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FZ)上——淮上
淮上  发于:2012年05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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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的气质、谈吐、保养和穿着跟后者相比都有很大区别,眼前这个少年明显是后者。王家栋本人在豪门贵族里生活了二十多年,这点眼力他是有的。

“我想,我们应该在彼此都穿着衣服的情况下好好认识一下。”少年说,他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双手轻轻交叠着放在大腿上,食指不可避免的带着枪茧,其他手指一根根修长白皙到全无血色的地步,真正仿佛水葱一般。

“我叫朗白,袁城是我父亲,袁骓是我哥哥。”朗白笑了一下,十分温柔,“王少爷,从此以后我们就算是认识了。”

电光火石间王家栋想起袁骓提起的那个弟弟。

那个骄纵的小太子,被军火教父袁城看作眼珠一般的宠爱,据说生得“跟朵花儿一样”的小美人。

王家栋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很可能是会引来灭顶之灾的弥天大祸。

“……”王家栋张了张口,半晌才发出极度沙哑的声音,“……我不想死。”

朗白反问他:“你的想法重要吗?”

王家栋僵了僵,缓缓的摇头。

朗白笑起来,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把枪对准王家栋,动作似乎随意得有些漫不经心——当然漫不经心,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每年对国家流通百亿美金军火的家庭里,你也会觉得手枪这个东西非常普通,完全不值得大惊小怪。

“其实你没什么好放不下的,想想看,至少王家安然无恙,你的父母安然无恙,你们家的地位和声望,都不会因为你的愚蠢而遭到任何打击。如果我是你,我会觉得十分感激。”

王家栋挣扎起来,然而刚刚做过手术的他实在是没力气做出什么事来,他甚至连放声大叫都难以做到。

他惊恐的扭动着,紧紧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77式子弹的出膛速度是多少?刹那间他就有可能变成一具尸体!

“再见了。”朗白充满遗憾的对他摇摇头,继而扣下了扳机。

咔!

王家栋全身一僵,刹那间似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死了吗?他想。

慢慢的,慢慢的,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回来,似乎身体完全没有了感觉,但是光线却映在视网膜上,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朗白还站在他身前。

枪口也还对准着他。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像是他的臆想。

“哈哈哈,”朗白愉悦的笑了起来,一手拿着那把空枪,一手随意的上下抛着一枚子弹,“感觉如何?害怕吗,王少爷?”

王家栋连稍微动一下都无法做到,他的手脚完全麻木了,如果他是站在地上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完全瘫倒扶不起来了。

“是不是感到很害怕,很恐惧没觉得很绝望?”

过了很久,王家栋才木然的点点头。

朗白慢慢的收住了笑容,少年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半晌淡淡地道:“那天下午,我也这么害怕。”

他把那颗子弹重新装回手枪里去,眼睛没有看手,但是动作却非常流畅,好像那把枪就是他双手的一部分那样。

“王家栋,你欠我一颗子弹。”朗白冷淡的道,“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只不过不是今天。”

王家栋耳朵里嗡嗡的响,血流迅速冲击着太阳穴,他眼前的东西全带上了多重阴影,那是太过激动导致脑血管负荷不足的后果。

朗白站起身,走出病房。关门的时候他对王家栋微笑着,还是那种似乎非常温柔的模样:“——我已经通知令尊派人来接您了,您应该很快就能回到王家。那么,我们暂时再见了。”

他关上了病房的门。

王家栋瘫软在了病床上。

朗白没有食言,他果真通知了王家人来接他。王家栋他父亲见到儿子这样,连骂都骂不出来了,他的母亲更是老泪纵横。

他们不敢在袁家的地盘上耽搁,甚至不敢让王家栋留在香港,只能连夜把他送到美国去。然而还没来得及动身,王家栋的情况突然急速恶化,在第二天晚上又进了ICU。

医生不得不再次给他做检查,最后发现王家栋的腹腔里有一个异物。可怜的王少爷不得不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第二次被打开腹腔,发现之前的手术中有一只纱布被留在了他的肚子里。

两次手术差点去了王家栋半条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根本没法下床。

按理说袁家医生的手术是绝对不会出这种差错的,试想如果他们在给朗白开阑尾的时候把纱布丢进了朗白的肚子里,袁城也许会把这帮医生统统拖出去杀掉一百遍。为什么在给王家栋关腹的时候就丢了一只纱布在里边呢?又是多少可能性,是有人故意的?

王家栋没敢去问袁骓,他想都不敢想。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停的回忆起朗白对他说过的话,还有那个似乎非常温柔,又有些害羞的笑容。“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上去竟然给人一种十分深情的错觉。

……就好像他在对心爱的情人,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一样。

那一年夏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朗白总是出去和王奕他们那帮人混在一起,他似乎天生就特别能和手下人打成一团,和气又有些矜贵的,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恭敬。

没有人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真性情。

每天他回来和袁城一起吃晚饭,每次都是洗过了澡,穿着夏季的浴衣,雪白的布帛贴着他肤色透明的脖颈,锁骨上淡青色的血脉清晰可见。夏天越来越热,炎炙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袁城总是早早放下刀叉上楼,一刻也不在楼下餐厅里多待。

他一个人闷在书房里看文件,不准人开空调,门窗全关着,闷得蒸笼一样。他在里边坐得大汗淋漓,却连件上衣都不敢脱。

朗白终于忍不住,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低声唤:“爸爸?”

袁城手臂上的肌肉突然紧了紧,但是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仍然冷淡平稳,一点波澜不起:“都几点钟了?不是叫你晚上早点睡么,睡不着就去找紫文给你热碗黄酒,别耽误我做事情。”

朗白小心翼翼的反手合上门,光裸的脚轻轻踩在羊毛地毯上。他全身上下都只披着一件单薄轻软的浴衣,中间腰带松松一系,大半衣襟覆在雪白的肩膀上,勾得人生生移不开目光。

袁城突然烦躁的合上文件,又另外打开一本,骂了一句:“北朝鲜那些土匪穷疯了,运给政府的货都敢收拦路税,也不怕被李明羽连锅端了。”

朗白有些不明白,他把手上一杯泡好了的霍山黄芽放到袁城手边,轻声问:“您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的?”

袁城不答言。

“什么重要的大事,大哥他不是已经动身去北朝鲜了吗。”朗白微微的笑起来,“这两年不走水路走陆路,惹到的山寨流匪可多了,哪能一一跟他们生气。有的小帮派能收服,就收服来为我们所用,有的不能收服,杀了算数。爸爸气着了身体可不划算。”

细嫩的手指触碰在青瓷杯壁上,一点灯光映出指甲椭圆的弧度,瓷光温润仿佛水洗。

少年声音还带着中性的沙哑,说得那样动听,似乎全然不在谈论人头落地的大事。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就足以让人血液一跳一跳的往头顶上冲。

袁城突然站起身:“你该去睡觉了。”

朗白微微一顿。他以为袁城不喜欢听他谈论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随即也就沉默下来。

但是紧接着,袁城把手搭到他肩膀上:“我跟你一起去。”

朗白还是睡在袁城主卧的那个小内室,用厚厚的兔毛铺地,磨砂吊灯光华橙晕,温暖祥和的色调。朗白站在更衣室的落地镜前脱下浴衣,袁城在外边问:“你又在看这些歪门邪道的书?”

朗白探出头,只见袁城手上拿着一本康生传记。

“爸爸,我是从你的书房里拿的哦。”朗白缩回头,面对着落地镜开始找他的睡衣。从袁城这个角度看去,更衣室的门半开着,镜子里映出一截雪白的小腿,脚尖微微踮起来,似乎在尽力去勾衣架。他知道小儿子这时候除了内裤之外什么都没穿——也许连内裤都没有,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只要稍微偏一下头,就可以从镜子里看到更多,甚至全部。

袁城回过头,盯着除了书本、草稿和枪械分解图之外什么都没有的书桌,头也不回的问:“阿白!”

“什么?”朗白的声音从更衣室里传出来。

“上星期王奕他们带你去逛夜总会,逛出什么名堂来了没有?”

更衣室里悉悉索索的声音顿了一下,大概过了几秒钟,才听朗白淡淡的说:“没什么意思,就那些事呗。”

“哪些事?”

“……酒,钱,跳舞,摇头丸,……女人呗。”

“你都沾了?”

朗白几下套好睡衣,探出头来:“爸爸,你觉得王奕他敢让我碰吗?扒了他的皮他都不敢,他怕死着呢。”

“是你自己不敢吧,小兔崽子。”袁城笑起来,“这种事情,等你长大了再说。”

朗白的声音从更衣室里漫不经心的传出来:“我够大了哦,我只是不想而已。每个人的兴趣都不同,我的兴趣不在那上面。”

袁城过了一会儿才问:“阿白,你长到这么大,对女人没发生过兴趣?”

“……哪方面的兴趣?”

“性。”袁城的声音平平常常,似乎在说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朗白顿了顿,似乎对父亲好好提起这些事情而感到有些意外。很快他开口道:“我对她们的兴趣不在于这方面。我比较倾向于……精神上的享受。”

袁城低沉的笑起来,低低的重复:“精神上的享受。”

朗白还没反应过来,袁城放下书,大步向房门外走去,“你睡吧,我出去一会儿。”

虽然已经很晚了,袁家常年不熄灯的主宅仍然灯火通明。袁城站在宅院前抽烟,过了很久都没有要回去睡觉的意思。老管家终于悄没声息的走到他身后:“袁先生,要叫人吗?”

袁城吐出一口烟雾,“……随便弄一个。”

袁城没结婚。到了他这个地步,结不结婚其实无所谓。他有几个比较固定的情妇,有跟了他十几年的,有才跟他不久的,各自安居一隅,没人做过袁家主母的梦。

曾经也有人怀孕,结果还没被袁城知道,太子爷袁骓先找上门来,直截了当的问:“你是要一大笔钱然后把孩子打掉,还是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被我弄死?”

情妇选择了拿一大笔钱,然后流掉孩子,从头到尾没在袁城面前说出半个字。也许袁城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不说话就表示他觉得两个儿子够用了,没必要添第三个。

何况袁骓对女人,从来都非常的大方,大方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只是对他潜在的弟弟有些不大方而已。

曾经有人暗地里偷偷说,大少爷连袁总情妇的胎儿都敢弄死,估计离除掉白少也不远了。齐夏国把这话说给袁骓听,袁骓喷出一口水,冷笑:“除掉阿白?——开什么玩笑!他小时候有天早上我送他上学,临走前在家门口,父亲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袁骓,要是你弟弟今晚回不来了,我就弄死你!”

齐夏国不敢说话了。

“不过,要是她们生出来的孩子长得跟阿白似的,我也容得下。”袁骓换了一个语调,轻松而愉快的耸了耸肩膀,“当养朵花儿在房里呗,多赏心悦目啊。”

9、蚕食

老管家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准备,不过一根烟的功夫,乔桥就裹在一身黑色高开叉旗袍里,悄然出现在了袁家。

乔桥作为袁城的情妇之一显然非常恪尽职守。早年她毕业于名校名系,后来在袁家下属某公司任职,这么多年来工作履历漂漂亮亮,袁家内部的事情她全都装不知道,半个字也没说出去过。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少,但是所有争端都被袁家人一手摆平,这么多年下来没出过半点差错。

她其实年纪不小了,不论再怎么妆容精细气质高雅,也敌不过眼角那细微难辨的岁月。她也曾经怀孕过,但是没等太子爷开口,她就主动而识相的自己去了医院。

其实也是公平的吧,她这么认为。有人选择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争分夺秒的活,一辈子为房贷、为车贷、为孩子上学而打工,所有的积蓄全都交给银行,一晃眼多少年就过去了,整个人生都在盲目的忙碌和麻木中度过。也有人选择像她这样,过着精细而昂贵的生活,住着黄金地段的大房子,出门开着嫩黄色的迷你小宝马,信用卡额度永远比她需要的花费再高出那么一点点。

更何况,袁城不是那么难伺候的人。他还没到四十,身材锻炼得非常好,男人的气质和风度一样都不缺。最关键的是他脾气也不坏,没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爱好。

她没跟别人说过袁家半个字,袁家也没亏待过她。彼此互利互惠,非常公平,绝不强买强卖。

乔桥非常的心安理得。

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袁城有点急躁,动作甚至有些粗鲁,但是却心不在焉。

他这种态度是那样明显,以至于乔桥立刻认识到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上床是纯属发泄压力。

真是奇怪,她想。有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军火教父感受到压力呢?是怎样的压力,需要用上床来缓解呢?

黑夜里纠缠的喘息声渐渐急促起来,乔桥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即将高潮。在关键时刻来临的时候她小声呻吟出来,却突然听见袁城似乎在声音低沉的翻来覆去念着两个字。到喷发的刹那间,她终于听到这个男人意乱情迷的叫了一声:“阿白……!”

这两个字是如此的清楚,以至于他们两个人都同时僵了一下。

乔桥有刹那间觉得如遭雷劈。她知道这个阿白是谁,那是袁家刚刚十五岁的小公子朗白,袁城自己亲生的小儿子!

啪的一声床头灯亮了,紧接着袁城一把掐住了乔桥的脖子。

他脸色极度的难看,乔桥从没见他这么杀意透骨的眼神。这还不算,袁城掐着她脖子的手几乎就下了死力,那劲道别说把她掐死了,把脖子掐断都有可能。

乔桥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手下掌管半个洲的军火渠道,名字响彻东南亚黑道的教父袁城,竟然对自己亲生的小儿子抱有这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这时的目光简直凄厉得骇人,绝望到让人心惊的地步。她知道袁城杀个人根本不在乎,就算她跟了袁城几年也好,这种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旦被她知道,就算她跟了袁城一辈子也照杀不误。

眼前一阵阵发黑,很快意识就昏沉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脖子上的手一松,大股大股的新鲜空气猛地涌进肺部。求生的本能刺激得乔桥一阵狂咳,咳完之后就是呕吐,脖子痛得就好像要断掉一样,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飞快躲到一边去。

袁城淡淡的看着她,似乎说了句什么。

乔桥满眼泪水,一边惊魂未定的小声咳嗽。她不敢咳大声,谁也不知道袁城会不会突然再次发狂。不过看上去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袁城毫不在意的看着她躲到床角,然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次乔桥听清楚了,他说的是:“你说说看,什么叫做对女人抱有‘精神上的享受’?”

这个话题转变得太快,乔桥有刹那间的呆滞,随即一贯的谨慎和机警再一次救了她:“……这、这得看是谁说的话吧……可能是小男孩没接触过女人所以有点害怕,说出来逞强……也可能是接触过女人但是发现不喜欢,也许……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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