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可医(FZ)——公子乐
公子乐  发于:2013年0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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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棠出了宫直往呼延统帅府去,没别的,就想问秦商一句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不想看见他。即便那无情人回答他的确是不想见,也是无妨,好歹能了了走前见他一面的愿望,展棠也是甘心的。

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展大人究竟在呼延统帅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向来脾气就不好的赵先生脾气更差了,向来以刚毅示人的展将军竟红了眼睛。

那一天展棠连家都没回,独自一人,带上圣旨直接往河西赴任去了,一切用度都是后来派人送去的。

晚上进宫赴宴时,灯盏偷偷问秦商和展棠说了什么,把展棠气成那样。

秦商笑道:“能说什么?不过是让他快滚,别阻碍了老子的仕途。顺便告诉他,老子一点儿也不喜欢让人压,不过是为了往上爬才出卖色相的。”

灯盏噗嗤一笑,问他:“你还在乎仕途?”

“试问天下莘莘学子,哪一个不想以文报国?”

秦商说时无心,灯盏听时有意,当即朗声道:“好!天下文官之位,上到参知政事,下到巡府都督,你要哪个,朕便赐你哪个!”金口一开,满座羡艳。

秦商起身谢过,回道:“小的一介草民,可得见圣面,品尝御酒,已是无上荣耀,不敢再讨封赏。”

灯盏见他不要封赏,便问彦成:“国父觉得赐赵先生个什么封号好?”

“封个侯爷吧!”这与他昔日身份相比虽略逊一筹,却毕竟是个实实在在有功劳、有苦劳,自行闯下的侯位。

灯盏点点头:“国父所言甚合朕意。”当即下旨,敕封赵秦商为定远侯,其妻呼延兴儿为一品诰命,其女赵青赐封郡主,号喜乐。

呼延统帅府改做定远侯府,一时间,其风光显赫,与八年前的将军府不相上下。

第五十章

彦成毒发的时候,他刚刚过完二十六岁寿辰。

红鸾帐中一夜春宵怎知数?谁能料到第二天醒来之时,彦成竟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吓得灯盏顾不得穿好衣服就急急忙忙地冲出去喊御医,御医们赶到的时候,灯盏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彦成的手已动不得,却仍努力地想着灯盏伸去,额头上布满了因疼痛而产生的汗珠,灯盏紧紧握着他的手,却听不见他的话。

僵硬的嘴唇,吐不出他的心声。宝贝,别怕……

这一场龙庭之怒在御医们为彦成施针治疗之后仍旧没有消减半分。

直到彦成醒来,方才按下怒火,冲过去拉着彦成的手,急急忙忙的,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那么多问题想问,却问不出一句话来。

定远侯也进宫了,他对灯盏说:“彦成早在三年前攻打河西的时候就中了毒。本就是奇毒,又毒深入骨,已无药可医。”

灯盏信他的话,无药可医。

可他不放弃,他坐拥天下,江山万里。

难道就寻不到一种奇药、一个奇人,然后那奇药奇人,刚巧可以解了爹爹身上的毒?

那些无力回天的御医们每天都只做着一件事,翻查典籍,一定要找到医治国父身上奇毒‘醉’的方法。而那声称能为彦成保两年命的老军医,也被请入宫中,每天为彦成施针搭脉,务求多保些日子。

江湖上总有许多传说,传说中亦有许多灵药,传说中亦有诸多神医。

可坐拥天下的灯盏,寻遍天下,走遍江湖,却没一人,医得了彦成的伤,亦无一药,解得了彦成的毒。

这最后的半年里,灯盏每天都陪着彦成身边,彦成劝他:“大局初定,你莫要荒废朝政。”

灯盏摇摇头,低声道:“没有了爹爹,灯盏要天下何用?”

彦成听了这句话后,吐了不少血,原来我拼尽性命为你夺来的东西,在你眼中竟如此无用。

见彦成吐了血,知他是恼了自己的不争气,忙改口道:“秦商叔叔定了新政,我已颁布下去。各省各部在叔叔的带领下井井有条,不必太多忧心。”这才让彦成展了笑颜,低声夸着灯盏乖巧,让他以后多听秦商的话。

后来,大批的神医奇人进宫,依旧医不好彦成的伤。

看着彦成日益苍白的脸,日渐消受的身体,灯盏心中一揪一揪地发痛。

所以灯盏又找他们来医自己。

找了神医,找了太医,甚至,找了国师、巫师,却都失败了。

他们说,圣上,相思无药可医。

谁也没有想到,先死的竟是秦商,御医说:“定远侯脑中长了肉瘤,早在出兵圣朝之时,便已找臣要过药。”灯盏没有问他为何没说,他知道那只老狐狸想瞒住的事情,一定没有人会知道。

秦商病入膏肓的时候,一定要见彦成一面,灯盏无法,只好亲自陪在车中,扶着彦成进了呼延统帅府。

灯盏拉着秦商的手,低声道:“叔叔,我和爹爹来了。”

秦商勉力睁开眼,看都不看灯盏一眼,只拉着彦成的手对他说:“骗人是世上最辛苦的事情,要努力地去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可是,如果不爱,又怎么会费心去骗呢?原来,赵秦商没有负了展棠呀!”

彦成想,爱是否可以原谅一切过错?即便爱不可以,死,理应可以了吧?

秦商出殡的时候,兴儿没有哭,灯盏问她秦商可有什么遗言。

兴儿想了想,说:“他让我跟你说,日后天下就靠你了,要稳重些,别老跟个得了便宜的小狐狸似的,有点好处就张扬的摇尾巴。”灯盏点点头,说我记下了,还有别的么?兴儿笑笑说:“他没遗言了,我却想借着丧夫求你三件事。”

灯盏说:“你说吧,我做的到都帮你。”

兴儿道:“你说要我帮你十年,可现在我有了女儿、又死了丈夫,只能长留宫中了,你可答应?”灯盏点头应下,这件事,便是兴儿不说,他也会主动提出来的。兴儿笑笑,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求你不管发生什么,都别放弃这天下,这是我们拼了命为你夺回来的……最后一件,我求你在展大人百年之后,与秦商合葬。”见灯盏有些惊愕的样子,兴儿苦笑道:“赵秦商负了我,我才不愿入他的坟!”

灯盏明了地笑笑,忽然想起这些日子陪爹爹说话时,爹爹曾提及兴儿,爹爹说:“女土匪也有柔情,若以后秦商当真负了她,你便给她寻个更好的。”

——本文双结局——

结局:BE

秦商出殡的当天夜里,彦成梦见了耶律衡纪。

他站在边关的草地上,举着一只雪白的狐,然后用刀斩断狐狸的脖子,鲜红的血就流了下来。然后九岁的梁彦成举着十六岁的耶律衡纪送的剑,直直地刺入了耶律衡纪的胸腔,位置拿捏的太过准确清晰,让彦成觉得,这不是梦。

彦成想,人之将死,大抵都会想起这些故人吧,他们是来迎接自己的么?

第二天醒来,彦成便叫灯盏把他的佩剑拿来,这便是昔日耶律衡纪送的佩剑。

彦成轻抚剑身,想起了耶律衡纪。

衡纪,我从不曾忘却那些与你相伴的日子,是我辜负了你我年少相知。

可是,我有我要守护的启明星,你有你要守住的北斗星。纵使你名叫衡纪,也无法守住你那片北方的土地,因为不管是哪片土地,不管是哪家山河,都要启明星的照耀,才可以等到光明。

在仲秋的夜里,彦成抱着灯盏说:“灯盏,爹原来一点儿都不怕死,可现在我怕死,我怕我死了,没有人能帮你守住这天下。如今就连秦商也死了,呵,那老狐狸竟瞒的这样严实。我真怕你一个人吃不住。”

灯盏趴在彦成的怀里,止不住的落泪,他也恨自己没用、没出息,一点都不像爹爹孩子。

彦成摸摸灯盏的头,又说:“灯盏,不要哭,每个人都会死的,但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活过,因为有你,爹这一辈子很快活。”

他做到了他想做的。

在原来他总是迫切地盼望着灯盏喜乐平安,如今,当他见多了这些生死,忽然觉得平安就够了。他用一切保了他的灯盏平安,即使灯盏将来并不快活,心有埋怨,都无所谓了。只要他活着,记不记得,喜不喜乐,无所谓了。

灯盏不肯听他说,只狠狠地抱住他,一遍遍地说:“不许,朕不许你死!你死了,朕亲自为你陪葬!”反正朕也病了,已无药可医了……

后来的后来,又是一个多事之秋。一如初来乍到的梁彦成带兵削藩的那一年,是个多事之秋。

无药可医的灯盏没有死,依旧坐拥天下;无药可医的彦成死掉了,死得很是安详。

在彦成的最后几天里,灯盏一直陪着他,没有哭,他是笑着看着彦成走的。

彦成死去的前夜,似有感应一般,忽然张口说了一句一生都没有说出口的话:“灯盏,我爱你。”

灯盏想,这才是真的爱吧?自己口口声声说着爱,可他有给过彦成什么呢?至高无上的权力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服务罢了。可以任意挥霍的财富么?彦成何曾在乎过这些?以彦成的本事,仁宗、辽王都一样给的起。他给他的究竟有什么呢?

恐怕,只有爱而已。

彦成握紧了灯盏的手,淡淡地笑道:“已足矣了!梁彦成能得梁灯盏,已是天赐的福气。”

国父梁彦成死的时候,举国大丧。每家每户都在皇令未发的时候,自动自发地戴了孝。

展棠是在彦成出殡的那一天进的城。

那天,所有来送国父最后一程的百姓,都清楚地记得,那个胡子拉茬的男人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宫中抬出的黑棺,然后跪下来咕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想着呼延统帅府去了。

那年秋天的夏都很冷,展棠进宫去同灯盏讨了杯酒。

自秦商死去,他似乎代替了秦商的位置,照顾了兴儿与赵青,也与小皇帝成了好友。小皇帝说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只能共饮一杯相思酒。当然,展棠思他的赵秦商,灯盏念他的梁彦成,相对而酌,却没有太多的话可说。

这一回,展棠问及灯盏:“为何不迁都京城,那才是人们心中正统,况且你自幼长于京城,那里更加适合你大展拳脚。”

灯盏摸了摸杯沿,低声道:“京城的花红柳绿,沾染着彦成、竹青、还有秦商的血,我怎么敢去?”

故事的最后,是在来年的春天,七十二素质骑陪着他们的小公子踏上了杭州。

两只黄鹂在翠柳间看着灯盏,叽叽喳喳的鸣叫着,正是杜工部笔下的那一对。

杭州城外,灯盏仰着头在姻缘树上看了好久,才抬手指着一张彩纸,命身旁的素质骑给他取下来。那人纵身一跃便到了树上,取了彩纸交到灯盏手中,灯盏低头看着上面稚嫩的字。

灯盏愿与彦成,守足一世,同牵三生。

此刻,拥有家国千秋、江山万里的李戥盏,他眉间的朱砂,无论如何衬不出盛世繁华,只徒留一片悲凉。

站在树下抚笛一曲,始终慰不了哀思。灯盏的天下少了谁,也不能没有梁彦成。

杭州的春色,徒染了悲哀,离开这满目春色,他依旧是那个励精图治,开启了‘启明盛世’的盛世君王李戥盏。

只是现在,能不能让他多想彦成一会儿?就一会儿也好……

月上柳梢头,是该回去的时候了。灯盏回到轿中,微微叹了口气,道:“回去吧!”

他按照秦商教的施仁政,依着彦成讲的不加赋,兴儿去了河西镇守,张玉昆和展棠留在京中率六路军。只是当年那只虎符,再没有给任何人,留在了灯盏枕边,睹物思人也好,独揽大权也罢,他已经没有时间多想。

轿子路过杭州城的街道时,忽然听到有老人说:“真真儿是启明盛世,这新皇实在仁慈。”

灯盏笑了,看来,我们大家的努力,终于有成效了。

爹爹,你能看到么?等灯盏平定了天下,等大夏的储君长大,能掌管得了这个你用命拼来的天下,我就去陪你。

你一定要等着我,等我来世与你相牵,下一世,我们绝不错过,无论先来,或是晚到。

你一定要记着我,等我来世与你相守,下一世,我们再不分离,不论生离、或是死别。

远远地传来姑娘唱的小曲儿:“情粘骨髓难揩洗,病在膏肓怎疗治?相思何日会佳期?我共你,相见一般医。”

灯盏一笑,相思无药可医,朕正不想医!掀帘招呼道:“牵马来!朕要骑马!”

灯盏策马在前,神采飞扬,身后七十二个黑马白衣的青年,个个俊朗,人人飒爽。踏碎了杭州的夜。

结局:HE

秦商出殡的当天夜里,彦成梦见了耶律衡纪。

他站在边关的草地上,举着一只雪白的狐,然后用刀斩断狐狸的脖子,鲜红的血就流了下来。然后九岁的梁彦成举着十六岁的耶律衡纪送的剑,直直地刺入了耶律衡纪的胸腔,位置拿捏的太过准确清晰,让彦成觉得,这不是梦。

彦成想,人之将死,大抵都会想起这些故人吧,他们是来迎接自己的么?

第二天醒来,彦成便叫灯盏把他的佩剑拿来,这便是昔日耶律衡纪送的佩剑。

彦成轻抚剑身,想起了耶律衡纪。

衡纪,我从不曾忘却那些与你相伴的日子,是我辜负了你我年少相知。

可是,我有我要守护的启明星,你有你要守住的北斗星。纵使你名叫衡纪,也无法守住你那片北方的土地,因为不管是哪片土地,不管是哪家山河,都要启明星的照耀,才可以等到光明。

在仲秋的夜里,彦成抱着灯盏说:“灯盏,爹原来一点儿都不怕死,可现在我怕死,我怕我死了,没有人能帮你守住这天下。如今就连秦商也死了,呵,那老狐狸竟瞒的这样严实。我真怕你一个人吃不住。”

灯盏趴在彦成的怀里,止不住的落泪,他也恨自己没用、没出息,一点都不像爹爹孩子。

彦成摸摸灯盏的头,又说:“灯盏,不要哭,每个人都会死的,但不是每个人都真正活过,因为有你,爹这一辈子很快活。”

他做到了他想做的。

在原来他总是迫切地盼望着灯盏喜乐平安,如今,当他见多了这些生死,忽然觉得平安就够了。他用一切保了他的灯盏平安,即使灯盏将来并不快活,心有埋怨,都无所谓了。只要他活着,记不记得,喜不喜乐,无所谓了。

灯盏不肯听他说,只狠狠地抱住他,一遍遍地说:“不许,朕不许你死!你死了,朕亲自为你陪葬!”反正朕也病了,已无药可医了……

后来的后来,又是一个多事之秋。一如初来乍到的梁彦成带兵削藩的那一年,是个多事之秋。

无药可医的灯盏没有死,依旧坐拥天下;无药可医的彦成死掉了,死得很是安详。

在彦成的最后几天里,灯盏一直陪着他,没有哭,他是笑着看着彦成走的。

彦成死去的前夜,似有感应一般,忽然张口说了一句一生都没有说出口的话:“灯盏,我爱你。”

灯盏想,这才是真的爱吧?自己口口声声说着爱,可他有给过彦成什么呢?至高无上的权力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服务罢了。可以任意挥霍的财富么?彦成何曾在乎过这些?以彦成的本事,仁宗、辽王都一样给的起。他给他的究竟有什么呢?

恐怕,只有爱而已。

彦成握紧了灯盏的手,淡淡地笑道:“已足矣了!梁彦成能得梁灯盏,已是天赐的福气。”

国父梁彦成死的时候,举国大丧。每家每户都在皇令未发的时候,自动自发地戴了孝。

展棠是在彦成出殡的那一天进的城。

那天,所有来送国父最后一程的百姓,都清楚地记得,那个胡子拉茬的男人一直愣愣地看着自宫中抬出的黑棺,然后跪下来咕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想着呼延统帅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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