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见没得玩了，也就收起了自己的装傻的态度：“好吧，我确实是故意激怒他让他去忙别的的。因为不是我想跟你说什么，而是我觉得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很简单，离我的人远点。”卡瓦利尔毫不客气的开口。

“你的人？”吴彦说的玩味，却没有再继续试图去激怒卡瓦利尔，“那么，well，我想对我们接下来的相处，我们应该有一个约法三章。”

“很高兴我们能够达成一致。”卡瓦利尔回答。

……

在经过短暂的李砚速成班之后，吴彦和卡瓦利尔一致决定，吴彦还是当一个失忆的李砚就好，因为吴彦并不是一个好演员。

又或者可以说是，吴彦根本无法演绎出李砚。

李砚，太过的血二代了，那可并不是一个多么讨好的形容词。

而吴彦，则太过的，呃，像是一个真正的上层贵族，良好的谈吐举止，从容淡定的气质，与生俱来的友善气场，这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根本无法改变，又或者是隐藏。简而言之就是他代表了太多招人喜欢的素质，和李砚那个不太讨好的血二代完全是两套系统，再强大的中央处理器也都无法调和。

至于李砚本人，他并没能参加这次的讨论，因为他还在围绕着巴托里夫人转。

等卡瓦利尔带着“李砚真的失忆了，没有任何恢复记忆可能性”的消息出来的时候，巴托里夫人也终于没有再昏过去的就接受了这一消息。

后来巴托里夫人又去看了一次披着李砚皮的吴彦，彻底接受了她的儿子已经不记得她了这一残酷的消息。她说要把李砚接回家里去疗养，却被吴彦和卡瓦利尔有志一同的拒绝了。所以最后只有巴托里夫人一个人怀着悲伤的情绪离开了学校。

Chapter VIII 从一个种族突然变成另外一个种族，可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

卡瓦利尔和纳瓦乔医生去亲自送巴托里夫人离开，李砚则留下来和吴彦相对无语。

“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和睦相处。”吴彦主动示好。

李砚眼波流转，像是在算计着什么的样子，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恩，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和睦相处，在卡瓦利尔没有回来之前，让我来教你适应一些基本生活吧，好比如何适应自己。”

吴彦仿佛对于李砚算计的表情全无察觉，他点点头，笑容真挚：“真的是很谢谢你。”

“没什么，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李砚说起话来总是很中国化，“拉开旁边的抽屉，我估计里面会有一面镜子。了解自己，从容貌开始。”李砚可以说是校医室的常客了，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绝对不亚于他自己的宿舍，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间病房其实都可以相当于是他的长包房了，每次自杀住院，必会住到这里。

吴彦照做，果然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面精致的铜质小圆镜子，雕刻着镂空的被荆棘缠绕的逆十字，吴彦在李砚为数不多的贴身物品里发现了很多这样类似的纹饰。

“有什么寓意吗？”吴彦说。

“恩？”李砚疑惑的看过来。

“不，没什么。”吴彦摇摇头，放弃了追问。他只是手举着精致的小圆形镜子，打量着镜中李砚的容貌，笑等着李砚解释为什么让他看他的容貌。

“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李砚漂浮的躺在吴彦旁边，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此时自己作为一个灵魂的漂浮状态，他甚至可以轻松的让自己在空中倒立。在试过好几个漂浮的姿势之后，他找到了此时这个他觉得最舒服的姿势。

吴彦点点头，好不吝啬赞美，道：“你是一个美男子。”

“谢谢夸奖，现在你是这个美男子了。”李砚表现的很友善。

虽然一开始李砚真的挺讨厌有人穿越成了自己的这种感觉的，不过在和吴彦接触之后，特别是得知对方将不得不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在某天醒来后被突然告知要忍受一个新的身份了”，默默的暗爽了，为终于能够找到一个人来分享他曾经的苦逼心情。简单来说就是他心里平衡了。

“你以前是什么样的呢？”李砚故意问道。

吴彦开始回想自己的样子，琢磨着如何回答李砚的问题，他说：“我以前是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眸，虽然我是一个混血儿，但我脸却完全是西方人的样子……”

“哦，我想我知道了。”李砚笑的更加得意。

“恩？”吴彦一愣，等他再去看镜子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脸，他是说他没有穿越来之前的那张英挺的面容。

李砚捧腹哈哈大笑起来：“Surprise～”

这就是吉密魑，一个能够随着自己的想法而轻易改变自己容貌的种族。李砚第一次体验这种大变活脸的时候，可是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记得他的父亲当年就像此时他的这般，诱哄着自己去回想某人的模样，看着自己因为变成那人而惊骇的表情，父亲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

看别人笑话什么的，感觉确实不赖。

唯一遗憾的时候，吴彦表现的倒没有李砚想象的那么震惊，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摸着自己的脸庞，并开始兴致勃勃的再一次变化，转变成了李砚一开始的样子。

随着他在两张脸这件已经能够灵活的转变了，他才说：“真是神奇的力量啊。”

李砚臭着一张脸漂浮在一旁，哀怨的看着吴彦：“我可一点都没有看出你的惊奇。”

“哦。”吴彦点点头，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然后他对李砚说，“满意了吗？”

我讨厌你！李砚回了吴彦一个足够表达这个意思的表情。

吴彦的眼睛笑的弯起来，这才像是一只十足阴险爱算计人的狐狸。

“你以前当过吸血鬼吗？”李砚又问。

吴彦放下手里的镜子，他已经玩够了变脸的游戏，看着李砚，他笑着摇摇头，回答了李砚的问题：“很遗憾，没有。”

“哈，那你可就有的受了，恭喜。”李砚笑的就像是一个占了便宜的精打细算的商人。

“谢谢，我会努力适应的。”吴彦无波无澜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静，笑容依旧。

“从一个种族突然变成另外一个种族，可不是那么容易适应的！不是我吓唬你……”李砚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事实上他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的本心，他巴不得吓唬死对方，就像是他父亲曾经做过的那样。

吴彦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吸血鬼的听力、视力以及大脑的思维能力可不是普通人类所能够体会到的。”已经把对方定义为普通穿越而来的人类的李砚侃侃而谈，“你会发现你能够看到任何细微处的事情，你眼中的世界都是那么的清晰，我将很遗憾的告知你，你以后再也无法享受到什么是朦胧美了；

你会听到好几公里外鸟儿振翅的声音，甚至能够感觉到更远的花田中花朵绽放的声音，小心被衣料摩擦的声音吓到；

你会感觉你的身体突然仿佛蕴含了无限的力量，就好像你随时可以从一个状态切换到另一个状态，完全不需要大脑的反应，记得不要因为这样的新体验而做出什么傻事情来，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可以精确的计算出空气中的湿度、温度以及成分指数，那些以前翻阅过的书本从模糊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每一个记忆也都变得透亮，没有任何不清晰的地方。你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电脑那样在咔咔咔的高效运转，你甚至都会害怕是否有一天你的大脑会因为这样的速度而断掉！

你对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的敏感！”

“那听起来糟糕透了，你当初一定经历了一个很糟糕的开始。”吴彦如是安慰道。

“是的，吓人极了，你知道吗？我当时惶恐不安，对血液的那种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栗的渴望真的吓到我了，我感觉我不再是我自己……我控制不住……”李砚忍不住的双臂交叉的拥抱住自己，想要止住自己打寒颤的懦弱行为。

吴彦拍了拍李砚的肩头，当然，这只是做做样子：“还好，你挺过来了。”

“是的，我……”李砚说着说着突然迟疑了一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吗？我在听着，你继续。”吴彦笑的就像是一个在探听病情的心理医生。

= =我真的讨厌你……李砚如是想。

然后，李砚转移了他的话：“刚转变其实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在成为一个吸血鬼之后的那种感觉。你不会受到伤害，即使受到伤害你也不会死，你好像对未来产生了一种质疑，质疑于你为什么活着。不论是什么样的未来，你都仍然活着。就好像时间不在流逝，世界静止。”

“你一定时常感觉到很慌乱。”吴彦说，眼神悲悯。

“是的，我简直觉得自己快要成为神经病了。”李砚一脸终于找到知音的感觉，然后……他眨眨眼，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呢？

“你在对我倾诉你的害怕，这没有什么别扭的，不要害羞。”吴彦笑的人畜无害。

“不，我是要让你害怕！”李砚终于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跑题了。

“可是我不害怕。”吴彦无辜回望。

“为什么？！”李砚一脸你怎么可以如此淡定的样子。

“因为我以前的种族大概也差不多和血族一样，除了对血液渴望的那部分。”吴彦托腮，笑着回答，“力量、智商甚至是永寿。”

“什么？！”李砚终于发现了问题症结所在，“难道你不是人类？！”

“我有说过我是人类吗？”吴彦笑的仿佛背景里有大朵大朵的百合花竞相绽放。

李砚也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词汇去描述此时吴彦给他的感觉——腹黑！

我恨你TAT

吴彦则开始有些明白那位卡瓦利尔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Lee了，他看上去实在是可爱极了，是这么好被猜测，又好欺骗。呆呆的、傻傻的，让人放心到愿意去交心。

Chapter IX 创世史课，是披着李砚皮的吴彦的处女秀。

棕发少年依靠在病床上偏头微笑，安静聆听，黑发少年漂浮在一边手舞足蹈，语笑嫣然。卡瓦利尔送巴托里夫人回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李砚和吴彦相处愉快的和谐画面，美的就像是一副教堂里的壁画，神圣而又温暖。

卡瓦利尔的心里……不是那么舒服了。立时，整个室内的温度都好像下降了不少。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卡瓦利尔几步上前，打破了这样的美景。说完，他就准备带着李砚毫不犹豫的离开，那速度快的就好像吴彦其实是病毒传染源。

“好。”吴彦笑着点点头，他没有拒绝，甚至是极其配合的，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卡瓦利尔周身那浓郁到要具现化出来的低气压。吴彦表示，装好人博取同情什么的，他自认玩的还算顺手老套。

李砚在卡瓦利尔和李砚之间踟蹰了一下，身体轻盈的在空中翻了一圈又一圈，这是他新发现的思考问题的好方法。

他思绪万千，最后出声拒绝了卡瓦利尔：“不要，我要和吴彦住在校医室，你回去吧。”

卡瓦利尔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吴彦凤眼狭长，微微眯起，在李砚看不到的地方对卡瓦利尔勾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卡瓦利尔好像直接无视了吴彦的意有所指的笑容，只是一本正经、尽职尽责的专心回答李砚道：“我是让你跟我去隔壁，还记得吗？”卡瓦利尔抬手指了指连通着隔壁房间的另外一扇门，“以往为了方便照顾你，我在校医室也有自己的房间。”

李砚不尴不尬的一笑，他还以为卡瓦利尔是要他和他回宿舍呢。

比起一板一眼的卡瓦利尔，李砚自然更喜欢下午和他相谈甚欢的吴彦，虽然吴彦是个腹黑吧，但总比卡瓦利尔那个木头好。而且，吴彦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身体，李砚觉得他跟自己的身体更亲近一些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如果只是隔壁的距离的话，李砚想，他也不好拒绝卡瓦利尔。所以，李砚没有再说什么，而且直接穿透墙壁去了隔壁。

卡瓦利尔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上，特意在离开之前看了一眼吴彦，意味深长。

……

一周之后，吴彦终于玩转了李砚的身体，以及他身体上的能力，决定“康复”出院。

整个普拉提贵族学校的学生都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关于“那位传说中的阁下再次自杀出了新意——失去了全部记忆”的八卦是最近一周这些贵族少爷小姐们在茶话会上最新鲜热辣的谈资，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失了忆的阁下还能够如何荒诞无稽。

进入百位排名的血族不论是否本身拥有爵位，都会得到“阁下”的特殊尊称，也就是自动获得了准爵这一特殊爵位。

而李砚大概是百位排名中最不得人心的一位阁下，起码在普拉提贵族学校内部，真心称呼他为阁下的学生、教授可没有几位。与之相对的就是卡瓦利尔的大人称呼，真可谓是深入人心，学校里公认的，大人这个称呼就是为了卡瓦利尔而存在的。

周一的创世史课，是披着李砚皮的吴彦的处女秀。

窗明几净的阶梯教室里，吴彦挂着始终摆在嘴角上地温和微笑，和冰山脸的卡瓦利尔形成鲜明对比，他们一起坐在靠着一扇窗户靠边的座位上。两人都是低着头十分认真的记着手里的笔记，时不时的还会偶尔微微偏头询问他身边的人一些问题，表现的就像是两个谦虚又积极吸收知识的好学生。

这自然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包括教授这门课的海斯教授，卡瓦利尔这样不足为奇，但是，Lee·巴托里也这样，可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教了Lee差不多有一百个学年的创世史的海斯教授表示，她从未见到过如此认真听讲的Lee。事实上，李砚根本就从未听过这门课，他要么从头睡到尾，要么神游太虚，还有的时候会看小说度日，大部分时间他干脆就是不来教室上课的。

海斯教授觉得，要是Lee哪怕只这么认真的听过她一节课，她都会让他过的，而不是让他成为整所学校，甚至是整个异血域，唯一一个连续快一百个学年都创世史不过的学生。

创世史其实是一门老生常谈又十分好过的必修科目，内容简单，历史分段清楚，就是讲述的该隐是如何创造异血域的过程，中间只签订了一个和SP族的契约，确立了一下三个大陆的统治阶层，以及延续至今的贵族制度，唯一麻烦一点的大概就是一些创世之初该隐定下来的政策及其意义，十分繁杂以及冗长，必须要记忆下来。

可又有哪个能对该隐创造异血域的故事不耳熟能详呢？

毫不夸张的说，但凡是个异血域的血族，就都可以对创世之初的这些东西侃侃而谈上一二，无论是关于那些创世时制定政策的小故事，还是一些影响至今的意义，知道的不全，起码也会知道一个大概。

所以创世史又被誉为拯救了所有在学分苦海中挣扎的学生的科目，又或者是傻子都能过的科目，是公认的最好过的科目之一。

李砚却荣幸的成为了迄今为止一直坚持不懈不过的第一人，也是唯一的一个人。不论是老生还是新生又或者是因为特殊原因而特意来旁听这门课的学员，总能在这门课上不期而遇李砚，以及陪着李砚一遍又一遍在重修这门课的卡瓦利尔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