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不见当时行雨人

第八章：月下之歌（五）

夜深，皇甫紫魅早已入睡了，那时已是三更天了，突然有人缓缓的将他的房门推开而入。门外得到寒风吹拂进房间里，将那人身上的味道带了进来。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是海棠香甜清香的味道。紫魅还有些睡意朦胧，但还是不禁蹙起眉来。他现在有几分清醒，有几分睡意，大脑还反应不过来来者是何人。

那人脚步轻声的缓缓走近，在紫魅榻旁停了下来，许久许久都没有动静。随后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有了些动作。他缓缓的俯下身，伸出手抚摸着紫魅的脸颊，本来紫魅想睁开眼看是何人，但是听到那人说的话，他便没有睁开眼，“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庄主。”

是那妖孽！紫魅这才反应过来，其实他应该在闻到那股海棠花香的时候便反应过来的，那是明烨身上的味道，很熟悉的味道。

明烨侧躺在紫魅身旁，伸手便揽住紫魅的小腰，将紫魅拥在怀里。紫魅微微紧握成拳，却依旧闭眼不睁。明烨当然注意到紫魅手紧握成拳的小动作，所以轻笑一声，热气呼在紫魅的颈部旁，轻声暧昧又带有几分醋意的道，“少庄主，你真的睡得如此熟么？我不在身边你也睡得这般深。”随后便用食指轻点了一下紫魅的脸颊以作惩罚。

明烨见紫魅还是不愿意睁开眼，他语气便带有几分戏谑的道，“少庄主，再不睁开眼我就要……”还未说完，便在紫魅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紫魅终于忍受不住，猛地睁开双眸，恶狠狠的瞪着明烨，“你！”

“哎呀，少庄主，你还没睡呢。”明烨显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望着紫魅。紫魅为此气结，明明就是他这只妖孽一直在旁边闹，还说这般话语！

望见真的是明烨，紫魅心里有几分喜悦，前些日子心里的闷意便已消散了。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便去抚摸明烨的脸颊。明烨有些惊讶，但是没有闪躲，乖乖的让紫魅抚摸他的脸颊，然后眸子里尽是溺爱的望着紫魅。

紫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如此失态，便急忙想将自己的手缩回来，却被明烨抬起手紧紧抓住了手腕。明烨在他的手心摩擦了一番，轻声暧昧的道，“少庄主，我好想你。”随后紧紧将紫魅搂在怀里，轻轻的亲吻着紫魅的额头。

轻轻的吻了额头后，他的吻滑落下来，落在紫魅的眼眸上。紫魅惊得想推开明烨，明烨却是紧紧的将他揽在怀里，声音轻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乞求，“别拒绝我，少庄主，别拒绝我……”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明烨轻声的说着，随后一连串的轻吻落在紫魅的脸颊，额头，眼眸上，最后落在紫魅的双唇上。紫魅这次并没有紧闭双齿拒绝，这让明烨心里十分欣喜，他温柔细腻的深入。紫魅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不了这只妖孽的吻，他突然发现，被这只妖孽吻着，也不是一件让他很厌恶的事情。

直到感觉自己怀里的人儿有几分喘不上气后，明烨才不舍的放开。这小家伙好不容易这么乖巧，放过了是不是有些可惜了？他唇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微笑，轻声叫唤着，“少庄主……”那下文正准备道出，却让他不经意撇到紫魅颈部。

紫魅的颈部上有几个吻痕，在他眼中是那般的灼人眼。是谁的？卫聆的？卫聆对小家伙做了什么？心里一股怒气涌上来，他起身，揽住紫魅的腰，便将紫魅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紫魅惊道，他湿润的双唇泛着微微的光泽，好生诱人；双颊也泛着霞红，看上去有几分妩媚。明烨眼神冰冷，以往的温柔笑意也不复存在了，他冷冷的挑了挑眉，道，“干什么？当然是带你走，难道要你一直留在这里？”

“放下我，我不走。”紫魅垂下眼帘，缓缓道。这句话更加惹怒明烨，明烨冷冷哼了一声，“你不走？”他缓缓将紫魅放在榻上，食指从紫魅的脸颊滑到紫魅颈部上的一串吻痕上，语气带着怒意与冰冷，“你不走，你不走就是为了卫聆，是罢？！”

紫魅感觉到明烨有些凉意的手指停在自己的颈部上，便知道明烨是看到他颈部上卫聆留下的吻痕。他本有想向明烨解释的意思，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这样能摆脱这只妖孽，又有什么不可的？他想到着，便垂下眼帘，语气淡然的道，“是。”

“你！”明烨恼怒的钳住紫魅的颈部，紫魅却依旧一脸淡然的望着他，那双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波澜。明烨望见自己扼住紫魅颈部的手，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起了要杀这个小家伙的心思。他缓缓的将手从紫魅的颈部上放开，面容上依旧是冰冷的神情。

“皇甫紫魅，好一个皇甫紫魅！你想让我杀了你？妄想！”明烨眼眸里尽是怒意的与紫魅淡然的眼眸相对。他将紫魅的双手按住，随后俯下身，在紫魅颈部上的吻痕上均亲吻了一遍，其实他只是想骗自己，紫魅身上的吻痕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吻，他却是在紫魅的颈部上咬了一下。紫魅感觉到疼意，微微蹙了一下眉。

“皇甫紫魅，你别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你只能是我明烨的！永远只能是我明烨的！”明烨紧紧抓着紫魅的手臂，怒红了双眸，狠狠道。紫魅即便是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几乎要给明烨捏碎了，他也丝毫不皱眉，神情依旧淡淡然。

其实只要紫魅一蹙眉，或者道一句“不是这样的”，他明烨就会心软的，他就会原谅紫魅的，他就不会这样对他说话，不会这般凶，不会用力的想捏碎他的手臂，可是他忘了，这人儿根本不怕疼，几乎什么都不怕。

“你别以为躲在卫聆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好！我不带你走！我要让你看着卫聆是如何死的！”明烨说罢，便俯下身，霸道的吻着紫魅的双唇。到那时候，他就用铁链把紫魅铐住，把紫魅锁在房里，一步都不让他出去，不让任何人再看到他，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了，也不会被人掳去了。

随后便起身放开紫魅，一挥衣袂，转身便离去了。紫魅的唇给明烨咬出一伤口，滑落出一抹猩红，他抬起手，缓缓的将那猩红抹去。

明烨走在这无人的街道上，寒风拂起他秀丽的长发，他一袭雪衣也飘扬了起来。他望了望自己的手，想起自己差点就让那小家伙在他手中香消玉殒了；想起自己竟然紧紧抓着他从不敢用力抓着的小家伙，似乎已经快将那小家伙的手臂捏碎了。

他心里有几分悔意，其实他根本不想那样子对小家伙的，他不应该那样子对小家伙的，只不过当时看到小家伙颈部上的吻痕，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不过现在想道歉或许也来不及了。罢了罢了，待他将卫聆杀了后，再与小家伙道歉也不迟。他喃喃的道，“小家伙，你只能是我的，永远只能是我的。”

他转身，运起轻功跃进一府邸里。

上官月歌本躺在榻上，他晚上本来就睡得不沉，所以周围有些许细微的声音，他就能很敏感的察觉到。他立即坐起身来，警惕的道，“谁？！”

“上官月歌，我们来做个交易罢。”明烨坐在窗上，一脸温柔笑意的望着坐在榻上的上官月歌。上官月歌眼神一凛，冰冷的道，“什么交易？”

第九章：晓风残月（上）

秋蓝御第二日清晨便来王府拜访紫魅。这位国师从当职以来，从未踏入王府半步，今日前来拜访，着实让王府里的人受宠若惊，卫聆也有几分吃惊的模样，但一会儿那份惊愕便消散了。紫魅倒也知晓了几分卫聆的目的，卫聆想先从秋蓝御入手。

秋蓝御与紫魅相对正襟危坐着，在他们身前各有个低案，案上均放着刚沏好的碧螺春。紫魅拈起瓷杯，微微抿了一口，道，“秋国师有何事么？”

“先生，蓝御此次前来确实有事相求于先生。”秋蓝御声音清冷的缓缓的道着，“两日后便是圣上祭天之日，希望先生随蓝御一齐，助蓝御一把。”

“我现在可算得上王爷入幕之宾，你难道不怕……”紫魅冷冷一笑，再次抿了一口茶。热茶不小心烫到昨晚明烨咬破的地方，有几分疼痛之感，让他微微蹙眉。

秋蓝御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清冷的他就连笑容都带着几分清冷，“我相信先生。”紫魅垂下眼帘不再言语。难道卫聆便是想让他去参加皇帝的祭天礼仪么？他即便是去了，又能如何？卫聆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好罢。”紫魅缓缓的应声道。

自古以来皇帝祭天之礼，都需个把月的准备祭天，筹划一些事物，与祭品。一些礼仪虽繁琐，却是祭天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其实卫赤也不喜欢如此的繁文缛节，所以道了一句“从简”，可是有几名筹划的大臣会从简？祖宗都是如此，何以改动？

祭天之时，在场的官员均是有爵位的，依照爵位排列每位官员的位置，若不是秋蓝御掌管祭祀的主要指挥，依照秋蓝御的爵位，在这里，也只能是排在最后。

祭天那天每位大臣早早便要起了，必须在日出前七刻赶到祭天台，卫赤换上玄色的祭天服，祭天服上绣有金色的腾龙。时辰到后，便有宦官负责在斋宫鸣起太和钟，卫赤便起驾至天坛。

卫赤达到天坛之后，此时燔柴炉，迎帝神，乐奏“始平之章”。卫赤至上层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对诸神行三跪九拜礼。

随后卫赤到主位前跪献爵，回拜位，乐奏“奉平之章”，舞“干戚之舞”。然后司祝跪读祝文，乐暂止。读毕乐起，卫赤再次行三跪九拜礼，并到配位前献爵。

随后又进行了几个步骤后，卫赤再次又行三跪九拜礼，奏“清平之章”。祭品送燎炉焚烧，皇帝至望燎位，奏“太平之章”。

紫魅一直在一旁观望着，他是江湖之人，其实根本不了解什么宫廷里祭天的过程，一些礼节，需要备置什么祭品，什么器物都是极其有讲究的，他只能在牌位，与祭品的摆放方位与秋蓝御指点一番罢了，其他的他根本派不上用场，一个江湖之人怎么可能懂得如此多的繁文缛节呢？

谁也没注意到，卫赤身边的贴身侍卫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而那名贴身侍卫，一双眸紧紧的盯着在远处的紫魅，从未移开过视线。

随后再宣读诏文，祭天大典便结束了。卫赤准备起驾回宫之时，召来秋蓝御，轻声的道，“听说你身旁有高人，等会便将他带到东偏殿里。”“是。”秋蓝御轻声而又清冷的回应着，他心里不解，为何皇上会知晓他身边有高人？

卫赤其实是对这个皇甫紫魅感兴趣，想起昨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雪衣男子，眉形修长，容貌俊俏，卫赤没有想到原来江湖中还有如此俊俏的男子，而竟然还有人能让这俊俏的男子痴迷，卫赤倒是好奇能让这男子痴迷的人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比上官月歌隽秀么？想起上官月歌，卫赤心里便有几分怦动，那个小刺猬，炸起毛来无论是谁都会被他伤了。卫赤微微眯起眼眸，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他想见那小刺猬，可是那只小刺猬每次来都会扎人。

而在另一边，上官月歌会见秋蓝御与皇甫紫魅，听闻皇帝要召见皇甫紫魅，上官月歌不禁蹙了蹙眉，“他为何要见皇甫紫魅？”“或许这便是景王爷所想的，但是景王爷让先生去面见圣上又有什么目的？”秋蓝御也不禁蹙起眉来。

“秋国师，祭祀后的一些事情还需你去办，至于皇甫紫魅，便由我带他去面前那个昏君。”上官月歌望了望还站在远处的皇甫紫魅，冷冷道。皇甫紫魅，看上去约十二三岁的少年，肌肤白皙润滑，看上去吹弹可破，若不是还未长成，便可算上是倾城倾国了。

再想起自己，上官月歌不禁冷笑，那个昏君不会对皇甫紫魅也起这般心思罢？还是卫聆就想那个昏君对皇甫紫魅起这个心思？罢了，这一切和他上官月歌有什么事，他只不过在遵守他和那名男子交易中的约定罢了。他上官月歌还愿意那个昏君死了！

紫魅对皇帝为什么会召见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还是这是卫聆棋局的一步？可是让他见到皇上对卫聆他有什么好处？卫聆若想把他安插在皇帝身边做奸细，便应该寻个值得信任的，而不是他皇甫紫魅。

卫聆到底在想什么，这倒是让好几个人都想不通。可其实这一切都与卫聆没有关系，也不是卫聆设的局。

望着自己一旁的上官月歌，皇甫紫魅倒有几分感觉上官月歌与他同病相怜之感，命运弄人，谁有什么法子去破解它？

上官月歌依旧身着玄色的单薄衣衫，微风一吹，便能将这衣衫拂起，让上官月歌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一不小心，他就会随风而去了。上官月歌从一开始，便一直在轻咳着，似乎感染了风寒。

“皇甫公子，往这……”上官月歌转过头想和紫魅道句话，却觉得自己喉咙一热，忍不住便剧烈咳嗽起来，随后吐出一滩暗红色的液体。若不是因为正好碰见他在说话之时，不然上官月歌一定会硬生生的将它咽下。

皇甫紫魅一惊，微微蹙起眉来。他见上官月歌一直轻咳着，以为是偶感了风寒，可是咳出血来，便是不风寒这般简单了。他上前便将手指搭在上官月歌的手腕上。上官月歌见状立即将紫魅的手甩开了。

上官月歌抹去自己嘴角上残留的暗红色液体，冷冷的道，“我不需要。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紫魅在那一瞬间毕竟还是为上官月歌把了一下脉，微微蹙起眉来，“你是不是服了什么药？”上官月歌心里一惊，面容上却依旧是冰冷。

他冷冷道，“我的事，希望皇甫公子别管那么多。”

“刚才为你把脉，你身体并未有什么不适，可是为何会咳出血来？”皇甫紫魅的眉纠结的越来越厉害，他好似知道有一种药服下便是这样的状况，但是会配制如此药物的人是少之又少。突然紫魅想起什么来，便道，“你是不是服了‘失心疯’？”

第十章：晓风残月（中）

突然紫魅想起什么来，便道，“你是不是服了‘失心疯’？”这句话，便让上官月歌一惊，皇甫紫魅就为他把了一下脉便知晓他服了什么药，那宫里的那些太医不是也同样会知晓他服了什么药么？

“失心疯”，顾名思义，若长久以来一直服用此药，服用者便会慢慢变得痴傻，不知世事，就如一三岁孩童一般。这类药物制作出来十分麻烦，就连那制成此药物的药材便是极难采到的，一般情况是不能给予他人的。可上官月歌是如何得到的？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服下之后若真的疯了，便可能治不好了。”紫魅蹙着眉问着。上官月歌听到他这般问，便冷冷的带有几分嘲讽的味道笑了起来，随后道，“我连死都不怕，又何怕这个疯？他这个昏君想要，便留下一具躯壳给他罢！”

“谁给你的失心疯？”皇甫紫魅一把抓住上官月歌的手，问道。上官月歌冷冷看了他一眼，缓缓道，“那不过是个交易罢了，我将他带到昏君面前，他便给我这药。呵，原来还有人想见到那个昏君，当然，皇甫紫魅，交易中还有一个条件，便是在我没疯之前，保护你的安全。”

“原来是那只妖孽。”皇甫紫魅缓缓放在上官月歌的手，微微垂下眼帘，想起前几日那晚的事，他不禁想冷笑，都已经如此了，还没放弃么？这只妖孽……随后他又望向上官月歌，疯了，便不用面对现实，这对上官月歌或许是最好的方法。