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门口，一直盯着那扇厚重的黑色大门，似乎想要透视进去，看看那两人在做什么？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个人影不知不觉站在了刘雅宁身后，他轻轻拍了拍刘雅宁的肩膀。

刘雅宁猛地转头，看到来人微笑着看着自己，他立马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古怪，脸一下子羞涩的红了起来。

“你是客人吗？不过我们店要晚上才开门哦。还是说你只是单纯地在思考，我打扰到你了？”对方态度很和善，看外貌是个相当英俊的男子，他穿着米色的风衣，一只手拎着满满一袋东西，另一只手竟然还握着一大把鲜红的玫瑰。

“啊！不好意思，我挡道了！”刘雅宁不好意思地让开，一边观察着这个人一边想难道这个男的也是这个酒吧的人？未免这个酒吧聚集了太多俊美男子了吧？

男子没有介意，还是友好地对他笑了笑。他把提着袋子的手艰难地伸进风衣口袋，企图摸里面的钥匙，他可没希望里面的家伙会好心到来开门。但是经过几次努力都失败了。

“你……需要帮忙吗？”刘雅宁小声地询问。

“好的。能帮我从风衣里拿出钥匙开门吗？非常感谢。”男人感激地看向刘雅宁。

刘雅宁很快找到钥匙开了门，进门后，那个男的把东西放在鞋柜上，并从那一大束玫瑰中抽出一支递给了刘雅宁。

“这是？”刘雅宁困惑地看着笑得越发灿烂的男人。

“感谢你的回礼。”

“不……不行……”刘雅宁拼命拒绝着，脸也像煮熟的虾子。这算哪门子的回礼阿？

“请一定要收下。”男人郑重地把玫瑰花硬塞进刘雅宁手里，尔后就关上了门。

第四章

大门再一次在刘雅宁面前关上，刘雅宁还是一脸的困惑，看着手中那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快受不了了，接下来不会再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吧。

让刘雅宁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男人一关上门，就靠在门上笑了起来。对沈敬鸿来说，今天遇到了一只有趣的猎物。那么单纯与可爱，就像小兔子一样容易害羞。他一定还会来的，心里肯定着沈敬鸿的嘴角慢慢勾起。

刘雅宁几乎是飞奔地逃离那里，但他的手中却紧紧拽住了那只红玫瑰。后面的事倒是非常顺利，他成功找到了那间会所，也顺利地获得了那份兼职，听那主管的介绍，似乎那是一个非常高级又异常忙碌的地方。在敲定了三天后的工作时间后，刘雅宁总算松了一口气。

回家前，刘雅宁又去了一趟书店和文具店，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和几样文具。思灏也许可以自学成材，因为他是孤儿从没有报过户口，没有户口也就成了“黑人”，这样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去上学。

既然家里有了孩子，就不能亏待了他，刘雅宁又去了菜市场，买了几个疏菜还特地买了一块肉。穷苦的日子自己最明白不过了，小思灏想必也是体会过的，但是现在他们是一家人了，家不是应该是最温暖的吗？刘雅宁希望给思灏温暖的家，作他的家人，不要让孩子过早地体会尽世态炎凉。

等刘雅宁回到家，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又要下雨了吗？老远处就能望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门口，和以前一样。刘雅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跑过去。思灏低着头不看他。

“你怎么坐在地上，地上凉，快起来。”

回应刘雅宁的是沉默，思灏还是呆呆地坐在地上。

“怎么了，思灏？”刘雅宁蹲下身，摸着思灏的头发。孩子的沉默让他警觉一定发生了什么。

“……”

“快起来吧，我们进屋去，今天买了很多菜哦。”他耐心地哄着。

“……”

“发生什么事了？”刘雅宁想抬起思灏的头，他却死命地抵抗着。慢慢地湿润地感觉在刘雅宁的手上蔓延开。

“不要赶我走！我没有偷东西！哇！”泪水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泪花和鼻涕。除了泪水，小脸上明显的红肿分外惹眼。

“怎么会？”刘雅宁有些震惊，怎么回事？思灏被人打了！他用颤抖的双手轻揉地摸着那红肿。

把小思灏抱进屋，刘雅宁才发现思灏的情况糟透了，浑身上下都是泥巴，一只脚丫子还是光光的，一副被打了劫的摸样。

思灏边抽泣边断断续续地给刘雅宁讲述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本来在张阿姨家还是蛮开心的，后来有个小朋友说自己的玩具不见了，接下来大伙一致认定是他偷了，可是他真的没有偷，大家就开始打他，最后他逃回来了。

刘雅宁心中非常难过，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能那么欺负一个无辜的孩子。

“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小思灏瞪着哭红的大眼睛，用可怜巴巴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强调自己没有偷过东西。

“我知道我们思灏很乖，才不会偷人家的东西。明天爸爸就找张阿姨评理去，让那些坏孩子给你道歉，好不好？”刘雅宁用格外温柔的声音哄着孩子。

“我讨厌他们，但我喜欢爸爸。”思灏裂开嘴对刘雅宁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看着怀里的孩子，刘雅宁有些感慨。思灏能很明白的说出自己的感受与喜好，自己却不能，这是不是所谓的纯真呢？孩子永远都能准确无误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情，纯净的而又没有做作的。他轻拍着思灏的背，轻轻唱起了儿时母亲唱过的摇篮曲，怀里的小人哭了一天累得闭起了眼睛。

第二天，刘雅宁带着思灏去找张阿姨，在自己的据理力争下，那些大点的孩子总算像小思灏道了歉，而小思灏也根据刘雅宁的教育原谅了那些孩子。

“小刘啊，你真的要养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啊？”张阿姨一脸的困惑地把刘雅宁拉到一边小声说，在他把孩子寄放在这里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啊……”刘雅宁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张阿姨会用“来路不明”来形容思灏。“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的，就认他做儿子了，以后他就叫刘思灏。张大姐，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以后还请你多照顾照顾，我和孩子都很感激你的。”

“小刘，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大家都是邻居。”张阿姨笑了起来，但很快她收起了笑容。“不过，小刘，我也有自己的困难，你看孩子那么多，还要管吃管喝的，实在是有些承担不起啊。”

“这个……我明白……您也有自个的难处，别人孩子给多少钱，我也给交上。”刘雅宁并没有太吃惊张阿姨提出的要求，这年头还有谁愿意干白活啊？想了想自己的新工作也找到了，手头也不算太紧，他就给张阿姨补交了200元照看费。

晚上，刘雅宁拿出上次买的肉准备给思灏烧红烧肉。小思灏躺在床上兴奋地翻着爸爸送给他的新华字典，虽然不会查字典，但他下定决心要在那厚厚的子的海洋中找到灏字。

刘雅宁看着思灏撅着小屁股，一页又一页认真地翻着字典，煞是可爱。

“爸爸？”似乎感受到刘雅宁的目光，小家伙转头看着他。“爸爸，很多小朋友明天都不会去张阿姨家了。”

“咦？他们为什么不来啊？”刘雅宁一边往锅子里倒酱油，一边问。

“爸爸真傻，他们要去学校啊。去学校真好，可以不用去张阿姨家了。”思灏翻了一个身，把字典放在自己的小肚子上，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一句他们要去学校，让刘雅宁停下了手中的锅铲，一个想要忽略的问题又被提出。思灏也已经七八岁了，按照法定年龄他也应该去上学了。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是有区别的，就如张阿姨所言“来路不明”头衔使小思灏失去了上学的资格，他没有父母，没有户口，学校根本无法让他去上课。

刘雅宁害怕思灏会问他自己为什么不能去上课？他害怕自己不能给小思灏正常的生活，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也害怕那孩子会因此离开他。

“爸爸？爸爸！”思灏大叫起来。

“怎么了？”刘雅宁从发呆中反应过来。

“好臭！”思灏从床上爬起来，捂着鼻子。

“啊！”在刘雅宁在失神的时候，锅子的肉烧焦了。刘雅宁手忙脚乱地往锅子里加水，又关小火。

烧焦的红烧肉卖相是差了一点，但味道还是不错。思灏像一只饿极了的小兽一连吃了三块肉，吃得满嘴都是酱汁。

刘雅宁看着孩子心中更是难过，他想起了一段往事。以前的恋人请他吃西餐，刘雅宁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那时他的恋人就说，你一定从没有吃过西餐吧，你很容易满足，一般容易满足的人都没有经历过更好的生活，因为他们没有追求。

觉得红烧肉好吃也只是因为没有吃过其他山珍海味吗？并不是这样的啊，满足是因为想要平常的生活，不是没有追求而是无力追求，好的生活谁不会向往呢？

当小思灏吃下第四块红烧肉的时候，刘雅宁忍不住问道：“红烧肉好吃吗？明天还想吃些什么？”

“红烧肉很贵吗？”出乎意料的问题，思灏瞪着大眼睛认真的问。

“什么？”

“肉不是很贵？明天还是吃榨菜好了。”思灏垂下眼帘，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刘雅宁的眼眶再次湿润了，他果然没有看错，这是一个分外懂事的孩子。

“思灏，我们也去学校好吗？”试探性地问。

“……”思灏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不想去么？”刘雅宁有些疑惑。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一大滴泪珠滴落下来。

“为什么哭了？”刘雅宁把思灏抱到怀里，抬起他的小脸。

“他们不会要我去上学的……”思灏轻声抽泣。

“不会的，不会的！明天爸爸就想办法让思灏去上学。我们家思灏一定是最聪明的孩子，老师最喜欢思灏了。”刘雅宁轻吻孩子的额头，安抚着那颗幼小的心灵。

当天晚上，在床上彻夜难眠的刘雅宁想到了一个人，也许他能帮助小思灏上学。

第五章

站在这栋熟悉的楼前，刘雅宁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与精神，他怀着既期待又害怕的矛盾心理，那个人会不会帮助自己？他无法确定。原本像天神一样正义与温柔的形象在上次的脱衣搜身事件之后有些裂痕。但刘雅宁还是想跟着直觉走，哪怕是碰碰运气也好，期待着那个苛刻到不可理喻的男人会帮忙。

摁下12楼的电梯键，电梯缓缓升起，刘雅宁有些失神地看着电梯指示牌不断跳动的数字，直到电梯门打开，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几乎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去摁门铃，清脆的门铃响起。他不确定自己找的人在不在家，但是现在是周三下午五点整，这个时间最有可能遇到他，以前自己做家政的时候也只有在周三才会见到他。

等了一会儿，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既松了一口气又泄气的矛盾心理再一次充斥着刘雅宁。鬼使神差的他又摁了一次门铃，他不知道自己下次是否还能鼓起勇气来找这个人帮忙。

门铃又响了起来，里面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开门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明显地愣住了。刘雅宁被韩颖灏的样子吓了一跳，屋子严谨的主人不知所踪，眼前的韩颖灏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会转到背后去了，一副邋遢而又似梦非醒的样子。韩颖灏困倦的大脑思索了片刻也没搞清楚这个人是谁？两个人就傻傻地站在那里。

“你走错门了。”心情欠佳的韩颖灏毫不犹豫地要关门。

“等……等一下……韩律师……我找……您。”刘雅宁有些尴尬地叫住韩颖灏。

“什么？找我？请打电话给我的秘书预约。”韩颖灏非常想回去继续补眠，简单地打发眼前的人。

“对不起……请您……一定……要……帮助……我们。”刘雅宁激动地抓住韩颖灏的衬衫。

“你？”韩颖灏感到刚缓解的头痛又剧烈地疼起来。

“有客人啊？”一个陌生的面孔从房间走出来，他也穿着皱巴巴的衬衫，还可笑地抱着一个枕头。

“我不认识。”韩颖灏有些清醒过来，开始仔细辨认着眼前的面孔。

“但人家好像认识你诶，可怜啊，我们韩大律师最喜新厌旧了。”陌生人盯着刘雅宁一阵狂看，又打了一个哈气。

“我……是……刘……雅宁……您……不记得……了？”刘雅宁小心地开口询问，虽然知道答案是唯一的，但他还有一丝侥幸，他会不会记得自己呢？

“天啊！你还玩残疾人？”陌生人大叫一声。

“什么？”韩颖灏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开着门干嘛？”陌生人走过来把僵持在门口的两个人拉进屋，关上了门。“你怎么找了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他有些责备地对韩颖灏轻声说。听到陌生人的责备，刘雅宁反应过来，他把自己当成口吃了。

“啊呀，好饿啊。你这里有什么吃的？”陌生人又抱着枕头飘进了厨房。

留下两个人在玄关大眼瞪小眼。

“你冰箱里怎么只有酒啊？柜子里有方便面诶！你来煮给我吃啊，颖灏。”飘进厨房人领着两袋方便面，可怜巴巴地望向韩颖灏。

“我不会煮。”面无表情地回答，但额头已经有跳动的青筋出现，韩大律师一向有起床气，现在他的心情恶劣到了极点。

“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来煮吧。”刘雅宁正不知道如何从如此尴尬地气氛中摆脱出去。

“好啊，我喜欢吃软一点的。”陌生人一脸欣喜地把泡面递给了刘雅宁。

“韩律师你现在表情很臭，我看您老还是先去休息吧。那个我帮你搞定好了。”陌生人拍拍韩颖灏的肩膀，韩颖灏撇了厨房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卧室走去。

等刘雅宁煮好面端出来的时候，韩颖灏已经不知所踪了，那个陌生人则垫着枕头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又打起了呼噜。依照现在情形，刘雅宁知道自己挑了一个最不好的时间过来，韩颖灏和这个陌生人明显很劳累的样子，他还不知死活地打扰了他们的休息。

硬着头皮把陌生男子摇醒，他睡意朦胧地看了刘雅宁一眼，注意力很快被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吸引住了。

“好像很好吃的样子。”陌生人夸张地用力嗅着，刚吃了一口，他就皱起了眉头。

“难……道……不……好……吃？”刘雅宁看他放下筷子一副犹豫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方沉默了，恶狠狠地盯着那碗面，好像有人要毒害他似地。

“我……煮得……不太……好……对……不……”

“开什么玩笑！”陌生人大叫着打断刘雅宁的道歉，他用力地把枕头砸在地上，转身跑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