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生子)下+番外——鬼策
鬼策  发于:2013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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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他轻轻说了一句,推着轮椅离开了这间医院。在回去的路上,俞清一直看着旁边的周子明,脸色严肃,沉默不语。他敲着车窗玻璃,按着肖邦的降D大调圆舞曲的节奏,敲完了,他低声笑了起来,“养熟了的狗也会咬人。”

周子明醒过来的时候,全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肚子那个地方。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心里一惊,九点半,上班已经迟到,他掀开被子,有些艰难的下床,佣人怎么没有叫醒他。就在他抬手穿上衬衫的时候,他的动作慢了下来。

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一瞬间涌入了他的脑子里。

陈宜——

陈宜怎么样了?

周子明走出房间,第一反应就是冲去医院。、

在经过大厅的时候,看到俞清。

昨天是俞清接他回来的,他迟疑了一下,走过去,“俞清。”

俞清放下手里的细瓷茶杯,“去哪?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了,我已经替你请假。”

“我想去医院。”周子明试探的说。

现在陈宜身边他肯定是去不了,但是也可以去打听一下他的手术结果,以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陈宜本来脚就有旧疾,这一次,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人的身体,说到底,并不是个很坚强的东西。

“怎么,被感动了?”在阳光下,俞清的脸有些模糊,笼罩着一层光晕,似乎要消融在其中。

周子明忍不住往他那边走了两步,直到看清楚俞清。

他有些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他咬了咬牙,“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生是死,他毕竟救了我一命。”

俞清轻轻点头,似乎非常了解他的心情。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对他付出得越多,你就越放不开。”

俞清把细瓷茶杯举起来,放在阳光下,细瓷茶杯的瓷面闪着光。他的手微微一侧,瓷杯中的红茶就慢慢的倒了出来,一股红色的水流,溅落在白色的地毯上,晕成了一团模糊的痕迹。

俞清好像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直到把瓷杯中的红茶全倒光了才罢手。

周子明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想说什么。

他心里急切,“我——”

俞清把瓷杯随手砸在落地玻璃窗上。

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刺人耳膜。

周子明忍不住在心里叹气,俞清又开始闹脾气了,这一回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难道是因为他关心陈宜的生死吗?可是——不关心才奇怪吧。

俞清看着那些碎瓷片,“周周,你就像一杯水,一定要慢慢的捂着,才会变温,变热,就算是变热了,你也还是藏着掖着,不肯让人知道,真不知道你这算是懦弱还是坚持。”

他轻声一笑,似有所感,“被你喜欢的,毫无所觉,喜欢你的,受尽折磨。”

“——”周子明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突如其来的话,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俞清这番话,到底意指什么?

61、探病

桌上放着等待处理的文件,周子明拿着笔,有些发怔。

俞清那些话,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尖锐、刺耳,让人厌恶。

周子明握紧手心里的笔,身躯微微地颤抖,俞清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最隐蔽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或者该说是强迫自己忘了——的东西。

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恐惧。

周子明有些消沉,他把笔扔在桌上,闭上艰涩的眼。

他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也不是感受不到他人的情热。

只是,只是啊,他的所有感情都在那些苍白、惨淡的年少岁月中耗尽了。

现在残存的在他心里的,是带着一点余热的灰烬。

那些激烈的、动荡的情感,在日复一日的痛苦和压抑中,慢慢的忘记,深入骨髓的对自身的厌恶,即使有养父在身边,又能得到多少的解脱和释怀!

始终他都是一个异类,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活着。

他早已经忘记了怎么去爱人,甚至也不爱自己,活着,只是因为深埋心底的执念和惯性,以及不甘心。

他为了能过上正常的生活,舍弃了太多的东西。

占据他心头的,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为了达到它,甚至——甚至连自己真实的情感都可以忘记!

这些,俞清又怎么可能会懂!

在书房中枯坐了很久,门被推开,俞清走了进来。

“陈宜已经脱离危险了。”俞清一直注视着周子明,低声说。

在光线暗沉的房间里,周子明脸上打下了浓重的阴影。

听到这个消息,周子明轻轻点头。

他转过头看着俞清,“明天我想去一趟医院。”

他们两个人彼此对视。

俞清狭长的凤眼微眯,如一泓深潭,若有所思。

周子明坚定的看着他,毫不妥协,他清楚俞清不希望他去看陈宜,但是他不能不去,内心的愧疚足以使他日夜不安。

只有亲眼看到陈宜,他才能真正放心。

俞清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冷哼了一声。

了解他性格的周子明,松了口气,俞清这是同意了。

第二天上午,他就去了医院。

虽然他不同意,但是俞清还是一意孤行,要随他一起。

俞清安排跟着他的保镖先行做了一些查问,知道了陈宜目前的一些情况。

陈父在他病房门口安排了很多的保镖,守得密不透风。

要躲过这些守卫,进去看一眼,很困难。

周子明一早就知道这个情况,所以也没有太过失望。

俞清之所以不愿意他来看陈宜,一是怕袭击他的人不死心,二是陈家那边也没松口,三是陈宜身边也是守卫重重。

周子明对这些理由一清二楚。

然而不能因为这些潜在的风险,该做的事就不做。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只要俞清不改变主意,继续扶持他,那么,这些事情还会继续发生。

他们从边门走进医院的小庭院里,就在这个时候,两个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周子明愕然地看着他们。

前面那个略高大的是沈卓文,后面那个满脸不耐烦的是何飞。

何飞看到他,也是一愣,随即大声喊道,“子明!”

他越过沈卓文,快步走到周子明身边,一把拉住他,狠狠地抱住再放开,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让周子明痛得皱起眉头。

“很痛。”他瞪了何飞一眼,揉着被何飞拍的地方。

看到何飞,他沉重的心情终于稍微轻松了一点,神情和动作,也有了点这个年龄的活力。

“哈哈。”何飞大笑起来。

旁边的沈卓文和俞清也是认识的,两个人打了招呼,就站在一旁等那两个很久没见的朋友聊完。

对于发生的事,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曾经那么熟悉的人,也许是事情太过尴尬,有点陌生。

话题也小心的避过那些雷区。

何飞大大咧咧,“你到这来是看陈宜的?”

周子明不太自在的点了点头。

何飞摇了摇头,一脸惋惜。

“看来这次还是死不了,那小子命大,那个开车的技术烂死了,角度再准一点,速度再快一点,不就一了百了了,也为这社会除了一祸害。”

对他的口无遮拦,沈卓文的脸色有些难看。

俞清修长的手轻轻拍了几下,“你这话我同意。”他含笑看着周子明,“你这朋友倒是有趣。”

何飞听到他的话,总算注意到旁边还站着好几个人。

看到俞清,何飞微微愣住。

俞清容色惊人,尤其是现在笑容满脸。

就正如初夏阳光下的白色兰花,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幕,自然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周子明脸色一白。

沈卓文岔开了话题,问起他们是不是要去看陈宜。

俞清带着点无奈的表情,“是啊,不来看,周周不放心。”

听到“周周”二字,何飞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看着周子明。

周子明扭过头,当作没看到。

这个昵称他已经抗议过无数次了,俞清还是我行我素。

他也没办法,只能听着。

何飞低下头,在他耳边,故意拖长了声音说,“周周——”

周子明气急败坏,低声说,“别捣乱!”

从小到大都这样,只要有任何取笑他的机会,何飞都不会放过。

他们两个人交头接耳,在一旁窃窃私语。

周子明告诉何飞,他已经把养父送回了老家那边,也雇了一个阿姨照顾他,只是一直骗着老人说,他这边已经复学,正在念书。

“吗的。”何飞仔细听着他说的话,突然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骂谁。

也许是骂这冥冥中操纵着一切的命运。

沈家和陈家关系很好。

不管是父辈,还是下一辈,都是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都颇为投契,就连事业方面,也是互相呼应。

沈卓文也清楚陈宜的那些事情。

他答应把守在陈宜病房门口的那些人全都暂时调开,让周子明进去见陈宜一面。

把事情安排好之后,沈卓文走过来,对何飞说,“回去了。”

周子明目光闪烁的看着何飞。

他有些不情不愿的被沈卓文拉着往回走。

走了两步,觉得不对,甩开沈卓文的手,大步走回来。

他用力揪着周子明脸上那点肉。

“别太钻牛角尖,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其他人,你就当他们是个屁,放了就算,把他们当回事就是把自己不当回事。”

这粗鲁的话,从何飞嘴里说出来,就特别的爽气。

何飞走了,周子明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一直到了陈宜的病房门口,都没调适过来。

病房里静悄悄的。

陈宜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胳膊上挂着输液管。

透明的药液一滴滴的落下来,沿着输液管,掩在了被单下。

陈宜俊美的脸,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氧气罩还没有取下来,旁边是复杂的医疗器械,几条代表着生命的线在监视屏上稳定的划过。

周子明连呼吸都不由得停住。

明知道陈宜还活着,但是看着他一点起伏都没有的身体,他还是有些呼吸困难。

他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陈宜的左手露在被单外,周子明抓住他的手指,放回被单下。

本来静静躺着的陈宜,好像有所察觉,手指微微一动。

监视屏上的线有了一点变化。

周子明紧张的看着陈宜,陈宜的手指轻轻动着,接着,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黑亮的眼睛,没有焦距,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过了一阵,他轻轻扭过头,看着周子明。

就那么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宜虽然已经睁开双眼,神智并没有完全清醒,过了很久,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神采。

氧气罩下,苍白的嘴唇张合着,好像在说些什么。

光看他的嘴形,就知道,他在呼唤的是自己。

陈宜的手也从被子下伸出来,往周子明那个方向动了动。

周子明不忍的抓住陈宜伸向自己的手指,他站起来,俯下身,在陈宜耳边轻声说,“别找了,我在这。”

陈宜又说了什么。

周子明连声说,“我没事,也没受伤。”

陈宜眼睛里有一点放心,他嘴巴张合。

“好,我不走。”周子明看着他,轻声说,“你好好休息。”

陈宜已经用光了仅有的力气,但是却一直看着周子明,不肯闭上眼睛。

周子明只好把手放在他眼睛上,“睡吧。”

陈宜的眼睫毛让他的手心有点痒。

周子明抬起头,看到俞清就站在病房门口。

刚刚他说的话,全都被他听到。

俞清的手放在门框上。

目光看起来疲倦而无精打采。

62、处置

周子明的出现,让陈家父母勃然大怒。

就在要爆发冲突的时候,陈宜醒了过来,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气,他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低声喝止了手下。

他让周子明先出去,和自己的父母关着门谈了一会儿。

几分钟之后,陈家父母从病房里出来。

周子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绿树成荫的庭院。

陈母经过周子明身边的时候,她脚步一停,看着周子明,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的踩着高跟鞋,挽着陈父的手离开了。

陈父深沉的看了周子明一眼,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走了。

周子明靠着墙,站了很久。

他头发有点长了,遮住白皙的额头,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有点忧郁的清秀。

旁边走过的小护士,都忍不住偷偷看他。

他其实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很符合时下的审美,在漫长的痛苦和挣扎中,酝酿出来的气质更是不自觉的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就好象被寒冬冻坏的土地上长出来的白色小花。

周子明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抬起沉重的脚步,往陈宜的病房走去。

因为陈宜不肯放他离开,他只好留在了医院。

除了上班那几个小时,寸步不离的守在陈宜床前,幸好,工作上面的事,他已经驾轻就熟,不用再拼命加班,不然,这么轮轴转,他本来就不太强健的身体,撑不撑得住也是个问题。

病痛中的陈宜有些蛮不讲理,把周子明使唤得团团转。

端茶递水是一定要的,擦身换衣也交到了他手上,还要应付陈宜时不时的刁难。

累得眼前发黑的周子明觉得,那段废寝忘食的加班生活,要更轻松点。

他按着陈宜的要求,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自从手术醒来之后,陈宜的恢复情况非常良好。

周子明把手递到他手边。

陈宜并没有伸手接过。

他用深邃的眼睛,看着周子明,周子明被他盯得有点紧张。

周子明局促不安的用杯子碰了碰陈宜放在被单外的手,“水。”他轻声说。

陈宜修长的手指拿着杯子。

周子明看他已经拿着,手一松。

那杯水就从陈宜的手里滑下,大半杯水打湿了一大片被单,杯子掉到床下,骨碌碌地滚到远处。

这个小小的意外,让周子明有些愕然。

他把杯子捡起来,放在床头。

陈宜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周子明重新拿过一杯温热的水,递给他的时候,他突兀地开口说道:“周子明,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给我滚出去。”

周子明一呆,不再躲着陈宜的视线。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

陈宜的目光里,暴戾与痛苦,交织在一起,他用近乎疼痛的眼神凌迟着周子明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

周子明有些瑟缩,他鼓起勇气,轻声说:“我没有。”

陈宜把杯子拿过来,握在手上把玩。

他带着点无奈地说:“周子明,你就差没在脸上刻着‘报恩’这两个字了,怎么,终于被我感动了?”

陈宜放下杯子,身体前倾,往周子明靠过来,两个人脸几乎贴在了一起,陈宜身上的热度传给周子明。

周子明身体轻微战栗。

他忍不住扭过头。

陈宜轻声笑了起来,“周子明,你到底懂不懂,我要的是什么?”

周子明沉默了一会儿,他迟疑地说,“我懂。”

他这句话,让陈宜也沉默了下来。

病房里一片凝滞。

良久,陈宜沉着声音说:“你懂,只是你做不到,也给不了。”

周子明不想撒谎,所以只能无言。

陈宜把手掐在周子明的脖子上,周子明不闪不避,只是低头看着陈宜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慢慢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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