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传(穿越 女变男 四)——玲珑竹
玲珑竹  发于:201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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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捷皱起眉,垂头不语。

正在高虎准备开口催促的时候,忽听得帐外有一人报道:“兵部侍中施德大人求见!”

李捷忙道:“施大人快请进!”

施德本是手捧着长盒笑着走进帐内,谁知一入帐内正对上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孔,惊骇之下惨叫一声连退两步。

李捷忙笑道:“施大人勿惊,这亲随不懂规矩被我教训了几鞭子。不想让大人受惊,罪过罪过。”

施德闻言连忙端正仪容,笑道:“下官少见多怪让将军见笑了。”边说边心有余悸地瞄了高虎一眼。

高虎面无表情地对他施了一礼,随后静静退出,留下二人在帐中密谈。

这施德是从兴王府出来的,善钻营也很有些本事,所以深得兴王器重。他此来正是受兴王之命将一幅画作亲手转交给李捷。

李捷笑问:“不知是什么画,竟要劳烦大人亲送?”

施德一边将盒子递上,一边笑道:“下官也不曾先睹为快。临行前兴王殿下召了我去,说是久仰李将军文武全才,不光是位战功卓着的少年将军,还是一名鉴赏书画的大家,因此特意亲手画了幅画送与将军品评。”

李捷双手接过,连声恭维兴王画作不逊于当代书画名家,起了盒上漆封,取出画轴,与施德一起展开。

施德作为兴王心腹,深知兴王爱煞了这个将才,一心要将他归为己用。他本以为盒中是什么山水江山之类的画作,谁知展开一看竟是幅工笔仕女图。他一愣之下恍然大悟,暗赞兴王见识高远,皇帝怎可把江山拱手让人?有道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要笼络这样一位少年英雄自然要舍出一位绝代佳人咯。

“这位画中佳人衣饰淡雅,手持团扇款款而行中,悠然回身一顾,瞥向身后这只停在牡丹花上的凤蝶。虽然只得一个背影和些微侧面,举手投足间却尽显婀娜风姿与高华气度。虽未观其正面,也知必是一位绝色!啊呀,到底是兴王殿下的手笔,但这构思便胜人一筹。咦?兴王是个最最精细的人,怎的竟忘了题字?”

李捷注视着画中女子,缓缓笑道:“意在画中,何须题字?”

第六章:潜逃

月行向西,夜风习习,营中将士多已沉入梦乡。

一个黑影在营帐间左闪右避,轻盈如片羽。

巡逻士兵揉揉眼睛,却见营火安静地照亮一片土地,不由嘀咕,大概是只鸟。

宋文处

一室幽暗,床上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泰王营帐

泰王浅斟慢饮独坐帐中,一身疲惫满面萧索。

牢房中

“韩珍”用过酒菜披枷而眠,两捕快见他睡态安详大为惊奇。

李捷营帐

李捷送走施德回到桌边,视线落到那副仕女图上不由露出一丝讥诮。

另一牢房中

韩琮亦是身负枷锁镣铐,浓眉倒竖恨恨地瞪着屋顶,忽又垂下头红了一双虎目。

昌王府邸

在庭院中守卫的王府侍卫听着室中隐约传出的声响,交换个暧昧眼神;忽的一声惨叫骤响又戛然而止,几人惊愣之下神色戚戚。

宋文躺了半宿还是无法入睡,索性翻身而起,也不唤随行的小厮,自己到桌边斟了半盏凉茶慢慢喝着。

这时忽听得远处传来刀剑相击之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宋文心头一跳忙差人探问究竟,又自己拿了官服穿将起来。他刚穿好衣服,一捕快便已奔到帐前禀报。

原来方才有一蒙面人潜入牢中意图刺杀疑犯“韩珍”,被守卫捕快发现。激战之下那蒙面人负伤逃走,捕快中四人重伤一人毙命,“韩珍”背受一刀尚无性命之忧。方总捕头已亲自带人追捕刺客。

宋文闻讯立刻派人去请李捷,又速速带了军医部下赶往韩珍处亲自验看。

韩琮开始听到外边嘈杂声正是从弟弟牢房的方向传来,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翻身而起冲到牢门前,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只听有人嚷嚷什么伤了死了跑了,立时急了。他有心抓个人来问,奈何只听得脚步匆匆,却愣是没人从他这里路过,不由急得大吼起来。

这一看非同小可,宋文李捷此时方发现这“韩珍”竟是冒牌货,一时间惊疑交加。落玉见状微微一笑,旋即回身合眼而眠,对众人的逼问充耳不闻。几个脾气急躁些捕快抡起拳头要给他点颜色,却被宋文止住。宋文神色复杂地审视落玉片刻便吩咐军医好生治疗,又留下数人严密看管。自始自终李捷面色沉郁,不发一言。随即,二人一同下令在军中全面搜捕潜逃刺客和疑犯韩珍。这个消息迅速下达到各将领处,众人都起身协同搜捕,整个大营顿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韩琮本就心急如焚,听出宋文李捷来到此处如何肯放过,“宋文你这狗娘养的,满肚子坏水只会陷害忠良!你心中有鬼,不敢留着我们到皇上面前对质是吧?所以先下手杀了阿珠,下面该对付我了!姓宋的你要杀老子就给我明刀明枪得来,背后使阴的算什么男人!姓宋的你给老子……”

韩琮正骂得地动山摇酣畅淋漓,忽见一人缓步而至,绛紫官袍神色冷凝,不是宋文却是哪个?韩琮哪想到他竟真的乖乖滚过来的,不由怔住。

宋文看着他,沉声道:“大理寺捕快今日将疑犯韩珍身边小厮落玉误做是他缉捕归案,适才有人意欲行刺,误伤落玉。本官与李捷将军已派人在整个宁西军营搜捕刺客和在逃疑犯韩珍。”

韩琮闻言怔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笑得山摇地动淋漓酣畅,“堂堂大理寺竟然会抓错人!哎呦,宋文你这大理寺卿当得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臭小子竟逃了?好好好,不愧是老子的好弟弟,够机灵!你们的猪头先存着,保不齐哪天晚上我弟就回来摘了去!”

韩琮尤自笑骂,宋文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两手已在袖中紧握成拳。

他家世显赫且自幼身负盛名,所到之处无不赞誉盈耳恭敬有加,何曾受过这般羞辱?

宋文李捷派人到军营各处搜查,各大小将领且不论心中作何感想,在这种敏感时刻大都不肯做出有什么出格的言行落人话柄,是以检查进行得还算顺利。泰昌二王身份尊贵不可轻慢,二人便亲自带了人去。

宋文到了泰王处时已近五更。泰王似是刚歇下,听闻宋文来此搜查在逃疑犯便又披衣起身。宋文告了个罪,便简明扼要地道出来意,泰王略微点头以示明了,随后淡淡地吩咐部下配合。

泰王的部下们打开自己的营帐任由来人四处搜查,却一个个标枪似的站在旁边,用沉默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沉闷的气氛诉说着内心压抑的愤怒,众捕动作麻利只盼早点查完早点离开。遍寻无果,询问无音,众人讪讪地向宋文禀告。宋文还未发话,泰王开口了,“诸位可要查验清楚。这遭过了,若是回头说没看清楚,再要来查便请恕本王不能奉陪。”

他口气清淡,却自有番凌然气度,众人都不由面色讪讪心生怯意。

宋文素来冷面,此时却微笑道:“韩珍聪敏断不会躲在殿下处,下官前来只因职责在身不得不为,还望殿下见谅。”

泰王轻启嘴唇,回了一个客套的浅笑。

宋文指挥众人迅速离开,自己却稍稍落后,回身看定泰王,突然弯腰对他行了一个极郑重恭敬的大礼,而后不发一词转身离开。

泰王不同如山,平静地受他一拜,平静地看他离去。

宋文尚算幸不辱命,李捷可没这样的运气。

李捷及部下到达昌王府邸时,却被阻在院中。李捷朗声向昌王禀明来意,自有守在寝室外的侍卫代昌王将情况一一问明。高声对答间室内传出的暧昧声响连绵不绝,众人都不约而同露出羞愤之色,只有李捷神色依旧。

未等到他再次重申来意,室内却突然传出一阵朗笑,众人怔立。昌王笑罢,高声道:“本王已安寝了,李将军还不快回?”随着灯光一灭,室内更归于一片寂静,仿佛方才恣意纵情的另有其人。

这般任性嚣张无异于当面挑衅,李捷部下错愕之余个个面露怒色,昌王侍卫对他的行为倒是见怪不怪,只愁如何打发这新任宁西统帅。谁道,李捷丝毫没令他们为难,只轻道一声“告辞”便下令离开。一众人马犹如无声的潮水迅速退去,这般训练有素直叫王府侍卫们暗自敬服。

回营途中,众校尉凑到李捷身边忿忿不平于昌王的张狂。李捷轻笑着打断他们:“不过是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再说,韩珍肯定不在他处。”正巧他这时走到一棵树下,树影落在脸上的一瞬间,似乎组合出一种嘲弄与轻蔑的表情。一离他最近的校尉正看了个正着,不由一怔,片刻后他仔细打量,那张已再次坦露在星光下的面孔上仍是一贯沉静严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他们的统帅似与昌王同岁。

是夜宁西军营中鸡飞狗跳无人安睡,而那“罪魁祸首”却身在何处?

韩珍此时距离军营不过三百里,趁着夜色拖着疲惫的脚步向京城走去。起初他发力狂奔,力竭乃停,勉强自己用了半张面饼休息一会,可一停下来心里却火烧火燎起来,越是勉强自己平心静气,越觉得头痛欲裂真气紊乱。无奈之下他只好起身走路,借由身体的动作放空头脑。

若恰好有人身在此处,远远见有一人漫步荒山,粗布麻衣却步履优雅,少不得再看上一看;待此人走近,看清他容貌俊美气质高贵,眼前定要亮上一亮;若是到了跟前定睛细看,见他双目空洞面无表情,怕是紧跟着要惊上一惊了。

三天后的黄昏,王盛在山中乍见韩珍衣衫破碎两颊微凹双眼布满血丝表情空洞的那一瞬间,却只有心疼。

******

韩珍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人半晌却只认出了那身军服,身子猛地一晃随即倒地。在他栽倒的那一刻,迟钝的大脑里冒出一个念头,“要杀要剐随它去吧。”

王盛抱着胳膊盯了韩珍好一会才走上前去,二话不说先搜身,摸出的匕首和银票统统揣进自己怀里。等确认韩珍身上连根针都没了,他才踏实了,莫名其妙被人开瓢可算不上什么值得夸耀的经历。

整个过程韩珍都一动不动,王盛突然一阵心悸,微微哆嗦着手按上他颈侧动脉,等指尖传来皮肤的温热血管的脉动这才再次安下心来。随后他卷起韩珍衣袖裤腿,审视着细碎密布的伤口。这回他倒没什么感触,在一个见惯生死的老兵眼里这些简直不能算伤。尽管如此他还是给他上了药,边倒药粉边冷漠地想,白白糟蹋了这些上好的金疮药。至于绷带,他一早瞧着韩珍那身做工细致的白绸里衣碍眼,这会子便理直气壮地撕下半幅扯成条子将伤细细裹了。

经过这好一通折腾,韩珍仍然没醒。王盛知道他这是累得,也不着急,找了处背风隐蔽的洞子,拿披风把他裹严实了抱进去安顿好,自己却蹲坐在洞口看着外边的风景发呆。

王盛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且不论是跟在李捷身边耳濡目染的,还是本性如此才被李捷选在身边的,李捷器重他都是不争的事实。他知恩图报对李捷忠心耿耿,既为了知遇之恩也为了出人头地。可这回对着昏迷不醒的韩珍,他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了:把人往回一带往上一交不光在大理寺卿面前露了脸儿也给将军争回了面子,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是,这一来韩珍八成就活不了了……

他扭头撇了眼韩珍,只见他蜷缩成一团竟显得格外瘦小,黑色的披风衬着那张脸十分苍白消瘦,即便昏睡着也是眉头微蹙,柔弱可怜却别有一番诱人之处。

王盛蓦地想起两人守城的那天晚上,他也是这么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

一想到那晚王盛就忍不住气血上涌,那晚的种种被他视作奇耻大辱,那时那刻羞愤怨恨压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消减反倒愈演愈烈了。

他注视着韩珍,目光转冷,今儿他落在我手里岂非天意?老子若有一丝手软了岂非对不住自个儿?这念头一生便如一颗火星落在深秋狂野,瞬时燎原。烈火熊熊烧得他再也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朝那人扑去合身压住,与此同时两手急切地撕扯着他的披风衣服,嘴巴也粗暴地啃上他的嘴唇。昏睡中的韩珍受此突袭竟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在亲吻的间隙逸出一两声细微的呻吟。

半晌,等王盛与韩珍几乎裸裎相对时,王盛才豁地发觉韩珍体温出奇地高,他下意识地撑起手臂,借着洞口射过来的微弱月光审视着韩珍的脸,那痛苦的表情粗重的呼吸犹如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焚身欲火。片刻之后,他坐起身把韩珍贴肉抱在怀里,用衣服披风将两人裹起来。当温凉贴上滚烫时,王盛心里涌起了一种近乎酸楚的味道。

韩珍高热不退噩梦缠身折腾得王盛一宿没合眼,待到东方晓白,他才恢复正常体温沉沉睡去。王盛揉揉肿痛的双眼,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预感自己的命运都将因此人而改变,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不过这软弱的想法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他用一贯的强悍压了下去,他冷冷地注视着昏睡的人,我看上他,他就是我的。这家伙现在就是个逃犯!我还怕个屁?!若他识相,我就找个地方安顿他管个一日三餐,若他不识抬举,老子把他先X后杀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哼,男人跟男人还不就是玩玩?

不过,他继续转着心思,只要韩珍惜命必定不敢乱说乱跑,必定只能接受他的照拂,自己只要耐下性子做足水磨工夫,一个患难见真情就能把这傻小子感动个十足十,到时候再来个精诚所至不愁他不以身相许。他乐意总比强上来的有滋味。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比着李将军运筹帷幄也毫不逊色。至于韩珍那个不知是否健在的心上人,他幸灾乐祸地想,狗屁少侠东游西逛不好好守着自个儿的东西也怪不得老子乘虚而入,他越想越觉得把握十足,眉目也跟着舒展开来。

至于自己拼命挣到的地位势必会因当逃兵而前功尽弃,他无不惋惜地想,如果继续跟着李将军混下去不出三年我就是将军了,自己带兵守个要塞只要没甚么大差错不出五年就能升到三品,如果西戎蛮子配合老子拼命立下几个大功兴许还用不了这么久。到时候要是还乐意带兵,就在边塞再待几年,要是不乐意了大可以调进京里去,谋个肥缺置些田产娶个世家小姐纳上十房小妾八个相公尽情享受享受,然后养下一群小崽子给老子养老送终。可惜,全都被这小子搅合了……

想到此郁卒处,王盛心气难平恨恨朝韩珍嘴唇咬去。韩珍吃疼,虽然没醒却也立刻皱起眉头,喉咙里溢出一声无助嘤咛,他下意识地扭头躲避却被王盛牢牢制住躲无可躲,只得全盘承受。王盛见状心情大好,由着性子啃了够,最后几乎是得意洋洋地欣赏着红肿的嘴唇。

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七章:结义

晌午时分,两人几乎同时饿醒,在肚皮此起彼伏的唱和声中一时无言。

王盛从随身革囊中摸出两块干粮,一块自啃一块扔给韩珍。韩珍抬手接下,见王盛吃得异常专注,纵有满腹疑虑也只得暂且搁置一旁,先安抚好碌碌饥肠。王盛早已察觉韩珍疑虑戒备的目光,纵使他昨晚对着昏睡的某人思谋妥当,但此刻在那双清明眼眸的凝视下却不知怎的有些心慌。

韩珍等他摆明车马,他前思后想如何稳操胜券。

干粮有限,不一刻便消弭无形。王盛只得摸出水囊喝水,两口水下肚他终于打定主意,先等韩珍开口。

面对王盛的沉默冷硬,韩珍心中有些混乱。若能选择,他宁愿找到自己的是个陌生小卒,要骗要杀并无顾忌;或者干脆碰到李捷宋文,自己省下花样束手就擒便是。可偏偏碰到的是他,要骗骗不过,要杀难下手。当真难受!

自从那晚自己断然拒绝了他,王盛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十分冷漠疏离甚至称得上是敌视,如无必要绝不在他面前出现,即便有公事也是说完就走绝不多话,更别提像从前那样提黏在他身边插科打诨嬉皮笑脸了。身边突然少了一个时时聒噪自说自话的家伙,重拾清净之余却也让人生出些难耐的寂寞与歉疚。但是,若王盛始终对他抱有那样的心思,两人终究是做不成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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