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姻缘+番外——江城
江城  发于:2013年07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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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说,“如今也算是我对他不住。毕竟相处一场,也算有些情分在,走时也不和他说一声,的确是说不过去。”

众妖怪七嘴八舌,有的说是该回去陪个不是,有的也说如今都请了法师来捉人,何苦又要回去自投罗网,听得他是满心的厌烦,最后还是被他拿了那牒文,趁那洞里纷乱一片,竟然悄悄的径自走开了。

4(2)

只是他心底虽然拿定了主意,却仍有一丝犹豫。

他走之前先回去了谭渊洞里,等了许久,却仍旧不见谭渊回来,他心里便有些发急了起来,不知道究竟又出了什么状况。便定了定心,想着先把方瑛这事摆布停当了再说。不然,倘若真要他等了谭渊回来,只怕也说不出口这是要去做什么了。

谭渊是何等的修为,横竖总不能出了这洞云山去,想来也不至于真的出了什么事,寻常时候那谭渊也爱在山里行走,有时候就入了夜才回来,害他苦等,也不怕他忧心。

他又想着那方瑛大约只是一时气不过,等他回去见了那方瑛,两个人好好的说说清楚便该完了事,如此想来,左右也不过是一柱香的时间,便定了定神,驾起了云来,仍旧去了那方瑛那里。

只是他这一路上心里却仍旧想着谭渊,想着那人只怕又是入了夜才回来洞里罢,这样一想,心里难免牵挂不已。

他去方瑛那里,倒是熟门熟路,来得太多了,闭着眼都出不了错儿的,可他却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只是一路入了那门来,倒不见有丝毫的古怪,便也笑自己太多心了,仍旧按照旧时的走法朝书房那里走了,在门前停住了脚时,只觉得周身的一切都和以往没身么两样,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周倒还是静悄悄的,没什么响动。只站在了窗棂之外,点破了窗户纸,望里一瞧,原来那房里果然是有人在的,只是背对着门,静静的坐在灯下。

那侧影他是再熟不过的了,不是方瑛,还能是哪个?

他倒记得那时他要走,那方瑛是如何说话的,只说要把这房里布上符,要他再也进不来。

他便站在窗前笑了起来,说,“怎么?如今我是该进呢还是不该进?”

那方瑛便起了身离了座,拉开了门,青着脸问他说,“你还记得我是谁么?还记得来这里的路怎么走么?”

他便笑,说,“这不是回来了么,只看你如今还要不要我进来。”

他和别人向来是轻浮惯了的,正所谓是积习难改,这话他随口就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也不免有些懊悔,只觉得不该再来招惹方瑛。

方瑛却只是一笑,便把他让了进去。只是他刚走了进去,方瑛就在他身后把门一关。他皱了一下眉,却不曾开口。

他的道行比起谭渊来虽然远远不如,只是仍旧自负的很,不把那一般的僧道放在眼里,虽然这里面也有着别的缘故,他想着他是从来不曾伤过人的,自然也不觉得有丝毫的亏心。

再说了,他也不觉得方瑛能把他如何。

不料想他进了那屋,却瞧见里面还坐着一个人,在那窗外时节,却看不到这里。虽然这人让他觉得有些相熟,但也并不觉得真的在哪里见过。

他便问那方瑛,说,“这又是怎么一回儿事?”

那人就在灯下抬起了头来,笑嘻嘻的望着他说道,“哎呀哎呀,真是贵人多忘事,几日前才见过的,我还巴巴的求了您放我出去呢?”

他哪里记得有这样一回儿事?想了又想,仍旧是想不出,那人就笑着作了揖,仍旧望着他。

“哦,”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心里暗暗好笑,怪不得觉得有些眼熟,原来却是那时在曹侍郎那里遇见过的,可不就是那只冒了九尾玄狐之名,想要和那小姐成就了好事,不料却被囚在木笼里的狐狸么。

他是丝毫情面都不给那人留的,只说,“原来是你这个不知羞的。”

那妖怪倒毫不在意,只笑吟吟的说,“哎呀,怎么您就记得我不知羞了呢?我倒是仰慕您得很哪。在下秦少,初来贵地,还请惟春兄多担待些。”

他虽然想要发作,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他似笑非笑的瞧了那方瑛一眼,言语里就有了些不屑,说,“怎么,有了新人,那做什么还巴巴的请了法师去捉我这旧人?”

那方瑛先是一愣,然后面上微微的露出了些怒意,声音一沈,就说,“陈惟春!你还好意思说,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倒是不肯吃亏,笑了起来,便说,“我当初来时,也不见你如此的气恼。”

那秦少便微微的笑了起来,只在一边侧眼旁观,然后又慢慢的倒了酒喝着,拿着筷子在那小碗上一下下的敲着,惹得那方瑛恼火了起来,说,“你清静些,不成么?”

“你们也是老相识了?”他一挑眉,问说。

方瑛却不开口,从墙上拿下了一把挂着的剑来,他不由得拿眼角的余光瞥着那方瑛,怕这少爷一时气不过,真的做出什么蠢事来。但转念又一想,还不如让方瑛刺上一剑也好,那样便两不相欠了,不是么?

4(3)

方瑛却不开口,从墙上拿下了一把挂着的剑来,他不由得拿眼角的余光瞥着那方瑛,怕这少爷一时气不过,真的做出什么蠢事来。但转念又一想,还不如让方瑛刺上一剑也好,那样便两不相欠了,不是么?

那秦少吃了一口酒,这才闲闲的说,“哎呀,他也是怕你出事,去了曹侍郎家里寻访,还巴巴的换了我出来,好打听你的去向。”

方瑛冷哼了一声,也不理那秦少,只是朝他走近了,也丝毫没些顾忌,就拿手挑了他的下颌,另一只手仍握着那剑,问他说,“陈惟春,你心肠倒是硬,怎么?如今不愿见我了?那当初又为了什么来招惹我?”

他便笑,说,“难不成你还当了真?那样的事,你情我愿,大家图个乐子罢了,我又不曾害你,你也快活得很,不是么?”

方瑛原本只是有些怒意,也不见得就要发作了,只是如今听了他这一番话,脸色瞬时就变得惨白。他心里倒不觉得这话说得重了,可看方瑛这样子,倒好像他把他怎样了似的。

那方瑛又走近了一步,竟要逼到了他面前来似的,一双眼睛望住了他,抿了抿唇,只说,“是,这种事情,自然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你这番话说得很好,真是好极了。”

后面那“好极了”三个字说出口时,方瑛握着剑的那只手骨节发白,微微的抖着。

人说“灯下看美人”,那时那书房里银烛高烧,三个人都寂静无语,只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都怔怔的。那方瑛原本就有几分形似谭渊,如今他在灯下一看,见方瑛如此神情,差点儿就将那“谭渊”两字喊出了口,幸好回过了神来,生生的忍住了。

只是他仍旧觉得心痛了。他是从未见过谭渊有过这样的时候,可也不曾见过方瑛的脸上有这样的神色,他这才知道,只怕方瑛对他,是有真情实意在的。方瑛出身富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约只有和他一处的时候,才有些真性情在,只是他却从来都没把那一片真心当回事。

方瑛也不说话,只是望住了他,竟然好像在等他开口似的。一时之间,他竟不忍再开口说些别的狠话来了。

他见方瑛如此,便不由得想起了谭渊。谭渊待他,只怕比他待方瑛还不如,他好歹还哄过方瑛,和别人的事也瞒着方瑛。可谭渊呢?与玉孩儿那事就从未想过要瞒他,如今虽然是清静了,却难保以后不出别的事。

他心里也是知道的,倘若今晚是谭渊对自己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只怕自己比眼前的方瑛还要不如了。

他心下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要再说两句话劝劝那方瑛,趁早把那一番心思都丢开罢。不料想那方瑛竟然俯身过来,搂住了他,不知道把什么渡送到了他的口中。他大吃了一惊,怒气涌了上来,原本的那一点善念都化做了乌有,竟生出了杀意来,可妖力却丝毫使不出。他倒是也想着要推开了方瑛,把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却挣扎不开,只觉得手脚都棉软无力,伸展不动,方瑛与他唇舌相接,用手卡住了他的喉咙,竟然逼着他把那东西吞咽了下去。

他被那东西弄得直咳嗽,却又动弹不得,便吃力的问道,“方瑛!你!……你喂了我什么?”

那方瑛在他唇边亲了他一下,然后便在一旁坐了下来,端起了酒盏来,正要喝,听他这么一问,就冷笑了一声,说,“对付你,还能有什么?那丸药叫做定情丹。陈惟春,如今你不想留也得留下来了。”

他哪里信这鬼话,倘若这世间真有这样一样宝贝,他第一个就要拿来喂给谭渊吃。

只是那方瑛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他的身子竟然就定住了。他气极,反而笑了出来,沉着脸,说,“方瑛,你趁早放了我,我还能饶你,如若不然……”

秦少见他们两个说话,你一言他一语,大有没完没了的架势,就咳嗽了一声,在一旁开口说道,“如今可以撤了那香么,方公子,我实在是头昏脑胀,都已经上不来气了,只怕是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这才向那秦少望去,心中更是暗怒,没想到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也敢算计他。更没有想到他与方瑛这些年都相安无事,如今出了这么一个下三滥的妖怪,却和方瑛合了起来一起暗算他。

方瑛“哼”了一声,把袖中一个香球取了出来,唤了下人进来,把那东西盛在一个漆盒里,仍旧拿了出去。

等那下人出去,把门合上,那秦少好像才稍稍精神了些。

方瑛七分称赞,三分挖苦的对那秦少说道,“你倒是装得不错。”

那秦少就苦笑,说,“方大少爷,你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样一桩事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如今你要的人也在这里了,我道行又浅,也帮不了您别的,放了我成么?”

方瑛嗤笑一声,说道,“哼,你去勾搭那好好的小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指望我放了你?”

他在心里说,你加这样的罪名给他,可不是说傻话了么?

4(4)

他在心里说,你加这样的罪名给他,可不是说傻话了么?

秦少就嘿嘿一笑,说,“这个是自然,我是什么货色?只是求您千万开恩,放我一条活路,我以后是知道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任她是怎样的姿色,我也不去沾了,你看可好。”

他听这妖怪话说得实在是没身么骨气,就多瞥了那妖怪一眼。

方瑛不以为然,只说,“哼,我可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在这里帮我守住了他,自然有你的好处。”

那秦少见与这人根本说不妥,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虚应道,“这个当然,小的为公子出力,自然是万死不辞的。”

方瑛哪里理睬那秦少,却深深的瞧了他一眼,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只是他却无心消受,气恨的偏过了头去。

方瑛脸色微微一变,跺了跺脚,这就走了,只留下他和那秦少一起。

他虽然动弹不得,却还是能够开口和人讲话,他就问那秦少说,“他给我吃了什么?”

秦少就笑嘻嘻的望着他,脸上一副无赖的神情,只说,“不是说了么,定情丹。这位方公子迷上了你,指望着要把你留在这里一生一世哩!”

他冷哼一声,说,“真有这东西么?那倒希罕了。”

那秦少被拘在这里,也不象是个在意的,只是做戏般的一阵儿长吁短叹的,在他面前踱来踱去,惹得他烦躁了起来,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就问说,“他也不过是个寻常人,你怎么就这样听他的话?”

秦少就笑,说,“小心行事自然是不错的,我可不想再被人关进木笼里了。不然,再去哪里找了好人来救我?”

他心里一动,想着那谭渊会不会挂心于他,见他此时还未归,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来寻他。他想了一想,也觉得自己这是痴念了,便收起了心神,想着这事弄成如今这样,实在是让他意想不到,他进这书房里来时,也是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也不曾闻到异味,也没瞧见有符咒,所以就放着胆子进来了,看见那秦少时,也不曾怀疑,哪里想到会中了这样的计策。他也不知道方瑛喂他吃了什么,此时他是半分妖力都使不出了,连身子都动弹不得,心里虽然着急,却想着要如何哄转了方瑛,好快些放了自己回去洞云山。

他就又问那秦少,“他去了哪里?”

那秦少就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急什么?你们的好日子长着哩。”

他磨了磨牙,只想着倘若被他挣脱这法术,必然先要了这秦少的命。

那秦少又说,“我原本以为这方少爷牵挂的是哪位姐姐,却不曾想是……”

那秦少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只是望着他笑。

他冷笑一声,说,“这话你怎么不对那方少爷说去?”

那秦少就咋了一下舌,说,“他那脾气,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他没剥了我的皮,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想起那一夜在曹侍郎那里的情形,记起了这妖怪的原身是如何的模样,便鄙夷道,“你算身么货色,也值得人巴巴的剥了你的皮?”

那秦少真算得上是好脾气了,被他这样说也居然不恼,只是抿了一口酒,“唉”了一声,说,“自然,自然,我这一身毛皮,是不值什么的。”

这妖怪这样一说,他也被气了一下,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他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没半点脾气的人,此时他心里也只想着,这人真是没些血性,实在不值得他再多费唇舌了。

那秦少倒突然想起来一事,又问他,“你要找的那九尾玄狐,后来可找着了?”

5(1)

他哪里想到秦少会突然问起此事,心里正不痛快的很,便怒气冲冲的反问道,“我要找哪个?又碍着你的什么事了!?”

那秦少缩了一下,就讪讪的说道,“那时我看你一脸杀气,也不知道你和那九尾玄狐有身么深仇大怨。”

他好笑了起来,那时他只怕是谭渊出了事,只是一心要去替谭渊出脱罢了。

秦少既然提起了这事,他便细细的看了那妖怪两眼。那妖怪化成人形,长得也还周正,只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再就是实在没什么脾气,让他实在是厌恶得很。

只是想了“脾气”这两个字,他也知道,其实他在谭渊面前,也是丝毫“脾气”都没有的。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又问了一次,“他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那秦少似笑非笑,只说,“你不信我?如今这药力还不曾化开,只等着方少爷回来,你就知道这定情丹的厉害了。”

他听这话,只怕那丹药是能迷乱妖怪神志的。

他这才有些惊慌,开始运气,可惜竟然丝毫也运动不了丹田,他一阵儿气恨,想着好你个方瑛,竟然如此的算计我。

他正心念转动之时,那方瑛已经回来了这里,推门进来时,带入一阵儿夜风,还有些淡淡的水气,他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

那方瑛手里仍旧提着那把剑,仍旧走到了他的面前,气还有些喘,怕是一路走来都不曾停歇。

那方瑛在他面前站定了,望住了他,然后才又慢慢的对他说道,“陈惟春,我原本也不恨你。只是我们两个处了这么一场,也该有个好聚好散,你却说都不和我说一声,就把我抛在了脑后,叫我如何不恼?”

他瞧着方瑛手里握着的那把剑,脸也沈了下来,只说,“难道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方瑛笑了起来,声音也放柔了,只说,“这怎么成?杀了你我可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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