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故事+番外——未婪海
未婪海  发于:201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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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程函嘴里还包着东西,含混道:“就是天天吃外面的东西才受不了,味精都是论斤放,这不上你这调剂来了么。”

谢一北看他吃得辛苦,起身帮他盛了碗汤,犹豫了下还是问出口:“曾白楚怎么不来?”

“他现在是真老大了,正是敏感时期,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亲自操刀,忙得很。”程函谢了声端起碗就喝,差点烫掉了舌头。夸张地扇了扇风,程函的注意力终于从食物上转移开来:“我说,你对我们家老大还挺关心的哈。对了,上次你去接他之后事儿是怎么解决的,脸色这么差,该不是你自己献身英勇就义了吧?”

程函用的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谢一北却被说中心事,手上动作猛地一顿,汤勺差点从手中掉了下来。

“喂喂,我开玩笑的,你别激动啊。”程函拽过纸巾擦胳膊上被溅到的汤,看见谢一北略显尴尬的表情,有点不敢置信:“喂,不会是真的吧?”

含糊地摆了摆手,谢一北没有回答。

“哇靠,这事做的不地道啊,老大他对你用强?”

看程函纠结的表情,显然已经开始脑补各种以强暴为主题的狗血情节,谢一北只好无奈地承认:“也不算用强……我是自愿的。”

这个消息显然比谢一北被老大强了还要劲爆,程函看起来有点呆:“话说,你该不是真喜欢上老大了吧?”

“这个重要么?”谢一北轻描淡写地想带过这个话题。

“当然重要!”程函还在努力消化这个消息中,表情纠结了半天才恢复正常,没一会儿又伸过头来笑道:“看不出你胆子挺大的啊,你不怕他冻死你?”

谢一北偏头想了想:“他应该不是性冷淡。”

想起上次和谢一北的讨论,程函只觉额上添了三道横线:“……你还真是用于实践探索真理啊。”

“谢谢夸奖。”谢一北微微一笑。

吃完饭程函继续往沙发上一躺虐待遥控器,谢一北把碗扔进厨房。现在是没力气刷了,赶紧小补个觉,没两个小时又要去上班了。

程函神色复杂地注视了他背影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说:“那个……老大可没跟我提过你这事儿。”

“……嗯。”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不过你还是放弃吧。我跟了老大这么多年,他的性格我了解,对兄弟那是没话说,可感情上真就是个冷人,没用的。”

“没关系,我愿意就好。”

一句话呛得程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来气。

“你愿意,你愿意有个毛用,何苦犯那个傻?你条件又不差,又不是没本事得去卖屁股,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看见谢一北苍白的脸色,他猛地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谁都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程函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结结巴巴地跟他道歉:“喂,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对不起啊,我就这脾气,嘴没个遮拦,你别生气……”

“没事。”谢一北抬头向他笑笑:“骨头汤还剩不少,要不要给你拿个保温桶带走?”

送一脸懊悔的程函出了门,谢一北脸上的笑容才终于挂不住了。

贱,怎么能说不贱呢。

自己也是个男人。何况从小别说被打,骂都没怎么听过。那晚却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摆出各种屈辱难堪的姿势任他为所欲为,痛得缩成一团还不晓得推开。不用程函说,他自己也觉得贱。

可又能怎么办呢。

只要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就有种陌生的情绪充盈了胸腔。那种情绪太过浓烈太过饱满,以至于他只敢在脑海中想想,不敢将那个名字念出口,只怕一张嘴就会有什么东西从嗓子里溢出来。不知道自己的嗓音会不会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和嘶哑,会不会就此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感情和狼狈。

贱就贱吧,最贱的也不过到了这种地步,还是一想到那个名字,便觉得心甘情愿。

幸好谢一北向来是个心宽的人,从来不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这事儿也就难受了那么一下也就过去了。何况医院里有的是事儿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天早上刚换号白大褂,就传来了老妖婆的召唤。

谢一北有点奇怪,一路努力回忆着最近也没有什么把柄给老妖婆逮到,老老实实地跑去跟姚主任报道。

这一次姚泊对他倒是和颜悦色,前前后后废话说了一堆,中心思想很简单,这次来的几个实习生让他带了。

谢一北在科室里的地位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他的学历不够,在科室的职位和工资都是最低的,但显然他的能力又不止如此。好在他没有什么上进心,又是个好脾气,整天埋头做事,什么事儿都不与人争。不然在心脏内科这种评职称涨工资都勾心斗角的大科室,有的是他苦头吃。

这批来的学生是H市那所最有名的医科大学过来的,能到他们这家医院来实习,在学校里必定都是最顶尖的学生。熟悉的医生护士都知道谢医生虽然年轻,但医术上绝对不逊色于人。但他在外人看来毕竟还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第一次带教就是名校的实习生,谢一北还真多多少少担心学生对他会有不满。

不过老妖婆都把摊子直接丢过来了,他也只好接着。反正实习生待遇差谁心里都有数,谢一北稍微对那些学生好一点,也就不算亏待了他们。

在医院里最累的是住院医生,24小时在岗,忙起来连续工作30个小时也不罕见。但若说最没地位的就是实习生了,别说是医生,就连护士也能随便使唤他们。而且天天在医院里呆着,干的很可能都是些跑腿、抬病床之类的活儿。仪器是碰都不让碰,病人更是一个比一个精贵,谁也不愿意让实习生来看病。遇到个好一点儿的带教医生还能在查房的时候让实习生跟着看两眼,大部分根本是嫌实习生碍手碍脚懒得理会。

真正有点本事嘴甜些的实习生,在医院才能学到点东西。若是没那份心,大部分抱怨抱怨实习期就过去了。

实习生在医院有不受待见,医学院的学生自然是有心理准备的。为了给医生一个好印象,几个学生一大早就跑到医院了,满心以为自己挺勤奋到得挺早。可不少医生已经就位忙起来了,整得几个学生有点儿愣神。

谢一北做完交班,一回头就看见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你们是来实习的?”

有个女生答道:“嗯,我们是跟谢医生的,请问谢医生来了没?”

“我就是。”谢一北把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往上推了推,好脾气地笑笑,“快去换衣服,等下跟我去查房。”

第十七章

来的几个学生性格都还算活泼,谢一北也是属于那种和善好亲近的,没多久就熟了起来。刚开始还跟在谢一北后面小心翼翼地叫着谢医生,两天后就没大没小起来,女生有事没事大着胆子调戏他两句,男生也就差跟他勾肩搭背了,搞得谢一北哭笑不得。

“谢~老~师~”明明是挺尊敬的称呼,偏偏就被那些学生叫得听起来调笑的成分更居多一点,“刚刚在食堂碰到分到其他科室的同学,才知道我们跟了你是多么幸福啊!”

“怎么说得这么凄惨,受虐待了?”

“哎,实习生的待遇你也知道的,简直就是交了钱来白打工还要看人脸色,我那几个同学,几天下来别说接触病人了,查房跟着还要被嫌碍事,太惨了。”

“有哪么夸张么。”谢一北笑笑。

“当然有。”另个女生接话道,“天天就被当成廉价劳力,每天干的就是些刷床跑腿的杂活儿,最好的也就是量个体温测个血压,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

“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谢一北也不好陪着学生抱怨,只能这么说道。“你们几个太闲了是不是?我这儿可有的是杂给你们打。男生,去帮16号房的病床抬一下;你们俩,去帮我把化验单取来。”

看着几个学生嘻嘻哈哈地走掉,谢一北无奈叹气。他上学早,又跳过级,其实比这些学生大不了太多。虽然有时也会有看待孩子的心态,但还是被那几个嘴甜又自来熟的女生弄得没辙,差点要镇不住他们。幸好这些学生也听话,私下跟他说说笑笑,做事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倒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要说例外,也就是那个叫许方晓的学生让他稍微有点儿头疼。

许方晓的成绩不差,相反,他是这批学生中基本功最扎实的。有次让那几个学生试着写病历,其他几个学生都写得一塌糊涂,改都无从下手改起,也就是他写得还挺有模样。平时查房时提问些他们体征,每次也都是他最后一个回答把细节补充完整。

问题就是这孩子实在太不合群,整天冷着一张脸,别人谈笑的时候他也一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两手往口袋一插没什么表情。要非说有,那就是眉间一点淡淡的不耐烦。谢一北几乎没有听他主动说过话。每次问他问题,他也答得利索,答完就闭上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稍微空闲的时间也就是一个人坐着忙里抽空看医书文献,散发着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整天面无表情地穿着白大褂一缕冤魂般晃来晃去,着实让人有点承受不住。

面对许方晓,谢一北确实有点束手无策。本来他作为带教医生,小孩的性格问题显然不归他管的。只是每次看到他孤僻地一个人站着,总是有点不舒服,心里挺别扭的。

真是犯贱的劳碌命啊。谢一北在心里哀叹。

那天趁着许方晓在闷头改自己给他批改的病历,谢一北有点八卦地问了个女生:“那个,许方晓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哪能啊。”那女生一听就笑了,“老师你别理他,他就是那副德行,在学校也是这样的。”

谢一北还没回答,旁边的另一个学生也凑上来说:“他成绩好是好,就是太傲气了,成天不理人。听他们寝室的男生说,他上厕所都还在看书呢,又不是高中,有必要弄得那么变态么?”

“行了行了啊。”谢一北哭笑不得顺手拿病历卷起来敲了她脑袋一下,“人家好好学习你还看不惯了,不跟人家学学。”

知道许方晓不是针对他,谢一北也就放心一点了。工作上的事他一向事事都想做到最好,如果被自己的学生无视或者讨厌,还真是让人有点受挫。

中午从食堂回来路过医院门口,隐隐竟听到了哀乐声。谢一北皱着眉头往大门口走,随手拉住了个护士:“又出什么事儿了?”

那护士看谢一北也穿着白大褂,无奈道:“还不是又来闹事的。那女的有高血压,当初来产检的时候就提醒过了,非要生孩子。临产前也打好预防针了,结果没挺过去大人小孩都没了,这不就闹起来了么。上午妇产科几个医生都被打了,这会儿灵堂都设医院门口来了。”

看这阵势怕不是能善了了。能闹得起来的都是本地人,家里亲戚朋友找来几十个往医院一站还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跟人动手,医生只有挨打的份。现在这缺德的世道还有医闹专业团队,专门聘了练过家子的来当职业医闹,想尽办法跟医院讹钱。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闹到了这阵仗,公安局该一会儿就来了吧。谢一北叹了口气,往自己的科室走。

回去的时候几个学生正叽叽喳喳地讨论早上一个患者的情况,只是那人不光是心脏有问题,身体其他部分也不好,病因复杂,几个人研究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许方晓一个人坐得远远地在翻一本厚厚的书,皱着眉头翻得哗哗响。

谢一北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自然知道这个过渡时期有多艰难,也就尽可能地多带带几个学生。查房的时候一边检查一边跟学生讲解病人的情况,病程记录也由他口述尽量交给学生去写。这几个学生确实都很上进,差的只是经验。

拿来病历给他们把问题分析好,谢一北又让他们一人交了份医嘱。一份份看完,把几张纸摞在一起齐了齐,谢一北推了推眼睛,表情有点严肃。

“写的大致都没有问题,但我还是想给你们一些别的建议。可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话,但是接下来的几年中你们总得学会。”无视学生疑惑的目光,谢一北苦笑了下,继续道:“开医嘱还是要写得越详细越好,方方面面都要写到。当然,遵不遵守是患者的事,但你必须要写到。不适随诊这句话永远不要漏了。跟家属解释病情的时候话不要说太多,跟非专业人士永远也说不明白,碰上不讲理的死脑筋的还会被无谓地纠缠,只要说了病名和严重程度就行。病程记录写得要越细越好,遇到不配合的情况一定要让家属自己签字,免得惹祸上身……”

看着学生越来越惊异的眼光,谢一北下了个总结:“你们在学校里也应该听老师说过加强自我保护意识的问题……总之残忍点说,做好自己工作对得起良心的同时要记住,病人是随时有可能翻脸把你推上被告席的。”

几个学生显然是无法接受的表情,这种话从受他们尊敬的谢一北口中说出来简直像一枚炸弹把他们炸蒙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了重重的一声“哼”。

谢一北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冷哼是许方晓发出来的。

无奈地摆摆手,谢一北叹了口气:“这些话你们暂时也不必放在心上,脑子里有个意识就行……以后会明白的。”

下班后出了门谢一北又多多少少有点后悔起来。现在和学生讲这些毕竟还是太早了,要是自己恐怕也接受不了。

可这计预防针,总得有人负责给打下去。

正愁闷着,谢一北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程函打来的。

“喂,小谢,下班了没?”

“刚要下班,怎么了?”

“晚上一起出来玩玩呗。”

谢一北有点没搞清楚状况。“玩什么?”

“哎,出来喝喝酒什么的,你不想见老大么?”

“我什么时候想——”

“就这么定了,医院门口等我哈,去接你。”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家医院?”谢一北有点奇怪,他好像没有跟曾白楚和程函说过他工作上的事。

程函支支吾吾了一下,索性直接拒绝回答。

“管这么多干什么,总之我就是知道。等着啊,20分钟就到。”

谢一北拿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无奈,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不过程函这……是在帮他?

站在酒吧的门口,谢一北有点不想进去。他很少来这种地方,尤其是这种有舞池的闹吧,音乐震得他心脏都疼。

“愣着干嘛,进去啊?”程函停好车过来看见谢一北门口犹犹豫豫的,大臂一挥勾肩搭背地扯着他往里走。

“程哥来啦。”

“程哥里面走。”

“程哥好。”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冲着程函点头打招呼。程函也不答话,只是微微点头表示听到了。看谢一北一脸茫然,程函凑近他耳边说道:“这边是老大的场子,他今晚过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带你来玩玩。”

酒吧里实在太吵了,两人离得那么近,说话还是得用喊的。谢一北使劲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拐了好几个弯离开了舞池附近,墙壁的隔音效果不错,终于稍微安静了点儿。谢一北舒了一口气,他对那种吵吵嚷嚷的环境实在没什么好感。程函看他那副样子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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