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易水古砚,砚中之王”——二人都明白了此物的寓意,说明送礼之人知道裕王想效仿燕王朱棣怀易主之贰心。
裕王沉吟道:“不管他是何人指使,我们都得多加提防,否则前功尽弃。”
“王爷,宫里暂时还算安静,皇帝也还没怀疑到我们头上……”
裕王鄙夷地眯起眼,道:“哼,就他?!在内忙着争国本,在外忙着御敌,他自顾不暇,连朝都不上了。”
刘于之点头附和着,随后抬起精锐的老眼,嘱咐道:“王爷,来者不善,您要多加小心。”
“嗯。”裕王点点头,“稍后你在帐后帮本王斟酌斟酌。”
“是。”刘于之弓腰屈身行礼,尾随裕王去了前厅。
贺凌萧一身白衣,青丝高束,显得清新俊雅,出尘脱俗。裕王见到他的第一眼不禁心下一惊,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的尤物,叫人
心生爱怜。裕王喜爱美人,却不好色,更不会沉迷肉欲,如今见到眼前谪仙般的人儿,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动,但依旧面不改色
,威风凛凛。
“草民贺凌萧见过王爷。”贺凌萧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道。
“你就是贺凌萧?”裕王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对方,尽管有着令人炫目的容貌,但却隐隐透着病态的苍白,脚步也略显虚浮,
不像是习武之人,而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裕王暗忖道,如果对方真是贺凌萧,那他一定是中了“乾坤无敌掌”,已
是废人一个了。想到这,他才稍稍安下心来。
“正是在下。”贺凌萧轻扬嘴角,那一丝笑容落在裕王的眼里异常地妖冶妩媚,轻拂着他的心弦。
裕王哼笑一声,道:“你擅自来此不怕我让人拿下你吗?”
贺凌萧微微一笑,答道:“如果我来此的目的是想帮王爷您戴上一顶白帽子,您还会这么做吗?”
裕王面上一僵,这话可不是玩笑,但凡识字之人,都知道“王”字加上一顶白帽子是什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现在就可
以替圣上杀了你!”
“哈哈哈!”贺凌萧笑得有些张狂,“王爷您何必再装呢?明人不打诳语,我们说话直白点不是更好吗?”
裕王至始至终都未将目光从那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移开,心底反复揣摩贺凌萧的用意。半年前,他的暗钉“隐渊”来报,
说是已经除了贺凌萧而且拿到了宝图,害他一阵狂喜,最后才知道那张图是假的,气得他火冒三丈。如今那个“死人”却活脱
脱地站在自己眼前,不仅洞悉自己的阴谋,而且主动找上门来,反倒让他看不明白。
“好!贺公子请坐。”裕王微微一笑,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刀刻般的五官显得有些狰狞。
贺凌萧大大方方地坐下,道:“王爷,您不是费尽心思地想得到我手上的东西吗?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给你藏宝图,你把陆冥幽的脑袋交给我,这个交易如何?对王爷您来说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啊。”
“陆冥幽?”裕王深深地凝视着贺凌萧,“你就不怕我拿了图杀人灭口吗?”
贺凌萧笑了笑,道:“我自然不会小看了王爷的手段。王爷可还记得您给张首辅的那封信吗?”
那封信正是当年裕王受到压制时秘密拉拢前首辅张居正欲的信笺,内容影射了他欲谋逆的决心,后来出了一些岔子,信笺并未
送到张居正那里,反而阴差阳错地落到殷易南手中。这也正是殷易南惨死“隐渊”手中的原因。裕王瞳孔微缩,厉声问道:“
难不成信在你手里?”
“哎!正是。在下不才,只会些鸡鸣狗盗之事,可正是这门手艺让在下一不小心窥探到了王爷的心思。王爷这又是杀人又是放
火的,忙得焦头烂额,却不想此信在一年多前就落到草民手中,哎!”贺凌萧叹着气,轻佻地瞥了一眼裕王的胸口,看得裕王
心下一凛。他故意这么说就是让裕王放过“不知情”的殷家老小。
裕王灼灼的目光快把贺凌萧的脸上、身上烧出若干个洞来。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你要的东西也太少了,让我无法相信
你。”
“哦?王爷您当天下人都如您一般胃口吗?”贺凌萧轻笑着质问道。
裕王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不会被贺凌萧的话所激愤,反而笑了开来,道:“若是我拿得天下,贺公子可愿意在朝堂获
得一席之地?”
贺凌萧摇头道:“在下区区一只燕雀,岂敢有鸿鹄之志?只要王爷肯放草民隐迹江湖,草民已是感激不尽了。”
裕王盯着他看了半天,叹道:“真是可惜啊!”顿了一顿,道:“没想到陆冥幽一个人的脑袋可值半壁江山,真让本王小看了
他。”
贺凌萧笑而不语。
“恕本王多问一句,陆冥幽的人头对你来说真那么值钱?”
“王爷,每人心中都有一杆秤。陆冥幽对您来说不过是条走狗,是死是活只要能为您带来好处就是值的;宝藏对我来说不过是
个累赘,为了它我们祖祖辈辈心神不宁如履薄冰,自然是不值。用您的‘值’来换我的‘不值’,不划算吗?”
裕王虽有疑惑,但没继续往下问,他看着贺凌萧略显苍白的脸颊,道:“这样吧,且容本王考虑几日。”
“这是当然。”
“既然你主动投靠本王,那么本王也不能无所表示。你这样子是中了陆冥幽的‘乾坤无敌掌’对吧?也难怪你对他有如此深仇
大恨。这样吧,若是你真心把宝图献于本王,那本王便送你一颗‘仙玉罗’,以示感谢,如何?”
贺凌萧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世上还有“仙玉罗”,更没想到裕王会主动送给他,随后以一副荣辱不惊的神情抱拳道:“草民谢
过王爷,只是先前的条件还望王爷斟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晶亮,瞬间即逝,但却没有逃过裕王的眼睛。
裕王扬起不易察觉的冷笑,微微点点头。
贺凌萧微微瞥了一眼飘动的帐幕,屈身告辞。
贺凌萧走后,刘于之缓缓地从帐后走出来,捋着白须,眉头紧蹙。
“刘卿有何高见?”裕王一边吹着冒烟的茶杯一边问道。
“王爷,”刘于之缓缓说道,“老朽觉得这事确实值得商榷。”
裕王瞄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道:“但说无妨。”
“陆冥幽武功盖世,鲜有敌手,对王爷忠心耿耿,绝无异心。‘隐渊’作为王爷在江湖上的暗钉,行事果断不留痕迹,全是因
为陆冥幽威名远扬,教导有方,隐渊’的各大高手为其马首是瞻,对其言听计从。只不过在‘杀魔取图’上略有失策,但此过
远不及其功。若王爷真要取其性命,一来违背了王爷礼贤下士招揽各路好汉的初衷,二来‘隐渊’群龙无首,未必好收拾。再
说,贺凌萧狡诈善变,用心险恶。若把他未死的消息告诉‘隐渊’,相信陆冥幽一定会不遗余力将功补过。这样不比王爷直接
和姓贺的那小子交易来得妥帖一些吗?”
裕王沉吟一声,并未接话。
刘于之眼珠微微一转,他之所以能长久地留在裕王身边,全靠着他明察秋毫善于察言观色的本事。他刚刚在帐后听裕王主动献
上“仙玉罗”,不由得心头一惊,偷偷撩开帐幕,瞥见了贺凌萧天人般的容颜,随后了然。现在他担心裕王真的被那小子迷了
心志,坏了大事,于是斗胆道:“王爷,贺凌萧绝非泛泛之辈,莫要上了他的当啊!”
裕王笑了笑,皱纹已经爬上了那张并不年轻的俊脸,显得有些沧桑,却又不失威严。“刘卿的顾虑本王明白,放心,孰轻孰重
本王心底清楚。如今,陆冥幽的人头是不能交出去了,但那宝藏也决不能落到皇帝手中,另外贺凌萧手中的那封信才是本王最
为担心的,就怕‘隐渊’再一插手,他狗急跳墙,坏了本王的大事。”
刘于之目光微闪,道:“若贺凌萧能归为己用,这些问题便能迎刃而解。若他一意孤行,老朽倒也有个办法……”
“哦?”裕王放下茶杯,凝神地倾听了刘于之的附耳妙计,眼角的皱纹越发地加深……
第四十四章
贺凌萧迈进他们临时居住的宅院的时候,见屋里灯火通明,心底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推门而入,展年风正坐在桌前擦剑,二人见到对方均都为之一愣。
“你这是从哪儿回来啊?”展年风从未见过贺凌萧如此打扮,高高束起的黑发披在肩上,明眸青黛,长身玉立,妩媚妖冶。这
哪里是出门会客,简直就是以色诱人,展年风越看越别扭,心底醋意暗涌。
贺凌萧丝毫不在意对方不善的语气,疑惑地问道:“你不是约了吴啸天出去喝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展年风见对方一副偷情回来还一本正经的样子,妒火噌地窜了起来,心下暗骂道,好啊!你几次把我们支出去难不
成就是为了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今天没把你逼问出来我就不姓展!展年风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个妒妇般地抓住贺凌萧的
领子质问:说!你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
贺凌萧自动忽略了展年风的无聊行为,垂着头,皱着眉,走了过去坐下,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道:“这么说他今晚是没和你在
一起了?”他的心底顿时凉了一大截,神经质地查看着周身是不是还有那些可恶的小飞蛾,手心里隐隐冒出了冷汗,脸色也有
些煞白。但愿那家伙今晚不至于闲得发慌又来跟踪自己,否则自己所有的努力可能就付诸东流了。
展年风见他神情异样,那些荒诞的醋坛子想法也稍稍被压下去了一些,起身走到他身旁,侧着脑袋问道:“怎么了?”
“吴啸天为何临时变卦?”贺凌萧紧张地问道,他实在是怕了那个姓吴的小子,心口像是被猫抓了一般难受。
展年风深深地看着他,答道:“佳人有约,他自然是弃我而去。咦?你怎么老是在防着他?”
“告诉你,我是怕他。”贺凌萧眼睛一转,继续问道:“哪个佳人?”
“怕他?为何?”展年风抓住前面的半句追问道。他心里笑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贺公子惧怕的人物,看来他得多多向吴啸天
取取经,看吴少主是如何镇住这贺小妖的。
贺凌萧抬起头白了他一眼,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被什么人约走的?”
“云梦,扬州第一花魁。”展年风摸了摸鼻子,别扭地说出那个名字,毕竟这个美女曾经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贺凌萧想了想,冷笑了一声,偏过头,心中一片哀怜,看来今晚的事情是瞒不过吴啸天了……
“好了,你总该让我知道你今晚干吗了吧?别再用‘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那句话来搪塞我!”展年风在贺凌萧对面坐下,满脸
写满了“我在吃醋”四个大字。
贺凌萧迎上他的目光,笑意渐渐涌上了他的眸子。“展年风,你不觉得你像个怨妇吗?”
展年风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贺凌萧探着身子,把手放在展年风的膝盖上,恳切地说道:“年风,眼看我的目标就快达到了,你就先忍忍吧,不要多问。我
不是刻意要瞒你,只是有些事情不想让你卷进来……”
展年风抚上他的手背,一脸望过去满是愧色,但更多的是担忧。
“哎,放心吧……”贺凌萧轻声说道,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展年风,或者二者兼有
。
展年风起身来到贺凌萧的跟前,屈下身去深深地吻上了那柔软温润的唇……
灯火烘春,楼台浸月,良宵一刻千金。
(……省略一段,HX,你们知道的)
贺凌萧安静地躺在展年风的臂弯里,欢愉之后的疲惫充斥着全身,被汗水浸湿的青丝贴在额头上,脸颊晕起绯红,落在展年风
的眼中分外妖娆。
“舒服吗?”展年风轻声问道,气息呼在了贺凌萧的耳旁,撩拨着他的心弦。
贺凌萧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闪烁着,在眼睛周围留下了扇面的阴影,胸口的沉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身体的虚弱,每次完事
之后,他都会睡上一天,但今晚,或许是对计划隐隐的不安,或许是对即将的成功有所期盼,他的精神异常的兴奋。
“凌萧?”展年风拨开他额前的湿发,柔声唤道,“胸闷?”
“嗯。”
展年风搂紧那具迷人的身体。“随我去找阮清灯吧,只要三年时间,你就……”
贺凌萧睁开眼,捂上对方的嘴,光芒在他明眸中跳跃着。“不,我很快就能拿到‘仙玉罗’,用不着三年,也用不着阮神医。
”
展年风身子一震,拉开他的手,道:“你说什么?‘仙玉罗’?!”
贺凌萧扬起嘴角。“嗯,我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那东西,没想到有人能拿到,年风,你说这算不算天助我?”
“那……是真是假?”
“我想应该假不了。”
展年风想起阮清灯的话,转念一想,问道:“难道此人身在皇宫?”
贺凌萧神色一凛,道:“你又听到什么了?”
展年风握住贺凌萧的手腕,眼神不无担忧:“我知道这世上仅有的一颗在皇宫的藏珍阁里,凌萧,你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贺凌萧冷笑道:“你认为是什么傻事?”
“你难道忘了皇上要置你于死地吗?”
“不会忘。”
“那你……”
“别管。”贺凌萧翻了个身背对着展年风,腰部的酸痛让他眉头稍稍一蹙。
展年风轻声叹了口气,抚上了贺凌萧的背。他从未触碰这薄衫下的肌肤,但却知道里面隐藏的是什么,尽管凌萧从未告诉他…
…
次日正午,贺凌萧依旧慵懒地躺在床上,昨晚一夜的思索太耗神,以至于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快醒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当贺凌萧听清对方的嗓音时,全身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吴啸天!
一个他想了一夜的人!
贺凌萧披上外衫,也来不及洗漱,蓬头垢面地冲了出去,只见吴啸天和展年风坐在院子里,柳风和煦,相谈甚欢。
“凌萧,你可醒了,我带了一些枣酥糕点,过来一起享用吧。”吴啸天笑吟吟地迎上了目光。
贺凌萧眯了眯眼睛,不置可否。
展年风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道:“吴兄的糕点甚是美味,来,你也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