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你陪我回一趟老家,去给我爸妈上柱香。”自己这病,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走之前,再去墓前拜祭一次父母吧。
“行啊,”严微爽快的答应,随即犹豫道:“很远吗?我周一还有个手术。”
“不远,坐长途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一天可以来回,只是,大概要稍微早点。”
的确是很早。
严微坐在长途车上,揉着朦胧的双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嘀嘀咕咕的抱怨道:“六点就把我弄起来,困死了困死了。”
K抱住严微:“抱歉,就这么一次,陪陪我好吗?”
严微看了看K,不甘不愿的答应了声,想了想,又说道:“我是为了你才起这么早的哦,你要很感动很感动。”
“嗯,谢谢,我很感动,”K笑着把严微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睡会儿吧,离目的地早着呢。”
严微也不客气,K的话还没说完,就闭上眼睛补眠,柔顺的刘海遮住眼睛,优美的嘴唇微张,静美得仿若天使。
K贪婪的凝视着爱人的脸庞,多看会儿吧,以后,想看都看不到了,所以,一定一定,要把严微的模样深深的刻入脑海中。
将来,无论是漂泊在不知名的岛屿,或是行走于黄泉路上,都别忘了,他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爱着的人。
严微,我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当男子眨着一双桃花眼醒来,K的肩膀早就被压的酸麻难当,但他却至始至终,都不曾移动过分毫。
“这就是你的老家?”
“嗯,可我很早就离开了,现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人了。”
严微好奇的打量四周,它是坐落在近郊的小山村,低矮的平房,老人背着背篼擦身而过,背篼里装着一个摇拨浪鼓的小孩,见
到来人,小鼓摇得更欢了,白嫩的小脸一摆一摆的,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纯然若水,远处的田地里站着位中年妇女,岁月的年轮
留下许多的风霜,她的神情似乎混沌,又是如此的坚定,苍老的瞳孔中泛滥着对这片土地的依恋。
K和严微慢慢的行走在山间小道上,旁边房屋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张大大的木桌,应该是平日一家人吃饭的餐桌,几只小鸡“咕咕
”的啄一口稻米,两个五、六岁的少年围着桌子笑得畅快,严微呼吸着混着泥土清香的空气:“真看不出来你是这里出生的人
。”
“嗯?”
“那么纯良的村子怎么就酝酿出了你这种混账?”严微百思不得其解。
“呵呵,我哪里不好了?”K状似委屈的皱眉。
“流氓有好的吗?”
“你是在暗示我对你耍流氓吗?”
“嗯……把你的手拿开,这是公共场合!”
两人打打闹闹的来到山坡上,土泥堆积的坟墓上立着一个墓碑,几株野海棠于风中摇曳着物是人非的惆怅,K把之前买好的香火
点上,寥寥白烟静穆的飘散于尘埃之中。
“为什么只有一座?”
“我母亲去世后,遵照她的遗愿,与父亲合葬的。”
“哦,”严微看着K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太悲伤,咳了咳问道:“你父母……去世很久了吗?”
“我17岁那年过世的,之后就被舅舅接到英国去读书。”记忆里,父母的面容已经淡薄,连同那张哭泣的青涩脸庞,逝者如斯
,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下去,才对得起涓涓如细流的温情,K一向是这样认为的。
“你,”严微有点不自在:“我猜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跟你爸妈聊,不打扰你了,我先到处转转,一会儿你来找我。”说着,也
不等K的反应,就独自离去。
在医院工作那么多年,早是见惯了生死,但也许,是他总为了生命的存活而费尽心血,所以当面对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首时,反
而有点无所适从。
何况,以他和K的关系,难道要他站在坟前向两位老人家保证会好好照顾他们儿子吗?
果然,还是逃开比较妥当吧。
第7章
K坐在松软的黄土上,飞鸟划过长空,仅留下萦绕耳畔的嘶鸣,空气清新,树上的叶子倒是掉光了,光秃的树干每一根骨节都看
得分明,似乎更能辨认其原本的姿态。
冬日并不是萧索的季节,萧索是因为苦闷,冬日则是万般滋味后的解脱,那五彩斑斓和辗转反复的日日夜夜都沉淀为一片洁白
,它像是一首道别的歌,道别每年绽放过的鲜花,道别热情洋溢的拥抱,道别一轮变幻过的风景。
道别那些遇见的人。
或许也有感谢吧,感谢所有的经历,感谢风雨过后的相视一笑,尽管从此陌路天涯,总之有一段年华是与你共度。
“爸、妈”,K神情淡漠:“刚刚那个人,叫严微,是我的爱人,带来给你们瞧瞧,”K勾了勾嘴角:“他脾气很倔,认定的事
情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改变,对他的病人很耐心,但却不太懂得照顾自己,心情郁闷的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但可以买一根冰
激凌哄哄他,喜欢眨着双桃花眼乱放电,其实不过是赌气罢了,跟个孩子似的……”
K断断续续的叨唠着,偶尔伴随几声咳嗽,眼眸深不见底又清明如铜镜,他的声音空空荡荡的徘徊在山间,带点欢愉,又残余了
几分寂寥。
末了,K拍拍墓碑:“就这样吧,我要走了,另外,你们儿子和那个人就快结束了,所以,反对的话,可以免了。”
K转过身子,正琢磨着给严微打个电话问他在哪里,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叫:“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是严微!K的心顿时揪紧,飞一般的向声源跑去。
“你没事吧?!”在一处山沟的夹缝间,K发现了不甚摔落到沟里的严微,顶着张可怜兮兮的脸,向他撇撇嘴:“脚扭到了,手
机也坏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
虽似责骂,声音却化作如水的温柔,K两手夹住严微的腋下,把人弄出来,才来得及仔仔细细的检查严微身上的血痕。
“喂,不用这样吧,我又不是小女孩,这点小伤无所谓了。”看着K紧张的样子,严微好笑的戳戳他;“别忘了,我才是医生。
”
“知道,大医师,”K瞪了他一眼:“那就合作点儿,别乱动!”
严微乖乖的闭嘴,任K小心翼翼的为他包扎腿上的伤口。
“血是暂时止住了,”K的眉头紧皱:“保险起见,找家农舍要点药涂一下吧。”
“有必要吗?”
“万一感染了怎么办,”K不由分说的将他扶起来,尽量撑住他的重量,慢慢的朝不远处的平房走去。
村里的老人家很热情的请两人进屋,拿出红花水,递给K。
严微坐在床上,凝望着K轻轻的把冰冰凉凉的药水涂抹在伤口上,自己稍微的吸口气男人的动作就会更加小心,漆黑的双眸染上
浓浓的心疼。
“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担心,”K的表情另严微的心一阵颤栗,下意识的安慰道。
“以后不要乱跑了,”K的目光终于从严微的小腿转移到他的脸上:“这次幸好是掉进山沟,下次如果掉到悬崖里就麻烦了。”
“啧,本来很小的事情,只有你才会无限的放大,自己吓自己。”严微嘀咕道。
“在你身上发生的,对我而言都不会是小事,”K用笃定的口吻回答,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对不起,让你受伤了。”
“和你没关系吧。”严微困惑。
“只要是你,就和我有关,”K倾身碰了碰严微的嘴皮,声音低哑,不能称其为吻的吻极尽了所有的爱意。
严微的脸泛起微红,这样的情话他没少听K说,为什么心里依旧会悸动不已?他推开K,像是掩饰一般的问道;“我们今天还回
去吗?”
“今天将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走,我去跟老婆婆商量一下。”
“嗯,正好晚上可以看星星。”严微显得兴致勃勃。
“看星星?”K不甚赞同的笑笑:“你是女人么,还追求这种浪漫?山里面晚上很冷,早点睡吧,做什么出去挨冻?”
“错,”严微摇了摇手指:“星星是被人类单方赋予了浪漫情怀,对于我来说,只是纯粹的欣赏自然美景,你爱睡不睡,我是
一定要去看的。”
K无奈的凝视倔强的恋人。
半晌之后,“败给你了,”K揉揉额头:“你都决定了我除了奉陪还能怎么办?”
“嘛,开心点嘛,我保证你也会喜欢的。”严微拍拍K的脸。
夜晚,漫天的繁星像一个巨大的罩子,银辉闪烁,灿烂琉璃,身处其间只能感慨造物主的神奇,赐予这片天地无法模拟的绝美
。
严微被K包裹得厚厚的,只露出兴奋的小脑袋,桃花眼里也浸入了万般的星芒,脸上的笑容堪比骄阳。
“真漂亮啊。”
“嗯,”K淡笑着,忍住喉咙里的麻痒,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吹冷风呢,算了,吹都吹了。
“喂,你看,有流星!”
“……”
“愣着干嘛,看见流星不都要许愿么?”
“你信这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也没有损失。”
K静静的凝望严微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真是,学医的不都该很理性么,怎么自己眼前这位就那么感性呢。
许愿吗……K学着严微的样子,缓缓的,虔诚的合上眼睛。
“你刚才许的什么?”严微好奇的打量K。
“你呢?”K不答反问。
“祝愿我和我的家人朋友们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严微挑挑眉,看着K无动于衷的表情,心里一动,又装模作样的补充:“当
然,还有祝愿黄磊早日抛弃未婚妻,和我双宿双飞。”
“你的要求真多啊。”K弹了弹严微的额头。
“不吃醋吗?”
K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靠近严微,堵住双唇,舌头勾住口腔里的柔软,舔舐着它的轮廓,又用舌尖触碰内壁,感受到那轻微的
颤动。
严微不由自主的回抱住K,进一步的加深了这个吻,搅动着对方的津液,进而占领最深处的紧密。、
星光绚美,星空下的拥吻犹若一副漫画。
漫画,早已不再迷恋的虚幻。
严微的手指刮着K干净的下颚:“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许的什么愿。”
K笑而不语。
严微叹口气:“不说算了,我猜也猜得到。”
“哦?”
严微清了清嗓子,模仿唱戏一样的尖声叫道:“苍天啊大地啊,你就让严微公子从了大爷我吧。”手指指自己,再指指K。
“那有没有机会实现呢?”
“六年了你还不清楚么?”严微哼了哼,心想机会是靠努力争取的,问我干什么,我要观察你的表现才知道。
“嗯,”K扬起嘴角,搂住严微的腰间,是啊,六年了,他都宁愿自己不是那么“清楚”。
当流星划过,你会祈祷什么?
只希望,我身边的这个人,梦想成真,希望他以后都能很幸福。
第8章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时,K叫醒严微,两人赶最早的班车回A城,一路上严微都迷迷糊糊的,刚到家便被K勒令躺在床上将养,
任何事都不许做。
无聊的严微只好找人煲电话粥。
“严少爷,难得您亲自打电话过来,所为何事啊?”慵懒的嗓音透过话筒传入严微耳朵里。
“今天周末,特地向邓霆哥问安了。”严微开开心心的吃着K剥了壳的松子。
“安毛安,严小微,你邓霆哥被新闻稿件sm到不举了。”邓霆哭丧着脸。
“哦?于是你的明明终于决定抛弃你了?”
“操,我和我的宝贝如胶似漆幸福美满长长久久你他妈的诅咒也没用!”
“可惜就是不肯入住你的狗窝啊。”严微幸灾乐祸的叹气。
邓霆猛的咳嗽几声:“他比较矜持和羞涩。”
“啧,”严微不屑的冷哼:“你能不能出息点儿,他不同意你不会X到他同意?或者干脆搬到他家里,霸占他的房子他的家具他
的身体,像……”
严微突然顿住,他本想说:“像K对我做的那样。”
靠,自己的脑子坏了吧,严微闷闷的闭嘴,怎么把K和邓霆等同了,人家那俩口子可是情人,他和K……
他和K又不是。
新的一个礼拜,午休时间,严微捧着K做的便当,美滋滋的享受,医院虽然也有食堂,但菜品实在差得让人难以下咽,某年某月
某日K到医院接他,不幸尝过一次后,就自发自动的承担起为严微准备便当的义务。
有人愿意奉献,严微自然是乐得接受。
何况,K的厨艺称得上是与日俱增,并且荤素的搭配完全符合严微的喜好,有时候严微甚至觉得,K对他的了解,恐怕比他自己
还要深。
也许,作为回报,他也该找个时间关心关心K吧,至少,要知道他的真名究竟叫什么,似乎很久以前他有提过,但严微并没在意
,跟着所有人叫他K,像是一个代号,连同他的人,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严微夹了一块肉片,想着K最近都吃得很少,每次问他都说公司宴会,也许吧,因为K似乎真的很忙,偶尔在家里都见他对着电
脑敲敲打打,仿佛有一种要把所有工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搞定的拼劲儿。
好吧,等过年的时候,就慰劳慰劳他,一起去海岛玩上几天,并且和他约定,将来谁完成了一件大case,都要和对方旅游庆祝
一番。
当下的严微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默默的计划着同K的未来,描绘两人共度一生的画面。
“严医生,有人找。”
护士的敲门声打断了严微的思绪,他抬头,熟悉的人影印入眼帘。
黄磊向护士道过谢后,径直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向面色不善的严微笑道:“小微。”
严微沉默半晌,习惯性的笑道:“学长不舒服?我这可是肛肠科,不舒服的话麻烦脱下裤子躺到左边的床上去。”
“我没有不舒服,小微……”
严微抽开被黄磊握住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学长,这可是我办公场所,人来人往的,传到嫂子耳朵里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小微,我说过,我娶秦心是不得已的。”
“关我什么事,”严微由衷的感到疲惫,年少时泛滥的感情早在时间的洪流里消磨成沙,他看着眼前的人,温温吞吞,细细柔
柔,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好好先生,曾经觉得他傻得可爱,现在剩下的只有无奈,和在他那一声声情非得以里麻木不仁的心。
“黄磊,我知道你想怎样,”严微第一次没有称呼他学长:“大学里我向你告白时说得很明确,你不和所有莺莺燕燕的断绝关
系就当那句话你没听过,当时你做不到,我们没有在一起,后来,加了个K,我告诉我自己,只要你肯答应我的要求,我随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