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怎么会喝成这样?”钟乐岑摸摸空华滚烫的脸,指挥弟弟,“拧条热毛巾来,再去厨房弄点蜂蜜醋水给他喝。”
钟乐岑一边拧毛巾一边大声说:“我们去吃饭,在饭店里遇见一个人,他们吵了一架,然后就喝多了。哥,那人是他以前的男
朋友吧?”
钟乐岑皱起眉,用热毛巾给空华擦了脸:“怎么会碰上了——滨海太小了。”
空华很难受地皱起眉动了动,钟乐岑想把他扶起来:“空华,空华你醒醒,喝点水再睡。”
沈固沉着脸走过来,轻松地把空华架起来,钟乐岑把杯子凑到他嘴边,空华迷迷糊糊地喝了几口,手在胸口上胡乱扒。钟乐洋
担心地说:“他不会吐吧?”
一句话没说完,空华头一偏,哇地一声翻江倒海。钟乐洋呆住。沈固额头上青筋迸跳:“钟乐洋,收拾!”
钟乐洋识相地去找拖布,喃喃地说:“又不是我让他吐的……”
沈固冷笑一声,拉着钟乐岑进屋:“你弄回来的人,自己收拾!”
钟乐洋对着砰一声关上的屋门做个鬼脸:“不就是好事被打断了,至于这么恼羞成怒么。”挥手在鼻子前面扇扇,“这味儿还
真是——吃个饭惹这么大麻烦,我亏大了。”
空华醒来的时候天早大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照在脸上,让他觉得很刺眼。全身上下一股酒味儿,冲得他自己都皱眉头。勉强爬
起来,他才突然发现这不是在自己家里。揉揉太阳穴,空华突然有点慌了——不会被李竞弄回他家了吧?跌跌撞撞推开门,扑
面是米粥的香气,钟乐洋正坐在沙发上摆弄什么东西,听见动静抬头做了个鬼脸:“谢天谢地,终于醒了,还以为你睡到下午
去呢。”
空华松口气,用手指按着疼痛的脑袋:“这是——乐岑家?”
钟乐洋撇撇嘴:“是啊,你喝得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我只好把你弄回来。去洗脸吧,我哥说了,醉酒之后就喝点米粥,我给
你端去。”
空华洗了脸出来,头还有点晕乎乎的,往前一迈步,脚底下突然有东西一动,惊得他往后一退,低头看去,是一条乌黑的大狗
,只是嘴上戴着皮套,脖子上拴着狗链,四条腿还用绳子连在一起,只能让它稍微挪挪步子而已。空华看得眉头一皱:“乐岑
什么时候养狗了?这狗是会咬人么?”钟乐岑一向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东西,绝对不会虐待动物。
钟乐洋端着粥和咸菜走出来:“你离它远点,那东西不光咬人,还能吃人呢。”
空华微微一惊,低头看那条狗,正好那狗也抬头看他,虽然嘴上戴着皮套,眼睛却凶狠无比。空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这么
危险的东西养在家里?”
钟乐洋走过来冷冷看了狗一眼:“你老实点!我哥好心,我可没那么好心,不老实就直接秒了你!”
空华很是诧异地看着钟乐洋。在他本来的印象里,钟乐洋就是个半大孩子,穿着打扮都跟和他同龄的搞音乐的年轻人没什么两
样,唯一特殊的就是——他居然是个天师。然而这会儿钟乐洋看着地上那狗的模样,目光锋利,杀气腾腾,哪还像个孩子,分
明就——是个男人……
“这个……不是狗?”空华有些迟疑地问。他从前他也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虽然信佛,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心灵寄托罢了,
只从认识了钟乐岑,才知道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啊妖啊这些玩艺儿。
钟乐洋把他拉到桌子边上坐下:“一只犬鬼,小日本的玩艺儿,其实也就是种妖怪罢了。甭理它,现在它也就是一只普通狗,
顶多就是凶一点。”
空华甩甩有些混乱的脑袋,坐下来喝粥。钟乐洋又坐回沙发上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空华瞄一眼,看见他拿着一个金属狗项圈
,正用小刀精细地往上刻东西,忍不住问:“你弄什么?”
钟乐洋头也不抬地说:“这是盟符。我哥就是太好心,非要把这东西放在家里养伤。我怕这东西反咬一口,先给它加个盟符,
要是它敢动我哥,自己先被盟符反噬。”
空华听得云里雾里,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犬鬼:“不然把它放到我那里去?我还有一处房子,也不过去住。”
钟乐洋摇头:“不行。这东西太凶,你镇不住。我哥是因为有沈固陪着,那家伙煞气重,镇得住。”
空华拿着筷子微微怔了一下:“你知道你哥和——”
钟乐洋好笑:“怎么会不知道?”
空华出了一会神,慢慢地说:“沈警官不是圈子里的人,不知道他和乐岑能不能长久……”
钟乐洋皱了皱眉:“他敢对我哥不好!”
空华笑了笑:“你不懂。”
钟乐洋很不喜欢他用这种看小孩子的眼光看着自己:“你那是什么眼光?”
空华宽容地笑笑,低下头去喝粥。钟乐洋盯着他琢磨了一会,到底还是没压抑住好奇心:“昨天那人是你以前的男朋友么?”
空华脸色微微变了变,不客气地说:“乐岑应该教过你不要随便挖别人的隐私吧?”
钟乐洋撇撇嘴:“不都是过去的事了么?你不敢提,说明你还放不下。”
空华微微怔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中,半天,自嘲地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我自己不争气罢了。”
钟乐洋瞅他一眼,看他的笑容里还带着说不出的苦涩,识相地把自己的好奇心吞了回去:“你多喝点粥,我哥说你喝酒太凶会
伤胃,喝点粥养胃。下次可别再那么喝了,值得么?他不爱你,你要爱自己。”
空华噗一声笑了出来:“老气横秋的,你多大了?”
钟乐洋很不满意地瞪他:“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切!不知好歹。”
空华忍住笑:“没别的意思,谢谢你。”
这句话说得十分真诚,钟乐洋脸上有些发热,掩饰地低了低头:“切,谁希罕,这都是我哥说的。”
空华脸上笑意更浓。这时候钟乐洋就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了,所以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
“乐岑去诊所了?”
“嗯。”
“沈警官呢?”
钟乐洋耸耸肩:“一大清早的电话就叫出去了,大概又有什么案子了。”
沈固确实是被案子叫走了。他赶到泛海小区的时候小黑子已经守在那里,一脸凝重。
“出什么事了?”
“305死了一个女人,法医正检查尸体呢。”
说着,法医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沈固认识他,姓柳,局里都叫他柳五,很严肃的一个人,年纪不大,可总是板着一张脸,工作
起来雷厉风行,极其严格。沈固喜欢跟这种人共事,所以对他印象很好。
“怎么样?”小黑子赶紧问。
“很奇怪。心肌大面积梗塞——这女人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吓死的?”小黑子愣一下,“可是周围邻居说没听到半点动静……”
沈固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下。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柳五在背后淡淡地说:“屋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脚印,当晚应该没有其他
人进入。”
沈固走过去掀起白布,尸体面容扭曲,表情恐怖,加上死了已经一段时间,已经出现尸斑,那双眼外凸的脸就更加可怕。沈固
看了一会,放下白布:“当时屋子里肯定还有第二个人。”
柳五不同意地与他对视:“屋里没有任何迹象显示有第二个人。”
小黑子小声说:“我去问过了,邻居都说这女人平常是一个人住的,昨晚也没听见有什么人来找她。”
沈固指了指尸体:“你们看她的姿势,应该是倒在地上,有另外一个人在拖她,想把她拖到某个地方去。”
柳五立刻说:“我已经检查过尸体,并没有外伤的痕迹。如果有人拖拽,皮肤上会留下痕迹。”
沈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站到尸体旁边,又仔细看了看。尸体半趴伏在地上,脸扭过来,一只手扒在地上,实木地板被指甲划
了几道痕迹,长长的指甲也碰断了,另一只手伸在头前面,但手腕上确实没有任何被拉拽过的痕迹。沈固抬头往前看了看,前
面是床。这床是从前有一段时间比较流行的盒式床,床身就是一个盒子,里面可以放东西。
“床里检查过了吗?”
“还没有,主要是怕破坏现场。”
柳五插了一句:“现在不要紧了。”
小黑子立刻进屋,和沈固动手把床掀了开来。床底下放的是冬天的衣服,厚厚的塞满了床盒子。沈固和小黑子一起动手翻,发
现里面除了女装,还有男装。
“嚯,真有个男人。”
沈固看了一眼:“是新的,没穿过。”商标都还在,看看,还都是名牌。
小黑子挠挠头,把衣服放到一边:“这可得查查,邻居都说她是一个人住,家里怎么有男人的衣服?”
沈固没说话,突然把手伸起衣服堆里,拖出一个小箱子来。这箱子埋在最底下,是柳编,相当精致,上着密码锁。从柳条缝隙
里可以看见,内壁衬着绒布。沈固直接掏出军刀,把密码锁挑开,小黑子还来不及说话,箱盖已经弹开,丝绒里面还垫着丝棉
,丝绵包裹的——沈固认得,在牌九的照片上见过——一件黑色的瓷器。
“乌漆抹黑的,什么东西?”小黑子伸手要摸。沈固拦住了他:“小心点,这个据说是珍贵的黑瓷,可能是很值钱的古董。”
小黑子惊讶:“沈哥你还认识这个?厉害!”
沈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乐岑对这些东西比较懂。”
“那叫他来帮忙看看呗,省得我们还要去请人。”
沈固心想这东西钟乐岑已经见过了:“这个女人的情况我知道一点,但说不准跟她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包括这件瓷器,我也
知道是从哪来的。”
小黑子睁大眼:“你认识她?”
沈固犹豫了一下,把情况大略讲了一下,但没有提起牌九。小黑子兴奋起来,马上去打电话:“嗯,得查查那男人家里的情况
。”
沈固凝视着手里的瓷器。这确实是个门楼,但样式比较奇怪,更像古代那种牌坊,门头上刻满了花纹,因为是黑瓷,很难看清
楚是什么花纹。沈固举起来对着光看了一会,觉得像是无数条蛇蟠在一起的模样。按照牌坊来说,门头下面就应该是空的,在
瓷器上这里用的是表面有凸起的小圆点的光面。沈固用手摸了摸,没摸出什么来。他想起钟乐岑说过这是个魂瓶,是给死者储
存粮食的,于是四处找可以打开的地方。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件瓷器根本是四面封闭的。掂掂份量,中间应该是空的,但
找不到任何可以叫做瓶口的地方。
把死者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翻了一遍,除了这件黑瓷魂瓶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东西,也并没有其他再能证明第二个人存在的
东西。
小黑子悄悄扒在沈固耳朵边上:“恐怕确实没有第二个人了。”他怕沈固面子上过不去,声音压得特别低,“柳五很棒的,一
般不会出错。”
沈固没说话。他倒没在乎面子什么的。论刑侦,他确实不如柳五专业,但对于人体对外来刺激的反应,他自信不会判断错。死
者的动作绝对是被人拖拽过,而且如果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或生物,死者又是被什么活活吓死的?但是尸体上没有留下任何外
伤痕迹,这是柳五的专业,肯定也不会出错,除非……拖拽她的不是人?
沈固自嘲地笑了。查案子首先想到不是人……这可不是一个优秀刑侦人员应该具备的素质,也就是认识了钟乐岑之后才会有这
种古怪想法。这不好,因为有可能误导侦破方向。站起身来,他刚要说话,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柳五在外面阻拦什么人:
“这里已经隔离,你不能进去!”
“里面怎么了?是不是死人了?娜娜,娜娜你在吗?出什么事了?”
沈固和小黑子一起走到门口,只见一个男人正发疯似地要挣脱柳五和另一个警察的阻拦想冲进来,一边还扯着嗓子喊:“娜娜
,娜娜!”
沈固上下一打量他,低声向小黑子说:“死者准备的那些男装是给他准备的。”从长短大小上来看正好。
柳五钳制住那人,沉声说:“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下。周娜女士已经死了,请问你是她的什么人?”
男人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刚从外地赶过来的,听了柳五的话,他立刻呆了:“娜娜死了?”
柳五已经见惯了类似的反应,冷静地说:“是的。”
男人突然跳了起来:“妈的!一定是那个姓范的女人!一定是她!”
沈固插口问:“姓范的女人是谁?”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又不吭声了:“我,我想去看看娜娜,她怎么,怎么——”
“心肌大面积梗死。周娜女士生前有心脏病吗?”
男人摇头:“没有,娜娜身体一直很好。我,我能看看她吗?”
柳五看一眼沈固和小黑子,让开了路。男人站到尸体前面,手都在抖着掀开白布,然后呜地一声哭了起来。
沈固耐心地等他哭了一阵,才说:“这位先生,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第七十二章:不是魂瓶
“刘先生,请问你刚才说的姓范的女人是谁?”
刘文城,也就是来找死者周娜的那个男人,现在抹得脸像花猫一样坐在椅子上。对于沈固的问题,他吭吭吃吃回答不出来。沈
固皱皱眉:“刘先生,要知道你提供的任何线索都可能对我们破案有帮助。周女士死于心肌梗塞,如果没有其他证据,我们将
以心脏病猝死做出结论。”
刘文城稍微抬起头,眼睛在黑瓷魂瓶上转了转,半天才吭吃出一句:“我不知道,娜娜也可能……不过她立过遗嘱,说她的东
西身后都留给我。”
小黑子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反正东西都是你的,她死不死活不活就无所谓了吧?”
刘文城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反而硬气了起来:“警察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和娜娜是相互把对方立做遗产第一继承人的,
两份遗嘱我这里都有。再说心肌梗塞是你们说的,也不是我说的。”
小黑子气得就要跳起来,沈固压住他,拿起黑瓷魂瓶:“既然这样,我们可以走了。”
刘文城急了:“那是娜娜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拿走?”
沈固淡淡地说:“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件瓷器是一位姓范的女士从她丈夫那里继承的遗产之一,而周娜女士涉嫌财产来源
不明,因此这件东西我们必须先予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