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传(穿越 女变男 四)——玲珑竹
玲珑竹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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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盛注视着韩珍轻盈的身影无声地消失在树影后边,镇定地合上窗户,留在房内应付官差。等到巡捕们破门而入,他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迎上去,应对间带着小心恭敬与刻意讨好,就像任何一个小生意人面对官差该有的反应,待问道他弟弟的去向,他就开始唠唠叨叨抱怨弟弟贪吃贪喝,这不吃坏了肚子去了茅厕半天还没回来说不定掉进茅坑。为首的官差不耐烦地摆摆手,便带人去查下一间。

王盛在房里整理货物,却竖起耳朵留神外边动静,过了小半个时辰突然听到一声厉喝:“什么人?!干什么的?!”

王盛凝神细听,却没有听到回答。

“爷问你话呢!大声点!”

王盛连忙起身出了房间,顺着声音望去,果然见到两个巡捕围着他弟。

他赶紧上前,点头哈腰陪笑道:“两位官爷别动怒,这是小人的弟弟,就是方才检房时闹肚子去了茅厕的那个。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穷得都快养不起他这张嘴了,所以让他跟小人出来跑跑生意挣口饭吃。他没见过啥世面,今个儿见两位官爷这么威风凛凛就先怯了,可不是故意冒犯两位的。两位官爷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说罢,他扭头瞪向他弟一把就把那小子搡得连退几步,骂道:“你个吃货,除了吃还会什么?话话不会说,活活不会干,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废物?!”

两个巡捕眼见这山货贩子骂一句搡一下,他弟弟只低着头一声不吭任他把自己搡进房里,随即房门砰地撞上,随即传出打骂声。

两人摇摇头,继续查问下去。

却说房内,王盛一脚踩在地上一脚光着踏在板凳上,一手抄起布鞋猛抽桌子,一手叉腰鼓足中气高声厉骂间或呻吟惨叫几声;韩珍被他吵得耳朵嗡嗡响,手下却不敢停,听他哭诉到“当爹当妈把你这浑小子拉扯大我容易吗我?”才忍无可忍地横过去一眼,却见那人笑嘻嘻地挤挤眼睛,一副痞赖模样,奈何易容材料还没干透既笑不得也骂不得,只得板着脸恨恨瞪他一眼。王盛被瞪得心花怒放,越发来劲了。

两人明显感到越是接近京城,气氛越是凝重,盘查也越发严了,有时候甚至半夜还有官差突击检查,因此越发谨言慎行,韩珍轻易都不敢洗脸了。

若说当初王盛冲动之下舍弃前程带他逃亡,这些日子来若说从没后悔过那是撒谎。不过那些后悔基本都是在韩珍表现得特别沉默冷硬那几天出现的,之后韩珍渐渐适应了逃亡生活,神经也跟着略略放松,整个人就恢复到比较正常的状态,虽然还是话少但是能说会笑偶尔也会调侃几句讲几句俏皮话。王盛一见韩珍又有了烟火气,立刻将甩掉他返回军营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了。这几天韩珍越来越沉默,整晚整晚地失眠,整个人又表现出那种冷硬的气息。可是这回王盛却没生出那种不自在来,因为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他对韩珍的了解更进一步。他看明白了,这种冷漠坚硬完全是源自精神高度紧张。

京城已经近在眼前,可他还没有一个可行之策!

王盛冷眼旁观,除却有限的担忧心痛,倒有几分窃喜。

这天晚上,两人洗漱后上床休息。王盛看看平躺在床上的韩珍,只见他面无表情两眼直直地盯着帐顶,略一犹豫,就将摆在他脚边的枕头拿起来放在他头边上。再看韩珍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帐顶,王盛扭头吹灭油灯翻身上床,躺在他身边。

王盛闭上眼睛凝神细听,夏风细细,蛙叫虫鸣,越发衬枕边人呼吸沉重。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旁边的呼吸声轻缓起来,又过了半个时辰,王盛睁开眼睛轻轻瞄了旁边一眼,发现他还睁着眼睛,若非还有呼吸就真像灵魂出窍了。

王盛略一寻思,当下打了个呼噜闭上眼睛翻个身,粗壮的胳膊正打到韩珍胸前。韩珍一怔回了神儿,轻轻抬起他的手放在床上,同时人向床里头挪了挪。这时王盛动了一下,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含混着嗓音问道:“我不老实把你弄醒了?”

“没,你快睡吧。”

“你也是,明天还要赶路呢。”

韩珍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王盛睁眼一看见韩珍还睁着眼,不由起身凑过去仔细看他,心疼道:“你眼上都是血丝了。”

韩珍看他一眼,苦笑道:“没办法,就是睡不着。”

王盛轻轻伸出手去揽住他,见他没动便揽实了,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京城就要到了,白天也不敢问你,现在你跟我说说我们到底怎么打算?”

“……想了一路了,我想不出办法来。”

“你若真当我是你大哥,就别什么都闷在心里。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且说说看,我兴许能出个主意呢。”

韩珍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们韩家的亲朋好友多是泰王一派,这次大都受了牵连,暂时还没被牵扯进去的也必定被兴王命人密切注视,就等我自投罗网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盛问道:“那在与你们韩家没有深交的大臣中,有没有不是兴王的人而且也敢得罪兴王的人呢?”

韩珍沉思片刻才道:“朝中的确有几个大臣地位超然,但有的已告病明哲保身,有的与韩家有过节,思来想去只有一位可能……”

王盛好奇,追问道:“谁?”

“御史令柳昶。”

第十章:再见太傅

王盛韩珍两人顾及隔墙有耳,维持着搂抱的姿势轻声絮语半宿终于决定孤注一掷进京后先去柳昶处求助。

二人经过严苛盘查进京后,明显发觉京城中处处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重气氛,街上行人脚步匆匆,酒楼食客寥寥更无往日喧哗高谈的场景。常见带刀侍卫、大理寺捕快、延京府捕快一脸肃杀当街走过。

韩珍的易容材料告罄,王盛一早去铺子里买时却注意到那老板眼睛闪烁,周边似也有人举止鬼祟,当下警觉起来果断地改买其它东西。回去的路上,他发觉有人跟踪,不动声色地绕了大半个京城甩掉尾巴才回到客栈。

韩珍等到天色擦黑才见王盛小心翼翼地闪进门来,悬了大半日的心终于落回原处,疾步迎了上前。王盛见他关切的神色不由心中一阵激荡,心底积聚许久的爱恋一个压抑不住便猛地张臂将他搂入怀中低头便亲。

韩珍一个不防被他亲了个正着,立时僵了,却不愿让王盛难堪,犹豫片刻便慢慢放软身体并在他霸道的口舌进攻下微微张开嘴。

王盛感觉到怀中人的妥协,惊喜之余越发热血沸腾,长驱直入强迫他与自己口舌纠缠,弄得两人气喘吁吁,两手更用力扯开韩珍衣襟用力摩挲上腰部胸口。

韩珍连忙用力挣脱连退几步,待到气息平复,才抬头看向王盛,只见他紧咬牙关、两眼血红,那凶狠神色与平日判若两人,不由心下骇然。

过了片刻,韩珍尽量自然地笑道:“大哥你跑了一天,吃了没有?”

王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从容地笑温和地说,甚至从包袱里拿出馒头递给他,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一股恶气顿时顶上胸口。

在他灼灼目光的逼视之下,韩珍眼神闪动一瞬间几乎想要落荒而逃,片刻后却像拿定了什么主意一般慢慢敛去笑意,坦然与他对视,手中依旧拿着那个干硬的馒头伸在他面前。

王盛见他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羞愤交加恶气愈盛忽然劈手挥将过来。

韩珍见他气势汹汹却不闪不避,随后眼前一花,一阵风过,紧跟着手上一痛,再看去那馒头已经脱了手,滴溜溜地滚过半间屋子裹着一层灰尘停在阴暗的角落。

王盛突然扑上来紧紧搂住他,韩珍略一挣扎却换来了更用力的搂抱,力气之大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盛怒之下王盛越发觉得胸中一股恶气奔腾汹涌涨得胸口几欲爆裂,既使力勒住怀中人仍是难以平息。他郁闷得只想大吼,却怕引来旁人,于是张嘴狠命咬上韩珍肩膀,立时便有一股甜腥冲进口中。

韩珍骤然吃痛却硬是不挣不动,半晌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抬手搂住他的腰。

两人在一室黑暗中静静相拥,仿佛要到地老天荒。

不知过了多久,王盛终于放开韩珍,默默走到桌边点上油灯,转身一看便见他半边褂子都被血浸透,煞是骇人。

王盛心中一颤顿生悔意,却咬紧牙关不肯道歉。韩珍见状,好脾气地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不疼。”

王盛一听顿时心中冒火,一把扯住他受伤的那边胳膊用力将他按到床边坐下,浸湿了块干净布巾扯开衣服就用力往伤口上擦,直疼得韩珍脸色发白。王盛见他苦忍越发恼火,随后从包袱里翻出金疮药往上猛倒,伤口在药粉的突然刺激下传来剧痛,韩珍终于叫出声来。王盛不屑地哼了一声,手下动作却轻多了。

待到包扎好伤口,王盛没有给韩珍套上衣服,却从后面拥住他,将脸贴在他光滑的后背上,闷闷道:“为什么?”

韩珍不语。

“出身?”

“不是。”

“有人了?”

“……嗯。”

“可这会儿他为甚不在你身边?!”

“有原因的。”

“哼,借口!”

“……”

王盛低吼道:“老子十五扛刀,今年二十七啦。十二年来拼了性命才从个人人白眼的野小子混到从四品校尉。容易嘛我!可为了你,我二话没说就舍了!这一路上没有老子小心护着鞍前马后,你早死了。可你怎么对我的?呸,狗屁大哥!我他娘的就是想跟你睡!可我还不是忍着,由着你装模作样地拿架子?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得起我吗?”

半晌,韩珍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王盛闻言一窒,用力捏住韩珍双臂,正待发怒却听韩珍垂首道:“如果你还愿要我,今晚我……陪你。”

韩珍越说越低最后两字几不可闻,听在王盛耳中却无异于一道惊雷,全身血液停顿片刻后猛地鼓噪起来,左突右奔汹涌澎湃,竟使得他的身子手脚都跟着哆嗦起来。

黎明时分夜色尚浓,有道黑影从京城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的一扇窗子中翻出。那黑影轻快地飘上屋顶,略微停顿便朝内城方向飞去,不多时便消失在夜色中。

近日来朝中风云变幻局势险峻,御史令柳昶表面上明哲保身不偏不倚,心里却不能不反复思量。他心中有事连夜浅眠,是以窗外人轻敲两下窗棂,便立时惊醒翻身而起,低喝道:“谁?”

“……老师,我是逸之。”

“逸之?!”柳昶低声惊呼,立刻冲到窗前拉开窗子,黑影一晃,便见两只手轻轻扶上窗子迅速合上。

柳昶扭头便见韩珍立在面前微微笑,不由伸手摸摸他鬓角,叹道:“半年不见你可瘦多了。”

韩珍见柳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先是一暖,再见他此刻一身白衣黑发如缎风采依旧,只是眼尾嘴角添了数道细纹,不由感慨道:“您见老了。”

柳昶拉他走到桌边坐下,笑道:“我若不老,你们这些孩子如何长大?”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穿着里衣赤脚踩在地上,连忙回身匆匆套上鞋子披上外袍。此刻脑中一静,他立时明了韩珍来意以及这举动所以为的种种麻烦。柳昶聪敏又已混迹官场多年,就在他穿衣着鞋的这会儿功夫便想通前后拿定了主意。

柳昶简单穿戴好再回到桌前坐下,仔细打量韩珍,只见他满面风尘粗布麻衣,不见半分昔日富贵模样,心下恻然;可看到那双眼睛神采依旧,又不由生出赞赏之意。他亲自倒了杯凉茶递给韩珍。

韩珍轻啜一口,抬头凝视着柳昶,沉声道:“我们韩家世代忠良绝无谋反之意,我虽与那顾小月虽有私交却无关风月,她家的灭门惨案我是近日方才知晓。老师,请信我。”

柳昶本就要细问韩珍这两桩大案,此时迎上对面那双坦荡双眼,所有疑问全都化为乌有。权力倾轧栽赃陷害在历朝历代都不鲜见,被构陷者怕还不及查案者知道得多,而且此时也容不得他细问。

他注视着韩珍,郑重道:“我信你。”

韩珍闻言微微一笑,“谢谢。”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柳昶看看窗外天色不早,快速道:“灭门案倒不难办,只要不是你做的总能寻到证据翻案。宋文是个难得刚正人,绝不会因兴王施加压力而罔顾他人性命,这你尽可以放心。难办的是通敌谋反的罪名,这顶帽子扣下来不管有影没影都要彻查。当时泰王远在边关,安王还没开口便被兴王寻个把柄拿捏住了,一时间人人自危也不敢轻易作保,便成了这样。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此案最终只在皇上一人身上,只要皇上不发话,韩家众人虽身陷囹圄却无性命之忧。这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你既来了便安心住下,为师定会护你周全。我待会便去上朝,下朝后会想法子求见皇上见机行事,你今日且在房中切不可轻举妄动。”

柳昶一径讲,韩珍只一径点头,柳昶见状欣然。

随后,柳昶出房召了小厮,怕他见到韩珍便立在房口吩咐他准备洗澡水和早膳。等到韩珍洗好吃完藏好,他才召小厮进来收拾,并着人为自己梳头穿戴。临走前,他又命人更换房中茶点并严令不得有人入内。

景岚帝沉于炼丹修道,早已荒疏了政务早朝,近几个月来更经常一连数日与道士们呆在丹房中,重臣们求见也多有不允的。

这天早朝时景岚帝竟出现了,众大臣惊讶之余不免暗中打量,只见他华发丛生,形容消瘦面色黄中透青,精神更有些不济的模样。

兴王派一重臣率先提出韩家谋反一案证据确凿理当从速处罚,柳昶出列反驳韩家谋反证据不足理当进一步彻查。两方意见各有不少大臣附议,各自引经据典一时间大殿若市好不嘈杂。

景岚帝听了片刻只觉头痛难耐,大手一挥众人立刻噤声,只见他皱眉沉声道:“兵部尚书云广、大理寺卿宋文、御史令柳昶接旨。朕命你三人迅速彻查此事,宋爱卿为主,云柳两位爱卿为辅,凡有涉及的人员部门务必全力协助调查。此期间,三位爱卿可随时进宫陈情。”

兴王闻言虽略觉失望,但景岚帝的反应亦在他意料之中。韩家在朝为官多年亲友同僚遍布朝中上下,深挖下去势必牵连极广,仓促定罪定然大伤元气,以他父皇的周全必定会谨慎从事。只要韩家众人羁押天牢,其亲友便不得不谨言慎行,这意味着泰王派主力无法大展拳脚,对他便已是足够了。至于证据,呵呵,他自会命人提供足够的证据。

韩家谋反案议罢,大殿中人沉默下来,景岚帝正要宣布退朝,忽有一白发苍苍的老臣颤巍巍地出列,竟是半隐退的梅老丞相。他所奏之事不是旁的,正是众人最关心却也最难开口之事——立储。梅老丞相言辞恳切,请求景岚帝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计考虑设立储君。

景岚帝年过半百却从未立过太子,这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中都极为少见。早年他是自持身体康健,不虞社稷有失,再则便是仔细观察几个儿子资质为人不欲先立后废徒惹动荡;而等他上了年纪,面对日渐衰朽的身体,心态变得十分多疑敏感,十分忌讳旁人提到“老”“死”等字眼,更有意回避立储之事。这虽是人之常情,对一个国家却是个潜在的危机。

景岚帝共有皇子有六位,最长的泰王战功彪炳朝中声望极盛,却不是嫡子;次长的兴王为皇后嫡子,才华横溢精明强干;其下皓王之母出身微贱,并无可能继承大统;安王为韩妃所出,能力不俗却无野心,是坚定的泰王派;昌王乃贵妃之子,素来骄横行为放荡,并无称帝野心,是坚定的兴王派;最年幼的皇子秦永齐未满十六岁尚未封王,母家势力一般,目前并无争储实力。如此看来最有实力的泰兴二王,能力背景势力声望均在伯仲之间,若景岚帝在没有明确太子人选的情况下暴毙,大臣们势必各自拥戴泰王兴王,庙堂动荡必为敌国乘虚而入,如此一来社稷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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