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生子)下+番外——鬼策
鬼策  发于:201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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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的转过身,迎上了周子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痛苦、指责,还有怨愤。那么明亮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一个刚从昏迷中清醒的病人。

任维走过来,俯下身。

白大褂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已经脱离危险了。”任维做了个检查之后,低声说。

周子明记得那个人踢了他一脚,他受了伤,昏迷了,是任维救了他把他送进医院的?他的手动了动——肚子,肚子里的还在吗?当时那么强烈的剧痛,几乎让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在那里。

“胎儿也保住了。”任维把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声音略有些沙哑,眼睛里也是血丝,非常疲累的样子。

听到了这个消息,周子明不由得闭上眼,遇到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还是没办法摆脱,他都有些想就这么算了。

任维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有些事和你说。”

周子明睁开眼,看着任维过分端正冷漠的脸。

“当时隐瞒你的身体状况,强行抽取骨髓,之后,又让俞清知道了真相并且把你带走,这些都是我欠你的,所以,”任维深深的看了周子明一眼,“作为补偿,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任维越说,周子明的心就越冷。

周子明张开嘴,说了一句,“我想见何飞。”

他的声音实在太小,细如蚊呐。

从醒过来的时候,周子明就一直只想这件事,他想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何飞,迫不及待,恨不得那张痞子一样的脸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

任维仔细听着,“好。”他干脆利落的答应。

反而是周子明愣住了。

任维站起来打算离开病房,周子明急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力从喉咙底发出了一个音,“别。”

任维拿起一杯水,放入一根吸管,送到了周子明的嘴里。

清凉的水进入了干渴的喉间。

周子明觉得舒服了一点,任维把杯子拿开,放在桌上。

刚刚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之下说的话。

何飞也在东躲西藏,沈卓文在一旁虎视眈眈,至今还没放弃,再加个任维掺和进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

任维伸出手,冰冷的指尖碰了碰周子明滚热的脸颊。

还试着说什么的周子明,吓得往后一缩。

他早就是惊弓之鸟。

这种来自任维的,有点暧昧的动作,让他连心脏都紧缩了起来。

任维放下了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别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这回,周子明没有做出任何阻拦。

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消失了。

周子明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这次受了伤,他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多亏了抢救及时,还有任维高超的医术。

但是,也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任维这回没有任何的隐瞒,直接告诉周子明,现在已经怀孕20周,最迟在28周就必须进行剖腹产手术。

在这之前,都是危险期,必须卧床。

听到任维冷静的说出剖腹产这三个字,周子明只觉得大脑都要充血。

他手直发抖,拉上被子,把一切都隔绝起来。

这一次在他身边的特护已经换上了另外一批人,周子明提过一次想要原来那几个,任维以一句“他们已经被辞退”为理由拒绝了他。

当周子明问起辞退的原因时,任维眼神冰冷,让他不敢问下去了。

任维事务繁忙,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

每天来去匆匆,做完了检查,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有时候,整个过程中,一句话都没和周子明说过。

就像房间里的医疗器械一样,缺乏人情味,精确而效率。

就是这样正常的任维,让周子明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管任维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他都不想再节外生枝。

他眼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鼓起来,心里面的感觉是一种极度的惊惶和心悸。

每晚都做噩梦,肚子被一只有着锋利的爪子活生生的破开,鲜血淋漓,他却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看着那个怪物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

周子明满头大汗的醒过来,压抑着,痛哭失声。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已经是深夜,任维穿着一身整洁的白大褂走了进来。

周子明连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

他呆呆的看着任维。

室内光线很差,只隐约看得到一个轮廓,任维拧亮了一盏小灯。

周子明狼狈的低下头,他很少哭,就算想哭,也是躲在人后,偷偷的哭。

他生性内向,也说不上坚强,泪腺又发达,但是在外面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会拼命忍住,他身体已经是这样了,就不想再给人留下软弱可欺的印象。

“做噩梦了?”任维问。

周子明眼睛还红红的,胡乱的摇了摇头,“没有。”

任维没有挑破他的谎言。

他冷静的说,“你这样下去不行,身体会受不了。”

周子明紧咬着嘴唇,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就算想睡也睡不着。

任维走到了病房的角落,那儿有个柜子,他按了几个键,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周子明的视线尾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任维走回来,把布包在床头柜上摊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插在了黑色的布上面。

周子明脸色一白,不明所以的看着任维。

任维用手捻起一根银针,“针灸是我外祖父教给我的,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用手术刀。”

银针在灯光下闪着暗淡的光。

周子明心惊胆战的看着任维,任维掀开了被子,褪下了他的病员服,赤裸的身体接触到外面微凉的空气,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任维看到了,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两度。

凸起的肚子,让周子明的目光刚一看到,就立刻移开了。

任维用有些凉意的手,在周子明身上轻轻的碰着。

当他打算褪下周子明的裤子的时候,周子明忍不住拉住了裤腰,他满脸通红的扭过头。

任维也有些尴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下面也有两个穴位。”

周子明涨红了脸,有些呐呐的,但还是坚持着。

任维好像也不想强迫他让步,把手放下,卷起了他的裤脚,一直到大腿往上的地方,露出了一双纤长的小腿。

任维的手很稳,针扎下去的时候,干脆利落,且毫不犹豫。

痛,火烧一样的痛袭过来,让他一时不防下,叫出了声,他闭上眼,紧紧的抓着被子。

在他身上扎了十几根银针之后,任维终于停了下来。

每天他的手轻轻的转动一下银针,周子明就会随着身体微微发抖。

任维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从周子明额头上滚下来的汗水,手往下,顺便把他胸口上渗出来的细密汗珠也拭干。

本来闭着眼睛的周子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睁开眼睛,挡住了他的手。

任维看着他。

周子明抬起来的手,抖了抖。

两个人相持了一会儿,一迎上任维冰冷的视线,周子明就立刻避开,目光闪烁着。

任维放开了手,把手里的纸巾扔在了旁边的纸篓里。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任维把针一一的取出来,擦拭干净。

把银针小心的收好。

任维把周子明敞开的衣服拉上。

“晚安。”他安静的说完了这句话,“明天会有人来见你。”

任维按下了灯。

室内又陷入一片昏暗中。

44、何飞

何飞来的时候,周子明正在睡觉。

他睡得很沉。

何飞拿把椅子,坐在床边,等了一阵子,看周子明睡得那么香,连带着让他也有了些睡意。

他打个哈欠,脱下鞋子,脚搭上床沿,椅背靠在墙上,这么歪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的,也跟着睡着了。

周子明睁开眼就看到了这么滑稽的一幕。

何飞半个身体从椅子上斜了出来,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又坐正了回去,还半睡半醒的何飞不快的皱了皱眉,拉了拉衣领,又继续睡着了。

周子明的心极度煎熬着,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要见到最亲近的人,他真的可以承受得住何飞知道了真相后的眼神吗?

巨大的恐惧一把攫住了他,他想逃走,手脚却使不上力,骨头被人抽走了一样。

他惨白着脸,抓着被子,咬着发抖的嘴唇。

“砰”的一声,何飞的脚一滑,摔在了地上,他骂了一句,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醒了过来,一眼看过去,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心里一惊,猛的站起来,一脚踢开了碍事的椅子,正要叫人的时候,就看到床沿边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脑袋,他松了口气,几步就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周子明的对面。

周子明低着头,抱着手臂,连抬头的勇气都不敢。

何飞不快的骂了一句什么,周子明听到了,全身直发抖,他把头埋的更低,几乎看不到脸。

“别这副死样子,任维已经把事情全告诉我了。”何飞砸了咂嘴,拿出个打火机,按了几下,“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响起,他抱怨着说,“医院里不能抽烟,别垂着头了,脖子都快断了。”他伸出手,粗鲁的提着周子明的衣领,一手就把他拎了起来,放在了床上,“都瘦成这样了,全身没三两肉。”

“好了,我们好好说说。”何飞把倒下的椅子扶正,搬过来,坐在了床边。

周子明缩着身体,在宽大的床上,显得尤其的小。

“好了,好了,别钻牛角尖了,不就——”何飞干咳了一声,“咳——不就那样嘛。”他盯着周子明那凸起的肚子,“我什么没见过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周子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草,真他妈的。”何飞低声咒骂着,他抬头看着满脸惊吓的周子明,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说你,我说陈宜那伙人。”他看周子明欲言又止的样子,摆了摆手,“好了,别说不是啊,我还不知道,就算本来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何飞一脸郁卒,搓了下脸。

周子明一直没敢仔细看他,现在终于有了点勇气,偷偷看过去,何飞整个人又黑又瘦,穿着条破洞的牛仔裤,以及不知道哪弄来的广告衫,完全没有了前面精明干练的样子,看起来像工地上的民工,一脸的劳苦。

“沈卓——”周子明提到这个人,何飞就像被狗咬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别说他。”他沉着脸,“吗的,老子被追的快躲到下水道里去了,要不是那个叫任维的给我看了你很多照片,又说你躺在医院里快死了,我也不会跟到这来。”他叹了口气,“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你肚子里——反正生下来,了不起就养着呗,养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又吃不了多少东西。”

本来周子明满脸的恐惧和愁苦,被何飞这么一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爸还好吧?”周子明担心的问。

“那老头健着呢,比我还好,别担心他了,还是担心担心我吧。”何飞满脸郁闷的说,“我连吃个饭,拿筷子端碗的姿势不对,老头都要说三道四,差点没掀桌子,还真只有你忍得住。”

两个人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时间过得很快。

周子明难得的,捱过了困意,一直听着何飞在那里高谈阔论。

何飞说,他听,有时插句话,点个头,应一声,何飞就能自顾自的说下去。

这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大半年遇上的事情,两个人都有志一同的避过不谈。

何飞手舞足蹈的说起了在工地上的见闻。

“前一阵子,我们那工地出了个事故,有个人不小心被升降机给砸到了,全身瘫痪了,应该算到工伤里面,那个工头想糊弄过去,不想背这么大笔的款子,被我揪了几个人,狠揍了一顿就老实了。”何飞不屑的说,“吗的,全都是卖命钱,还敢吞,不要命了。”

周子明听的出神,他紧张的问,“后来呢?他们没找你麻烦?”

“后来?”何飞摊开手,“没后来了,后来我拿了工资,直接走了,闹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敢留在那儿,立马就会被找上。”

两个人说的真来劲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任维站在了门口,“病人要休息了。”

这么快,周子明觉得好像才见了一会儿,虽然是这样,他还是立刻转过头,用很认真的口气对何飞说,“你走吧。”

人要知足。

今天见到了何飞,已经是个意外,何飞也没把他当怪物看,还是以前那种态度,虽然有些不太自然,他已经很满足。

心里面的恐慌,在见到何飞的时候,就已经消失的差不多,满脑子的空白,多少也填进去了一些东西。

何飞点了点头,“别白着脸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这阵子我都会留在这里,哈哈,我应聘上了这医院的护工。”何飞得意的说。

他站起身,迈开长腿走出病房。

在经过任维身边的时候,何飞上下打量着他,一直轻浮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而明亮。

任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任维走过来,稍作检查之后,他推了点药进输液瓶,“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他用一种陈述的口气说。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

在将睡未睡的时候,周子明模糊的感到,一只手放在了他额头上。

他听到任维在他耳边说,“何飞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那么冰冷、干净的声音。

周子明觉得自己点了点头,是很重要,重要到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地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整天躺在床上的缘故,周子明最近的胃口很差。

以前好歹还能吃半碗饭,现在勉强吃两口就放下了。

这样子,营养没跟上,身体自发的调节,睡得也就越发的多。

任维不见了几天,回来了之后,给周子明做体检,整个指数全都往下降,他冷着脸看着照顾周子明的医生。

任维从不大声责骂。

光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结冰一样的眼神,就足以让资历不低的医生抬不起头来。

“我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就算明知道没用,医生还是努力辩解着,“饭菜都请了专人负责,都是些容易清淡易消化又可口的,但是孕妇就是吃不下,胎儿在腹中的位置不断的下降让消化系统受到了影响,这本来是正常现象,只是因为他体质特殊,又特别虚弱——”

“好了。”任维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原因,他都考虑过了,说再多,也改变不了结果。

他挥挥手,医生立刻转身离开了。

周子明装作没听到孕妇那两个字,拿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

饱满的米粒,撒上了些肉末、青菜,颜色鲜亮,看上去就引人食指大动,周子明强迫自己喝了两口,心里有些作呕,他只好放下勺子,看着几乎没动的粥碗。

任维干净、修长的手,拿起了勺子,舀了一点粥,送到了周子明嘴边,“再吃两口。”

周子明白着脸,想起了以前逼他吃东西吃到吐的俞清。

这不会是第二个俞清吧?

任维耐心颇好,周子明抿着嘴不肯合作,他也没生气,两个人相持了一会儿。

还是周子明妥协了,他把勺子拿过来,“我自己吃。”

又吃了两口,正当周子明打算强迫着把那碗粥全吃完的时候,任维把他手里的勺子拿走了,“够了。”他把勺子放回了粥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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