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凌安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那就好，咱还看车展去吗？”
“不了，这个周末我想回我爸妈家看看。”凌安突然就这么想了，他想做一些思考，在没有齐天泽的情况下。
“哦，你没生我气吧？”齐天泽也知道，这事不能逼得太急。
“没有。如果周一我赶不回来我想请假。”凌安也不知道，自己会思考多久。
“没事，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工作。”齐天泽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很失落的。你要是不回来怎么办啊，我可只知道你家在S市啊。
“那就这样，有事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再见。”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凌安自顾自的挂断了电话。
“谁呀？”许佳问了一句。
“我上司。”
“就那帅哥？”虽然只有一眼，许佳对凌安的那位上司还是有点印象的，“你刚是有事就是跟他一起吧。周末还一块，你俩关系不错啊！”许佳只是用很平常的聊天语气在说。
凌安却觉得有其他含义，到底是“做贼心虚”了？这比喻也许不恰当，不过他现在挺别扭的。
“我回了。”凌安回避关于齐天泽的话题。
“嗯，有时间常联系。”许佳也很大方。
然后，告别。
第十七章
长途车上，凌安觉得回家的路格外漫长。因为，他思考的很快。
齐天泽已经彻彻底底的渗透到他的生活里了。无论是在上班还是在下班，什么时候起两个人已经那么亲近了？自然的让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那个吻，那句喜欢，那些撒娇与挑逗。最开始，只是让凌安不知作何反应，却没有一点的觉得反感。
与T市的距离越拉越远，答案却越来越清晰。
他不太喜欢这个答案，却必须承认。
凌安端起的饭碗，又从新放下。
“怎么了？怎么不吃饭？”凌妈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凌安碗里询问着。本来儿子上周回来过，今天又突然回来了有些蹊跷，但凌妈妈还是开心多一些，就把吃饭之前凌安阴郁的表情都忽略了。
“爸，妈……我……喜欢上一个男人。”
氛围一下子沉静了下来，气压低的让人有些窒息。
“小安，你说什么？”凌妈妈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楚儿子说的话。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凌安抬起头看着父母，又慢慢的把话重复了一遍。
啪！
凌爸爸把碗摔在地上两步上前就给凌安一个耳光，眼镜都被甩掉了。
“你这个小畜牲你再说一边！”
“爸，我……。”
还没等凌安说完，哐的一声凌爸爸将凌安推到地上接着就是几脚，“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干什么不行，非要当同性恋？啊？！”
凌妈妈站在一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眼眶瞬间就哭得通红通红的。
“你还喜不喜欢？啊？”凌爸爸看见地上被自己踢得蜷在一起的凌安又气又恼。就算小时候凌安再怎么淘凌爸爸也没这样打过他，但这次可不是淘气那么简单。
“可喜欢就是喜欢了。”就是再疼，凌安也不想服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倔的一面，不禁在心里苦笑了出来。
“我让你喜欢，我让你喜欢！”又是几脚踹上来，凌爸爸也是气急了，有点呼吸不畅。凌妈妈见状赶紧过来扶住，哭着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上学的时候不是交过女朋友吗？怎么又喜欢上男人了呢？就算是她看不上咱，妈回头帮你找更好啊！”看看自己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儿子，凌妈妈很是心疼。
凌安倒在那也不说话了。只是拼命咬牙忍着痛。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拧了？
凌爸爸紧皱着眉头想。
“滚回屋去，滚，想不通别出来！滚！”凌爸爸指着凌安的屋子吼着，心里那股闷气儿却怎么也释放不出来。“不许给他饭吃，我看他犟到什么时候！”这句是冲着凌妈妈说的。
凌安也知道，让自己父母接受不会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这件事不是落到自己身上，自己也不会那么容易接受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其实他从小都是很敬畏父亲的，明明知道父亲对自己也有不少宠溺，但有时候还是会因为父亲的一句责怪好些天睡不着觉，即使只有一句不算重的话，也会让他别扭好长时间，不敢轻易言语什么。今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来这么打的胆子。他只是觉得，既然认定的事会出现问题，就要先解决掉。
他抓起已经摔坏的眼镜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微低着，额前不长的头发由于光的投射形成暗影掩盖了那双有些失神的漂亮眼睛，一步一步的蹭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吧，齐天泽，这就是你造的孽。
即使被最重要的家人不解，即使疼成这样，我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我喜欢你。那些难过，都不能遮盖这该死的心情，反而只会让我更加肯定。
齐天泽……
一直到第三天上午，凌爸爸没让凌妈妈送过一口东西到凌安屋里。他们已经都退休了，不用工作。凌爸爸也不出门。就在客厅坐着抽烟叹气。
“他爸，这也不是办法啊，都两天了，小安身体再好也扛不住，而且你还踢了他一顿，也不知道伤着没有。”
“你管他呢，就饿着他。看他拧到什么时候！”
碰！
凌安那屋的门被甩开。凌安直接窜到凌爸爸面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瓷砖地板上。
“爸，你让我去看看他吧，他家出事了，公司也出事了，我用电话找不到他，爸，我求求你让我去看看他吧。”
凌爸爸从没见过这样的儿子。头发乱糟糟的，眼眶也凹进去了还带着淡淡的青晕，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暴皮，胡渣也冒了出来。身上还是两天前的那套衣服，现在已经皱的不成样子，激动的跪在那，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都已经饿了两天，他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竟然是为一个男人，你至于吗？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
“小安，小安，你快起来。”凌妈妈心下不舍，伸手去拉凌安却怎么也拉不动。眼眶又红了起来。“他爸！”劝不动小的，只能劝老的。喜欢男人怎么了，那还是自己的儿子啊！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啊！不就是喜欢个男人吗？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还怎么活啊！“他爸！”想着想着眼泪流的更多了，“他爸……”
凌爸爸嚯的起身甩开凌安，“吃了东西再走！”然后头也不会的进屋去了。
“小安，小安，你爸同意了，你爸同意了，你快起来，快起来。”
凌安听到这话起来就想往外跑却被凌妈妈死命拉住。“小安，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你还没到就晕到在路上了。妈早上做得粥，你吃点，吃点有力气，妈给你收拾东西去啊，听话。”
凌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完全靠着那股赶快找到齐天泽的信念支撑的，所以听了凌妈妈的话匆匆吃了点东西后，奔向长途汽车站。
直到上了车，他才能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前天晚上自己被老爷子轰回屋里之后就想跟齐天泽说自己想通了，可拿起电话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想着发条信息过去。当然头一条，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可是等了好久齐天泽也没回给自己。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或许，是他在吃饭，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又等了等。一直等到晚上十点，还是没有任何恢复。凌安就又发了一条。因为折腾了一整天太累了，发完还没多久，自己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手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安把电话打了过去。
没有人接。
后来又打家里的，办公室的，通通都没有人接。
他开始不停的打电话，把能找的人全都找了个遍，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齐天泽去了哪里了，也没有回过公司。到最后，只能一遍遍的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折腾了一天一夜。
凌安慌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哪怕是和许佳分手的时候，哪怕是面对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哪怕跟父母坦白得不到谅解的时候。
太阳照常升了起来，而凌安只能盯着手机却眼神换撒的坐在床下。
嗡——
手机震了，凌安猛地回神接通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喂，小凌啊？我是你李姐，找到副总了吗？公司出事啦！”
原来周六那天晚上公司的总经理齐天启应酬完回家的时候开车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了很长时间，公司知道这个消息后，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很快齐天启的妻子从国外飞过来接下了公司的烂摊子，也幸好齐天启现在脱离了危险，但本应该再医院一直等待自己哥哥脱离危险的齐天泽却还没等到结果就不见了。李姐想起昨天凌安打电话给自己询问有没有看见副总，就回了个电话。
一直到从新回到T市。凌安也不太能接受这一切都是真的，好像，太突然了。明明他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齐天泽。齐天泽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相继离世了，他是由大他十岁的哥哥齐天启一手带大。齐天启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他，一方面是为了创业，直到五年前才结婚。儿子三岁，而且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国外去了。对齐天泽而言，齐天启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他当时一定是很难过，怕面对不好的结果。
从长途汽车站打车到达紫苑花园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了。无论凌安怎么叫门里边都没有动静，看来不在家里。公司的人听医院的医生说，病人脱离危险后之看见配偶在，其他人没有注意。
那他到底会去哪里呢？
楼里的感应灯灭了。
凌安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了什么，电梯也没有坐直接从楼梯飞奔下楼。
“房子大又怎么了，冷冷清清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还不如你租的这个小屋子呢。一个节能灯就能照的亮堂堂的，看着就暖和。”
凌安看见坐在自己门前楼梯上的人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人影好像也感应到了，慢慢的抬起了头。
“凌……安……”
凌安很少听见齐天泽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这样叫自己。所以，他也不太知道这样称呼具体代表了什么，反正，齐天泽现在的心情不会是很轻松就对了。
凌安将他拉起来开门进屋。门才刚刚关好，自己就被锁进了令人窒息的怀抱中。
“凌安……凌安……凌安……”
那个怀抱在颤。
凌安想稍稍挣开一点，怀抱却锁的更紧了。
“疼……”凌安挤出一个字。
“对不起……”齐天泽后知后觉的松开来，露出了自己淌满泪水的脸，“……对不起。”
凌安双手捧起齐天泽低下的头，缓缓靠近。然后，噙住了他又从眼角滚出的一滴泪。瞬间让齐天泽睁大眼睛定在了那里。
凌安腾出一只手抓住了齐天泽的，引他抚上了自己的心口，“这儿，疼……”
齐天泽，是第一次感觉到那么强烈的心跳，那颗心，在为自己疼痛……
“不要再哭了好么？求你。齐总他没事了，所以你不要哭了，那里，真的好疼……”
凌安的唇，碎碎点点的吻着齐天泽的眼角，脸颊，唇边，吻着每一处有眼泪划过的地方，轻轻呢喃着，不要哭了，求你，不要再哭了……
天，完全暗了下来。屋子里还没有开灯，两个同样消瘦的身影偎在门边相互温暖着，抚慰心底的伤痛，直到彻底平静下来。
凌安用暖壶里半温的水摆了毛巾，递给齐天泽擦脸。
齐天泽坐在小厅的双人沙发上，灯已经被打开。此时他才看见凌安比自己更加狼狈的样子。
“你怎么了？”脸也顾不上擦，一把就把人拉向自己怀里。
“咝——”凌安倒吸了一口气，这回，可不是心疼。之前一直焦急慌乱没有察觉，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到浑身的酸痛。
自己被老爷子教训过后，还没有检查过。不过能这么折腾，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凌安惨白的脸，心疼的变成了自己。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就突然变得被人虐待了好久的样子，除了那双还算明亮眼睛，浑身上下一点生气儿都没有，他竟然没带眼镜。
“没事。就是找不见你着急了。”
“我接到电话说我哥出事了，就直接跑到医院，也忘了带电话。然后就在手术室外边一直守着，可是……可是……”齐天泽又把头埋在了凌安的肩窝里。“我怕得到的消息，和上一次一样……”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凌安轻轻抚着他的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齐天泽，心反而更向他贴近了几分。本来，各种情绪组合在一起，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人。
“但是眼下还有很多事要你去做，公司还在乱成一团，还有齐总……齐总还躺在加护病房里，你怎么能不管不顾得就把他扔在医院里呢？”即使是这些责备，凌安也是带着轻哄的语调，生怕齐天泽再难受。
“我想你，那一瞬间我只想见到你，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只能来这等着。”
“好，我陪着你，以后不论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现在我们起来收拾一下，我帮你做点儿吃的，然后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一起医院看看。”
“恩。”
凌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尽量放轻手脚从齐天泽的怀里退出来，看看床头上的闹钟才五点四十。
“怎么了？”齐天泽的声音带着还没清醒的沙哑询问着。
以前齐天泽睡觉不会这么轻，看来他睡得很不踏实。明明昨天吃着面条都差点睡着。
“没事，你再睡一会，我去洗个澡做早饭，七点多再叫你。”说着就要下床。
“小凌子……”
“恩？”
“你搬到我那好不好？或者，我过来跟你住……”眉眼间都是祈求的神色。
“……好。”凌安看着他，缓缓开口。他，是害怕一个人吧。
终章
“喂？”由于凌安昨天被齐天泽折腾到很晚。日上三竿还没有起不说，连接电话的声音都很不清晰。
“你个臭小子，有了男人就忘了家了是不是！都多长时间了，电话都不打一个！下礼拜过年还回不回来了啊？！”凌老爷子一声吼让还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凌安像淋了一个冰水澡一样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的从床上爬起恨不得正襟危坐恭听圣训。
齐天泽早被他这通折腾闹醒了。看着他拿着电话不住点头陪笑的样子差点乐出声，楞因凌安的一记白眼给憋了回去。
电话挂断的时候，凌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是谁啊，跟见了太上皇似的。”齐天泽侧身支愣着脑袋笑眯眯的问着。
“可不就是我家太上皇嘛！”凌安又从新缩回了被窝。
“你家老爷子？”
“嗯。”
“怎么怕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