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交调 下——心牙
心牙  发于:2012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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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司拿帕子帮他擦掉眼泪,挥挥手道:“你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祭门神。”

“今晚我陪你睡。”

“我身体不好,大过年的你陪个病人不吉利。回去。”

“不。”高容拗了会儿,见土司实在坚持,只好起身。这是从小最亲的人,如今面如死灰躺在面前,自己却无能无力。

初一祭完门神,四乡的龙灯队就来了。金沧过年都要耍龙,金沧龙用竹篾子编成,平常年份连十二节,闰年则连十三节,每年

扎龙前,各村还要协调一下,你们扎黄龙他们扎青龙我们扎黑龙。耍龙时两家若是碰上了,就开始斗龙,比龙头可昂得高龙身

可扭得圆龙尾可扫得有力。刚劲的龙舞耍完,轮到优柔的鹤姑娘们出场,展翅腾跃婀娜多姿,旁边还有阿嬢们的曲子队,边跳

边唱扎实热闹。

龙灯队进城首先要来恭贺土司府,高家大门外摆张八仙桌,高宝和儿子高伦就坐在太师椅上候着龙灯队。八仙桌上摆着煮木瓜

、煮花红果、炖乌梅等各色蜜饯,后面庇荫处还藏了两背篓西山箐的瑞雪。待龙灯队耍完了,土司府会赏龙后生、鹤姑娘和曲

子阿嬢们每人一碗木瓜雪,高宝父子负责给龙角挂三尺红绸,再封赏一个红包答谢龙王贺岁。

高容等人则陪土司留在内院,等着四乡拜年的人。

阿亮耶是初二下午来的,同行的还有试剑师和铸剑师,高容见流云师傅面容憔悴眼窝深陷,晓得巧妹已经顺利“失踪”,暗地

里冲阿亮耶眨了眨眼。剑邑人拜见完土司要去后院拜见老夫人,因老夫人一直对阿铭心怀芥蒂,试剑师阿铭被单独留下。

高容和阿铭正说话,却听人通报老夫人找阿铭,高容忙跟上,来传话的人却拦下高容,说老夫人只想跟阿铭师傅单独冲壳子,

其他人不用作陪。高容虽然见识过阿铭的太极功夫,晓得那人最会兜圈子,但心里仍是不踏实,谋着找高香莲去探听情况。

高香莲却把他拉一边:“阿容哥,不相干的事情你少操心。”

“阿铭是我的人,我咋能不操心?”

“阿嫫最近已经疏远你了,你还有心事管这些?”

高容笑道:“回头我哄哄阿嫫,你晓得阿嫫最听我哄。”

“阿容哥,”高香莲急得跺脚,“你以为阿嫫最听你的?阿嫫连土司的话都不听——她只听阿三耶的。”

高容收起笑脸低声问:“可是年三十晚上阿三耶说了什么?”

“那晚人多,他明里到没说什么。不过你晓得阿宣哥曾跟他学过草药,初一一大早,阿宣哥又去他家拜访,送的是谢师礼。”

“他俩又勾搭上了?”

高香莲严肃地点头:“还有,阿嫫不喜欢你弄校场。”

“校场是——”

“我晓得”,高香莲示意他不用说全,“我晓得你和阿俪哥的心思,但你现在至少要做个样子给阿嫫看。”

两兄妹正嘀咕,就听后面有脚步声,高容忙大声笑道:“好好,正月十五我一定陪你去赶西山庙会。”

“说好了,看完‘谢龙’才回来,每年都说看‘谢龙’,你就在龙潭边站站,从不陪我去龙井儿那儿看个仔细。”

二嫂杨氏袅袅婷婷走来:“啊哟,阿莲小姐又想赶热闹,也是,明年嫁去丽江就看不到‘谢龙’了。阿容少爷,回头把阿伦也

带上。你晓得最近土司身体不好,你阿宝哥手头事情一下子多了,阿伦只得你们帮带带,三个娃娃正好一起玩。”

高容低头行礼,看着杨氏的大红绣花鞋踢踢踏踏从眼前撩过去。待杨氏走远,高香莲拍拍高容耳语道:“可听见,你我在他们

眼里不过是娃娃。”

高容依然惦记着阿铭的事,揪着高香莲问:“大过年的,阿嫫可会找阿铭晦气?”

“阿铭是大能人,哪个敢不拉拢他?”高香莲做个鬼脸,“阿蓝姐现在过得好,阿嫫还能咋样?你少管天管地,先管好自己吧

,阿容娃娃。”

过年过到初五六,有酒也无肉。土司家却不同,初七初八了门前依然车水马龙。

又忙碌完一天,高容坐在台阶上擦拭佩剑,年三十以来就没练过剑,再不擦拭只怕会生锈。想到生锈,就想起弦子师傅撇个嘴

嘟囔“我铸的剑不用擦”,阿铭逗他说你铸的剑不用擦拭那养你这武器养护教习有什么用,他每次都得意非凡说一大通自己如

何重要如何让马场校场离他不得。

想着擦着,不觉天就黑了,正谋着叫人掌灯,忽听院外有人报,说外面来了个校场的人要见阿容少爷。高容一听就大叫:“带

他进来。”

校场还关着门,哪个会大摇大摆打着校场旗号招摇撞骗?

高容捏着绸布悠悠擦剑,心里却把进来的路走了一遍,从大门进来要过前院,然后是楼阁,然后是二院,然后是楼阁,然后…

…该跨进门槛了,咋还没走到?一转念想起通报的人还要折回去才能带人来啊,得算双份的脚程,不禁暗笑自己太心急,却也

没心思再做其他,干脆收拾好佩剑,把院里的人都放了出去。

进进出出一阵乱,高容却清晰辨认出属于某个人的脚步声,他不动声色地招呼那人进屋:“他们难得歇一天,今晚就你服侍我

吧。”

那人行个礼,跟进房内,却又反身小心销上门,靠着门摘下草帽,露出笑眯眯的眼。

高容低呼一声,扑过去抱紧,劈头盖脸啃住。

“轻点,阿容你轻点。”

高容乘他张口,伸出舌直捣黄龙,搅动吮吸啃啮。憋了一个月的劲啊!

两人撞到门上又滚到地上,都跌痛了,终于停下来喘息。

“今晚不走了,可好?”

“想撵我走你得给我住店的钱。”

“没钱。”

高容又要亲,阿筌忙躲:“地上冷死了。”

高容色迷迷地邀请:“床上暖和。”

阿筌拉他起来,轻声问:“他们都走了?”

“大过年的,也放他们歇一晚,阿容少爷最是通人情。”

“那是那是!”阿筌奉承一句,掰开紧抱着自己的手,“我先服侍你洗整。”

阿筌一提,高容也发觉今晚意义非常,是该洗整干净,于是不再痴缠。见阿筌端来热水侍候自己洗整,高容忽然有些胆怯,期

期艾艾地说:“我自己洗。”

“你不是一直叫着要我侍候你?”

“我怕叫你一摸就忍不住,在这里……”

阿筌吓得跳开:“那我去堂屋洗。”

“一起。”

“不。”

阿筌重新给自己端盆热水,小心听着房里动静,确定高容洗完上床了,又磨蹭了会儿才进去收拾。

高容安静地躺床上,绿缎面的被子规规矩矩拉到下巴,眼神却不安稳,剥皮剔骨般扫着阿筌。

阿筌收拾规整,站在床前脱了外衣就有些迟疑。在高容面前光膀子惯了,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愣是手指发软解不开汗褟的盘扣

“你这样站着不冷?”

“我,那个,你把眼睛闭上。”

“啰嗦。”高容骂一句,眼睛睁得更大,“我得看看你过年可有长膘。”

阿筌撑不住了,高容的眼神比剑还利,一撇一扫下体无完肤。他边解扣子边后退,退到灯架边飞快捏灭灯芯,然后两下三下扯

开衣服,窜到床边一撩被角钻了进去。

高容啧啧感叹:“哗,好身法,你练过?”

阿筌恼羞不住,欺身压上堵死那张不饶人的嘴。

毫无障碍的接触绕过理智刺激着某个机关,前所未有的冲动轻易闯过未经人事的通道,几乎只是电光一闪到轰隆一声的瞬间,

事情就结束了。

两人都愣住了,阿筌先笑起来,笑得从高容身上滚下来。

高容连忙贴过来,顾不得两人身上都粘粘黏黏,抱紧他狠咬一口:“去把灯点上。”

“不。”

“我要看看你。”

“天天看我光膀子还没看够?说起来我还没认真瞧过你呢。”

“那把灯点上给你瞧个够。”

“以后再看。”

“硬是不出头,这种事有什么好羞的?我去点。”

“不。”阿筌箍紧高容,感觉到怀里人的恼怒和激越,无奈地呵哄,“可要再来一次?”

高容还在闹别扭,没谋到阿筌说这个,一下愣了,或者说是僵了,冷冷硬硬不动弹。阿筌更羞,连忙放手往外挪,才移两下,

身前身后已被掐住。

老天爷!

不晓得过了多久,房里才安静下来,静谧得让人瞌睡。

高容喃喃:“这样睡扎实不舒服,我换个垫单。”

阿筌挣扎着起来:“我去。”

“躺着别动。你刚才那声惨叫吓死我了。”

“你忽然冲进来——后来就好了嘛,以后不会再叫。”

“不行,我喜欢听你叫。”

阿筌不客气的踢出一脚,直接把高容踹下床,解气了,却扯得腰身一阵麻痛,嗤嗤吸气才缓过劲。高容嘿嘿笑笑,摸黑拿来垫

单被里,将就着把弄脏的地方垫上。阿筌呻吟着翻个身,很坦然地贴紧高容。

“多待几天可好?回去一开炉子,又要好几个月不能亲近。”

“一年就这段时间好炼铁。”阿筌谋着得说些话转开高容的注意,“猜我今天从哪里来?”

这个猜字耐人寻味, “可是剑邑?” 高容想了想,自己否认,“你现在回剑邑是火上浇油。跑哪去了?我也谋着你咋能在家

呆那么久。”

“去牛街了。”

“牛——”高容拉阿筌钻进被子里,耳语道,“不是说好阿亮耶去?”

“虽然开春了,夜里还是又冷又寒,老倌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而且巧妹才‘失踪’,他是族长也不好离开。”

“他们——可同意?”

“大师说他日有缘定要亲自谢谢你。”

高容无声叹息,只感慨命运无常。以前见到段氏子孙,还怒其不争,如今对应文大师,却连哀怜的心意都没了。在高位者若不

能保全底下护得他人周全,自身再如何慈悲都是虚妄。如今大师因缘际会来到金沧,撵了他固然方便,但他能去哪里?天地间

再无他容身之处,而他隐居金沧这几年,高氏更脱不得干系。这烫手的火炭既不能供上庙堂也不能丢弃不管,只好藏起来封严

实。难为高土司派高宝去办理封圣山的事宜,高二爷惯会抹稀泥,家里娇妻小儿又扎实纠缠,他只去牛街打了个转,就把圣山

圈了,定下年后举行朝山仪式。阿亮耶听了一直记挂着要知会大师一声,以免他们不明就里惊恐不安,年前走不开,说好年后

去拜年加提醒,这“殊荣”却又被阿筌给抢了。

阿筌在被子里闷得难受,钻出来大口喘气。

高容也钻出来,依然不依不饶:“再多呆两天可好?你一个人回去扎实辛苦,等阿亮耶一起。”

“娃娃们马上要用剑,等阿铭哥改好招式就要全力弄他们的,我回家跟我阿老又商讨出几个方子,乘这几天回去鼓捣下。”

“铸剑、应文大师、校场的娃娃,我在你心里排老几?”

“我的阿容少爷,这几天我在山路上一刻不停地跑,就为着早点来这里。”撒娇哪个不会?要说嘴甜哄人,阿筌更是高手,“

我阿嫫还批嘘我,给高家做事又不是卖给高家,年没过完就走人。”

“你先不说你赶了山路,我要晓得你跑了远路,刚才就不会那么莽……”

高容一服软,阿筌就心疼,搂着左亲右亲:“我就谋着大过年的,无论如何也要赶来服侍你一次。”

“说好了,以后只准服侍我。”

“晓得。”

“也不准——”高容喘口气,以赖皮的口吻要求,“也不准相亲啊唱曲子啊跟别的人相好。”

阿筌咯是啰我的阿容

笑着应承:“晓得。”

“我也不会再要别人服侍。”

“不——”

高容蒙住阿筌的嘴厉声道:“听我说完。我高容,不会再动阿筌以外的任何人。此生我只要阿筌,绝不成亲娶媳妇。”

阿筌急了,挣扎开还要辨说,高容已扑过来亲住,唇齿交沫许久才放开。

“就这么说定了。嗯?要不然明天我就不放你走,把你关房里捆床上,天天服侍我。”

阿筌失笑:“等夏天封了炉子,我就来高府服侍你几个月。”

“那当然,我都谋好了,年后去换张红木大床。”

这少爷啊!

两人不再说话,只紧紧贴着享受彼此的爱抚,肌肤相亲处火热一片,都是初尝滋味的憨娃娃,吻着摸着,气息就乱了。阿筌下

意识地回摸高容,感觉对方情动,双手握处滚烫潮湿,于是心神乱荡地挺起腰,不料牵扯到尾椎,下体一阵钝痛。

高容感觉到他的退缩,懊恼不已:“下次我们慢慢来,再不会让你痛。”

“没事,躺一会就好。”

高容乘机命令:“你都受伤了,更不能回去干活,再呆两天。”

“大过年的,我跟你同吃同住太惹眼,拿什么去堵人的嘴?”

“我把他们全放了,就我俩。”

“你能天天躲院子里不出门?”

高容气闷,掐着阿筌的脖子:“你现在哄哄我,说你能在这院里呆到明年去呆一辈子去又怎么了?”

我可不敢再哄你,这么大年纪,记得打了。“好吧好吧,我就哄哄你。”

“呸!憨娃娃不准乱哄人。”

嘿!长夜漫漫,这样扯下去也不是回事,

“阿容,我给你唱曲子可好?”

“好。不要听阿小妹什么的,要唱‘阿容吔——’”

阿筌贴在高容耳边轻声唱:“阿容吔——我的曲子比松针多,我的调子比东山高。我的嗓子为你亮,我的弦子为你响……”

桃花红来李花白,千感林娘娘抛红线,一头栓住我弦子,一头搭你掌心连。咯是啰,阿容少爷!

——还说呢,我生怕被人看到伤口,偷偷摸摸藏了很久。

枫林深来虞美人艳,清风晚霞红满天,一剑罚我没规矩,一剑鹤行美名传。咯是啰,阿容少爷!

——哪个叫你乱偷看?哼,我可不喜欢鹤行剑。

竹篓绿来竹笛脆,无心曲子无心弦,一愁铸剑风不再,一愁铁剑不两全。咯是啰,阿容少爷!

——憨娃娃扎实记仇。

苍山白来洱海蓝,罢谷山高挖土忙,一羞技艺不够精,一羞被撵出师门。咯是啰,阿容少爷!

——啐,你羞你的别扯上我。那天在苍山上我手下留情,下回少爷再找段氏比试比试给你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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