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从哪儿得来的结论……！”明靖有点讥讽地笑，“我爱过别人……可没纯粹过，从来没有……在你这儿更不可能，就连我们坐在这儿跟两个女人一样，谈什么爱不爱的时候，都象是在谈判！”

沈孟华失笑，“你有时候坦白得气人！”

“我还有问题呢？……既然华宇你已经放弃了，干嘛还把我搞去弄那个工程，半道插一杠子，为了差清楚账目的事，我差不多翻烂了《财务成本管理》《公司战略与风险管理》这两本书，为了考虑怎么跟你说清楚这些事儿，脑细胞也差不多死了一半！”

“那不是很好么？……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明靖晕了？他的目的，什么目的？让他在这些狡诈的高管中，象跟日本鬼子斗志斗勇一样，反复周旋……从他们做得无懈可击的项目预算里发现漏洞……难道说，这就是他的目的！

“不用怀疑……我就是在培养你……知道么？其实我的另外一个100%已经来了……我在巴西开的那家公司，规模已经和华宇相当了……前阵子我把老黄调过去坐镇……我早就可以放弃华宇，去巴西重新开始……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么？”

明靖瞪着他……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又无辜又傻……可他没法控制，因为那个答案他猜到了，又有点不能相信……

“我在等你……等你愿意跟我去巴西……等你成长到能够当一个副总裁的时候……”

明靖突然很想逃……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知道这个男人说的这句话无比真实，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想把他关于爱的一切未曾实现的希望都寄托在明靖身上……这对于明靖来说，是无法负载之重！他既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

71.

明靖勉强地笑了一下，“何必呢！我既不是一个好助手，也不可能作为你的情人……陈粹和你之间的那种感情，我根本无法理解！”

“我没要你做第二个陈粹！……我要的就是你！”

明靖突然觉得好笑起来，沈孟华的思维模式跟妞子有点象，如果妞子要一个带粉红点的奶瓶，你没给她，而是给了一个更漂亮更好用的，她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宁可饿死都不吃，可你真给了她那个粉红点的奶瓶，她也不见得喜欢，玩两下就丢了，明靖叹了口气……他知道妞子有多难对付，这个男人就有多难对付！

明靖想起了赖小海，他选了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对新奶瓶的爱好程度会有多久呢？

“你现在不是有伴么？”明靖吧嗒吧嗒玩着打火机，若无其事地问。

沈孟华抬头看了眼明靖，“你见过？”

“是啊，在宾馆不小心看着了！……那孩子挺漂亮的，干嘛不定下来！”

沈孟华嗤笑一声，“定什么定……不过是个玩意儿！……说实话，自从见到你以后，好长时间没找过那些半大不小的孩子……没意思！”

“你跟我耗，更没意思！”

沈孟华沉默了……他走到窗边，靠着窗台看外头的天空……“……其实我没想把你怎么样？……真的，你不愿意跟我有性关系，那就没有……我无所谓，我只是想跟你这么坐着，聊聊天，……挺好的，……很轻松、很舒畅，这种感觉，陈粹从来没给过我……和他在一起，从来就只有互相提防、互相算计……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觉得刺激……

，可现在，我没法承受那种关系……没法，我太累了！“

“或许他也觉得累呢？……你总是和那些小男孩在一起，……他会嫉妒的！”

“不会！……嫉妒能给他带来利益么？当然不能，所以他不会！”沈孟华回头看着明靖……那眼神很寂寞、也很伤感！

明靖总是觉得……其实沈孟华对于陈粹总是有一种扯不断理还乱的思绪……或许，他们之间真是有爱的，只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管怎么样，对你现在的那个孩子好点……那孩子看起来挺脆弱的！”

沈孟华有点嘲讽地微翘着嘴角，“怎么好？不过是个MB，我给钱，他给我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他需要的是钱，不是我！”

MB这个词很轻松地从沈孟华嘴里说出来，却刺得明靖心里一痛！

“你可以试试，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的！”

“明靖……你怎么了？”沈孟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能理解成嫉妒么？……难道说你也爱上我了！”

“咳咳……！”明靖被猛然吸进去的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你知道这不可能！”

沈孟华没再说话，他就那么看着明靖……看得明靖浑身不自在，只好不停地吸烟……

良久……久到明靖的那只烟已经烧到烟蒂，沈孟华走了过来，摘下他嘴边的烟，按灭在烟缸里。“打火机给我成么？”

“什么？”明靖楞了一下！

沈孟华冲着他的手点了点下巴。

“这个！”明靖不自然地笑笑，把手里的火机给他，“差点忘了，那天碰到陈粹，他落下的，帮我还他吧！”

沈孟华淡淡一笑，“他那么精明一个人，落下了，就是不要了！”

“我走了！”明靖站起来。

“真的不能留下？……我会努力不纠缠你的！”

“这算一部分原因吧，但不是全部！”

“好吧，不过，希望你知道，就算你离开了华宇，我也不会放弃追求你，我认定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不那么执着，会开心点！”

“或许吧，可我改不了！”

“你不会再让我找不着工作吧！”

“不会！同样的手段再玩一次，也没什么意思！”

“对那个孩子好点！那孩子看起来挺乖的，……你要喜欢虐人，也悠着点！”

沈孟华皱了皱眉，“我看起来是那种人么？……怎么会留给你这种印象？”

“你觉得呢？”

沈孟华笑了起来，“明靖，我对你真的太粗鲁了！……在你面前，我容易失控……”他突然抬起双臂，很轻地把明靖抱在怀里！

明靖本能地就要往后躲。沈孟华说，“别躲……我就是想抱抱……简单地抱抱……就象兄弟一样！”

沈孟华把下巴搁在明靖的肩窝上，身体和明靖接触部分异常地温暖柔和……“明靖……我就是想要你……你让我觉得安全……这种感觉别人从来没有给过我！……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心心相印……明明你可以做到，你那么聪明，总是一点就透，……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给我呢？”

“我有我的执着！”

沈孟华的耳朵贴着明靖的下颌骨……或许是因为传导的介质不同，他总觉得，那声音听起来不象从前那么坚定，带上了淡淡的忧伤和犹豫！

沈孟华拍拍明靖的背，松开他，“走吧！这么郑重干嘛？我们还会再见的！”

明靖疑惑地看着他，“我真心地不想再和你见面！”

沈孟华呵呵地笑，“你逃不了，我一定会再找你的！”

＊＊＊＊＊＊

明靖开车回家的时候，觉得自己很窝囊，对着那么一个人，他竟然和他谈笑晏晏，虚与委蛇……他觉得自己变了，变了很多……他不再有一年前那种冲劲了，他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拥有了赖小海，是他的情敌！可那又怎么样？不是他主动去抢的，而是赖小海自愿的！甚至他只不过把赖小海当作一个普通的MB！

明靖越来越不明白赖小海了……沈孟华不过跟他玩玩，那个人太精明，从他手里，他拿不到太多的东西！难道他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么？那他到底怎么做MB的，就算要做，也要选个好骗的、不粗暴的……他到底为了什么要把自己作践成那样！

8月，正午的太阳很暴烈……明靖开着冷气还是能感觉到外面滚滚的热浪……车子一定被晒得很烫……回去要找个荫凉的地方停下！

就在他下意识地寻找荫凉的时候，却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明靖心里一颤，不由地就慢了下来……赖小海就站在路边一块小小的树荫下……头发长长了，又像初见面时遮住了小半边脸，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廉价T-SHIRT，象个犯错的小孩似的微微勾着头……不知在找什么，一个劲地往前看……

……又瘦了……明靖看着那个纤细的背影，一阵阵的心酸……大热天的，他到底在街上干嘛？就他那小身子骨，再呆会儿非中暑不可！

他的车越开越慢，他不知怎么才能若无其事地从他面前穿过……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看到那尖得象刀刃似的下巴和眼睛周围的一圈青涩，嘴唇好像也干得起皮了！

他知道沈孟华不会费心思去照顾他，可他自己是干嘛的，那么会做饭，他就不会对自己好一点么？

明靖的视线停在赖小海身上，无法挪开……，不断有车在后面打着喇叭，然后从他身侧呼啸而过……他能听到、能看到……可所有的那些都不重要……他的感官自动过滤了一切与赖小海无关的事物……那个脆弱的身影在他眼前慢慢放大……明靖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想扑过去，把他拉进车里，狠狠地吻他……不管赖小海还要不要明靖……明靖始终是想要赖小海的！

车子就在夏日闹市的一片喧嚣中，悄然无声地滑近那个纤细柔弱的身影……明靖深深地看了赖小海一眼……踩下油门……车从赖小海眼前一闪而过……就在那一瞬间……

，赖小海看到了明靖……他的眼睛突然亮了，那一刹那，夏日骄阳也亮不过那惊喜的眼神……可那灿烂瞬息而过……在车子从赖小海眼前飞驰而过的时候，明靖从倒后镜里看到，那眼神迅速黯淡下来……赖小海自嘲地淡淡一笑，……那笑里有着掩不住的落寞和失望……

明靖的心一阵剧烈地揪痛，他想倒回去，再看看那个寂寞的孩子……可有些路是不许掉头的，他转不过去，他转不过这个弯！

回到大姑家的小区院子……明靖依然觉得呼吸不畅……明明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可他就是觉得有一团憋闷的低气压笼罩着他……让他的心情阴郁低迷……

他在车里坐了很久……脑海里那个黯淡的眼神徘徊不去……象一把小锤不停地撞击着他，不痛，可是很难受！

回到家的时候，大姑和大姑父抱着妞子正笑得乐不可支……

“怎么了？”明靖觉得很疲倦，可还是接过了妞子……

“妞子会喊妈了！”大姑笑呵呵地对明靖说，“妞子，叫一个……叫妈……妈妈！”

妞子呲着了四颗小白牙，咿咿呀呀地哼唧了一会，突然无比清晰地叫了出来，“妈妈……妈妈……”

明靖给这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以前和赖小海抱着妞子玩得情景突然就跳了出来……他记得妞子还没长牙的时候，他就老是指着赖小海逗妞子，“叫妈……叫妈妈……快叫阿！”，当然，纽子那个时候还什么都叫不出来呢，赖小海每次都绷着脸掐他，……就揪着一点点肉……疼得要死，可他知道赖小海其实跟他一样高兴……那种感觉，他们都喜欢，好象妞子真的是他们的孩子似的！

“她又没妈，叫什么叫！”不知怎么的，这话就冷冰冰的出来了……妞子咯咯的笑声突然就停了，瞪着大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明靖，然后哇地就放声大哭……

“明靖，别瞎说，这孩子聪明着那，什么都明白！”大姑接过妞子颠着哄她……

明靖突然就有点忍不住了……他觉得眼泪随时都能下来，他钻进卧房，躺在床上使劲看着天花板，……妞子……别叫了，爸爸一直把叔叔当你妈……现在叔叔走了……你哪儿还有妈呀！……妞子，你和爸爸一样可怜，爸爸没了老婆，你没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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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几天，明靖没再出门，他呆在在家里，给各种公司投工作简历……他不能老在家呆着，他还有妞子呢？他得让没妈的妞子象个骄傲的小公主似地活着……让所有的女孩子都羡慕她，所有的男孩都喜欢她！

这回，沈孟华倒是真的没动用他的影响力阻挠明靖找工作，没几天，就有一家广告公司让明靖去面试，这次是业务发展部经理的职位……有了在华宇和老黄工作的那段经历，明靖在人际交往和公关能力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对这种更加需要主动性和开拓精神的工作有了一点自信！

面试进行得很顺利，总经理还表示希望他明天就能开始进入角色，明靖也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明靖有意识地一直看着窗外……对于那个身影，他既怕见到，又渴望见到……他知道自己有多想赖小海，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赖小海已经融入了他生活的每个部分，他刻意地压抑着，尽量避免自己独处，只要有点空闲，就总是和大姑、妞子腻在一起……有了别人的声音，赖小海会在脑海里渐渐淡化，可当他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一切把赖小海忘却的努力就统统失去了作用，他总是伸手去摸空着的那半边床，似乎在那些虚无的黑暗里，赖小海的眼睛闪闪发亮，正微笑着看他，引诱着他，……伸手阿，只要伸手就能摸到我……他伸手了，好象也真的摸到了，他闭着眼，手上有滑腻的肌肤触感，有淡淡的浴液香味，还有赖小海舒服的呻吟……那种时候，他不敢睁眼，他就那么僵着，只有手指象弹钢琴一样轻轻地动作……他知道那是幻觉……可他宁可沉浸在幻想中……他总是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睁开眼，然后一整夜静静躺着，却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