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月下——黑米麦子
黑米麦子  发于:2012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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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推门而入,眼前背身而立的男人缓缓转身……微笑便僵在唇边。

只知道早晚会见,却不知道这么唐突。

而眼前随意扎着发的男人,似乎比自己更加慌乱。

脱离了近乎苛刻的仪态规则,男人比年少时更加孩子气了,只是嘴上青的一圈绒毛,拔高的身形,沐月还以为那时候拉着自己

衣袖的孩童近在眼前。只是天翻地覆的改变,谁都措手不及。

“沐月,是你……”赵苍辽叹息着,缓缓道出,类似于原来你也在这里的语句。比起坠崖的齐肩短发,要长了一点。但是沐月

并不知道赵苍辽就是赵晓涵,于是只当是赵苍辽凭空断了发。

“哦,承蒙皇上厚爱,在黑水危难之际给予莫大的帮助,本国不胜感激。您的士兵不日将会到达京城,黑水也将请求皇上纳黑

水国为您的藩属……”这一套台词早就默背一万遍了,即便函桀说过赵苍辽的改变,千遍万遍,沐月也不想再让自己自作多情

下去。

“你明明知道不是的……”赵苍辽一改刚才欣喜的模样,眼神里的懊悔和无奈露骨到一眼就能看出。

沐月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这样的话。

只是心尖轻轻一颤,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伤。过去那种被伤到透彻的感觉像是被剥离了一样,早就消失了。没了那种刻骨铭心

的疼痛,沐月都忘了是不是真的还爱着。只是想他所想,为他所做。那是,爱情么?

誓辛说过,练过嫁衣神功的人,爱不了,不能爱。他这个时侯才彻底地感受到,其实是麻木了而已,因为忘了曾经的刻骨,只

记得那是爱过你,而已。

沐月哭笑不得。赵苍辽啊赵苍辽,你不能等到一切都无可挽回,才说对不起。

已经回不去了。

“你明明知道,不是的……”赵苍辽弱弱地重复了一遍,却突然像是发了狂的野兽,握着沐月的肩膀使劲儿摇晃,说出来的话

,竟然只是撕咬自己皮肉的字句,“我爱你啊沐月……”

如果前一刻沐月以为的自作多情,已经被这句真切的话粉碎了。我爱你,别扭如赵苍辽,未曾说过。

你不知道,你我已经回不去了吗?不是我们,你是你,我是我。

“我爱你啊,沐月,不要离开我……我一直以为只要……”只要你幸福就足够了,可是我好想,好想和你一起幸福下去。埋在

沐月颈间的赵苍辽泣不成声的样子,也许也只有沐月见过。赵苍辽柔软的地方,比起他要强的锋芒,更刺得人,撕心裂肺。沐

月决口不说,那是心疼。

“够了,”轻轻挥开他的手,“我只是亲口来道谢了,”至少你还健康地活着,“祝皇上龙体安康。”退开他紧贴着自己的身

体,走出房间。

赵苍辽看着他走远,没有追上去。

早就不应该奢求那么多了,赵苍辽只能苍凉一笑。也好,至少明天自己一个人面对,也不会看他再伤心流泪。

这样也好。

任风端了茶,看见沐月一个人走了出来。没有去拦,活该赵乌龟承担的,他要自己解决。漂亮的唇,弯弯地笑开了,至少他可

以作为朋友站在赵苍辽的身边。也要感谢沐月,让自己看到一个“真真切切作为人”的赵苍辽。

明天呢,明天的事再说吧。

傍晚到第二天的晌午,沐月骑着莫函桀家的马,徐步往回走,未曾合眼。既然打算以后都不再踏足中原,就一次好好地把这里

的风光记住。已经行近远郊,人烟稀少。突如其来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到近。回头竟是莫函桀。

吁的一声,函桀的马儿驰到自己眼前好远,腾地扬起身子,两只蹄子高高提起,扬起地上的土灰。沐月身下的马受惊似的拐了

马头要往回逃,被沐月勒了缰绳,难受得僵在原地。

函桀调转马头,轻轻跑了几步,停在沐月一侧。

“沐月,跟我回去!”强硬地拉住沐月握住缰绳的手腕,莫函桀对沐月咆哮着,一夜之间,面容竟然是说不出的疲惫。

以为又是规劝,沐月轻轻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已经向他道过谢了……”况且他现在很好。

我不要回到那个爱他爱到可以放弃生死,而他却只凭心情来爱我的生活。

“如果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见的话,你大可以就这么走掉!”

“……”什么?沐月只能大张双眼,什么都问不出口。

“太后联合高句丽谋反,早就把朝廷里绝大多数的大臣拉拢,也把皇宫里的近卫队换成自己的佣兵,高句丽的军队也会赶在死

士队伍回来之前……太后逼宫的计划,天衣无缝,现在赵苍辽的身边只有任风在……”莫函桀看了来时的路,闭上眼睛深深地

叹了一口气,“圭贤昨天就知道了,”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我家,“所以他才会,那么简简单单地放你离开。”

是啊,要是换做当年要风得风的赵苍辽,不可能明知道爱上了,还放手。

我怎么,没想到!他分明就是坐以待毙!原来他早就算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惜出动死士,也是为了自己。想来郁林国会突

然攻打黑水,也是太后的阴谋!

“他在哪里?”沐月一反刚才云淡风轻的姿态。

“宫里……”

不等莫函桀说完,沐月右手一挽缰绳,身下的白马腾地跃起,早就调转马头一路向北疾驰。

莫函桀立马跟上,他也放心不下自己的任风。

东城一侧的偏门早就洞开,虽然只是供菜农运送蔬菜的小门,但是普通时候,保卫队不可能出这样的纰漏。分明是太后的人已

经……

下了马转身一拍,马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而两人也随即闪身从偏门进去。躲在高高好几层的草垛后面。

果不其然,一队人马站成两排就在眼前的地方。来回巡视。就像往常一样,可惜气氛肃杀到都可以感受到血的气息。

太后几乎做到天衣无缝,要把赵苍辽扳下台,却不肯放他一条生路。不过,如果不是赵苍辽一时疏忽,也不会让这个老女人有

机可乘。

说到底,赵苍辽是因为沐月。

在这样下去,不但找不到赵苍辽,沐月和莫函桀还可能被发现。

函桀担心任风,已经站不住脚要冲出去,沐月因为神功作祟,所以大部分时间理智大过于感性,至少这个时候还是冷静的。强

迫不去想那个长大的男人,现在是怎样的。

拾起地上的石头,向着远处抛去,噔的一声,趁着一小队人马集体循声望去的空隙,沐月拉起莫函桀向外一翻随即进了一个过

道之隔的柴房,门一拉两人双双滚进地道里。

沐月早就有了经验,顺着陡坡下来的时候,他一直护着头,着地的时候也马上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土才把函桀拉起。

莫函桀站起来的时候,还是云里雾里的模样,一身的狼狈。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函桀在沐月身后亦步亦趋,不时拍拍身上的土。

“不知道。”沐月隐约记得这么个地方,他不知道这是当年还是影卫的时候,早就熟门熟路的暗道,为了保护赵苍辽的安全,

在整个地宫下四通八达。赵苍辽该感叹,当年的影卫,没有一个被太后收买,要不然一万遍都不够他死的。“直觉吧。”

“……”函桀感慨沐月空有一身好武功,偏偏就是烂记性。任风对自己说过宫里的密道,那是影卫才能进出的地方。

“沿着这条路走到底,就是朝堂了……”沐月手一转,这条小道从开始到尽头的火把统统亮起。

怎么能说不知道呢,沐月你早就把对赵苍辽保护变作本能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朝堂……”函桀好奇地问。

“猜的。”沐月随手在地上捡了把剑,扔给函桀。

“你就嘴硬吧你。”撇嘴接过剑。

沐月独自空着手,没有去品函桀话里的余味。

第三章(结局一)

循着小道一直走,冷兵器相互撞击的声音越发明,男人歇斯底里的呼喊声,还有肉体倒下撞击地面的声音。

越是走近,就越是嘈杂。

函桀本来就是惯于厮杀的将士,战场的味道在鼻息里弥散弥散开,他就越发的冷静,嗜血的冷静。反倒是沐月,习惯用云淡风

轻来掩埋心绪,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掩饰不住了。

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悲戚的哀鸣在头顶盘旋。

现在竟然连喊话的内容都清晰起来。

不知谁的一声,“皇上快走!”让沐月整颗心揪起来。

已经到了尽头,函桀去推那个出口,却怎么也推不开,“混账,这又是什么机关!”函桀转向瞪着沐月。

“我忘记了。”其实这扇门往常只要一推就开,要锁也只能从密道里面上锁,是用来方便皇帝逃命的。但沐月绝不承认是赵圭

贤把出口封起来的。于是柴门那个,只能算是百密一疏,赵苍辽不可能遣散影卫,又让密道空留着。

沐月和赵苍辽,只有一门之隔。

“我不会走的,你们肯为我背水一战,我又怎么能放弃兄弟们,独自出逃!”是圭贤的声音!沐月立马把耳朵贴上石门。

“狗皇帝,纳命来!”

“保护皇上!”

熙熙攘攘的叫喊声,听得人胆战心惊。石门是巧匠费时十年才造成的,一般的火药是不能损坏半分的。况且石门里内又玄机,

成片的石板一道扣成一道,普通的内力想要强行打开,只能反噬伤了自己。

“别轻举妄动!”沐月瞥了一眼正在摸索着着石门,欲找出薄弱之处强行用内力震碎石门的函桀。“没用的。”

“我知道你早就把他忘了,要不然你看他为了你变成那副模样,你怎么会不心疼?”函桀手一紧,拿来试探薄弱的石子在手心

化成粉,任风怎么会看上这样的朋友,赵苍辽也不该看上了他,“也对,身边崔允植,金幽一堆人围着你团团转……”

“让开。”沐月不想去计较,也没有时间计较。谁说他不在乎,如果不是太在乎,也不回一而再再而三地逃走。

函桀被推着,踉跄地退开了。正要开骂,却看见沐月双臂分开,掌心朝外,不是对着石门,而是石门与墙壁的接合处。

“你?”

“走远点,要不然伤了你任风又要跟我计较。”

一般人总想着从门里出去,谁曾想其实最容易突破的地方就是两处最坚硬地方的接合。

外面吵嚷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似乎还有狼呜咽的声响。

“砰”一声炸起,墙壁灰土的石块飞起,而勾连的石门砰地倒下撞起尘土,稀稀拉拉地下起石雨。

才挥开弥散的雾气,就看见赵苍辽推开身边士兵的身体,自己撞进敌军的剑里。

挡开其余攻击的任风,和其他奋战的兄弟们大喊着不要,赵苍辽的身体随着硬生生抽出的剑,倒进血泊里……

沐月傻傻地站着,眼前的一幕慢镜头播放在眼里散出一片血红……

(假装……结局一)

他倒在自己眼前,差一点点,就能……如果不是自己担心太多疑,至少这个时候,圭贤不至于独自面对。至少他还在赵苍辽的

身边。

赵苍辽赤裸着上身,遍布的血痕显得格外扎眼。捂着腹部倒下,敌对的军士还要再补上一刀,莫任风跳出要挡却被人抢先了一

步。

赵苍辽身边的人被内力一带,狠狠地甩出,飞出五六丈掉在地上不断呻吟。

沐月把他抱在怀里,忙用手去捂赵苍辽腹上的伤口。无暇顾及眼前。就好像不曾有过绝世的功夫,慌乱地为那个人着急。而英

云愣了神。也及时地照应。

两军对垒,一方王伤重,而士兵们却越发地奋勇起来。

也许赵苍辽当初的冷情冷性,早就悄悄地改变了。

这方,沐月也渐渐明白了,他昨天可以潇洒地离去,是因为知道赵苍辽很好,他自以为赵苍辽过得很好。其实赵苍辽不比自己

好过,沐月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先爱上的,注定处于弱势。只是究竟是谁先爱上的,又怎么能简单道出呢。

“赵苍辽,你……”你别怕,很快就没事了。沐月喃喃地说着,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对那时候的小辽说着,小孩把自己埋进沐

月的怀里,沐月总会那样低喃着。

“沐……月,你是沐月么?”赵苍辽踟蹰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还是已经伤痛到说不出口,才断断续续的。凄惨着一张

脸,苍白了的脸色沾上暗红的血迹,诡谲不已。像小时候一样伸出手要触碰沐月的脸颊,却又诚惶诚恐地缩回去。

“小辽乖,不要动,别说话,我在这里……”握住一点点指尖,放在脸颊上温暖。

“呵,不说,就来不及了呀……”多亏赵苍辽还笑得出来,为什么呢,看沐月这么着急的样子,他很开心。他知道,沐月这样

的伤心不过就像是对待路边即将老去的野狗,一点点不舍。这么善良的沐月,早就不会和以前那样,痴痴地眷恋着自己。

这样也好,赵苍辽不配让沐月为自己再多流一滴眼泪。

“以后,会有很长的时间说……很长……”外面传来异响,难道是城内的敌寇与城外的叛军已经顺利接应了吗?沐月顾不上这

个。赵苍辽上气不接下气依然笑着说话的样子,字字句句就是在交代着什么。

“你还能来,我真的很开心……就像是梦一样……”赵苍辽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沐月抱着他,从心尖冷到四肢百骸。

“不是梦,我真的在……”

“是梦,一定是梦,沐月已经不会原谅我了……”小孩子倔强地固执着,“从我把他推开的时候,他就不会再原谅我了……可

是我舍不得,那时候,咳咳,太后早就发现影卫的存在了,要不然也不会让,咳,莫函桀探明真相。我不能让沐月被太后知道

,她会伤害他的……”所谓的探明真相,就是那场差点让沐月一命呜呼的刺杀。

沐月好不容易才从好多“他”和“她”中理出思绪,原来赵苍辽是害怕自己变成把柄,受到伤害。原来那个臭屁的小家伙,一

直都这么对自己照顾周全。

于是那之后赵苍辽的专宠珂沁,甚至迎娶金厉旭也是情有可原的。太后早就勾结上了高句丽,奸细当然也会安插进后宫。尤其

高句丽提出的和亲。

一种不安慢慢地开始扩散。

你不该这个时候,才让我知道。

“我好怕,会忘记爱上他的那种感觉……呵,就像小孩子一样,偷偷拿走他的玉熊,甚至和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把他的几缕

头发和自己绞断的头发缠在一起,”这么说来,赵苍辽齐肩的断发也是因为……这样小小的任性。沐月忍不住扬起嘴角,可是

赵苍辽飘渺的眼神似乎是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方向,静静地看着远方。“那时候他要是知道我为了他,在心脏的地方纹了一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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