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阖着的眼眸猛然张开却又很快恢复原状,快到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错觉,然而蓝调却总觉得自己从那双灿金色的眼眸中看到了银色的光芒流泻而过,夹杂着点点浅淡的笑意与些微的赞赏,仿佛划破苍穹的流星,直叫人不可逼视。
男人略一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诡魅的弧度,性感磁性的嗓音低低的回荡在空气中,仿若从地狱传来的蛊惑,他轻笑着答话:“为何不信?有何不敢?”
第二百二十三章:欲焰,洞穴
听着这样一句意料之中的回答,蓝调凝在唇角的笑意稍稍带了些许温度,他微微歪着头凝视着修,幽静的碧绿色眼眸中倒映着对方魅惑却阴沉的笑颜。明明什么都没有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胸腔中翻腾,他从来没有哪怕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而明白地意识到眼前这人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是出于血缘上还是灵魂上。
蓝调停下脚步,两人一躺一站,中间堪堪隔了两三步,这样的距离竟然让蓝调觉得比拥抱更加亲密,对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甚至每一个细小的举动都深深地映入眼帘,便就这样融入了骨血、刻入了灵魂。
灿金的眸色微微一沉,修挂在唇角的笑容凭空添了几分邪魅的意味。他轻轻地伸出右手,墨色的衣袖滑落到手肘,露出些许白玉似的肌肤,带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病态,修长的手指微扬,莹白圆润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暧昧的弧线。随着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站在他身前不远处,少年的衣衫顿时失去了支撑,如同水银一般沿着少年单薄的肩头滑下,就那样堆积在少年脚下,点缀着四周魔晶石的幽光,衬得少年仿若赤裸着身躯踩踏在一汪清泉中,金色的发丝在空气中凌乱地飞扬,飘逸而灵动。
“父亲……”
没有刻意的遮挡回避,蓝调施施然站立在那里,莹润而白皙的肌肤在微凉的空气中泛起细小的疙瘩。他无意识地低唤了一声,往日里清澈得仿若碧绿色湖泊的眼眸中升腾起淡淡的薄雾,带出几分脆弱而无助的错觉。
是的,只是错觉,只能是错觉!蓝调从来不脆弱,更不会无助。他就像是碧天里闪烁不定的星星,时隐时现的,却一直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从不曾消失过……
熟悉的灿金色眼眸瞬间一黯,有一丝奇异的光泽一闪而逝,那双眼睛带了某种不知名的魔力,就仿佛有金色的漩涡伴着日月星辰在其间流转,直叫人无声沉溺。蓝调觉得那双眼睛里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就这样静悄悄地勾走了他的灵魂,心脏在胸腔中不甚规律地跳动,泛起一阵阵难以遏制的悸动,就连单薄的身躯也止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不止是灵魂……
蓝调几不可查地轻轻蹙眉,他将手按在胸口处,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心头的悸动的一般。然而不止是灵魂,就连身体,也开始被一簇簇欲望的火焰袭击,苍白得近乎于病态的脸颊因此而染上了些许红晕。
蓝调可爱地歪着头,长长的发丝从他的肩头蜿蜒而下,在他的背后铺就成一束金色的阳光,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他直视着修,从他的角度正好能够清晰地看到凝在修唇边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轻很浅的笑容,却夹杂着某种深沉却欲说还休的暧昧意味。
修轻轻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一遍遍回荡,伴随着空气中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灼热以及谁愈加粗重的喘息。蓝调略一晃神,脚下传来熟悉的虚浮感,下一刻,他已然跌坐在修的怀中,火热的胸膛贴着他的赤裸的脊背,冰冷的身体因此而逐渐回暖。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的近,肌肤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他甚至能听到两人微弱却欢快的心跳声在此刻重叠同步,对方缓慢而绵长的呼吸落到颈项,带起一连串不可遏制的战栗,欲望在羸弱的身体内叫嚣,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蠢蠢欲动。
对方略显冰凉的掌心在赤裸的肌肤上婆娑游走,指腹上的薄茧轻轻的刮过皮肤,引起一阵阵难以遏制的颤抖,蓝调安静地靠在修怀中,偶尔发出几声清浅的呻吟,微微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猫。
魔晶石的光线幽暗晦涩,影影绰绰似烛火摇曳,轻风撩起墨绿的床幔毫无规律地晃动飘舞,墨色的床单上,金银两色的发丝交缠相绕,流泻着点点莹润的光辉,仿若一场朦胧的幻象。
“啊……”
蓝调猛然惊叫一声,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间紧绷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修的双手环过他的纤细却充盈着力量的腰肢,缓缓地覆上他下身的火热。正是这样一双手,犹带着他所熟悉的温度与触感,极尽所能地挑拨揉捏,在少年尚且稚嫩的身躯上引燃欲望的焰火,愈演愈烈,似要将他的肉体甚至是灵魂都焚为灰烬。
视野逐渐变得朦胧,连神智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蓝调微微仰着头,清俊的脸庞透出几分难得的迷茫,碧绿色的眸中夹杂着浓烈的情欲色彩,徘徊在欲望的深渊边缘,仿若还在挣扎,又人似乎已然沉沦,平添了几分诱惑的意味。
“小调儿……”
修俯首在蓝调耳边,温热的呼吸在颈项弥漫,他用一种轻微得近乎于呢喃的声音呼唤着少年的名字,薄唇开合间,隐约能看到湿润的舌尖拂过耳廓,灼热的温度透过肌肤相触的地方渗入血液,蔓延到全身,白皙得近乎于病态的皮肤因此而泛起浅浅的红晕。
蓝调转身环上修的颈项,碧绿的眼眸腾起潋滟的水光,他迷迷糊糊地送上红唇,亲吻着修的薄唇,略显急躁地摩擦吮咬,修微微一笑,启唇配合着他,舌尖交缠吮吸,迫不及待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修翻身将蓝调压在身下,彼此下身的欲望因为这个动作而相触,唇角牵起一抹魅惑的弧度,修刻意地蹭了蹭,若有似无的摩擦引起了蓝调一连串难以自持的呻吟。不止是身体,就连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声甜腻的呻吟而沸腾灼烧起来了。他凤眸微挑,灿金色的眼底是一望无尽的欲望,仿佛一道金色的漩涡在眸中流转、沉淀,深邃得如同夏夜的星空,只一眼便能摄人心魂。
“父亲……修,您……快点……快点进来……”似乎是受不了这种缓慢地近乎于折磨的磨蹭,蓝调无意识地呢喃着。
修的眸色瞬间一黯,他微微扬手,随风飘舞的帘幔仿佛受到控制般缓慢而轻柔地落下,末端缀着的深色流苏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蜿蜒的弧线,遮挡了一室的暧昧与旖旎,影影绰绰间,只余片片支离破碎的呻吟在其间回荡……
阴寒的风夹杂着浓重的腐朽气息从四面八方吹来,仿若又回到了从临渊坠落在那一瞬,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令人不自禁地心中一悸。蓝调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仿佛焰火般灼烧着脆弱的眼球,几滴冰凉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泪水?
蓝调微微一怔,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心上莫名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甚至连羸弱的身躯都止不住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无形中便有一种楚楚可怜的脆弱无力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这完全就不像是自己!
蓝调难以置信地伸出手企图擦拭脸颊的泪痕,却发现身体竟然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仿佛被人操纵般自顾自地缓缓前进。蓝调心下一惊,他有些搞不清楚现下的状况,如果记忆没有出现错误的话,他此刻应该正缩在自家父亲兼伴侣的怀里补眠,而不是像眼下这般战战兢兢,茫然不知所云。
微微蹙眉,按捺下心中莫名涌上的一阵不安,蓝调跟随着身体的牵引慢慢地往前走。
这是一个幽深而阴森的洞穴,就连墙壁上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都仿佛因此而变得阴冷起来;螺旋状的石梯悬空贴着墙壁盘旋而下,如同深渊般一眼望不到底,低下头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明亮的点;石梯很窄而且边缘没有扶手,大概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偶尔还会有几级石梯出现断裂或是摇摇欲坠,人只能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仿佛稍不留神便会跌落万丈深渊。
第二百二十四章:封印之修
冷。
很冷。
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里。
蓝调已经走到了洞穴的尽头,在他的面前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约有四五米高,门扉紧闭,上面雕刻着许多或是珍稀或是不知名的动物,看起来栩栩如生,像是下一刻就要从门上走下来一般。他抬起头,以他的目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门缝里的冰渣,还有那一阵阵仿佛从石门内部发出的烟雾,冰冷的寒气在空气中肆虐,蓝调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伸出手掌轻轻贴在石门上,那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寒冷啊,仿佛连血液都被冻结成冰,瞬间停止了流动。然而他并没有在意,或者说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没有在意。
他张口吟唱着冗长拗口的咒文,不出所料,传到耳边的声音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独属于少年的轻灵干涩,而是一种女子的清脆悦耳。满载着魔力的话语在周身环绕,像是涟漪般在空气中一圈圈荡漾开去,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越加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身上瞬间结满了细碎的冰渣,伴随着走动的脚步声簌簌地往下落。
门后是一间宽广而肃静的石室,石室很高,一抬头都望不到顶,只能看到一片近乎于虚无的黑暗,流转着晦涩的幽光;脚下是墨色的大理石,连绵不绝的寒气透过皮靴在体内肆意流窜;十二根白玉制成的柱子分到两侧,高高的看不到尽头,石室是不需要顶梁柱的,那不是支撑,而是装饰,也可能是使用某种魔法时必须用到的工具;正中央是一个高耸天际的祭台,绵长的石梯仿佛一直延伸到黑暗的虚空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厚重而孤冷的气息,莫名的让观者感觉到严肃与窒息。
不,与其说是石室,还不如说是底下宫殿来得妥帖。
蓝调拾阶而上,冰冷的寒气从地面上溢出,在足下蔓延成白色的烟雾,一抬头,仿佛云雾缭绕,宛若天境,忽然地便生出一种就这样走上九天,漫步云端的错觉。
祭台的顶端依旧很宽敞,然而能够活动的空间却很小,大半个祭台都被冰雪所占据,那是一块巨大的立方体冰块,透着沁人骨髓的刺骨寒意。
冰块不若魔晶石那般清澈透明,却依旧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内里的景象,那里面有一个人,一个被无数婴儿手臂粗的锁链缠绕其间的人。那些锁链并没有全部被冰块冻住,有些扎根在地面上,有些环绕在两侧高大的白玉枝子上,仿佛在祭台与柱子间连接成一道简易的铁索桥。数不清的锁链重重叠叠,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那人包裹在其间。
透过锁链的缝隙,隐约可见白色的衣袍,还有那些仿佛泛着流光的华丽纹饰;银色的长发或是顺着锁链肆意蜿蜒,或是飞扬在空气中,被冰块定了型,定格在随风飘舞的那一瞬间,扭曲成各种诡异而魅惑的弧度。
那人的面貌俊美若神只,透着丝丝圣洁却又蛊惑的气息,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他更添几分高深莫测的韵味;即使被冰封也掩盖不了从他身上溢出的凝重威压,以及那种久居上位仿若藐视天下的气质,仿佛连多看一眼都是一种对神灵的亵渎,直叫人不敢逼视。甚至连那些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都成为了一种点缀,而不是束缚。
“修……”蓝调情不自禁的在心中低呼了一声。
那是一张他所熟悉的脸,那是一个他每每在午夜梦回都想要呼唤的名字。
那是他的神只,他的信仰!
蓝调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他不敢再往前迈出一步,他甚至能感受到双腿在轻微地颤抖,空气都开始变得沉重,压得他险些直不起腰来,那种仿若泰山压顶的震撼几乎令他窒息,脑子里空荡荡的一片,直想俯下身来虔诚地膜拜。
蓝调知道,这种敬畏而又虔诚的感觉不是出自于他自己,这是那具躯壳的心境。所以即使他再不愿意,他也依旧只能跟随着这具躯壳跪倒在地上。他想要再看一看那张熟悉的脸庞,他无比迫切地想要确定那具被封在冰块里的是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然而这具躯体却始终战战兢兢地垂着头跪着,只能看到纯粹墨色的大理石地面,还有那些贴着地面缭绕的云雾。
他不知道这种身不由己近乎俯身的情况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摆脱这种控制。
所幸他无需再烦恼多久,因为他死了——或者该说是这具躯壳真正的主人死了,毫无预兆的,原因不明的……死去了,重重地栽倒在地上,然后滚到祭台的边缘从万丈高台摔下。
冰炎族废墟,失去了结界的庇护,这里再也不复曾经春与冬的分隔,飘飞的雪在倒塌的房屋与荒凉的土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掩盖了几分狼狈败破。
废墟的边缘聚集着一百来只雪狼,这是在冰原上常见的一种魔兽,擅长在高原上奔驰,速度极快,训练之后可用来作为坐骑。
幸存的冰炎族族人三三两两地坐在雪狼身上,他们或是垂着头愁眉不展,或是用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眼神凝视着他们的故土,如今,那一片富饶的土地至于一片颓废。
这一定是魔界帝君的惩罚,因为他们丢失了帝君赐予的圣物,从此,他们将离开这一片曾经被创世之神所眷顾的土地,去遥远的地方建立新的家园。
“族长,大家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一身劲装的少女恭敬地开口,她的声音冰冷而无机质,仿佛不夹杂丁点儿感情。
老者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是愣愣地注视着千疮百孔的家园,不知道是在缅怀还是在哀悼,眉宇间一片沉痛与茫然。
他本来并不这样衰老的,然而家园的覆灭却带走了他仅剩的那点生命力,现在的他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深得几可见骨,俨然是一副寻常老人的模样。
“族长,该离开了,若是等到冰炎族结界消失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灭族的灾难。”
少女悄悄地望了老者一眼,垂着头催促。事实上,她从不认为那结界是好事,在阻挡外来人的同时,也磨光了冰炎族的爪牙,失去了或许反倒是一件好事。
现在的冰炎族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就算是年轻人,也少有战斗力可观的。他们已经在长时间的安逸生活中逐渐腐朽堕落了,如今的他们与魔界的残暴血腥格格不入。想到这里,少女微微皱眉,或许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在生存下去了,失去了结界的庇护,这世上将再不会有冰炎族的立足之地。
“嗯,你说得对,启程吧。”老者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跨上雪狼,一行人缓缓地前进,向着不知名的远方而去。
他们离开后不久,两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出现在冰炎族的废墟。
“格瑞德,找到了没有?”一人双手抱胸不耐烦地询问,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把没有鞘的长刀,金属质的利器映衬着白茫茫的雪地显得颇为刺眼。
“嘿,拉斯,要知道,寻找宝物是一个漫长而美妙的过程。”另一人埋首在废墟中捣鼓着什么,头也不回地回答,顿了顿,他接着说:“冰炎族虽然不富裕,但总归还有什么什么值钱的东西,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可以多等我片刻……我相信不回浪费太长时间的,真的。”
“格瑞德,我再提醒你一次,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现在,能不能先告诉我,封印石在哪儿?”拉斯沉着脸严肃地说。
“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格瑞斯耸耸肩,无奈地回答:“很遗憾,早已经不再这里了,我完全感受不到它的气息。”说完话,他又继续埋着头挖宝去了。
“你是魔族人不是巨龙,就算贪婪也拜托你适可而止吧!”拉斯暴怒地低吼着,一边粗鲁地将格瑞斯拉走,他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去追冰炎族余孽抢夺封印石,而不是在这里……哈,玩儿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