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传(穿越 女变男 四)——玲珑竹
玲珑竹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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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捷等人不敢恋战,毕竟人太少,必须速战速决。冲进西戎大营之后,二十七骑立刻分成三队,往不同的方向奔去。他们不知昌王被关在哪里,只能趁西戎军队尚未有效组织反击的这点时间,尽可能地快速搜索。

李捷率领部下冲向位于营区中央的主帐,杀气腾腾。

他盯着在夜风中飘扬的西戎王旗,面露冷笑。

拓拔小儿,拿命来!

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西戎士兵见状,赶忙拎着长刀奔去……

王盛一队向东,遇人就砍,见帐就冲,竟然冲进了大将金宏的营帐。

这金宏是继穆利金柝之后的西戎猛将。

他在白日的疯畜大战中冲锋陷阵,抢得头功,回营后更得太子当众褒奖,不禁踌躇满志洋洋得意,心道日后定会飞黄腾达。可惜一得意便忘形,他满腔兴奋压抑不住,回到营帐中硬是搂着侍从狠狠亲热了几遭,倦极才眠。

待王盛冲进来时,他刚推开小侍坐起身来,还未摸到刀柄便已身首异处。

王盛旋即催马疾驰,一刀划开营帐冲了出去,冲向下一顶营帐。

其余八名骑士紧随其后,旋风般从金宏的营帐中奔驰而过,甚至都不曾对那两具交卧在血泊中的赤裸尸体瞥上一眼,更不知其中之一便是五个时辰前逼得大延军队狼狈不堪的西戎大将。

一代猛将竟如此下场,可笑可悲复可叹啊。

再说韩珍一队向西而去,趁着西戎士兵措手不及大开杀戒,与另外两队无甚差别。

衣衫不整的西戎士兵借着营火瞧见为首这人头带乌纱,一身大袖宽袍,分明是大延文官服饰,不由心生诧异。

但见这文官刀法凛冽,刀刀夺命,看似身手竟在其他骑士之上,那还有功夫去诧异,赶紧翻身上马提刀相抗。

******

李捷尚未冲到拓拔朔营帐前,便被匆忙赶过来的西戎骑士所阻,饶是他们九骑凶悍过人,以一敌百,速度却仍旧慢了下来。

拓拔朔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片刻惊慌之后,迅速套上甲胄,拎刀上马。即便心中惊涛骇浪惶恐不安,面上也勉强风平浪静强自镇定。西戎骑士见太子如此,心中大定。

这一迟延,李捷等人旋即陷入苦战。

王盛一队在西戎大营中风驰电掣般疾驰而过,遇人杀人,遇马砍马,遇帐烧帐……充分把握住了主动权。

却说韩珍一队,那些西戎骑士起先的惊慌失措待到骑上马握住刀后便消散大半,很快发现为首之人身手虽好却未着甲胄。一个个红着眼睛冲上前来,拼死隔开韩珍与其他人,要来个“斩首行动”。

韩珍仅有的那点近战经验全拜几个时辰前那场混战所赐,远不能与经验丰富的西戎士兵相比,加之左肩受伤策缰不灵,竟未能及时冲出,被五名西戎骑兵团团围住。他旋即举刀砍向右手一魁梧大汉,那人立刻挥刀相挡,两刀相击,发出铿锵之声。韩珍只觉手臂一阵发麻,刀竟然脱手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白弧线落在五丈开外。

不待韩珍惊慌,便听远处的夏微一声急喝,“小心身后!”

韩珍不及细想,立刻伏下身来,堪堪避过身后骑士狠辣的钢刀,随即滚鞍下马,就势缩身隐在右手西戎战马身下,拔出匕首对着马腹便是一刺,更回手割断了鞍带。

剧痛之下,那马立刻仰头长嘶惊跳起来。鞍带已断,那魁梧骑士立时被甩下马来,旁边一西戎骑士闪避不及被撞下马来,右脚却套在脚蹬之中不得挣脱。

受伤战马吃痛狂跳,乱踩乱踏,失去骑士的那匹战马受惊之下,亦是如此。两名骑兵被战马连踏数下,不禁失声痛呼。随后两匹战马撒开四蹄向南狂奔,携着那第二名骑兵的惨叫一路远去。而那魁梧骑兵待两马离去方忍痛爬起身来,还未站直便被随后赶来的夏微一刀夺命,巨大的身躯随着喷涌的鲜血轰然倒地。

夏微四下张望却不见韩珍身影,不由心急如焚,却听前方一声嘶鸣,寻声望去正见一西戎骑兵被掀下马来,连忙催马赶去……

韩珍仗着身法灵活,一连刺伤了十七匹战马之后,终于退到了一顶简陋帐篷之外。此处偏僻,竟无人注意到他。

韩珍大口喘着气,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疼,方才那场激战已给他添了五六处新伤,旧伤也全部迸裂。他喘息着望向远处的激战,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行,这样出去只有被杀的份,他得先把血止住。

他小心翼翼地钻进帐篷,光线昏暗,勉强看到堆放着一些破旧杂物。

太好了,没有人。

韩珍略微放下心来,克制住想要马上坐下的冲动,谨慎地朝最隐蔽的角落走过去。走到极近处,他才赫然注意到一道呼吸声,徒劳地压抑着急促惊慌,随即对上一双充满惊恐的浑浊眼睛。

韩珍立刻挥出匕首,架上那人脖子,同时暗自心惊,我的感觉竟已迟钝到如此地步。

角落里的那人已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俺只是个快死的老头子。”

韩珍闻言一怔,虽然嗓音苍老远没有年轻女子那种软糯温存的韵味,却分明是大延青州口音。

韩珍低声喝道:“出来!”

那人也是一怔,显然也听出他的延京口音,急道:“军爷,军爷饶命啊!俺,俺也是延国人啊!”

“噤声。你出来,站到帐门口,让我看看你。”

那人哆哆嗦嗦地从角落里爬出来,边爬边扭头小心翼翼打量他,距离帐门还有五步远便停下死活不肯再往前半步。

韩珍没有坚持。

借着从缝隙里透出的微弱光线,他已看出那人生得很瘦,弯腰驼背,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恐怕不止六十岁了。

韩珍招手,那老人赶忙爬了过来。外面乱着呢,还是躲到里边安全些。

这回韩珍又注意到他左腿虚弱无力。

韩珍的口气略微放得温和一些,“老伯,你是哪里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立刻声泪俱下地开始哭诉,当然,声音压得很低。

他果然是大延青州人士,本是个做毛皮生意的小商人。五年前来这边收购毛皮,却被西戎人掳去做奴隶,这些年吃尽了苦头。

韩珍一边听着,一边将匕首放在身边,从怀里掏金疮药时将那颗自小佩带的珍珠带了出来。

那人的目光落在那颗珍珠上,浑浊的双眼霎时亮了起来,说话的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韩珍瞥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珍珠挂在衣襟上,便抬手塞了回去。对方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虽然依旧麻利地撕下衣襟给自己上药裹伤,却用余光戒备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人也注意到他态度有所改变,讪笑两下,问道:“小老儿早年走南闯北的,到过不少地方,听过不少奇闻。其中最奇的一件要数京里韩侍郎老爷家的小公子出生时手里竟然攥着颗滚圆的珠子。听说这位小公子自小聪明伶俐,做了不少大事,最了不起的一件就数保卫清阳城。小老儿方才看见军爷您带着一颗珍珠,敢问您可是……”

韩珍略微一笑,“在下正是韩珍。”手下动作不停。

那人似是呆了,直愣愣地看着他,脸上混杂着震惊,狂喜,还有什么别的情绪,一双老眼亮得惊人。

韩珍若无其事地打好最后一个结,不动声色地将匕首重新握到手里。

“大人就是韩珍?小老儿三生有幸啊。”老人的声调因为激动而颤抖。

韩珍诧异地看着眼前人。

老人突然扑到韩珍脚下,紧紧抓住他的裤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急急哀求:“大人大人,您行行好!求您带俺走!可怜俺这把老骨头,在这儿吃够了苦头。小老儿没有几天好活,不求别的,只求能死在大延的地界上。若是死在这里,只能被丢去喂狗,死后只能作个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俺在老家还有妻儿老母啊,俺娘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八成不在了,只求能到她坟前磕个头。俺媳妇俺儿子也不知咋样了,若不能看上一眼,俺,俺死不瞑目啊。求大人可怜可怜俺这个快死的老头子吧。”

韩珍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枯瘦纠结的双手,一时间充满了怜悯和同情,轻声道:“老人家,您快别这样儿。”

老人立刻惊喜道:“您这是答应了?”

韩珍为难道:“不是我不肯,只是您也看到了。我浑身是伤,而您又行动……不便。我还有事不得不做,……可能不到天明便死在西戎人刀下。您现在虽苦,但何必跟着我送死?”

老人执拗地抓着他的裤脚,“您是仙人下凡,您一定能带我回去!”

韩珍摇头苦笑。

老人突然神色闪动,看看四周,神神秘秘地说:“俺知道大人是来办什么事儿。小老儿能助您一臂之力。”

韩珍闻言微微挑眉,他直觉这人古怪并不想将他带在身边,而且他深陷敌营与同伴失散,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能护他周全?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愿胡乱应承。

老人却凑过来小声说:“俺知道昌王爷被关在哪里,俺带您去。”

韩珍神色一动, “真的知道?在哪儿?”

“俺带您去找。”

老人想是怕把地方告诉了韩珍,他便撇下自个儿独自去,死活不肯说出具体位置。

韩珍无奈,“丑话一定要说在前头,若碰到西戎人,我没把握护你周全。若是你骗我,”他突然面露凶色,匕首腾得压上老人的脖子,“我马上就要你的狗命!”

老人立刻吓得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指天发誓,若有半句谎话,让他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韩珍这才勉强信了,示意老人带路。

二人在深沉夜色的掩护下,避开中央的激战,悄悄前行。

就在韩珍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老人示意他往前看。

五座巨大的营包矗立在对面,大批西戎士兵在外把守,即便一个个都望向激战的方向,面露焦急之色,却无一人擅离职守。

这应该是西戎大营的粮仓!

韩珍看向老人,老人点点头。

韩珍略一思忖,反正都需要重兵把守,拓拔朔直接把昌王扔到这里,也很有可能。他随即抬头,“好吧,我去看看。你在这儿……”未等他把话说完,那个老人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他。

那双浑浊的眼睛此时喷射出刻骨的怨毒,亮得骇人,枯瘦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来人哪!来人哪!延国奸细要烧粮草啊!!”

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叫声几乎刺破了韩珍的耳膜,全然不见哭求时的卑微胆怯。

韩珍猛地将他推倒在地,又惊又怒,“为何害我?!”

老人却立即扑过来抱住他的双腿,用惊人的力量死死抱住,韩珍竟一时不得挣脱。

老人抬头狠狠地盯着韩珍,干枯的面孔扭曲出最恶毒的诅咒。他继续放声高叫:“这奸细可是延国大官,还跟延国皇帝沾亲带故!快来抓住他!”

韩珍一边努力挣脱,一边骂道:“你这老贼!你还是不是延国人?!”

老人突然桀桀怪笑,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那副令人作呕的形容同样令人毛骨悚然,“延国?延国都给了老子什么?!老子恨不得它马上给西戎灭掉!”

这毁天灭地的恨意席卷而来,韩珍一时怔忪,“到底为什么?”

老人攀住他的身子用力站起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狗剩,我的儿啊!这么些年爹可想死你了!”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充满了得意、怨毒、疯狂和刻骨的仇恨。

韩珍闻言惊呆了,怔怔地看着他,十三年了……

这边的争执不过片刻时间,远处的西戎士兵却已经听到动静,呼喊着跑了过来。

韩珍迅速回过神来,将匕首送入王五侧腰。可王五竟似不知疼痛一般,只死命箍住他。

看着手持利刃的西戎士兵飞奔而来,听着王五在耳边疯狂大笑,韩珍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忽听得耳边骤然响起马蹄飒踏之声,随着一道破空之声落下,便听一声惨叫,紧接着火热腥腻的液体喷了他一头一脸。

韩珍迟疑地睁开双眼,没有王五头颅的掩挡,只见面前有位大延骑士横刀立马,威风凛凛!

不是别人,正是王盛。

“快上马!”王盛朝他伸出手来。

韩珍很想握住那手,可是王五的无头尸体仍旧紧紧箍在身上。

王盛也不迟疑,挥刀便砍,刷刷两刀,无头尸身又少了两条胳膊,韩珍身上又多了两汪血迹。

王盛弯腰伸手,一把抄起韩珍放在身前,旋即一夹马腹,一抖缰绳,堪堪避过砍来的西戎弯刀,飞奔而去,只将一串狂傲的笑声抛在身后,“要抓老子,等下辈子吧!”

面对如此轻蔑和挑衅西戎士兵怎能忍气吞声?他们立刻回以怒骂,更有数十人折回去,翻身上马,扭头再追!

便在西戎士兵擅离职守的当口,夏微等人如旋风般从另一个方向奔了过来。不多时,西戎大营的粮仓上空腾起数道黑烟,少顷,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如同白昼提前降临一般。

王盛带着韩珍一路狂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顺便砍倒几个撞上来的西戎士兵,再给自己添上两道小伤。他忙里偷闲,打量着怀里的男人,一身血污,不言不语,只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

“嗨,韩大人!你不是挺本事的吗?怎的给个干瘪老头儿治住了?”

韩珍眨了眨眼睛,却没说话。

王盛凑到他耳边,调笑道:“我救你一命,你该如何谢我?”说话间一刀挥去,劈翻身侧搞偷袭的小子。

韩珍微微一笑,“放手。”说着便去推环在腰上的手臂。

“我才不放。”话虽这么说,却顺着韩珍的力道松了开来。

这时有一西戎骑兵迎面而来,韩珍一拍马首,腾空而起,王盛赶忙拉紧缰绳稳住坐骑。

只见韩珍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盈地落在西戎骑士背后。那骑士大惊,正要举刀回身,却被韩珍搂住脖子一匕首结果了性命。

那骑士圆睁的双眼,直直看向王盛,满是难以置信;高高举起的手臂,突然失了力道,手中钢刀霍然而落。

韩珍左手一推,那骑士翻身落马,右手一伸,接住那柄钢刀;随即抬眼看向对面的王盛,眉目间自有一番摄人神采。

王盛愣了片刻,勾起嘴角,由衷赞道:“好俊的身手!在下佩服!”

韩珍见了那勾着嘴角的笑容,不禁一怔,眼前这人怎的竟有点像他?

这时远处响起一声呼哨,王盛凝神细听,随即喜道:“将军已经得手,但被围住不得脱身!我们快去支援!”

韩珍点头,一抖缰绳,朝呼哨的方向奔去,王盛策马紧随其后。

******

拓拔朔得知将他的大营搞得天翻地覆的竟不过区区二十几骑,心中滋味难以言喻,看向李捷的眼光跟淬了毒一般。

李捷身后不过数名部下,深陷重重包围,却一派自信从容,不见半点惧色。遍体鳞伤的昌王被高虎用斗篷兜头一裹,像袋货物一般丢在马上,反正他一早没了知觉,犯不着恭敬。

拓拔朔狠狠瞪着李捷,这小子几次三番灭我大戎威风,这次带这么点人就敢劫营,欺我大戎无人吗?!

随即看向昏迷不醒的昌王,你也休想活着回去!!

******

赶来的大延骑士奋力拼杀,终将包围圈撕开一道裂口。李捷等人不敢恋战,立刻策马向东奔去。

拓拔朔怎肯让他们轻易离去,亲率部众紧追不舍。

经过一夜激战,李捷等人早成强弩之末,眼看就要被西戎骑兵追上围剿,却听东方传来隆隆的铁蹄之声,大批人马披着晨曦迎面而来,立时喜出望外。

原来泰王连夜组织军队,亲帅两万兵勇,雪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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