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月下——黑米麦子
黑米麦子  发于:2012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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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被赶尽杀绝……”

“你已经武功尽失了……像你这样的年纪,很难超过以前……”

“……”

“如果是嫁衣神功的话……”

可惜这个功夫,不老不死,无爱无恨……

崔允植已经有十多天没看到沐月了……自从自己和那群杀手血战,沐月惊吓晕倒。自己照顾他一夜,醒来之后,就不曾看到沐

月了。誓辛没有说,崔允植也懒得去问。誓辛这种人,除非他想说,否则屁也打不出一个。

自己也该回去高句丽了,没必要把沐月卷进去自己阴谋里。沐月想要的不过是恬静的快乐,而自己不能爱他,所以只要能够不

牵绊他就足够了。现在,只是等沐月出面,然后在道别后毫无怨言地离开。

誓辛没有把沐月送得太远,其实就是把沐月藏在自己房里的隔间里。沐月最终还是选择了嫁衣神功。

每日的午夜时分,誓辛用嫁衣心法把自己的功力送进沐月的奇经八脉里,辅助沐月因为强行散功而虚了的身子。然后慢慢地教

导沐月去习惯身体里被填充的感觉,在慢慢运用这股气,重新修炼。

所谓的嫁衣神功,是沐月从小的习练的心法。起初练习的时候,会从内而外慢慢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在那之前,即便是美丽如

斯的人都会变得丑陋不已。而后,心法习到上乘时,外貌会慢慢回复成修炼之前的样子。等到最后十层练完,练功之人的外貌

也会美得不可方物,甚至还传说长生不死,只是到了那个时候,无爱无恨,不老不死。

没有人练到第十层,誓辛也止步于九层以上十层以下的地步。他不敢,因为沐月所以他不敢。当初沐尚书把沐月送来自己这里

时,誓辛已经练到第八层了。那时候的自己,无论对谁都是无情无爱,他不知道还可以留恋什么。同样的美丽存了五十年,甚

至更久,他已经忘记心里放进一个活物的感觉了。

直到看见沐月。倔强和强韧,明明一折就倒,偏偏啊,偏偏……所以誓辛根本就不敢破除十层的神化,自己的功力也停留在可

笑的九层半。

当初会让沐月学习嫁衣神功,也是因为嫁衣有改变容貌一说,而誓辛也亲身验证过了,为了让沐月不受杀手侵扰,于是也让他

开始修行。没想到,在沐月改变容貌之前,杀手已经找来这里了。

就是因为沐月藏身的地方曝露,誓辛才会不得不让沐月离开自己,回去京城。用那张改变形迹的丑陋面容。

沐月在自己身边的三年,黑水的杀手来了不下千次。誓辛知道,那是沐月生父的叔叔派来的。本来,身为长子的沐月就是被黑

水的王爷陷害,才小小年纪流落在外。而黑水长王爷为了让自己儿子登上王位,不惜对黑水王下药,以至于黑水王除了沐月再

无所出。而杀了沐月,黑水长王爷的儿子就可以顺利即位。

天知道这是黑水王爷竟然爱上自己的亲侄子黑水王。索爱不成,由爱生恨也不过如此。只是可怜了年纪尚小的沐月,还有当时

还未出生就被推上政乱风头浪尖的沐月的堂叔——金幽。

金幽根本就不知道沐月是何许人,他只知道听从父命,对于沐月这个人,杀无赦!熟不知这样的牵绊,竟长达一生。这是后话

今夜才过了子时,誓辛给沐月把脉的时候,发现沐月的功力已经精进许多。几乎是一日千里的进展。誓辛用手抹去沐月额上的

汗水,沐月对誓辛笑笑,那样的神情却仿佛疏离了万里。

已经开始改变了吗?果然……比起从小修炼,散功重修要更加可怕。

习惯去摸沐月圆润的脸颊,被轻轻地躲过了。

誓辛看着沐月已经开始改变的面容,轻轻地叹气。

“明天就可以出关了……”誓辛开始后悔,他亲手改变了沐月……

第三章

一点一点地看着沐月改变,却无能为力。当初的沐月总是这么善良却卑微地活着,正是因为如此的善良,沐月就算知道这个功

夫再练下去最终的后果是什么,他也毫不犹疑地选择了。

誓辛原本以为让沐月这么做的是崔允植,崔允植为了他受伤,有目共睹。可是作为师父的他,猜错了。沐月仅仅是为了一个擦

身的过路人赵晓涵而已。

因为赵晓涵为了他而死,所以沐月不想,也不愿意再因为自己连累谁了。赵晓涵面向他落入山谷,那个眼神决绝令人动容。

有些人总是想遇却遇不到,有些人却是想逃逃不掉。兜兜转转,总是活在他的影子里。

沐月本不是有野心的人,即便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王,他也只会尽自己本分做到最好。如今阴错阳差之下,成了流离的王孙,

如果不是那么许多,他只想山野草棚,闲云野鹤。

偏偏太多的事与愿违,把他一次次推离轨道。

现如今,沐月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地步了。

好像过了太久,经历得太多,沐月几乎忘了初衷。

誓辛房里的隔间,简单的布置,床和简单的桌椅,一张在摇曳的烛火后,陌生的容颜若隐若现。时刻掩住的门,重重的帘幕,

让人一时辨不明黑夜白昼。

房里没有铜镜也没有水盆,不知道是不是布置房间的主人忘了,还是觉得并没有多大必要。

男子张了张嘴,今天第一百另一次重复自己的名字,“han”的单音尚未发出,嘴角却言不由衷地扯出“赵……”

“赵苍辽”,他是知道的。

美丽的师父每日每日地将内力送入自己体内,随着源源不断的热流汇入丹田,沐月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自己记忆里拔出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会认真地在纸上记下,不是轻轻地叨念着。只是开口竟然跳出的是别的名字。

“赵苍辽”啊“赵苍辽”,几乎是刻进自己肌肤里的文字,记不起那个人的容颜也记不起他的故事,只是在冷不丁的时候,娓

娓道出。

“赵苍辽”难道是自己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必须记住的人……么?

原来师父也不明白。

其实神功心法根本就不会让人变得冷漠,无情无爱。

它只会让一个人慢慢遗忘,把记忆渐渐剥离,即便是上一秒爱上的,也会在下一刻彻底忘记。

折磨自己也是折磨别人。

“碰”的一生声,然后是人们慌乱了手脚的声音……

师父说,散功重修必有飞升,熬过了今夜子时,即可登峰……可惜外面兵荒马乱的声响,明明就是冲着自己这边来的。

“砰!”那是旱天雷的声音。

“砰!”那是旱天雷的声音。一瞬间天摇地动,石灰被震落,墙皮露出斑驳的灰色。

只要静心熬过今夜子时,即可飞升。尤其是这最后关头,心无旁骛才能百炼成钢。可是……

这般隐秘的密室都被火药的破坏力所波及,外面的境况一定……

前功尽弃不可怕,可怕的是走火入魔。

沐月握了握拳头,推开内室与暗房相连的石壁……

侧过身子从倒下的木门翻过,一道火舌几乎烧到眼前,身子一侧耳边发丝发出烧焦的味道。然后接连传来硬物被炸开砸在地面

上零落巨大的响声。

师父依然是一副悠哉游哉的艳丽姿态,黑衣人在他身边上下翻飞,银色的刀剑光芒不时闪过冶艳的容颜。

只是另一个男人不如誓辛的从容姿态。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漫身血污的人。单手抱着一个人,另一面又要以攻为守,男子刚毅的

面容,骄傲的神情,沐月是知道的……开口,却唤不出名字。

猛地大地又是一震,男人来不及躲闪,石块笔直地砸向他怀里的人,男人用剑劈开,却曝露自己的后背空档。黑衣人顺势袭来

,沐月连忙飞身抵挡,纯钢的剑身被两指一拗,硬生生断成两截。

男人看向自己,露出慌乱又惊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轻唤一声“沐月……”仿佛是害怕把他吓跑。男人怀抱里的身子不由得一

颤,因为那个名字。轻轻唤出,嘴角都是带着微笑的。

沐月皱了皱眉头,这次袭击他们的黑衣人有些不同。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你也发现了?”男人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自己脸上,赤裸裸地写满离奇。要不是男人把自己怀里的人塞给自己,早就甩出

一巴掌。他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任何人这样看着自己。

大功未成,自己的容貌一定是极丑的。

沐月不去搭理自己的话,崔允植一点儿也不生气。

誓辛说过的一万种可能,崔允植记得清楚。无论沐月变成怎么样,自己也一定会记得。见沐月不搭理自己,他也只是开心,连

动作也凌厉许多,自顾自地多话“这些杀手和当初袭击我们的都不一样……”一个转身,漂亮地把人挑到五米之外。“他们身

上的鱼腥味,消失不见了……”

鱼腥味?鱼皮衣?沐月隐约记起梗概。之前身着鱼皮衣的黑衣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会儿的黑衣人?难道是冲着别人。低头

望一眼怀里的人,正想要拨好他散开的发丝,只少不多的黑衣人仍然不肯轻易放手。

沐月一时气恼,誓辛导入体内的内力在体内乱窜不肯归位,不知道从哪里疏导。连转的旱天雷一路从刺客埋好的方向袭来,热

浪一波接着一波,看着碎石扬起,然后变成粉末落下。

崔允植想要去拉沐月,沐月却在原地,紫蓝色的气流带着零星的尘雾飞转。

引线燃烧着靠近的声音……

“砰!”巨大的响声,没有一丝的硝烟,四周反而泛着青紫的光。

誓辛和崔允植站在原地看着沐月站在一片倒下的尸体中,发丝不自然地浮动着,他抱着怀里漫身血污的人,俨然和修罗一样。

他温柔地拂去怀里人散乱的发,姣好的嘴型翕合着,在尘埃落定之前,没人听见他说的什么。

第四章

真好,碍眼的人全都消失了。不仅把多余的内力送出,还把混乱的真气归位,沐月不由得勾起嘴角。那个笑容,任谁都不会相

信,竟然是沐月。腼腆的沐月,竟然在大开杀戒后,沐月笑得如此……如此无以言明。

好奇心发作,轻轻拂开怀抱里那人的乱发,露出一张小脸,远山般的眉在眉头皱成一个结,抿着的唇极薄,不带血色。沐月看

着他紧闭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吐露着,“珂沁?”

看着他轻颤着,然后睁开眼睛贪婪地看着自己。应该要讨厌的,沐月,你不是讨厌别人这样看着自己么?为什么还不把他摔出

去。他认识你对不对,珂沁?是谁……

“沐月,是你么?怎么变得这样美?”珂沁抽出手,要去摸沐月的脸颊,却掉下来,只能纠缠着沐月宽大的衣袖。然后大睁的

眼睛又闭上,只有手指握得发青却没有放开。

远处的崔允植,急着要迎上来,誓辛还是僵在原地,全然没有当时对敌的从容自在。

你果然还是忘了,对不对?誓辛苦笑着,生平第一次露出无助的容颜。

这次的敌人来的凶猛,只好离开草棚在山下不远处的客栈歇息。

珂沁缩在丝被里,枣红色的丝被下,一张脸苍白得骇人。圆润饱满的唇早就因为失血而龟裂。翕合的嘴角断断续续重复着一个

人的名字。而那个人却站在一片残垣里如仙子一般。

喂了药,珂沁昏昏沉沉地睡熟了,空下的指尖扎进掌心。痛苦地呻吟着。

崔允植腾地站起身,走向沐月,大掌一挥却舍不得下手。沐月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躲闪,修长的身体迎风挺拔地站着,只是

那双澄澈的眼睛似乎蒙上了捉摸不透的迷雾。

“你变了……”

“你又是谁……”

崔允植踉跄地后退着,沐月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是啊,他都不记得了,又怎能下得了手去训斥他。他把过去和与生俱来的

善良一并遗忘。

“我只能记得的……是太多的无可奈何……”少年叹息地说出口,连自己都听不见。

因为珂沁受伤太重,所以一行人只能暂且扮作旅人在客栈休息。期间珂沁断断续续清醒过几次,交代了大致的前因后果。

珂沁似乎是在宫中得罪了权贵,于是歹人联合向来鄙视蛮夷的其他官员,趁着赵苍辽这个皇帝不在,便诬陷他勾引后宫妃子,

上报给太后,连带着掀起前尘往事提到了沐月。纸包不住火当然事迹败露。与莫任风数罪并罚打入内衙院严刑逼供。进入内衙

院的第一夜莫任风就被人救走了。至于他怎么逃离的,珂沁也昏昏沉沉地说不清楚。

只是有人,偏偏听见一声赵苍辽,变了神色。

有些人,一辈子注定只是擦肩;有些人,就算连自己都忘了,也忘不了。

誓辛在一旁看得透彻,也不免唏嘘。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牵绊。

因为依稀记得誓辛讨厌血腥味,也察觉到珂沁是对自己好的,所以照顾珂沁,沐月都是亲力亲为的。而对于崔允植,沐月只是

想要回避。隐约觉得,崔允植对自己有所不利。

因为有些事物记不清楚,就开始忠于动物的本能,依靠直觉去分辨。

珂沁底子好恢复得很快,从最初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脱离,现在也能自由的走动了。

“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任风么?”沐月端着药碗一勺一勺慢慢地喂着珂沁。

“一进内惩院我和他就被分开了。隔着一个牢房。后来到了晚上,看见莫任风被一个蒙着面巾带着一副桃花笑眼的人劫走。之

后的事也不大清楚了……”珂沁盯着端坐在眼前的沐月,明明和以前一样,却又有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出离了框架,

摇摇欲坠了。

“你也平安出来了……真是太好了……”沐月舀尽最后一点药汁,取过身边的布巾温柔地拭去珂沁嘴边的污渍,准备把散乱的

东西收拾好。

“直到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也没能见到赵苍辽……他似乎,根本就不在皇宫里……”沐月端起收拾好的残局,站起来正要转身

的时候,珂沁脱口而出。

“……哦。”沐月只是轻轻地应允。

“你为什么……”珂沁从床上跃下,赤脚踩着凌乱的脚步,紧握着沐月的领口,话到嘴边却问不出口。

“好好休息吧。”轻轻挥开珂沁。

“我以为你只是逃避而已。原来,你根本就是忘了……”连最爱的人也忘记了。那些海誓山盟。

“你不是喜欢我吗?”沐月侧过身子,一双眸子倾国倾城。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把他忘了却记得你,你又为什么要质问我。

是啊,我爱你,只是“我原本以为谁都会变,唯独你不会,可惜我似乎又错看了……”是因为刚喝过药的原因吧,细腻的苦涩

怎么也无法言明。

“这次的杀手是你引来的吧……”沐月微微眯起眼睛,像极了猫儿的神情。

“原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珂沁警惕的挺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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