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要吃药啊！姥姥和姥爷没有病。”乐一丁说得一本正经，却惹得乐妈在心里犯嘀咕，儿子啥时这么能说了。“妈，我和乐涛合计着也包鱼塘，还差些钱，您看……”

“没钱，我说你婆婆就不能少吃点药，她那破病还治什么治……”边老太太想都没想的否了，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别家的女儿都往娘家拿，可她女儿倒好，劲想着往外倒腾。

“妈。”乐妈不满的叫了一句，“行了，我带一丁走，你们家的事，我也不管了，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乐妈拉着儿子就往外走，心里乏苦，婆婆身体不好，常年要用药盯着，就这样听说他们家要包鱼塘还偷偷的拿出三千块，她亲妈呢，反倒尽说些有的没的，不帮忙还拖后腿。乐妈也清楚自己妈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边诚的事，她一直没有接茬，就知道她还得闹腾，只能盼着大哥能硬气些，小弟的脾气最随父母，都是自私的人。

两人走到门口，王翠莲走出来，往乐一丁的兜里塞了个包，王翠莲虽怕小姑子，却也知小姑子是个耿直的人，刚刚她帮着他们说话，王翠莲心里有数，嫁进边家十年，二老是什么性子的人，她能不清楚吗？今天这事是过去了，不过分家的事，也是早晚的，她合计着不行，他们俩口子也手搬远点，就怕边强不同意，到时还是要靠边梅帮忙的。

乐一丁忙对大舅妈道谢，他以为大舅妈往他兜里装的是糖，也就没打开看。他就没见过这样的老俩口，开始对姥姥的好感是急剧下降，怎么有这样的老太太，不明事理。乐一丁坐在横梁上，越想越生气，他以后不去姥姥家了，太糟心。

“一丁，今天的事，回去后可不能跟你爸讲，你爸脾气大着。”乐妈越想娘家妈说的话，心里就越难过，可还是要嘱咐儿子几句，别回头儿子顺口说出去，她没那个想法，而且婆婆对她很不错。

乐一丁轻应了一声，情绪不高，有些不解就边家一家，虽然他没见过阿姨，可是能养出大舅那种性格，妈妈这样的，还真的是不太正常，不是应该都像小舅那种特自私的吗？想想就觉得不舒服，乐一丁怕妈妈会被姥姥说动心去和小婶争，其实小婶对他不错，而且在他看来，人在做天在看，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再活一次。

一路回到家里，乐妈连口水都没喝，带着乐一丁去了婆婆家，乐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清杂草，顺便摘两个西红柿，“老大家的，从娘家回来了？你弟弟的婚事定在哪天了？”

“奶奶，我想吃西红柿。”乐一丁不想学舌，拿着放在地上的盒钻进架子边，去接西红柿，“奶奶，西红柿都红了。”

“再不吃就熟透了，去压些水洗洗再吃。”乐老太太摸了摸孙子的头，乐一丁有点儿别扭，在心里做着自我安慰，他现在是小孩，是刚刚读二年级的小孩子，老人摸小孩子的头没有什么不对，这事绝对是正常的，可是心里想着正常，但还是觉得别扭，乐一丁忙端着盆去洗西红柿，乐老太太看着好笑。

“没定下来，那边吵着要房子，没房子就要东屋，我带一丁去时，边诚正和大嫂在院子里闹着要分家。”乐妈想想就生气，“我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了大嫂一巴掌，还以为是大嫂使性子，后来闹明白后，觉得挺对不起大嫂的。”乐妈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性子得改改，你嫂子那人，其实挺孝顺的，就是嘴巴不老实，要是你嫂子没理，你大哥能不拦着。”乐老太太开始的时候并不同意边梅进门，就因为边家老两口的名声不太好，可是儿子乐意，她也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边梅跟他们家人不太一样，才松了口，“大孙子，你那哪里是洗西红柿，你那叫西红柿涮水。”老太太看着乐一丁把西红柿在水里涮涮就拿出来，往嘴里送，顿时笑了起来，“来，奶奶给你洗。”

“妈，我去接小丹过来。”乐妈看着儿子，想到小叔子家的孩子，便开口讲了一句，还没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妈，咱村谁看‘外科’准？一丁能看见……”乐妈本想说不干净的东西，可是想想乐一丁看到的绝对的是自家的亲人，只能顿住，她可不像她妈，那么直接的能说出口。

听到儿媳妇这么讲，乐老太太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本村有名的会看“外科”的人告诉儿媳妇，“一丁别是上次撞了头撞的，就说得去医院看看。”目送儿媳妇离开，乐老太太转头看着孙子小心翼翼的吃西红柿。

乐一丁听着奶奶和妈妈说的话，吓了一跳，她们不会真的看出什么吧！“奶奶，外科是什么？”外科大夫吗？

“就是看些鬼啊神啊的，你怎么就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上次就不应该饶了老李家的小子，害你摔到头，还好没变笨。”乐老太太心疼，“都说看到不应该看的人命都薄，我可怜的大孙子。”

……乐一丁大汗，他要不要告诉奶奶他是骗人的，想了想还是算了，等下那个看外科的人来，他就说什么都看不到了。“奶奶。”乐一丁靠在奶奶身边撒娇。“我去看小丹来没来。”乐一丁往大门口跑，扯着脖子向两边看。

第三章：是非题（三）

没多久乐妈驼着乐丹过来，在大门口把乐丹放下，乐丹便扑到哥哥身上，“一丁哥哥。”乐丹小脸通红，“大娘说一丁哥哥病了，丹丹丹给哥哥吹吹，病病飞飞。”

乐一丁大汗，他哪里病了，妈也真会想，连小孩子都说。乐一丁不知在农村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可是大事，“妈，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乐一丁把乐丹放下，小姑娘不大，却够重的，他都抱不动。

“好事就不说了，我跟刘老太太说好了，等下她就过来，你带着小丹别哪跑远了，你大舅妈给的糖别都吃了，小心的你牙。”乐妈把自行车放好，进了屋帮婆婆干活。

“一丁哥哥，这个给你吃。”乐丹从衣服兜里掏出几小袋无花果，乐一丁看着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上辈子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后来长大了再吃怎么也吃不到小时候的味道。“哥哥不吃，小丹自己吃好了，走，哥给你抓蜻蜓去。”

“噢噢，抓蜻蜓去了~”乐丹跟在乐一丁的身后，扭着小屁股跑，屁颠屁颠的跟在乐一丁的后面。乐一丁不敢快跑，站在菜园子边看着架子停下的蜻蜓，想着要如何快速出击将蜻蜓抓住。乐丹站在一边，抻着脖子往架子上看，指挥着哥哥去抓蜻蜓，乐一丁在菜园子里穿来穿去，没一会儿就抓到一个，给乐丹玩。

“一丁哥哥，给他栓上线……”乐丹怕蜻蜓飞了，手紧紧的捏着蜻蜓的翅膀。

“栓线就不用了，小丹知道蜻蜓是益虫还是害虫吗？”乐一丁爬上院子里砌的矮墙，晃着脚看着乐丹。

乐丹看看蜻蜓再看向乐一丁，摇头，“一丁哥哥，什么叫益虫、害虫？”

“益虫就是好的虫子，害虫就是不好的虫子，蜻蜓是益虫哟，它能帮人们吃蚊子。”可惜，以后随着楼越建越高，土地越来越少，蚊子繁殖倒是快，而蜻蜓却越来越少。

“原来蜻蜓是好虫，那以后，以后我们不抓它了。”乐丹把手一松，将蜻蜓放飞了。乐一丁笑，笑了没两下忙捂上嘴，他感觉漏风了，掉的牙什么时候能长回来。

乐一丁带着乐丹在院子里玩画格子的游戏，还有跑圈，两人玩得正欢，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几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叫他，乐一丁拉着乐丹走到大门，“李冬，你还敢到我奶奶家门口，你就不怕我奶奶拿扫帚打你？”

“哈哈，不会啦！明天我跟我妈去城里买新书包。”李冬是过来显摆的，小孩子有个什么新的东西，都会四处显摆的，乐一丁虽然身体不大，但是内在早就已经过了显摆的年龄。乐一丁翻了个白眼，这些小孩子绝对不会知道，以后布艺是多么的值钱，上辈子他和妈妈就是靠布艺发的家，一件拼布做的工艺品，能卖几千甚至几万，而成本不超过百元。

乐一丁对李冬的显摆没兴趣，他倒是想进城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虽然是农村，可是靠近市区的农村，虽然还没划到市区里，但也是早晚的事。乐一丁正想着，就见到一位老太太往这边走，乐丹立刻躲到乐一丁的身后，“一丁哥哥，是刘奶奶。”乐一丁看了看妹妹，再看向让人觉得很神经的老太太，这个就是会看“外科”的刘老太太？打眼看着给人的印象就不太好。

“是老乐家吧！”老太太让人看着不舒服，但是声音却是很大，人还没近身，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乐一丁点了点头，让乐丹进去叫人，乐丹又看了一眼刘老太太转身就跑。“是刘奶奶吧！我妈等你很久了。”乐一丁是很相信科学的，但是自从再活过来，又因为科学是无法解释这个，而不得不对迷信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只是他年纪太小，没研究出什么。

刚刚还在大门外起哄的小孩子们，一看到刘老太太立刻全都跑得没影，乐一丁摸着没毛的下巴，以后可以把刘老太太当成吓唬小孩子的工具，这么一想便乐开了怀，笑得也灿烂。刘老太太却被乐一丁的笑吓着了，往前走两步，便停下，还没等乐一丁开口说下面的话，刘老太太突然转身，腿脚利落的跑了……

“刘奶奶，你怎么往回走啊！”乐一丁觉得奇怪，忙去追，可是刘老太太哪里会等乐一丁，迈着大步，一溜烟的没影了。追了几步，乐一丁便不再追了，“真是的，一会儿妈要问起要怎么说。”乐一丁自言自语的往回走，那位刘老太太也不知道看到什么了，就这么走了，真是太不负责了。

“一丁，刘奶奶呢？”乐妈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乐丹跟在后面做小尾巴，乐妈在儿子身后没看到刘老太太觉得奇怪，难怪儿子把刘老太太骂走了？不对，儿子绝对不会那么做的，可是刘老太太不在又是事实。

“不知道，我刚说了一句‘是刘奶奶吧！我妈等你很久了。’她就转身跑了。”乐一丁还不解呢，想找个人问问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怪物，至于见着他就跑吗？

“我去问问，你带着小丹进屋去。”乐妈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要选择信儿子的话，可是也得去问问刘老太太是怎么回事，还没看就跑了？莫不是儿子的问题很严重？乐妈越想越担心，忙追了过去。

乐一丁偷偷做了个鬼脸，拉着乐丹往院子里走，乐丹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过来。夏天的天长，屋里热，乐一丁不爱在屋里呆着，就拉着乐丹在院子里院，时不进的扯着脖子看向大门外，也不知道刘老太太和妈妈都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乐一丁现在挺怕保留着封建思想的老人家，有些以偏盖全，也不知像姥姥那种人，是特例还是全都是那样。如果全都是那样，屋子里忙着做饭的奶奶就得算是特例了。

没一会儿乐妈走了回来，乐一丁正低头玩土，乐丹站着看，抬眼看到大娘往这边走，忙推了一下一丁哥哥。“大娘回来了。”乐一丁忙站了起来，“妈……”

乐妈看着儿子，一脸的担忧，对上儿子的视线后，乐妈打起精神，刘老太太神叨叨，或许是骗人的，一丁哪里有问题，还被人附身，她才被人附身，不过刘老太太有句话说的倒可信，可以去大点的庙转转。比起刘老太太，寺庙里的和尚更让人信服。“瞧你跟个泥猴子似的，快点进去洗洗。”

乐一丁“嘿嘿”傻笑，忙把玩土用的棍扔到地上，叫上乐丹跟着妈妈进屋，拿着毛巾又跑出来，脱了衣服跳进晒在院子里的大盆里。院子里有一个大大的塑料浴盆，爷爷用来晒水洗澡的，今天被乐一丁可祸祸了。泡在浴盆里，乐一丁不停的反思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小时候，他也没这么能闹，想想，再想想，那时的自己似乎活得太乖了，多半是怕妈妈伤心，努力让自己更乖一些，哪会出去玩耍。

“你小子，把水弄了一地。”乐老爷子下地回来，就见院子里一地的水，再看浴盆里坐着的乐一丁，“就知道淘气。”

“爷爷，”乐一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冲冲洗洗的，胡乱擦了两下就算是洗完了，跑进屋，乐丹坐在小板凳上看电视，电视不大，能收到的台也是有限的，而能看的只有八个频道，什么自动搜索功能，什么遥控器，那都是梦，纯手动的，却是带色的，比起那些不带色的，不知强了多少倍。电视里正放《新白娘子传奇》，乐一丁已经看过很多遍，他对电视没啥兴趣，玩电脑玩习惯的人，对电视没爱。想到电脑，乐一丁手都痒了，可惜这时就算是在城里也没有几家有电脑的，更别说是农村，更别提想要上网了，这个时候最多的是游戏厅，台球厅，但是在农村，这两样都没有。

乐一丁正发呆，听到乐丹抽泣的声音，乐一丁吓了一跳，忙开口问，“小丹，你怎么了？”乐一丁跑到乐丹的身边，就见乐丹小脸皱到一起，眼里泛着小泪花，“哥，法海真讨厌，他是坏人。”

乐一丁一愣，随后无奈的叹气，“小丹，哥问你，白蛇是不是异类？是人吗？”乐一丁外表幼小，可是心里年龄已经是26岁了，虽然现在有越活越小的倾向。

“是蛇，可是现在是人。”小丹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问，脸上还挂着泪花，眼神里带着气愤。

“你看，她修行了一千七百年，可是她却是因为偷了法海的仙丹，这个就是错。而法海做为和尚除魔卫道也没有错，再来，白蛇是来报恩的。这么说吧！小丹假如说一个男孩子因为救了你，你就要嫁给他吗？他长得又丑又老你也要嫁吗？还是给他别的方面的帮助？”

“不懂！”乐丹摇头。

3

乐一丁叹气，其实没有电视也是好的，至少不会受电视剧的影响，小小年纪看什么情啊爱的，是污染，绝对是污染，难怪以后的小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早恋，更装大款一掷千金的讨喜欢的女孩子欢心，也不去看看自家的条件。

解释不通，乐一丁也就放弃了多做解释，跑去厨房，看奶奶做鱼，他喜欢吃奶奶做的鱼，这一个多月他没少吃了，好在前乐一丁也喜欢吃奶奶做的鱼，不过，在农村，像他们家每周能吃上两三次鱼的人家不多，如果不是小叔家包了鱼塘，他们也吃不到的。

第四章：进城（一）

站在厨房外，乐一丁听着妈妈和奶奶说着明天带他进城的事，他到了一个多月，却是没进过城的，上次撞伤也是村里的赤脚大夫简单的包了一下，哪里做过系统的检查。对于乐妈说的进城，乐一丁是怀着希翼的，现在还没步入九十年代，正是发展经济的伊始，百业待兴，若是能借着东风，发展进养殖业，也是不错的。对于家里在承包鱼塘的事，乐一丁觉得不是很好，小叔去年承包的鱼塘，赚了钱，今年跟风的人不少，与其一窝风的去包鱼塘，不如去做些别的，像是养鸡，或是养猪。

说是家里欠了小叔的钱，但是小叔对这笔钱也没打算要的，而且也说了很多次，算是爸爸在鱼墉帮忙干活的工钱，这笔钱是一个多月前乐一丁被老李家的小子推下墙头撞到头时，想要去城里看病借的，爸爸去小叔家借钱时，小叔连想都没想，直接拿出一万块，小婶怕不够，又给数了五千，这些都是乐一丁醒过来之后听到爸爸和妈妈说的。上辈子从小就没得到父爱，却是当过男人的乐一丁清楚，一个男人低头向弟弟借钱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只有为了子女，才会低头，好在，小叔叔一家为人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