公子,难于登天。我等虽是佛国之人,但修行终究抵不得万年之行,加之圣王需要休养生息,等到找到钵多罗的转世及其佛珠,便会带着公子一同回去佛国,经由大乘火凤锤炼,花开佛现。总而言之,目前不能轻易与赤练蛇妖起正面冲突,以避免得不偿失。”

“……那现在,又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沧海身陷险境,我们全部袖手旁观?你们不是说他是钵多罗的转世么?为何现在却又见死不救?”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施凡沉声喃喃自语。

“公子,贫僧并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时机未到,否则再如何做也都是白费功夫。只有过了帝姬一关,对付国师石机子才会颇有胜算。”婆揭多无奈轻叹一声。

“这么说……只要讨好帝姬便可了?”江云神色一变,然而刚面露希望,下一刻却又立刻蹙起眉头,“不对,帝君呢?为何我们抵达帝都多日,至今都未见到当今天子?如果是帝君的话,区区国师,就算是青牛精,也会有所顾虑,我们也不必这般忌惮蛇妖。”

摇了摇头,婆揭多轻声道:“帝都一片乌烟瘴气,妖气纵横,即便帝君还是清明之人,怕是早已身不由己了。”

不甘心地抿起嘴唇,施凡失望地低声喃呢:“如此说来……只能靠帝姬了……”吸了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四人,颇为冷静地问,“大师,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无暇,能不能讨好帝姬,全在摩诃不缚身上?”

四位戒僧不答,俨然默认。

“他与帝姬,是不是有什么……交易?”不确定地轻声问道,施凡看向几位异域僧人,想要从他们的神情上看出些端倪来。

然而,不知是僧人们太会隐藏,还是自己过于眼拙,他根本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默了小片刻,终于有人回了神智,迟疑了一下,他回道:“若说交易,也算是。原本我们前往天朝,是因为得知优昙钵华与钵多罗的转世,也就是公子和江公子会降世在东土之上,于是想要借助东土帝君的势力将你们二人找寻出来,我们再以佛宝相谢。却不想圣王与初登帝位不久的东土帝君交涉后,他却指明要我们以邪佛钵多罗的佛珠作为交换的条件,才肯答应我们的请求,无论用其他任何事物代替他都不肯妥协。后来,大珠寺的长老猜测,此事可能还有其他的幕后主使者,于是命我们四名戒僧,加之几头颇有慧根的净象精,共同陪同圣王前往南越天朝。”

“大师的意思是,只要将佛珠给帝姬,她便不会从中作梗?可是,她怎么知道佛国的国宝就是钵多罗的佛珠?难道……她和摩诃不缚曾经认识?”沉吟片刻,施凡不解地问。

婆揭多对着他点点头:“其实,圣王虽未开窍,却与公子一样,都对自己的前世有些印象,他知道自己的前世便是万年前的丹禅子法师,也记得钵多罗尊者,或者邪佛钵多罗,自然也就记得其他的人。所以,在来天朝的途中,圣王已经猜到,那个幕后主使者可能与三万年前的人和事有关系。在安亭见到帝姬赤目子,也就是赤练蛇妖时,圣王毫不惊讶,怕也是曾想到过此人。至于她为何知晓我佛国的国宝便是佛珠,想来也是猜到这些年来,我们为了寻找钵多罗的转世和佛珠,还有公子你费了不少心思,或是误打误撞,试出了些端倪,才步步紧逼。总之,若是想要不与蛇妖起正面冲突,圣王的佛珠是关键。”

脑中一团乱麻的思路终于一一理清些许,施凡沉默了片刻,忽而抬首问:“我想……你们并不打算将真的佛珠交出去吧?”既然摩诃不缚想要成佛,除了有钵多罗还有优昙钵华以外,钵多罗的佛珠也必不可少,他又怎么会轻易交予他人?就算是婆揭多他们,也怕是不肯的吧?

“不,”婆揭多却一口否定,“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自是不会食言。”淡然不虚的语气,令施凡微微有些诧异。

“可是……佛珠不是对你们很重要么?”

淡淡一笑,婆揭多点头道:“当然重要。但是,佛珠对她没有用处,她迟早会还给我们。”语气中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意味深长。

消声片刻,施凡的心头百转千回:“既然如此,早些去见帝姬,早些救出沧海,为何还要耽搁下去?”

“那么,还请公子亲自与圣王说清楚。”少有言语的苏频陀再次出言说道,“佛珠并不在贫僧等人身上,若是公子愿意理会圣王,同圣王说起此事,贫僧想,定会事倍功半。”

“……”脸色微微一变,一抹冷意腾上双目,施凡轻声哼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其实,大师你们不必这般逼我的,无暇什么都明白。”自安亭一事后,他便没有再和摩诃不缚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见摩诃不缚一面都不愿,两人如此,已经有些时日了,难怪主子不急,旁人倒着急了起来。

也罢,他们三人注定生生世世纠葛难分,注定谁也扯不开谁……

一切,随缘吧……

拂尘不净拂还悬,苦禅难求枯叶全。

落木归尘何必扫,清风自带入根元。

……

窗外,两道人影无声无息久立多时,一白一红,一高一矮,直到屋内的动静小了下来,两个偷听的人影才缓缓转身离去。

“香饽饽被人捷足先登了?小白,你还冷静得下去啊!”少年的嘴角勾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唇未动,话却由心传入身旁人的脑海里。

“那头青牛精的来历你可清楚?”白衣书生没有理会少年的调侃,一脸正色的在心底回道。

“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少年咂吧了一下嘴,打了一个浅浅的哈欠,在心底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依我看,肯定又跟骚女人有关,那个骚货最喜欢勾引男人,正好喜欢青牛精这种类型也说不定!”随即吊着一双灶君眼看向身旁的男子,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你不打算去救香饽饽?上次我不过想请他去妖界做做客,你就紧张得破了我的妖气,这次他可是被外人劫走的,你不打算抢回来?别等人吃得连渣儿都不剩了,那时突然跑去收尸,可连灰都找不着了。”

“虚耗,”白衣书生在心底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怨他,你再如何拿话来挤兑我,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那头青牛精可以和赤目子混在一起,来历定然匪浅,你千万不要轻言小看。”

冷冷一笑:“我虚耗本来就目中无人,小白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现在才来教训我,不会是因为我刚才的话……恼羞成怒了吧!?”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首,白衣书生无声叹息:“总之,你现在放下私情,先想办法救出他,其他的我们容后再说。”目光望向远处,静静屹立在深宫之内的八层暗朱色宝塔,表面上似乎若有似无地笼罩着什么,令人心绪不安,“我总觉得,这事越来越不简单了。”

第三十八章

“……好热……”身体紧紧依附在冰凉的银光蛇鳞上,周围耀眼的火光,好似巨大的火龙盘旋在一人一蛇周围,虎视眈眈,伺机寻找一丝缝隙,便带着火舌中的一颗星子般的光亮,冲破白河以蛇体肉身所铸的铜墙铁壁,直至目标。

白蟒将巨大的蛇头凑近江云泛起红斑的脖颈,似乎想要减轻他的痛楚:“好点了么?”悬空在熊熊烈火中的蛇尾缓慢抬起,撩起江云背后散落的青丝,将冰凉的蛇尾贴在他裸露的后颈上,“我的灵力受制,八角青虎炉虽不能伤我,我却也破不了它。”白河的声音带着一丝内疚响在江云的耳边,意外的令江云感到一阵安心。

三昧真火的目的在于将火舌中的那颗灵骨溶入江云的身体,因此江云除了觉得全身上下的皮肤备受煎熬,头发和衣服都并未被灼烧,加之白河真身相护,真火更难近身。

只是,在如此虚空无边的火海中,江云的心火久久难以平息,就好像有一团火焰要从体内破体而出,将自己化为灰烬。

“白河,咳……你的灵力受制,是不是跟我有关?”被真火的灼气呛着了喉头,江云轻嗽一声,试探地问眼前的大白蟒。

他突然想起一事,在安亭初见赤目子时,她曾提起白河,并隐约说起白河给过自己什么东西,似乎在暗示着那东西非同小可。如今想来,既然白河也是万年的修行,并与赤目子同出一穴,就算八角青虎炉再如此厉害,他又怎会轻易受其所制?

因此江云猜想,白河会被赤目子设计落入石机子的圈套,很可能与当年他给自己的玉佩有关……

“玉佩不见了,对么?”果然,江云如此一问,白河立刻寻问他玉佩的事。

稍稍愣了一下,江云终是据实说道:“玉佩……确实不在我身上。”他实是不愿告诉他,自己拿着玉佩换了一副画,而现在连那幅画也丢了。

“没事,”然而,白河却并未责怪他,“会找回来的。”白色的瞳孔内,一片淡然,带着几分不闻世事的洒脱之色。

如此,却更使江云觉得愧对于他,甚至有些淡淡的悔意,他略有些焦急地追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块玉佩,是我的蛇胆,所以我的妖力才会变得虚弱。”白宝石一样的蛇目微微闭了一下,声音听起来极为云淡风轻。

“……蛇胆?!咳咳……”出乎意料的答案,弄得江云一阵不知所措,说得急了,被猛吸入肺腑的真火之气呛得半晌缓不过气来。

自己拿去换画的玉佩竟是白河的蛇胆!

他究竟做了什么蠢事!

“你如今还是凡人之躯,随着时间流逝,魂魄内的钵多罗特质便会慢慢的显现出来,如果你一人在外寻找佛珠,又毫无防身之技,即使那些觊觎邪佛的人对我三分忌惮,也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我将蛇胆化作玉佩让你随身携带,就是为了抑制你身上越来越明显的钵多罗特质。那日你被抛进炼丹炉,我就已经猜到玉佩不在你身上,如今你身上的钵多罗花香越来越浓,再想要压制回去已是不易了。”淡淡的口吻,好似所说的被遗失的东西对自己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江云轻抿了一下微微干裂的唇,垂下头,心头百般不是滋味,他低沉沙哑着声音:“白河……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他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自己深深的愧疚。

“没事。”回答他的,依旧是平缓的语调,令人无比安心,却也心酸。

江云实是不明白,也看不透,眼前这个万年的白练蛇妖怎会为邪佛钵多罗做到如此地步,反观其他人,若不是想要利用钵多罗,便是对钵多罗的佛珠有所企图,可是眼前这个蛇妖却什么都没要,什么都没求,甚至拿自己的性命为他铺路,护他一路平安。

虽然……

江云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钵多罗,可是江云不会恨他,也恨不了他。

这个人对他坦白得近乎无所保留,甚至比起施凡,江云都觉得令他安心无比。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可以义无反顾地讨厌一个人,也可以莫名其妙的信赖一个人。

只是,他不知道这种信赖抑或讨厌,会不会持续到天长地久。

靠着白蟒,江云无声轻叹,回神看了一眼周围,眉头紧蹙起来,他一手搂住蟒身,一手抬起拭了拭额角:“这里为什么……越来越热了?”自醒来便一直被白河的真身相护,真火的高温并没有太过令他难受,只是火气呛得他不行,但是现在他却发现丹炉中的温度越来越高,连自己的额角也开始冒出细细的热汗了。

巨大的蛇头抬起望了一眼肉眼难见的炉孔,又看了一下那火舌中心托起的光亮,白河吐着雪白的蛇信淡淡地说:“灵骨快化了,石机子在向丹炉施压。”

江云默了一下,他转头盯着那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光亮看了许久,才突然问:“我记得你说过……灵骨是丹禅子的?”

蛇头垂下依在他的耳畔,努力地用浑身冰凉的体温为他降温:“这三万年前的灵骨,确实是丹禅子的。只是我不清楚,怎会落到石机子的手上。”顿了一下,他忽而问,“那个人是不是摩诃不缚?就是丹禅子的转世?”

“咳咳……你怎么知道?”江云有些惊诧,与白蟒的雪白色瞳孔对视。

照理说,白河已经被石机子困在八角青虎炉里几年的时间,怎么还会对外界的事这么清楚?

“我的蛇胆在你那里,偶尔能让我感到一些事,特别是跟你前世有关的人,”白河解释道,目光淡淡地落在那火舌上的光亮,声音平稳地继续说,“沧海,如果灵骨找不到寄主,就会化为灰烬,摩诃不缚,也就再也成不了佛,即使有你和优昙钵华的转世也无能为力。”

“——!?”

“灵骨,是他的佛根,如果连佛根都没有了,他又如何成得了佛。”

“你的意思是……”双目睁大,江云搂着蛇身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分。

灵骨毁了,摩诃不缚便再也实现不了自己的佛愿。

三万年前是,三万年后亦然……

“如果你不想为自己留下遗憾……”白河的声音淡然中带着一点迟疑。

“你是想我,成为灵骨的寄主?”江云接过话,直直看着那双没有颜色的蛇目,他甚至猜不出白河的任何想法,只因为他的全身都是近于虚无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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