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毛哭喊出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周遭的人愣在当场,放开了手。
擦拭额脸的血迹。金泽微微张开的唇缝,喷进了腥红。
他挪动穿了环的舌头,清理齿列间的铁锈味。
「快去快回啊。找透谷哥救你吧。」金泽漫不经心地叮咛。
红毛夺门而出的时候,室内鸦雀无声。众人面色苍白地站着。
指头弹散在桌子上,金泽拾起来清洗。他用湿纱布包裹住断肢,装入塑胶袋里。
手法熟练地密封,再整袋封入另一个装冰块的塑胶袋,打开冰箱冷藏。
下楼的跌撞声渐渐远去,金泽若无其事地拿出断指旁边的瓶罐——「来点冰啤酒?」
利用工作的休息时段,博登会去卖场寻找特价食材,为餐点添花色。
同住唯一的困扰,是诚有侧睡抱棉被的习惯。
天气冷的时候,个头高大的诚,睡一睡就摸到博登身上,挣也挣不开。
即使回暖,睡惯似的,诚仍把博登当抱枕,睡得舒舒服服。
——想起身弄早餐,还得费力从臂弯中钻出来。
「这是我在病房认识的好朋友,」诚跟同学们这么介绍:「甜点店的小博。」
博登的好手艺,很快就征服了那群大学生的胃。
亲近诚的几位同学,也与博登混熟了。小博、小博的叫唤。
面对如此热情的欢迎,博登不知所措,只得红着脸收拾碗筷。
转眼一个多月,博登渐渐会自己出门,逛逛纪伊国屋,Book off,Tsutaya,参观百人町三丁目的俳句文学馆。或从御苑散步到
附近的野口英世纪念会馆。
擅长田径的诚,到哪都拉着博登,晨跑、打球、游泳、健行。甚至被迫参加联谊。
学习院女子大学、东京女子医科大学、圣心女子大学……
博登生得一张得女人缘的俊秀脸蛋,可惜怕生。老窝在角落静静喝酒。
酒量不好,没几杯醉了,便浑浑噩噩地吟诵短歌:对着大海独自一人,预备哭上七八天,这样走出家门。
一夜里暴风雨来了,筑成的这个沙山,是谁的坟墓啊。
这时诚会笑着打圆场,温柔地搀扶博登,不再续摊,踏上回家的路。
像是真正的家人,博登想。但家人又是什么呢。
遗弃初生的婴孩算是家人吗?
付出金钱培育,却当作自己所有物加以虐打,蹂躏,污辱、施暴。
拉扯着孩子头颅,去碰撞大理石地板。逼迫着吞吃下成绩单,算是家人吗?
亲吻嘴唇的唇,也同样亲吻性器。让妈妈爱你,养母如是说。
多么奢侈的词啊。爱。黑发男孩屈膝,渴爱地舔舐女体。
双腿像是补兽夹,箍紧他脑袋,舌头在咸腻的肉缝与鬃毛上膜拜,彷佛寻找水源——在难以成眠交缠碾压的黑夜里,寻找一条
自由的道路。
感到脆弱,感到自己正在陷落,陷落成一团软糊黏腻的秽物。
被吞噬没顶、令人迷惑的身体结合,是真正家人对家人的爱吗?
仅仅是听到「家族」这个字,他就感到悲哀。
联谊隔天,宿醉,博登坐在窗边,睁着一双玻璃般的黑眼睛。
早餐已经做好,摆放在小餐桌上。晨曦暖暖晒落一地。阳光贴着肌肤的感觉。
那是套房中他最喜欢的地方。
诚用家教薪水买了款式轻薄的手提电脑送给博登。博登有时会打开,搜寻父亲的名。
预料会出现凶杀案、及在逃嫌犯的消息……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自己并没有被通缉,没有犯下任何暴行?
难道一个人竟能如此轻易地消失在世界上,且无人关心?
青山老家的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肯定是的。
或者出了问题的是自己。不再巅簸流浪却仍感到严重不安定的自己。
手机偶尔会接到无声电话,三五天一通。是金泽打来的吧。博登想。
过去收帐结束,金泽总是拨手机给博登,确认博登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仍旧活着,存在着,并没有丢失。
「不用担心,我好好的活着呢。」博登有时候会对无声的另一头说话:「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是卖你喜欢吃的甜点噢。在小田
急百货。」
等到博登说出:「那么,晚安了。」无声电话才会挂断。
或许金泽比自己想像中还寂寞。
刺满诡丽花纹的精瘦背脊,线条紧绷的臂肌。饰环穿过唇,舌,眉骨,耳廓……
金泽镇日沉浸在锻链、改造、伤害、破坏躯体的行为里。
即使认识那么多歌舞伎町的酒店小姐,又有收帐的同事在身边——能放松的地方,能够信任的人,一个也没有。
三月下旬,新宿御苑的一千多株繁樱最近开了。
周六刚好有个空档,诚带博登出门透气。
仰着细长的颈,博登伫立花荫。傍晚花景特别凄艳。
延伸出去如雾如雪的花蕾,美得彷佛魂魄栖居。
「无地名的原野在远离地上灯火之处我们成为夜之树」
博登低声呢喃。
两人并肩坐在石椅上,博登黑发与肩头落满花瓣,却毫无所觉。
专注地翻阅薄薄的文本,博登读诗给诚听:「若能在我背上装上像褐色蝉翅般的东西就好了在不得不装傻的时候可以代替言语
使它振动就行的东西」
静坐赏花的诚,目光随着诗篇遥远了。风一吹,花瓣就像落雪一样逐片飘落。
他想起选择跳崖的历史教师,伫立学校花荫之下,褪色、苍灰的脸庞。
人死后,就剩一小堆灰烬而已。
看过那样的灰烬,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去犹豫、苦恼了。
丧礼在福井县举行,受到与校长夫人的不伦事件影响,学校出席的人很少。
和脾气温和的历史老师交情最好,教学严厉,穿着老式西装,戴着细框眼镜的学务主任,坚持要瞻仰死者遗容。
微微驼着背,主任站在棺前。
望着年轻后辈摔下海崖,泡过海水后惨不忍睹的脸庞。
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智之非所奈何……
感叹地说完这句话,主任便潸潸流下老泪。
一旁的几个学生也跟着哭了。
诚没有流泪。他只是胸膛发冷,深深忧伤着。
捏紧北村透谷的印本,老师给他的“我牢狱”及“三日幻境”.现实的压迫太重,老师没能逃匿到诗句里面,而是真正地从生命
中流亡了。
推进火炉,成为一小堆灰烬。变得那么轻……
——我实在没有地方可去了。
走投无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的博登,也有许多需要逃离的东西吧。
沉浸在宛如麻药的诗句里,为了避免自身崩坏,沉浸得那么深。
能沉醉其中是幸运的。
倘若哪一天,没有办法继续沉浸,不得不清醒呢?
会被欺身而来的恐怖,逼迫得退无可退吧。
想到这里,目睹过历史教师末路的诚,不由得毛骨悚然。
深吸一口气,仰头喝光手中的罐装拿铁。诚离开长椅去丢垃圾。
回到长椅前,诚低头注视博登顾着读诗,静谧、苍白的脸庞。
连博登察觉视线而抬头,都没有移开目光。
「怎么了?」博登脸皮薄,两颊与耳朵渐渐热红了。
「没什么。」
诚将花瓣从博登瘦削的肩头轻轻取下:「那些花,特别亲近你啊。」
然后他弯腰,吻了博登。
春日的雾在广袤的草坪降落,林色蓊郁——明天会不会放晴呢。
章之八:遭难
小田急急走入百货内,周末,流动的客人明显比非假日多。
甜点加上俊美的黑发青年,柜台很快就吸引了一些女孩子驻足。
博登幻想她们是一排静默的玫瑰色书本。封面柔软、有着花朵与果类的香气。
为了甜点低启的唇,则是被晚风撩拨的书页。
他垂首,白杨树枝般的修长手指,拿出顾客们指定的蛋糕。
栗子蒙布朗,巧克力布朗尼,波士顿奶油派,抹茶年轮,各种风味的起司蛋糕,挤上鲜奶油、装饰了新鲜水果的艳丽甜点。
有个特别大胆的女高中生伸出手偷袭,在博登苍白的耳后抹上薄荷香油。
瑟缩了一下颈项,博登脸颊发烫,面对女孩子们的嘻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厌烦地「啧」了一声,饱含怒意的嗓音忽然响起——「那么爱摸,为什么不干脆去泡牛郎店!臭女人……找死啊!」
远远站着的,是西装毕挺,顶着苍金色乱发的金泽。
其他女孩看到浑身刺青,眼神阴骛险恶,眉骨穿环的年轻流氓,怒冲冲地往柜台走,不禁花容失色、争相逃窜。柜台很快就净
空了。
博登忍不住莞尔:「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金泽弯腰,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柜:「臭小子,包一条这个。」
「大份的草莓鲜奶油卷吗?吃不完的话要冷藏……」
「那种事随便啦。想不想卖啊混帐!」金泽不耐烦地拍了博登脑袋一把。
西装口袋里传出手机铃声。金泽匆匆接了起来。
「金泽哥、透谷那边送泼了红色油漆的花篮到店里给你庆生……」
「混帐东西!去花店订一篮出殡用的花圈,回送回去!」金泽咬着牙按掉通话。
「您的商品。」博登将打包好的蛋糕推到金泽眼前。
「石川那家伙……」金泽掏出万元大钞付了帐,盯着博登的脸:「没欺负你吧。」
「诚不是那种人。」博登低声回答。
不满意答案似的,金泽伸出戴满指环的手,蓦地捏住博登下巴。
指尖缓缓摩挲、钻开青年细致的唇缝。一粒一粒贝亮的皓齿,小虎牙。
黑亮如檀木,胎藏痛楚,顷刻醉人的梦游眼睛。
轻易勾起人们的施虐欲。
或许那一夜他捡回的,不是无栖身之地的落魄痴人——而是腐蚀心魄的附魔瘴疠。
挨近博登,金泽摆出一副意欲温存的姿态:「他有操你吗?」
「……」博登尴尬得涨红了脸。
「果然有。」
「没有!」博登气得咬牙,把找钱与收据放到零钱盘上。
薄唇歪了歪,金泽接过装着甜点的粉色纸袋,没有取回零钱的意思。
迈开包裹黑缎的挺拔双腿,毫不恋栈地离去——提着跟自己一点都不搭的可爱甜点纸袋,金泽推开玻璃门,走入暴雨中的大厦
丛林。
狂风摇撼行道树,聚集吸烟的上班族凝视云顶,神情苦闷如囚俘。
烟草白雾横飘,卷入雨线里,博登视野逐渐模糊,逐渐扭曲……
「色欲的满足就是把精力浪费于可耻的放纵里……」他模糊呢喃:「这一切世人皆知;但无人知道怎样避开这个把人类引向地
狱的天堂。」
颈上的力道越勒越紧,他再无法呼吸,是恶梦抑或真实?
为何郁郁辗转不得醒?
坠入漆黑漩涡,有着柔密黑发的赤裸男孩,满额黏腻鲜血,跪缚长廊。
不见尽头的鞭笞,痛楚与隐忍反覆调配的呻吟,玫瑰经,泛黄藏书,火蛾,灵肉枯槁,愈来愈轻的床榻,心照不宣的秽密,羞
耻,撕裂。
马鞭,口钳,麻绳,甘油,蜡烛,项圈,银针,榔头,钳子,利剪,剃刀,麻药。
槛囚,蝶服记,疱疮谭,二头女,草迷宫,无赖汉,花粉航海,月蚀书简……
口钳里迸出一声近似惨叫的非人呻吟——博登双眼暴睁!
双手分别被铐链锁在桌缘,他趴伏在受潮腐朽的桌上,足踝以细钢架大大分开。
腿间满是腥糊,腹部稍一紧缩,大股白浊的精液就从括约肌泊泊溢出。
盐酸正细潺地浇淋在博登光裸的肩胛,发出腐蚀皮肉的溃疡臭气……
眉头疼得绞拧,博登双眼翻白,喉咙抖颤哀鸣,嘴角渗出一线唾液。
房里站了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头顶灯光强得让人睁不开眼。
其中一个流氓打开音响,掩盖博登的惨嚎。
红发流氓畏缩地站在一旁。
身穿华贵西装,身形削立峭拔的白发领导者,面无表情,继续朝猎物浇淋盐酸。
其他人站在房间四周,似乎在盘算着如何接手。
「在你睡觉的时候,大伙已经爽过几次了。你该感谢我手下留情。」
白发男子放下盐酸瓶,轻蔑地瞥视博登:「如果不是红毛还想用你的嘴巴,这瓶就是灌进你喉咙里。」
「嘿嘿……透、透谷哥,谢谢你。」红发流氓揉捏着裆部,猴急地解开皮带。
博登拼命搜索昏沉的脑袋,企图从剧痛中理出头绪……自己落入了陷阱。
他浑身乏力,肩膀着火般的烧疼,只能屈辱的忍着反胃……
瞪视周遭得意洋洋的施暴者。
唇齿似乎因紧咬口钳而受伤了,膝关节不住打颤。
博登闭眼,受到暴行而淌出的鼻血早已干涸,鼻腔残留淡淡的铁锈味。
红毛拽住博登头发,掏出阴茎,一下子滑进卡着口钳的喉咙里,前后疯狂撸动,几乎窒息地被塞满喉咙,博登企图抵抗,却只
发出无助的鼻音。
随着那条粗长的阳具在嘴里冲撞,发出活塞运动的水渍声,博登脑袋一片混乱。
完全拓展开来的口腔与喉道,经历粗暴的征服。
发酸的咀嚼肌使唾液分泌,顺着嘴角滴落了好几串在桌上——博登狼狈地闭上眼睛,像离开保护者的流浪犬,可怜兮兮淌着口
水。
终于,红毛放开按住博登脑袋的手,一口气把暴涨的阴茎拔了出来。
好不容易从压迫中解脱,博登正想缓气,就感觉到几束热烫的液体射上眼瞳。
眼前霎时一片空白。脑海也一片空白。
睫毛在浊液里黏腻眨动,他登时头皮发麻,不敢相信发生在身上的事情。
猛地一阵反胃……空荡的胃部只潮涌出阵阵干呕声。
这究竟是哪里?这些人又是谁?失去意识多久了——为什么?
博登整理稀薄凌乱的画面。
「喂,金泽出事了。」
听见这句话,往上班地点走的博登,不由得停下脚步。
眼前开箱型车,眼神猥琐的红发流氓,博登认得。
是红毛。金泽收帐的帮手。
——昨天才来买蛋糕,今天怎么就出事了?
「他还好吗?」博登忍不住靠过去,想问清楚情形。
车门刷地一声打开,不及后退,黑色头套蓦地垄罩博登视线。
没能反应整个人就被拉了进去。什么也没看清。某个人用手臂卡住了他喉咙。
更多的手忙着拉扯他的衣物,衬衫撕开了,他们在解他的裤子。
「就是你这小混蛋,让金泽那匹狼恋恋不舍吧?」
被扳开的臀间一凉,有人朝上头吐了口水,四根手指顺势插入,狎玩。
「我只干过牢里的屁股,外头的屁股还没有尝过呢,哈哈……」
藉着唾液润滑,一根直挺挺的阳具乘机贯穿了博登紧绷如野马的臀部,痛得摇晃脑袋叫喊,博登疯也似地乱蹬挣扎:「放开我
!啊啊啊啊啊——」
加害者贪欲地舔舔嘴唇,加快速度,又重又急地渴求解放。
被卡住的喉咙难以呼救,博登双手胡乱撕抓对方颜面,冷不防隔着布料被狠狠赏了一耳光。
还没有从眼冒金星中恢复过来,就感觉到对方更加凶暴地压制,将博登的腿弯一把扛上肩头,猛力抽插:「真他妈来劲……把
我吸得紧紧的……嗯……」
男人闷吟一声,恶狠狠的抽插了百来下,然后深深顶到底部……
阴茎在肠道里微微抽搐,博登难堪地紧闭眼睛,清楚知道对方射精了。
有戴保险套的缘故,精液并没有灌到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